若尘喉头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啊——”清歌吓了一跳,看这男人的样子,可不像是说着玩的!忙转了转眼珠,“那个若尘呀,咱这是切菜刀,用来杀人不太好吧,而且你看大清早的——”

话音刚落,突觉寒气扑面而来,清歌定睛一瞧,吓得倒吸了口冷气,面前竟是一把足有几尺长的锃亮的砍柴刀!若尘竟是拿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你快放下!”清歌吓得魂都飞了,当啷一声扔了切菜刀一把攥住若尘的手腕,虽然知道这个傻男人一定会自怨自艾,可这样“以死明志”也太严重了吧?

“哎哟!”清歌转了转眼珠,忽然可怜兮兮的哀叫了一声。

“小姐——”若尘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低了头惶急的看怀里的清歌。

清歌赶紧趁势夺了柴刀过来,牢牢的抱在怀里。

“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做什么?想吓死我吗?”清歌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湿了,刚才的眩晕竟也奇迹似的好了!

若尘怔怔的瞧着鼻青脸肿头上还鼓了个大包,正嘟着嘴巴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姐,清晰的读懂了里面所包含的气怒、责备和关切!。

“小姐,我——”伤了小姐的恐惧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羞愧和心疼。

“若尘,我很失望,可是,我更生气,真的,很生气!”清歌嘴里也有些苦涩。这个男人太简单了,所以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想的是什么!

肯定是怕自己会因为这事牵连到小竹,所以就急急的用自己的性命来补偿!若尘,还是没有从心里完全的接受自己!而且,更可恶的是,这个男人凭什么认为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比他的命尊贵?凭什么就认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可有可无的?!

清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后一点更加不能释怀!

“若尘,记住我说的话!”清歌的语气郑重,若尘身体不安的动了一下。

清歌坐直身子,努力的平视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若尘,“若尘,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受了再多的苦,都不能成为你轻贱自己的理由!别人的性命是命,你的性命就不是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性命比你自己的生命更珍贵,不论在任何状况下,你都不应该,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要是你重视的人被别人给抓走了,你就是扔了你这条命又怎么样?别人就会乖乖的把人给你送回来吗?你只有先保护好了自己的生命,才能慢慢的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要是你轻而易举就死了,那个你重视的人被打被骂被凌虐你知道吗?你死了,还有人比你更爱他吗?”

“记住我的话!要是有人掌握了你重视的人,你最重要的不是寻死,而是先把那个敢拿你重视的人威胁你的人打趴下,让他缺胳膊少腿儿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儿,让所有人都知道,敢打你重视的人主意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让所有人都再不敢再犯第二次!”

说到最后,清歌突然伸出手,圈住若尘的头朝自己的额头又“哐当”碰了一下,怒气冲冲的喊道,“萧若尘,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会让你气死的——”

若尘一慌,顾不得自己碰了一下后疼的霍霍叫的额头,只是心急地撩起清歌的刘海检视清歌的额头,“刚才都说头晕了,碰了一下不是该更疼了?!”

清歌却是不领情,把若尘的手一下推开,晃晃手里的刀说,气咻咻的道,“你还说,还说,还不都是你——”

还要再说下去,却忽觉得手腕一阵钻心的痛,清歌一激灵,这才看到,却是小竹,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正死死的咬着自己举着柴刀的左手!

“哎哟!”清歌不由惨呼出声,手却不敢松开,“小竹,快闪开,刀快掉了,会伤着你的!”

小竹摇摇摆摆的就站在刀下,明明虚弱的站都站不住了,却竟是死死的咬着清歌的手腕儿不放。

“小竹!”若尘也吓了一跳,忙伸手要拽,“快松口,你会咬伤小姐的!再不松开,哥哥就生气了!”

