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又回头,“坐地户,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坐地户摇摇头,“我不去了。”

看着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了,陈轻开门出去。

安静下来的房间只余一个人的呼吸,那人起身走去了大a的桌旁。莹白的电脑屏幕上,文档还没关,她坐下,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手放在了键盘上的键上。

咚咚咚。

陈轻被叶李一路拉着去了饭店,风掀起衣襟,咧咧作响。她喘着粗气,直到门口。

幌子轻晃,叶李正要往里冲,没想到却撞到了正准备出门的一个人。

“是你?”

“好巧啊。”说是巧,杭舟脸上却没有一丝好巧的神情。目光越过叶李,她同后面的陈轻说了句,“陈轻,好久不见了。”

其实真的没有很久,从她走再到她回来,还没有半年呢。

陈轻愣了一下,喊了声:“杭老师。”

杭舟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并没耐下心再和陈轻聊两句,便道别离开了。

“她不是去非洲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叶李撇着嘴,“别不是后悔离开,回来找夏东柘的吧?陈轻你怎么了?等等我呀。”

紧追着陈轻,她跟进了饭店。

靠窗的卡位里,大a正看着窗外,随着陈轻进门,她的目光一同收了回来。

“看见杭舟了?”

“嗯。”

“她刚刚在等人。”手执起桌上的玻璃杯,大a的脸隐在橙黄色的饮料后,声音同脸一起扭曲成一道道波纹,“我觉得她十有八九是在等夏东柘。”

“嗯。”等就等吧,和她也没关系。陈轻低着头,想问大a究竟点了什么菜,却没想到大a下面的话说得让她出乎意外。

“陈轻,如果决定不再喜欢夏东柘了,考虑过叶李吗?我觉得你俩蛮配的。”

“说什么呢你?大a?”像是在听一场天方夜谭,陈轻不敢确信这话会是大a说的。

大a是她的好朋友,重要的是大a喜欢过叶李。

她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呢?

“你是说着玩的吧?”

“当然是了,要知道我到现在还对叶李余情未了,怎么会傻帽一样撮合你们呢?”

拍拍胸脯,陈轻放心了。另一个人却不大高兴了。

“陈轻,你那是什么表情,和小爷我做一对你很吃亏吗?还有你,大a,说了做哥们我才敢和你说话的,爷有魅力,可别对爷余情未了。”他一脸我有节操的表情外加合拢衣襟的动作逗笑了陈轻,以至于她没发现大a当时的异样。

陈轻是个认死理的人,好比当初她想追夏东柘就一门心思去追,好比现在打算放下,便真的做到不去想不去看。

所以,在这个傍晚,当她抱着洗澡的篮子从浴室回宿舍时,看到等在楼外的杭舟,人还是有些意外的。

“杭老师。”她讷讷地打招呼。

“陈轻,几个月不见,人瘦了不少嘛?”

她摸摸脸,只当杭舟是在恭维。

“老师,找我有事吗?”

“我想找东柘,可是打他电话他不接,发他短信他也不回,想问你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陈轻苦笑一声,“杭老师,他宿舍就在那边,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不听你电话的。”

“陈轻,你很聪明。好吧,我承认我们见过面了。我在非洲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选择回国,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或许是我太天真,把自己想得太过伟大,现在我有些后悔,却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陈轻!”

她正百感交集,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抬眼望去,夏东柘正风尘仆仆朝他们跑来。

“夏东柘……”

她想说什么,却再次被他打断了。

“参赛项目弄好了?没弄好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聊?头发湿哒哒地也不怕感冒?赶紧回去擦头发弄方案去。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哦。”

悻悻离开时,她不免回头看上两眼。

落日金黄,照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一种不和谐的情愫正流淌在那两人之间。陈轻想不出为什么,不过她感觉得到,在非洲的这段时间,杭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她改变了之前的某种想法。

算了,收起思绪,她不想去想这些事,毕竟与她无关。

寝室里没有人,大a坐地户和哔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想起夏东柘的话,陈轻拿着毛巾坐在了电脑前,趁着开机胡乱擦起了头发。

才擦到一半,门外有人敲门。她喊声进来,便看见住对面的人兴冲冲地跑进来,紧接着哎呀了一声。

“狮子狗转世吗陈轻?”女生拍着胸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陈轻嘿嘿笑了两声,“你的资料弄好了?”

“弄好了。专程过来和你汇总的。”

“我的还差点儿,不过也快了。”

接了同学递来的光盘,陈轻将毛巾绕在了脖子上。空下来的手放在鼠标上,她点了下桌上的文档,随即“咦”了一声。

小段子即日起暂停,保留在纸书里。

☆、44|Chapter5Auld Lang Syneg(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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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转凉,透明的云延绵在天上,落在枯黄的草间,留下行行暗影。目光好不容易从其中一道收回来,陈轻忍不住发愁地捏了捏下巴,“哎,这下该怎么办呢?”

想不通她明明排好版的报告怎么会莫名其妙少了后半段,最难整理的那部分去哪儿了呢?想想才打发走的同学,她为自己那么顺嘴编出来的瞎话一阵脸红。

“陈轻啊,你可真行。”

看着显示屏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好好的文件怎么少了一半。

“‘讳疾忌医’,说得就是你。”川天椒啜着管子,咖色的液体在唇角留下印子,被她说着话快速舔去,“你猜得到是谁做的,对吧?”

