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纸渲转念间已经明了绿意的话中深意,失笑说道,“她怎么竟做这些让人摸不着边际的事?”

杜若锦淡淡说道,“谁说不着边际了?她为了什么,我看的明白,绿意看的明白,谁都能看得明白,难道你竟是不明白?”

高纸渲眉头抖动了一下,嘴角轻抿,随即又露出他惯有的不羁之笑,有意无意得说道,“自从二哥宿在了墨言堂,二嫂说话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杜若锦只觉得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用力握住手里的茶盏,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一脸温和,笑着说道,“三弟说笑了,我一直很有趣,曾经不是比这还有趣吗?所以才被人肆意打趣了一回…”

绿意听出话里有些不对劲,找了个去厨房看看给杜若锦热的燕窝粥的由头便出了门,临走时虚掩上门,又关上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门虚掩上,折腾了几回,在杜若锦瞪视下才仓皇溜走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痴情绝恋

杜若锦看绿意反反复复将那扇门折腾了好几次,明显就是一副欲盖弥彰的心态,心下不忿,随即狠狠瞪了绿意几眼,绿意才吐吐舌头离去。

高纸渲在杜若锦的对面坐下,仍旧是白衣朗然,将手中玉笛置于桌上,似是要找个什么由头,说道,“原本大哥在世的时候,那家酒楼生意实在是不好,总是要拿另两家的银两来贴补这家,毕竟是位于城北,而城南才是达官贵人齐聚的地方…”

杜若锦却不以为然,心道,这里面讲究得还是服务与质量,要不怎么那么多人要开车去郊外吃饭呢?

高纸渲看得出杜若锦的神色,顿了顿说道,“我们之间竟是到了如此局面,你连我的话都不肯信了?”

杜若锦别过头去,说道,“高纸渲,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我现在心里很踏实,以前的事情都不想再想了,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高纸渲似是被重击一般,面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低低吟念道,“好,好,很好…”突然又开口强作出不羁之笑,说道,“若锦,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是因为怕看见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对吗?正如我看见你时,永远是那般的情不自禁不可自制?”

杜若锦低下头来,紧紧握着茶盏,似是要从茶盏中找寻一丝温度,良久才说道,“在你一次次决然得说离开我的时候,在你后面一次次以为我好的理由中,要我坚持站在原地等你回来吗?即便是没有人一个人支持,即便是冒着伤风败俗不守妇道的恶名,我也要苦苦守着你的绝情和自私吗?高纸渲,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高纸渲似是没有没有听见杜若锦的话,自顾自得说道,“难道你忘了在崖底之时,你用叶子盛水,先尝过后才肯喂我,你说你之于我,我之于你,都是一样的心思…”

杜若锦始终没有抬头,手里捧着温热的茶杯,手却开始变得冰凉,甚至颤抖,低声说道,“过去了,过去了,高纸渲,不要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高纸渲起身,走至杜若锦跟前,在她身边慢慢蹲下身子,抬头望着她,令她无处躲藏,说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扔下,我该怎么办?你明知道我的心就系在你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我到底该怎么办?”

杜若锦感觉身子也越来越凉,紧紧握住的茶盏竟然因为颤抖溢出些水来,说道,“我救不了你,这个世上能救自己的人,始终只有自己…”

高纸渲声音低哑,那声音里明显含了几分哀求,说道,“告诉我,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杜若锦听见这话,声音却多了几分尖利,望着高纸渲认真说道,“高纸渲,你怨我不给你机会,那么你这是在给我机会吗?可惜了,我不能珍惜,如果那夜不是墨言从妙真寺后山找到我,说不定,说不定我早就从崖上跳下去了…”

或许是杜若锦的话太过于凄厉,高纸渲心痛不已,直觉之下,便想抱过杜若锦来好生安慰,杜若锦慌忙唤住他,“纸渲,不要再如此了,属于我们的结局早已过去了,而今我在你面前唯一的身份,便是你的二嫂。”

高纸渲伸出的手,僵在那里,良久才苦笑道,“到底我们是被命运戏弄了?还是命运单单只戏弄了我一人?”

杜若锦没有说话,便听见高纸渲又试探问道,“若锦,你现在幸福吗?过的如意吗?二哥对你好不好?”

杜若锦倏地抬头,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竟是带了几分羞涩,说道,“他对我是好的,至少,至少他从未说过离开我的话,我心里踏实,永远都知道他的心是热的…”

杜若锦的话对于高纸渲来说,又是另一重不可自抑的打击,高纸渲眉头紧蹙,眼神中悲痛不已,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可知道,当我说出离开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多少次危险临近的时候,又有多少次在心里默默念着你的名字度过?若锦,我的心始终是滚烫的,始终未曾变过,始终…”

“即便是那次受伤后,潜进妙真寺竹林,也只是为了看你一眼,即便血染红了白衣,又如何?即便是为你跳下悬崖,我也未曾有过半刻的犹豫,若锦,难道我的真心便是这么难以捉摸吗?我爱意深切,自己在远处默默注视你的时候,恨不得能上前将你拥住,永远不再放手…”