那孩子神情有些恍惚,却还是听懂了若尘的话,慢慢的松开口,晃晃悠悠的张开双臂护在了若尘的身前。

那小小的身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却仍是执意的对着清歌手里的大刀,牢牢地挡在了那里。虽然毫无威胁力,却无言而又固执的诉说着守护自己哥哥的心意。

清歌眼睛一热,泪水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小姐,你流血了——”若尘托住清歌的手腕飞快的按住,只觉内心似油煎一样——几个深深的牙印下,鲜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清歌慢慢的扬起手,若尘怔愣了一下飞快的把小竹扯到怀里,哀求的对着清歌道,“小姐,小竹是病糊涂了,他不是有意的,您责罚——”说到这里,又忽然想起清歌刚才说的话,又马上住了口,看一下怀里的小竹,又看一下手腕还不停往外渗血的清歌,竟是伤了那个都一样舍不得!

小竹静静的倚在若尘怀里,又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相仿,对三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似是毫无所觉。

“若尘——”清歌吸了吸鼻子,手在离小竹头顶处停了下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小竹,真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和你一起有小竹这样的弟弟!”

“啊——”若尘一下子傻在了那里,小姐的话,好像,又有些听不懂了!可心里,一种甜丝丝的东西却开始慢慢滋生。

“所以,若尘,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小竹,一下下就好?”清歌小声的请求。

若尘怔了半晌,终于理解了清歌的意思。

“小姐——”若尘腾出右手,小心的把伤痕累累的清歌圈到自己怀里,一使劲,就把两个人一起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满足和幸福。

“小竹,我们让小姐抱抱好不好?”胸腔里是从没有过的温暖和幸福,连带着若尘的声音都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因为被清歌的衣料碰着而剧烈挣扎的小竹忽然安静了下来。

清歌慢慢从若尘的腋下伸出手,连带着小竹和若尘一起小心的抱住,小竹身体僵了一下,竟是奇异的没有挣脱。

“小竹,真的让我抱了呢!”清歌喜悦的叫道。

“嗯!”若尘含泪点头,真的呢,从来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小竹,第一次不拒绝自己以外的人碰触呢!

突然感到若尘的身体好像又抖了一下,清歌这才注意到,这么久了,若尘竟还是穿着睡时的那件单衣罢了,忙要催若尘进屋,却一低头正好看见若尘踩在地上的裸着的双脚!

已经是深秋天气,在院外这么久了,若尘竟不但穿着单薄,还是一直赤着脚。

“你傻呀你!”清歌的火气又上来了,“来回跑了这么几趟,被褥都有时间搬出来,你就没空穿上衣服套上袜子!”

若尘已经冻得嘴唇乌青,却仍是瞧着怀里的清歌和小竹乐呵呵的笑个不停,单手抱住两人,另一只手拾起地上的被子裹着两个人就匆匆忙忙的往屋里跑。

清歌艰难的从捂得结结实实的被褥里探出头,气急败坏的冲若尘吼道,“快停下!我和小竹不冷,挨冻的是你好不好?”

若尘却是回了清歌一个更灿烂的笑脸,抱着两人风一样的跑到了屋里。

刚一被放到床上,清歌就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横眉怒目的冲着若尘道,“不想让我生气的话就上床来!”

若尘愣了一下,迟疑的道:“脚脏了——”

“让你上来你听见没有?”清歌气得狠狠一巴掌拍在床上,却忘了正是昨晚的那个伤手,疼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又冒了出来。

若尘不敢迟疑,忙跳了上来,“小姐别气,我上来就是——”

清歌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第一,把脚伸过来;第二,不许叫我小姐,叫我清歌就好!”

若尘再不敢开口,速度的极快的上了床,沾了土的一双脚丫子却始终犹犹豫豫着不敢伸上来。

却不防后面的清歌一使劲,一下把若尘给推倒,嘟着嘴扳着若尘的身子就把那双冰凉的大脚拽了过来,然后连上面的土都没拍,就牢牢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若尘只觉的自己已经冻得麻木的双脚一下子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所在,再定睛一看,竟是被小姐捂在那么羞人的地方,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28此心安处是吾乡(六)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清歌终于拗不过若尘的坚持,放了他起身。

若尘逃难似的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清歌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若尘不但耳根子是红的,就是那双结实的大脚都红彤彤的了!

