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童心急如焚,□骏马简直如飞一样。饶是如此,枫童却仍嫌太慢。

锦斐跟在后面跑了一会儿,眼看着和枫童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远,内心不由愈发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表姐如此大失常态?记忆中,表姐这个情形也不过只有三次罢了:第一次,叔叔病死;第二次,大哥中毒;第三次,小弟失踪!

表姐此人看似清冷,却最是重情,只要是她放在心上的人,便不要命的维护!明明是那么精明睿智的一个人,却是只要一碰到感情方面的事就会犯傻。

锦斐越想越是担心,再顾不得帝王威仪,伸手摘下头上沉甸甸的凤冠随手撂给紧跟在自己后面的侍卫,然后一声叱喝,急速追赶了过去,竟是瞬间把后面的侍卫甩到了后面。侍卫统领愣了一下,忙呼喝着追了上去。

“姐姐——”锦斐好不容易赶到枫童身侧,喘着粗气道,“姐姐不必太过着急,没有圣旨,谅那梁萧也不敢擅自行事。”

枫童身子几乎和马匹呈平行状态,耳边垂下的两绺青丝在风中高高扬起,越发衬得枫童英俊潇洒到了极致。

“斐儿,江清歌不能出事。”半晌,枫童终于开口,斜挑的眉角是一抹凌厉刚毅,“不能有,任何差错。”

一点儿会影响到哥哥疗救的因素,自己都决不允许出现!

已经有两三具尸体浑身插满羽箭,瘫在院子里,黑色的石油流的满地都是,便是那美丽的房子上,也被泼上了很多。

“小姐,这几个死士怎么办?”没想到梁萧竟是连自己人也要射杀,看来剩下的这三四个死士也没什么大用场了!

“不用管她们了。等会儿能不能冲出去看她们自己的造化。”清歌道。

几个死士眼睛里满是惊恐,别人不知道那黑油的厉害,她们可是从梁府中来,自是领教过的!这么多黑油一旦燃烧起来,自己等人哪里还会有命在?

“这人在做什么?”陆雪琪挠挠头,心里纳闷儿的紧,“也不打还偏让人阻着我们出去,就是倒这些黑色的东西,是想恶心死我们吗?”

清歌瞥了一眼陆雪琪,又瞧了下旁边神情同样迷惑不解的江辰几个一眼,神情严肃:“现在起,记好我说的话,决不许自己□的皮肤上沾上一丝一毫这种东西——”

听清歌说的郑重,众人忙点头答应。

清歌低头,看看刚刚拿出的这张硕大的黄金蛟的皮,不由苦笑,黄金蛟倒是不惧盗剑,自己方才试了一下,便是一般的火焰也莫可奈何,只是自己实在不知,若是倒上石油,又会怎样?

目前情形,必须要冲出去,不然留在这里,不是被火烧死,也可能会被烟熏死,被热气烤死!可让人苦恼的是,这黄金蛟的蛇皮只有用黄金蛟头上的角才能割开!来时也不过割开了三四块儿,一块儿送给了伯伯,另一块儿是给小竹裁的,还有两块儿是若尘和自己的!

可目前房间里的人却有八个之多!

梁萧站在高处,冷眼瞧着整个院落逐渐被黑油浸渍。旁边站着的还有闻讯赶来的儿子梁健和媳妇儿廖秀媛。

“娘,当真是江清歌害死了妹妹?”梁健拭去眼角的泪痕,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梁萧神情惨然,眼中暴戾之色渐浓:“不错。为娘今日便给你妹子报了此深仇大恨!女儿,你黄泉路上慢行一步,娘这就送江清歌和她的兄弟姐妹去给你赔罪!”

“就这样烧死他们,真是便宜了他们!这些人还不够,还有江清歌的父母亲人,他们都得死!”梁健神情癫狂。

“相公放心。”廖秀媛冷笑一声,“即是谋逆大罪,江家合府一个都跑不了!待会儿回去,我就给娘修书一封,让她亲自带人去泉州府拿人!到时,相公想怎样折腾他们还不是你说了算!”