杜若锦眼眶一红,随即刹那间有雾状的东西蒙盖了自己的双眼,接着便有温热的东西溢了出来,一颗颗落在杜若锦手中的茶盏中。杜若锦心里不是个滋味,想着今日不管怎样,都要与高纸渲做一个了断,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高纸渲自己。

没有结局的结局,未尝不是个结局,可是非要给这个结局冠以一个名称,那便是意深缘浅,终究还是要散了,曾经的心动,曾经的痴恋,化作青烟随风而去。

高纸渲心痛极了,慌忙伸手欲拭去杜若锦的泪珠,便在这时,便在这时,门突然被另一个人推开。

杜若锦视线模糊不已,却还是从那挺拔的身影中辨别出,站在门口的人,赫然便是高墨言…

第二百五十五章你好残忍

高墨言进来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望着杜若锦和高纸渲不语,杜若锦慌忙起身之际,手中的茶盏却因为紧忙仓皇落地,“嘭”得一声惊起杜若锦一身冷汗。

高纸渲唤了一声“二哥”,似是要说些什么,就被高墨言冷冷的目光逼了回去,在杜若锦近似乞求的目光下,终是离开,失落之极竟是忘记了拿置于桌上的玉笛。

杜若锦看的出高墨言神色不对,强自欢笑,走近高墨言身边,说道,“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高墨言似是自嘲一般,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说道,“我本来是想给你一点惊喜,可是,貌似你并不需要…”

杜若锦听得出高墨言话里深意,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们只不过是…”杜若锦止住话,说不下去。

高墨言眼睛里却被点燃了两簇火苗,低沉说道,“你不好开口?那么要不要我来替你说?你只不过是在跟别的男人如诉衷肠吗?难道我对你不够好,所以你才要用自己的眼泪唤起别人的同情心?即便那个人是我的三弟?”

杜若锦情知高墨言只不过是看到了高纸渲欲为自己拭泪的场景,当即想走近他的身边解释,可是却在他冷然若冰霜的目光下,怯怯地站定了脚步。

那一刻杜若锦知道,自己输了,她做不到对高墨言的态度无动于衷,从而如其他女子一般,不屑得说道,“你不信任我,也就是不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既然不信任,那么我们在一起就没有意义…”

她做不到,她开不了口,她想说出口的话,只有一句,便是,“墨言,过去的始终是过去,而我们有将来…”即便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话,她仍旧说不出口,因为她在忐忑,她在打赌,赌高墨言不过就是一时之气,不一会便会和颜如初,他难道不是与自己恩爱似胶漆的夫君吗?

高墨言起身,目光冷冽,一字一句的说道,“杜沉香,原本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走进我的心里,现在你是想亲手将这一切毁掉吗?”

杜若锦摇头,轻轻摇头,随即猛烈得摇头,她不愿意,她怎么会愿意呢?现在的心安与温情,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希翼…

高墨言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手上却用了力,令杜若锦感到有几分痛,杜若锦睁开眼睛,任凭泪珠滑落,任凭雨雾齐来,高墨言俊美阴郁的脸,似是被一层轻雾给隔开了,杜若锦看不清…

“难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一切吗?我不是一个博古通今横世旷才,我也并不是胸襟广大,当初不过是因为一个情字,接受了你的一切,可是现在你却将我的情意罔顾,徘徊在我们兄弟两人之间,杜沉香,你好残忍…”高墨言的话似是刀子一般,刺进杜若锦的心里,杜若锦痛不可赦,手捂着胸口慢慢得蹲了下去。

高墨言也不知何时离去了,仿佛那一刻,冬天真的近了,那如煦绵沉的暖意终是离她而去,剩下的只有冰冷刺骨的孤单寂寞,杜若锦苦笑,或许原本的杜沉香每日体会的便是这种寂寞,而自己却似经历了一个轮回的苦痛。

没有甜蜜过,便不会知道真正失去的那种痛,原来自己看似在高墨言面前占了上风,却是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杜若锦只觉得冰冷之极,浑身都在颤抖,耳边一直回响着高墨言的话,“杜沉香,你好残忍…”

不,我并不残忍,残忍的是你,在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身心都交付与你的时候,你却决然而去,即便你看到的那样的场景,也不过是一场误会,一场已经是过去式的误会,他,高纸渲永远无可替代你给我的安心…

高墨言,如果一切重来的话,我倒底会不会在你对我初诉情意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得选择在你身边呢?我想不出,因为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事实上已经发生的,都是我们不可更改的事实,正如我与纸渲的曾经…

难道上苍是准备让我重新回到现代吗?否则又怎么会让我绝望如此?杜若锦吃不住劲,终于痛哭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正试图伸手过来抚触自己的头发,杜若锦微怔,随即欣喜,当即将手从脸上拿开,抬头看去,却是那个目光澈净的高纸渲…