清歌把头埋在被子里吃吃的笑个不停,这个若尘,明明看起来这么高大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么害羞!本是纯然的怜惜,可这会儿子,再回想起自己刚才揣着若尘脚的情景,竟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甚至连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的急促的跳了起来。

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又是“嚓”的一声轻响,清歌笑嘻嘻的掀开被子露出鸟窝似的头——

果然是若尘打了热水进来。

小竹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默默的伸着手站在床边儿。若尘先把干净的毛巾浸到水里,浸透后轻轻拧了拧,匆匆把毛巾塞到清歌手里,塞得急了些,粗糙的掌心正好触到清歌白皙的手指,马上触电般的快速把手缩了回来,动作太大了,差点儿把脸盆给撞翻。

若尘慌慌张张的赶紧扶好盆架,把小竹抱在怀里,安置在腿上,小竹靠在若尘的怀里,乖乖的伸出小手,若尘握着小竹苍白的纤细的小指头,一点点的清洗着,画面说不出的和美温馨。

清歌哀怨的咬着手里的毛巾,眼馋地看着那对儿即使一句话也不说却仍是掩不住他们之间的亲密的这一对儿兄弟——

唔,我想要坐在若尘的另一条腿上,我也想靠在若尘的怀里,我不想自己洗自己的手,我也想给小竹洗!

都是伤病号,为啥不能有一样地待遇呢!

若尘回头时,正对上清歌可怜巴巴的眼睛,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再加上星眸里的两点水光,真是要多惹人怜爱就有多惹人怜爱。

若尘怔了一下,不由失笑,刚才的拘谨和局促顿时不翼而飞。

头发高高束起的若尘头上只简单的别了一根木簪,却清晰的露出下面直飞入鬓角的两道剑眉,一双黑亮的眼睛本是疑惑的瞧着清歌,因这一笑,脸上刚毅的线条突然柔和了下来,仿若劈开乌云的一道灿烂的阳光,一下子闪了清歌的眼。

“啪嗒——”顶着一个鸡窝头的清歌后知后觉的抬起手来,正接住自己嘴角淌下的一滴晶莹的液体,清歌傻傻的顺着连着液体的银丝方向下意识的一抹,才发现银丝的彼端正连着自己的嘴角。

我不要活了!

清歌惨叫一声,掀起被子一下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竟看着自己男人看到流口水!

若尘抱着小竹,笑的肩膀都在抖,从没有见若尘这样尽情的笑过,趴在若尘怀里从来没过什么情绪的小竹脸上有一丝波动。

费了好大劲,若尘才把快要把自己憋死的清歌从被子底下拽出来。

靠在若尘宽宽的肩膀上,清歌哼哼唧唧的伸出手任若尘温柔的给自己清洗,却就是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心里却止不住得意,也算是因祸得福,自己现在终于得到了和小竹差不多一样的待遇!

除了没坐在腿上,其他的自己都有了!

因了清歌的磨叽,都到半晌了,三个人才算收拾妥当,偷偷吃了不少豆腐的清歌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叩叩叩——”坚持先服侍清歌和小竹吃完东西,若尘刚端起碗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清歌皱了皱眉,拽住若尘的衣角,不悦道:“不管他,吃完饭再说!”

若尘看了看越来越孩子气的清歌,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若尘的手,“一定是江秀才,不好让人家等。”

江秀才?清歌警惕的抬头,听若尘的语气,好像是他熟悉的人啊,既是秀才,那十成十是个女的!

院门打开,果然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前面那个自己认识,正是昨晚给自己报信又帮自己在江大桂地窖里找到白狼的那个女人,对了,好像是叫江秋雁的那个!后面那个女人却是一张生面孔,从她身上背的长长的褡裢,以及一双小眼睛的精明一下子就可以看出应该是个商人。

清歌直接对后面的女人来了一个选择性的忽视,眯了眯眼睛牢牢的锁定了前面的江秋雁。

江秋雁看年纪应在二十上下,一张椭圆形的脸蛋,眉毛有些淡,眼睛却很是有神,明明听若尘说是什么秀才,这江秋雁的身上却又有着一些玩世不恭的颓废味道。

在现代见惯了各种气质男子的清歌马上就意识到,这样有些痞子气的女子对男子而言必然有一定的吸引了,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清歌相信,这条定律在这个时空里也一定实用!