“我没看见是谁做的。”

“废话,要是被你看到她还有机会做坏事吗?”川天椒翻着白眼,高举的手不客气地朝她脑门上一敲。

“疼……”陈轻呲着牙,揉着脑门,手按住的一块地方越来越红。

“这事除了她没别人,你们寝室外人没法单独进去,除非你怀疑哔哥和大a。”

“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不可能,排除他们是谁干的还需要我说吗?”

“……”

陈轻无言以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叫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个的,帮我想想怎么办?我和对面寝的人说了,有些资料还没弄好,再给我四天时间。”

“四天?你弄那个东西花了多久?”

“半个月。”陈轻实话实说。

坦白的样子让川天椒无言以对,叹声气,“能怎么办?好在是你弄过一遍的东西,资料是现成的,重新弄一下不难。”

“……资料也不见了。”

“……”

川天椒想揍人,管她是陈轻还是坐地户,随便揍谁。

随后知道这件事的大a和哔哥也同样气愤了。

“什么东西,我找她去。”哔哥最先跳出来,这次比赛哔哥出力不少,她的气愤可想而知。

“找她又能怎么样?还是抓紧时间整理资料要紧。”

大a的话引来侧目,哔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打量了大a三秒,“你被什么附体了吧?这种事最容易激动的不是你吗?”

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大a别开头,“那是我以前想不通,有许多办法比发火打架实际有效。”

不得不说,大a变了,话却很有道理。

平静好情绪,陈轻把她回忆地起的东西敲进电脑,再分给朋友们分头去整理。

度过了地狱的三天。

一只飞鸟从外经过,停在窗前歇脚,吱吱叫声惊醒了窗内伏案熟睡的人,打了一个激灵后陈轻睁开眼,看着屏幕前未完的报告,恍然忆起今夕是何夕。

忙着赶报告的三天,也是坐地户没在寝室出现的两天。

他们说她是做贼心虚,陈轻开始不信,可现在……

哎。

揉揉眼睛,她正准备继续报告,大a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陈慢慢,叶李找你,在外面等你。”

“啊?”叶李找她,怎么是大a来叫她呢?

“今晚体育馆有舞会,我看那小子因为家里的事正不开心,就问他要不要去玩玩。舞会需要舞伴,他想找你。”

“可是……”

“别可是了,我是看他突然多了个爸外加一个哥有点可怜才提议的,我对他早没意思了。你快去吧,他那个急脾气,等得不耐烦又要暴躁了。”

“大a,你真的……”

“我不介意,你再啰里吧嗦地废话,他不急我都要踹你出去了!”大a抬起脚,作势要踢,终于如愿把陈轻推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倔强上扬的嘴角终于还是垮了下来,女生背倚着床脊,头无力地垂下去。

她怎么会不在意,可是在意又能怎么样?叶李的眼里始终没有她,作为爱人,还是交心的朋友,都没有她。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大街中央争吵,一个打扮妖娆的年轻女人在一旁看他们好像在看一场好戏。

那次,她拿出自己所有的钱,只为帮他付掉车子的磨损费。

也是因为那件事,她知道了原来叶李同她一样,都有个见不得光的身份——私生子。

叶李说她的情况比她好,起码有个“完整”的家,她不这样觉得,只回了一句:冷暖自知。

最初的喜欢便是源于这个不能轻言出口的秘密,不知不觉,她对他的喜欢便的越来越深。

性情所致,她喜欢对他凶,却不肯轻言喜欢。

她以为慢慢地他会发现,她没想到他会和自己的好朋友走的那么近。她承认自己嫉妒过、矛盾过,也释然过,因为在酒吧醉酒后,陈轻的那些话她听见了。

或许,她和他注定了是算了。

鼓劲似的握紧了拳头,她站直身体,走去电脑前。

“跳舞啊……”陈轻为难地蹙紧眉,“可是我不会哎……”

“不会可以学,我也不会。”

“你也不会?我也不会,咱们和谁学呢?”陈轻摇着头,不敢苟同。

叶李被这个问题难住,一时语滞,支吾了半天,他挠挠头,“舞会也不一定要跳舞,可以看其他人跳舞嘛,大a说你这几天因为报告吃不好睡不着的,该放松放松的。”

陈轻还在犹豫,“再说我也累了,也想放松放松,我自己去很尴尬,你陪我一起吧。”

“大a也可以啊。”

“不要她。”叶李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时候的他脑子里反复响着的一个声音是:我哪敢招她啊?

陈轻无语地望着叶李,被他眼中的坚持一点点动摇着,想起他家庭的变化,最终只得妥协,“那好吧,几点?”

“晚上六点,体育馆,不见不散。”

“嗯。”

心满意足的叶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女生宿舍,他美滋滋地想这算是约会吗?不知道夏东柘看到陈轻和他在一起,脸色还会好看吗?

他得意地想着,不免对即将而来的舞会多了丝期待。

入秋,天黑得极早,中央讲堂上的挂钟才敲过六响,体育馆里亮起的灯光便让室外显得越发漆黑了。

一道灯光沿窗照出来,落在一只正不耐点地的脚上。

“叶李,你别点了行吗?才到时间。”目光从手表上收回,大a抿唇看着叶李。

“我……我是鞋进沙子了。”不想承认自己是在着急,叶李装模作样地脱了鞋子倒了倒。

他并没看大a,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去了远处树下的人。

今晚杭舟穿得并不多,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布裙让她本来就瘦削的身形显得越发单薄,她没发现有人在看她,除了偶尔会看眼手表外,其余时间都专心看着远方。

她也在等人。

至于等谁,答案不言而喻。

慢慢的,周围的人依次排队进场,灯光照亮的室外变得越发空旷,杭舟抬起头,终于发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