长街尽头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隐约能看出是宫廷侍卫的服色。

梁园神情有些紧张,小步跑到梁萧身侧,“大帅,好像是皇上派人来了——”

梁萧狞笑一声,取过一个火把。梁健也伸手要了一支。

“梁萧听令,圣上有旨——”

侍卫虽在马上,却已是急急的掏出圣旨开始宣读,可刚读了个开头,便听见“轰”的一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整个小院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火势,侍卫顿时呆若木鸡。

枫童的位置和琢玉馆不过隔了一条街的位置,虽是白日,可却清楚的瞧见那冲天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空。

“斐儿,那里,是什么地方?”若是细听,不难发现,枫童的声音在颤抖。

锦斐脸色难看之极,终于黯然道:“那里是,琢玉馆的位置!”

枫童猛的一勒战马,用的力量太大了,那马顿时直立而起,发出希律律一声嘶鸣。枫童身子晃了晃,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若不是锦斐眼疾手快上前扶住,竟是就要栽下马来!

“姐姐——”

枫童用力推开锦斐,一夹马腹,那马又放开四蹄向前疾奔。

“哈哈哈——”看着那冲天的火焰,梁萧不由仰头大笑。耳边马蹄声急响,却是宫中侍卫已经赶到。

梁萧满不在乎的转身冲来人一拱手:“逆贼反抗,射杀我多名兵士,梁萧不得已——”

话音未落,忽觉劲风袭面,梁萧一惊,想要避开,却已是不及,竟被来人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宝剑就架在了自己头上!

“奸贼敢尔!”

梁萧吓得不敢再动,只觉脖子上热乎乎的,似有鲜血流下,颤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娘——”梁健哭叫一声,便要扑过去,却被侍卫一拳打飞了出去。

廖秀媛吓了一跳,忙跪倒:“大人,是逆贼凶悍,岳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岳母?”一个侍卫冷哼道,“一起拿下!”

那些梁家府兵看情形不妙,呼啦啦围了过来,刚想说什么,远处的道路上却掀起大片烟尘,看着应是有大批人马赶到,不由都吓了一跳,惶恐的站在一边,不敢再有所动作。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梁萧冤枉啊——”梁萧直着嗓子喊冤。

“是啊大人,请您不要受小人蒙蔽,当时情形危急,我岳母真的是情非得已啊!”廖秀媛声音凄厉。

旁边的蓝丰侍卫手忙脚乱的寻来冷水唰的一下朝燃烧着的院落泼了过去,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火焰遇水,竟是呼啦一下子窜了几丈高!离得近的侍卫猝不及防,身上劲装顿时被烧成了碎片儿!

这火怎么这么邪门儿?不但不怕水,遇水反而烧的更加爆裂!

侍卫们绝望不已,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痛呼道:“皇上——”

“皇,皇上?”梁萧猛的闭了嘴,呆愣愣的看着那群哭号着的侍卫,“什么,皇上?”

又一阵马蹄得得声,两个看起来尊贵至极的女子当先冲了过来,最前面一个梁萧倒是不认识,跟在后面的哪个却好像有些熟悉。

再仔细一看,不是皇上却是哪个?

顾不得脖子上尚有利刃,梁萧忙翻身跪倒,不住磕头道:“皇上,臣冤枉啊!是逆贼太过凶残,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皇上,臣自问一片忠心,请皇上为臣做主啊!”

锦斐的心思却是全然放在枫童的身上,耳听得梁萧聒噪不已,不由大怒,命令左右:“把她的嘴堵起来!”

枫童直愣愣的瞧着那漫天的火焰,忽然一矮身,纵身就往火海里跳。

“姐姐——”锦斐的注意力全在枫童的身上,看情形不妙,上前死死抱住枫童,“你疯了吗?”

饶是如此,枫童的额前的乌发已经烤的卷了起来。紧跟着赶来的大臣纷纷惊呼出声,心里更是暗暗佩服,都说蓝丰摄政王一手遮天,欺凌幼主,今日方知,全是一派胡言!试问,有哪个乱臣贼人会为了自家主子做到这般地步?!

“放开我——”枫童用力去掰锦斐的手,脚下更还毫不留情的朝着锦斐的小腹踹去。

锦斐实打实的挨了一脚,“哎呦”一声,疼的冷汗都下来了,却就是不撒手:

“姐姐,不能去啊!”

“斐儿,放手——”枫童神情凄楚而决绝,“算我,求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是让姐姐连“求”字都说出口?锦斐的泪唰的流了下来,却仍是紧扣着枫童的腰拼命摇头:“让我眼睁睁瞧着姐姐死,绝无可能!”