还有这个女人,好像对若尘很是关心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江秋雁,有些危险!这样想着,清歌马上就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原以为院子里就若尘和小竹呢,没想到进来后江家大小姐也正施施然的在院子里坐着。

江秋雁不由有些后悔,老实说虽然都是姓江,甚至两人还勉强算是同宗姐妹,可是对这个名闻遐迩的大小姐,江秋雁却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并不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江秋雁心里明白,自己在邻里的眼里,也早退化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形象了!实在是这个江清歌平素着实太恶劣了些!不管在祖宗灵位面前招妓一事到底是真是假,光是老爱和赵凤江大桂之流鬼混在一起就很让人不齿。

那赵凤是什么德行,这方圆数里的人那个不知,惯会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坏事儿都做绝了,偏这江清歌前一阵子和她们热乎的不得了,这一段时间也不知因为什么翻脸了,江清歌没少挨揍,可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挨揍本就是自找的,哪有自己在外面挨了打,回来就冲自己男人挥拳头的?

在外面孬种的不得了,回到家关起门来便打自己夫郎!

从这两口子搬过来这都一年多了,自己就没有那天不见这萧公子脸上不带伤的!就这样见天儿挨打,还得每天想法子挣钱补贴家用!

倒是昨天晚上,莲生急匆匆的跑来找自己,让自己去寻江清歌,言说江大桂正在毒打那个苦命的男人,自己虽把信带到了,却根本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江清歌这次手段倒厉害无比,竟是把个凶神恶煞似的江大桂给吃的死死的!

倒也让人刮目相看了一回。

“小姐——”若尘引着两个人已走到近前,低声给清歌介绍道,“这位是江秀才,后面的那个是来拿货的李掌柜。”

“嗯。”清歌点了点头,冲着二人笑道,“原来是大秀才和李掌柜,清歌有伤在身,未能远迎,还望海涵。”

李掌柜倒不觉得什么,江秋雁却是一怔,怎么这江大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儿好像有些不对,不但眼光犀利的紧,而且很是凉薄的样子。

以往见到自己,这江清歌总是一副眼睛长到天上的傲慢样子,根本理都懒得理自己,是一种形而外的傲慢,今天倒是跟自己打招呼了,看起来有礼,却反而从骨子里渗出一种高贵,让人丝毫不敢小觑,而且心生怯意。

“大小姐那里话,秋雁一大早就上门实在多有唐突。”江秋雁忙回礼。

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的碎在地上的两扇屋门,登时愣了一下。和那李掌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暗忖,今天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看这样子,八成这男子又挨打了。看情形还蛮激烈的,连门都碎成这样了!

这个江清歌,还以为她不一样了呢,却原来,还是狗改不了□。

看两人偷偷打量自己时,分外诡异的眼神儿,清歌有些气恼。那个李掌柜一幅什么都清楚的样子;那个江秋雁的表情更气人,直接就把自己定义成了家暴对象中的施暴者!

可有谁知道,老子才是被“凌虐”的哪个?!

而且越看这个江秋雁越不顺眼,呔!那是我家亲亲老公,谁允许你这样看着他的?!

“秀才,李掌柜,你们快坐,我去倒茶来。”若尘忙忙的拿了两个板凳进来。

看着面前鼻青脸肿却仍是忙的不亦乐乎的若尘,江秋雁有些不忍,忙逊谢道,“萧公子快不要忙了,我们很快就走的,李掌柜说想看看公子昨日猎的白狼,不知公子现在可还方便?”说话时语气竟是柔和至极。

清歌的眼神越来越冷,心里的火气一下一下的往外冒!丫的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我的老公,还一句一个“公子”的叫的顺溜无比,再瞧这厮看着若尘的眼神,生生竟是丝毫没把自己这个正牌妻主放在眼里,直把自己当成了个摆设相仿!

还真是反了天了!竟敢当着姑奶奶的面就想泡我的男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能忍!

29此心安处是吾乡(七)“秀才娘子客气了。”没等若尘答话呢,清歌笑笑的开口,“昨日得蒙秀才和诸位乡邻相助,我家夫郎才能洗雪冤屈,清歌不胜感激,二位即是来了,怎么着也要稍坐片刻,让清歌略尽地主之谊。”

江秋雁闻言愣了一下,这江清歌虽贵为大家小姐,可说话行事却向来粗鄙,这样文绉绉的掉书袋,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这样想着,打量清歌的目光不由更是诧异。

没等江秋雁说什么,李掌柜已经老大不客气的先坐了下来,笑呵呵的冲江秋雁道:“秋雁,即是江小姐这样说了,咱们就先坐下歇息片刻。”

江秋雁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只觉得不论是前天那个狠辣无情的江清歌,还是眼前这个温文有礼的江清歌,都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明明是原先看着还算熟悉的人,却竟是忽然之间如此的陌生而又多了些说不出来的却让人有些胆寒的东西。

对江秋雁的疑虑,李掌柜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并没有亲见发生在这个小院里的那场闹剧,心里的观感还停留在这之前和江清歌打交道时的印象。

李掌柜的心里,这江清歌典型就是一个没一点儿出息的窝囊废!

一只上好的金钗,明眼人一看价值恐怕得在千两左右,这厮竟然以五十两的价格抵给了自己这个跑脚商人!短短数月,不但自己的,就连男人身上的首饰都给葬送了个七七八八。

幸亏这男人有些傻了吧唧的,俗话说“嫁女嫁女,吃饭穿衣”,这位倒好,不但所有的嫁妆被典当一空,就连稍微像样点儿的衣裳都被自己妻主给一个铜板两个铜板卖了出去。

李掌柜怜悯的看了一眼正笑呵呵的端了茶水过来的若尘,暗暗摇头。自己第一次见面,这位公子身上便是这身粗布衣衫,这么长时间了,竟还是这套衣服,只不过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补丁罢了!

就这样,还得每日里为生活奔波,上山砍柴打猎,养家糊口!

果然是男怕嫁错妇啊!

看若尘奉上茶水,江秋雁忙侧了侧身子,礼貌的道谢;李掌柜却是毫不客气的顺手接过,竟是就把若尘当成了仆人相仿。

清歌皱眉,心里顿时老大不忿。这不忿一部分是对李掌柜的,你丫的不就是一个小商人吗,竟敢在我家若尘面前如此倨傲;另一部分说来可笑,竟还是对那江秋雁的!

江秋雁言谈举止间虽是客气,可看到清歌眼里却就是虚伪做作!不就一个破秀才吗!有什么了不起!还以为自己就真是什么情圣了!

“若尘——”清歌慢慢开口。

“小姐。”若尘的注意力本就主要放在清歌和小竹身上,听清歌唤自己,忙放下手里的茶壶快步过来。

“累了吗?”清歌示意若尘身子矮些,掏出怀里的帕子帮若尘拭去额头上的薄汗。

若尘的脸登时红了,手足无措的摇头,“没有,小姐,我没有那么娇贵oooooo”

清歌顺从的放开手,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剪剪水眸中氤氲着点点情意,“没累着就好,可即是我的夫郎,就该当是娇贵的人!”

手里使劲,拉了若尘在自己身边坐下,冲一旁看的呆若木鸡的两个人点头,“让两位见笑了。实在是小妹这几日才想明白,我家夫郎和小竹才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清歌从前愚鲁,竟生生委屈了家里这么好的夫郎和弟弟。”语气里竟是充满了歉疚。

虽是让若尘小竹两个受了偌大委屈的是自己的前身,可知道了若尘两个这之前过的日子,清歌还是很难过。

“小姐,我没有委屈啊——”小竹已经悄没声的挪过来,若尘忙一把抱起,搂在怀里。自己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呢!小姐对自己已经太好了,以致若尘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江秋雁又是一皱眉,只觉得古怪的感觉更强,一大早的,江清歌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李掌柜却仍是混不在意,打着哈哈凑趣道:“江小姐琴瑟和谐,让人羡慕啊!”