旁边的梁萧虽是被堵了嘴巴,却也看到了这令人惊骇的一幕,心里顿时沉到了谷底,被自己烧的小院儿里,到底有如何了得的人物,竟是会惹来这般震动?

随行的蓝丰臣子也围了过来,跪在枫童身侧,泣道:“摄政王,节哀。皇上,怕是…”

梁萧的瞳孔倏地睁大,眼神恐惧!放眼整个大陆,唯有一个地方有摄政王!那就是缙云皇上的表姐,前任治玉宗宗主的独女,凭一己之力搅乱整个大陆的传奇女子,枫童!

难道说,那个手持凤玺的小女孩,便是蓝丰的小皇上?!

自己竟然烧死了一个皇上在里面?!

梁萧两眼一翻,顿时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廖秀媛也听到了旁边臣子的小声议论,顿时如五雷轰顶!这下子,不但自己完了,整个廖府,也将和梁府一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锦斐——”枫童两眼血红,探手抽出腰间的一把利刃。缙云朝臣吓得一激灵,慌忙围了上去,惊呼道:“摄政王息怒——”

纷乱嘈杂中,忽然有几个人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可刚跑了几步,便被火苗裹住了全身,人影慢慢歪倒,团成一团,和火球相仿。只是那不断滚动的火球里面,传出的惨叫声实在太瘆人了,围观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有胆小的忙撇了头不敢再看。

“皇上——”随行的蓝丰人却全都哭倒在地!

枫童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转身,抓住身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梁府仆人朝火海中扔了过去。那仆人惨叫一声,拼命的想要往外爬,却很快也化成了一团火球,慢慢的停止了挣扎。

正在哭泣的蓝丰侍卫也反应了过来,高呼着“为皇上报仇”,便向着梁府众人扑了过去,立时又有几个梁府人被扔进了燃烧的院落!

梁健廖秀媛早吓得失了魂儿,呜呜哭泣着大声告饶,惨烈的哭声使得本是昏迷的梁萧又醒了过来,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又昏了过去!

“把她泼醒!”枫童声音冷酷,“我要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烧死在这里!”

燃烧的火场顿时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哗啦啦——”小院里忽然传来一阵爆响,所有人都悚然一惊,愕然抬头,却又很快匍匐在地——

燃烧的房子忽然被人掀了开来,冲天火焰中,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突然从火海中盘旋而出。

里面的人,成仙了?不然,怎么会从火海中出来这样的神物?!

140、大鹏一日因风起(二十六) ...

巨龙的嘴大张着,一副急欲噬人的模样,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在火焰中迸出耀眼的光华,朝着火海外的人群直扑了过来!

“哗――”人群潮水一样往后退,匍匐在地,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便是枫童也被锦斐和几个侍卫强行拽到了人群后面。

偌大的空地上,瞬间只剩下因被捆缚而丝毫不能动弹的梁萧等人。

廖秀媛吓得惨叫连连,裆下更是湿了一片;梁健两眼发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巨龙呼啸着飞出火海,挟着滚滚热浪正落在吓得瑟瑟发抖的梁萧等人身前。

“哎哟――”梁萧瞬间被热浪灼醒,待看到眼前的凶物,惨叫一声,便又昏了过去。

众人都俯伏在地,没有人发现,巨龙口里忽然探出一只手,执着金针,迅速的在梁萧身上扎了几下。

梁萧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正对上那颗凶狠的和自己对视的巨大的头颅!

“啊――”梁萧拼命的蜷缩着身子,却觉得手脚僵硬,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便是头颅也不能移动分毫!

“仙人,饶命啊!”梁萧无助的哀嚎着,崩溃的大哭起来。

“梁萧――”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

受了惊的人们悚然抬头,却又马上惊恐的低下头来――

那巨龙的嘴正自一开一合,清亮的女子声音便是从巨龙口中发出!

巨龙,显灵了!

“仙人饶命啊,饶了我吧――”梁萧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模样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嘻嘻,真好玩儿,师尊――”又一个活泼的女声响起,更可怖的是,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声音,却竟仍是从巨龙的口里发出!