心里却是鄙薄,心说你一个花花小姐罢了,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你江清歌恨不得日日眠花宿柳,甚至新婚夜都跑到青楼鬼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江家家主给逐出家门,这会子又演了这出情深意重的戏码也不知要给谁看。

不过看看身材高大英挺的萧若尘,李掌柜却也能够理解,谁娶了这么个男人心里恐怕都不会好受!哪个女人不喜欢貌美如花、腰肢纤细身若扶柳的男儿?萧若尘这样的男人和五大三粗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不过生意人,自是最会看眼色行事,既是你江大小姐要炫耀自己的深情厚谊,那咱成全了你就是!

清歌没想到自己真心实意的表白和对情敌的示威,落到了李掌柜的眼里竟全成了演戏!

“对了,听说江小姐前儿个冲冠一怒为蓝颜?”李掌柜凑趣的开口,“为了给你家夫郎出气,把那个江大桂收拾的不轻?”

既然要恭维,当然要捡对方最得意的事情来说,李掌柜可是深得个中真味。

清歌挑了挑眉,“怎么,李掌柜听说了什么?”

“那是!”李掌柜得意的笑笑,经商的人可不就是天生的八卦,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自己才能够比别人更快的抓到商机,比如这白狼和那,玉药oooooo自己一听说就慌忙赶过来了。

“那是!小姐这样的人也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招惹的吗?那江大桂还真是吓了眼,惹了公子不说,还敢上门来讨打!”李掌柜说的唾沫横飞,只是那双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算计。

自己这次来可是大有所图。原以为这丫头身上的东西早被淘腾干净了,却没有想到今儿才知道,身上竟还有一块儿上好的玉药!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管保那江清歌不但会把白狼给了自己,说不得那玉药自己也能顺便带走!

“对了,江小姐,我听说,事情的由头是因为江大桂诬赖公子偷了她家玉药?”李掌柜笑的谄媚。

“嗯。”清歌无所谓的点头。

“我就说嘛,以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最是好涵养,怎么会生这样大的气!那江大桂也委实太不是个东西!”李掌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小姐是什么人家出身,那样一块儿低劣的玉药又怎能入了小姐的法眼?也只有江大桂那样的无知村妇,才会当成宝一样!”

清歌微笑着点头,对李掌柜的一番话很是受用的样子,甚至还亲手给李掌柜和江秋雁添了新的茶水。

“我来,我来。怎么好劳动小姐大驾。”李掌柜喜得抓耳挠腮,好像下一刻就能看到清歌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玉镯。

“什么大驾不大驾的。”清歌指了指一旁已经站起的若尘,“实在是我家夫郎是个闲不住的人,我不抢先做了的话,又得劳累他。”

“啊?”李掌柜愣了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是自己一番话让这江清歌高兴迷糊了呢,却没想到人家却说是不想自己夫郎累着!

心里不由暗骂,这江清歌做戏也做得太投入了吧!可人家既这样说了,自己也只好顺着。

“公子快请坐,您要再站着,我们可都不敢坐了!倒茶些许小事,我们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语气里很是无奈,却还是勉强对若尘敷衍道。

若尘看了看清歌,看清歌微笑着冲自己颔首,犹豫了片刻,方抱着小竹轻轻坐下。

李掌柜不觉得,却不代表江秋雁也懵懂。 前儿个,自己就是亲眼所见,为了萧公子,江清歌简直要把里长给气晕过去。现在仍是为了这位萧公子,虽只是让坐下和倒茶这样的小事,可江秋雁却意识到,真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不是没见过寻常人家特别受宠的夫郎,可这样即使在客人面前也能和妻主平起平坐的情形却太少见了!甚至连给客人斟茶这样的小事儿都要代劳,更是太过了点!

李掌柜等了半天,却见清歌竟是丝毫没有拿出玉药向自己炫耀的意思,心里不由暗暗发急,这个败家子,今天竟能这么沉得主气,还真是少见。可越是这样,李掌柜却越是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