“闭嘴!”清亮的女声似有些生气,声音陡的提高。

有胆小的再也受不住刺激,竟是两眼一翻,也昏了过去。

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梁萧像摁了暂停的收录机,“咕噜”一声便听话的把剩下的半声哭泣咽了回去。

“梁萧,那江清歌乃是十世善人,我之所以在此潜行,便是要借了她的善缘就此飞升!可万没想到飞升在即,你这狗才却胆敢对十世善人下此毒手!连带着我的飞升也因此功亏一篑!那江清歌处处与人为善,从不曾与人结怨,到底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让你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梁萧,你还不老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我不但屠尽你梁家满门,还要让你梁家无论童仆所有人等生生世世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那声音严厉至极,便是巨龙的身子也忽然抖动了一下,好似愤怒已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距离最近的侍卫们仿佛还听到似有人捂着嘴拼命憋笑的声音。

“仙人息怒啊!”梁萧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我有一个女儿,前一段时间忽然在峡山失踪,不久后,就接到了知情人的来信,言说女儿已经被江清歌谋害…”

“还有那封信!一并招来!”又是一声暴喝从巨龙腹中响起。

梁萧绝望的摇头,残留的神智告诉她,这件事要真说出来,自己梁家就真完了!

没想到刚一犹豫,冷酷的声音就再一次响起:“既然不说,那你从此就永远也不必再开口了!”

“饶命啊――”梁萧大声嘶喊着,却骇然的发现,自己喉咙里却果然是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哈哈哈――”龙口里传来狰狞的笑声,这次听着,好像是那个喊叫师尊的声音,却不知为什么紧接着又传来“哎呦”一声,那笑声也马上戛然而止。

“梁园――”冷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大仙饶命啊――”梁园惊恐的看着梁萧的嘴一张一合,却没一点儿声音传出来,顿时彻底崩溃,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仙饶命啊!全都是梁萧一人所为,与我等无关啊!前一阵子,梁萧派女儿梁芳去和草药宗少主派来的人见面,没想到却突然失踪,然后便从草药宗少主方幽兰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小姐已被江清歌残害致死。至于那封信,是梁萧画的梁州军事兵力布防图,本是让梁芳一块儿交给方幽兰的人带回去的,却不想梁芳身死,那封信便一块儿遗失。梁萧担心那封信会落在江清歌的手里,才想出这么条放火的计策!大仙饶命啊,是梁萧丧心病狂与我等无关啊!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什么?梁萧竟然暗地里勾结缙云宿敌祥丰?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梁萧在朝中一贯表现的甚是忠心,多次当众表示,恨不得抓住草药宗人和祥丰皇室抽筋扒皮,有生之年,若不能擒来祥丰皇帝为国家分忧,定会死不瞑目。也正因为如此,当满朝大臣听说梁萧独女惨死于江清歌之手时,才会义愤填膺,众口一词要求严惩凶手!却再想不到这样一个满口仁义忠信的人,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竟是嘴里说着忠君报国,听起来大义凛然至极,实际上却做着叛主求荣、投敌卖国的丑事!

而且那梁州是什么地方?那是缙云的门户之地啊!和祥丰不过一水之隔,梁萧把军事布防图拱手送上,也就意味着缙云门户大开,到时祥丰自可长驱直入,缙云十有八九会有亡国灭种之祸!

缙云大臣顿时一片哗然:

“无耻狗贼!真是罪该万死!”

“杀了她!”

“杀了她太便宜了。臣请皇上处之以千刀万剐之极刑,以儆效尤!”

锦斐乍听此消息,也是震惊不已,肃然冲神龙一拱手道:“锦斐有礼了!多谢大仙帮缙云除此大患。锦斐代缙云万千子民谢过大仙恩德!”

“皇上言重。我和缙云也算有缘,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清亮女声清了清嗓音道,“皇上不必多礼。”

听神龙声音和缓,有大胆的臣子偷偷抬起头来,刚想开口,却在看见巨龙后方那已然连绵成一片的火势时,登时惊倒在地:“皇上!快走!”

锦斐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又有几个毗邻的小院儿也陷入了汪洋火海之中!若是照这样烧下去,不要说整个美轮美奂的琢玉馆会毁于一旦,便是整个上京城,恐怕都有不测!

越来越多的人冲过来,提着水一桶又一桶的朝那火苗泼了过去。可那火焰遇水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有加大之势!向来克火的水,遇上这般邪火,竟是全然没有半分用处!

众人顿时惶急不已,对视片刻,忽然齐齐跪倒在地:“请大仙大发慈悲,灭了这场大火吧!”

锦斐也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道:“请大仙慈悲心肠,救民于倒悬,我缙云百姓将世世代代感念大仙恩德!”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除了更加灼人的火势,人们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半晌,那清亮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也罢。虽然梁萧可恶,可本上仙既潜修于此,也算与你缙云有缘!只是方才猝不及防,却是被这把邪火伤了元神,我便把灭火之方交给我的有缘人!你们现在闭目,高声诵读十次‘南无阿弥陀佛’,我的有缘人便会在此出现,到时他们自会告诉尔等灭火之法。”

锦斐忙率领众人俯身跪倒,口中高诵佛号,十声甫毕,耳边便传来几声轻笑,再抬头时,那头神龙却已经消失,只有高低不等的几个男女站在那里!而站在最前面的不是蓝丰小皇上殷泓,又是哪个?

“皇上――”蓝丰众人顿时喜极而泣。

“皇上果然是真名天女,自有仙人保佑!我蓝丰中兴有望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想到装大神这么威风!殷泓心里得意之极,连带着看眼前这些原来总是厌烦的觉得他们太罗嗦的臣子也顺眼了不少,虚抬手道:“众卿平身。”

殷泓此时并不知道,不过是清歌兴起安排的一个游戏,却自此奠定了自己千秋霸业的基础!神龙事件后,天下顿时轰传,蓝丰皇上乃是应天命而来,必将重整河山,还蓝丰大陆一个朗朗乾坤!

若干年后,当一统天下的殷泓俯视一个统一而强盛的蓝丰帝国时,仍不由唏嘘感慨!

“锦斐见过陛下。”见殷泓除了傻呵呵的笑,再没有其他表示了,锦斐不由大是心急,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敢问陛下,大仙离去时,可曾把灭火之法相授?”

“啊?”笑的得意的殷泓脸色顿时一僵,什么大仙啊!分明是江清歌领着我们几个假扮的好不好?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对清歌更是埋怨个不迭。江清歌啊,江清歌,本皇上的脸都被你连累给丢尽了!你说你装大仙就装大仙呗,干吗还要答应什么救火啊!不会是装着装着就上瘾了,还真把自己当大神看了?!

看殷泓红着脸却就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锦斐的心不住下沉,忙又唤了一声:“陛下――”

触到四周那无数双殷勤期盼的眼睛,再被另一个皇上一口一个“陛下”的催着,手足无措的殷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呵,这有何难――”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随着女子开口,围在女子身前的人一下散了开来,露出被几人遮着的一个女子的面孔:

“陛下一定是这么久没见到自己的臣子,所以太激动了些。这样,方才大仙开口时,清歌也在近旁,不如由我转述,陛下便和臣子叙叙别情好了!”

女子长相清逸,身后还矗立着一个伟岸男子,身前则偎依着一个美得让人目眩的男孩儿。虽是面对着两国皇帝,还有一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女子神情却是毫无忐忑,依然云淡风轻。

“啊――”站在人群后面的锦斐看清女子的样貌和紧挨着她站立的小竹时,忽然惊叫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这个年轻女子竟是和已逝去多年的叔叔长得有八分相似?而那个男孩儿,眉宇间的精致,及不经意流露出的非凡气势,和自己表姐枫童神肖至极?!

枫童瞳孔猛一收缩,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看着那张经常在自己睡梦里出现的熟悉脸庞,眼睛顿时模糊成一片,张了张嘴,好像喊了一句什么,然后便直直的仰躺在地!

“姐姐――”锦斐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一叠连声的嚷道,“快,拿上好的玉药来!”

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殷泓愣了一下,忙跑了过来,着急的问道:“摄政王怎么了?”

随行的蓝丰臣子忙上前回禀了枫童因担心皇上安危,从酆都出发,竟是不眠不休,仅用四天时间就到了上京;方才更是以为皇上不测,差点儿踊身跳入火海!

“若不是缙云皇帝拼命拦阻,说不定摄政王现在已经…”说到感人处,那些臣子顿时泣不成声。

还以为摄政王再不喜欢自己了!却没想到,自己竟是错怪了摄政王!摄政王心里,竟把自己看的如此重!殷泓眼里顿时蓄满了泪,呜咽着抱住枫童的手臂,轻轻道:“摄政王,泓儿错了。你醒来好不好?泓儿再不调皮,一定听你的话,做个好皇帝!摄政王,你原谅泓儿好不好?”

锦斐失魂落魄的抱着枫童,听到殷泓的哭诉,终于慢慢回过神来,猛然记起,刚才那两人便是和这个小皇上一起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