“若锦,原本我见到你与二哥在一起时的欢快,不是个滋味,现在见到你这般的痛苦,我竟是比你还要痛苦,你到底要我怎么办?”高纸渲目光神伤,他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份感伤愁雾,那低低的吟念似是一曲悲歌无欢。

杜若锦起身,推开他伸过来欲扶一把的手臂,用衣袖似是毫不在乎得胡乱拭泪,淡淡说道,“你快些走吧,墨言堂始终就是墨言堂,而你应该待的地方,只有纸渲堂…”

这一句话明是斥客令,却明明白白道尽了两人的关系,她杜若锦是墨言堂的女主人,是他的二嫂。

高纸渲闻言苦笑出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墨言堂的,我是纸渲堂的,我们终究不是一处的,原来我每夜徘徊在墨言堂外,只盼能看到你在窗前些许的身影,原来我跟在你身后,只盼能从你经过的地方感受到你些微的气息,这一切都在今天成了讽刺。”

杜若锦走到桌前,拿起高纸渲置于桌上的玉笛,递给高纸渲,静静说道,“走吧,走吧…”

高纸渲清澈的眼睛中,明显蒙了一层雾气,似是不可承受的苦痛,握着被杜若锦硬塞过来的玉笛,紧紧握着,长叹一口气后,低哑着嗓子说道,“杜若锦,你好残忍…”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情面

“杜若锦,你好残忍…”高纸渲说完,眼里的雾气更甚,随即疾步离开。

杜若锦上前关门,倚在门后,双手捂着脸,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杜若锦苦笑,心里起伏不平,那丝丝缕缕如同幽梦一般的幻念袭来,一时竟控制不住心神,狂笑了起来。

两个男人都在同一日对她说,她好残忍。杜若锦不甘,到底才是残忍的人?自己不过是不甘心作为一个过客,想要寻觅一份真心实意的幸福,难道有错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绿意在外面唤了声“二少奶奶”,杜若锦才拭了泪走开门附近,亲自绞了帕子拭脸,绿意推门进来,看到杜若锦时,怯怯得说道,“二少奶奶,你…”

杜若锦强作欢颜,说道,“刚才风大,关门的时候被风吹迷眼了,不碍事。”

绿意不敢再问,却小心翼翼得看着杜若锦的脸色,咽在嘴里的话就没有再说出来,整个下午杜若锦都郁郁寡欢,绿意说话逗笑给她解闷儿,她也是无精打采的。

就这么到了晚上,杜若锦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绿意看了心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问出口,便陪着杜若锦守在屋子里。

突然,绿意听见杜若锦对她说道,“绿意,嗯,你去大夫人那边问问,看,看看二少爷是否在她哪里…”杜若锦似是很艰难都说出口,绿意却瞬间明了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即应了一声出了门。

其实,杜若锦看高墨言负气而去,至今不见人影,心下忐忑,如果他还在生气,想必今夜…

待到绿意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自然,强自笑了笑,走到床榻前,给杜若锦收拾被褥,一边轻松说道,“二少奶奶,您早些歇着吧,绿意刚才听张妈说,二少爷今儿个被老爷叫了出去,说是有事要出门一趟,不定几天不回来了呢。”

杜若锦的心陡然落了下去,扯过绿意的衣袖来,看着她静静得说道,“绿意,你说谎,你刚才是不是见到二少爷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绿意心慌,手里的棉被也差点落在地上,涩涩得笑了笑,说道,“二少奶奶,何必又这么较真?绿意说了,你只管信,心里不也舒坦一些?”

杜若锦知道自己所料无错,苦笑说道,“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个自己骗自己的人,掩耳盗铃的事情我不做。”

绿意这才低低说出口,“绿意刚才出去,确实碰到了二少爷,他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见到绿意时皱紧眉头,却还是等绿意走近了说完了要说的话,二少爷才撂下一句话便走了。”

“他说什么?”杜若锦只觉得嗓子眼里好紧,说话都欲失声一般。

“二少爷说,他今晚不回墨言堂了…”

杜若锦轻轻“哦”了一声,苦笑不已,说道,“绿意,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绿意有些不放心,在屋子里磨蹭了很久,才仔细得看瞧了瞧杜若锦,看她神色无虞,便退了下去。

待到绿意离开,杜若锦才卧床躺下,扯过棉被来将自己紧紧裹住,杜若锦只觉得身处冰窖之中,浑身早已找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冷得令人牙齿打颤。

高墨言,这就是你的情深意重?这就是你说不会给任何机会让我离开?

杜若锦思略再三,掀开棉被,还是下了床,她要找高墨言说个清楚,告诉他,她杜若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爱也罢,恨也罢,从来不会找借口托词。

心里想着,便疾奔了出去,身上衣着单薄,也忘记了带件披风,待到出了门才浑身一个激灵,夜寒露重,怕是吃不住劲。

杜若锦料想,高墨言肯定宿在了原来独居的院子,便顺着记忆中的方向,顺着廊亭往前走,刚转过回廊,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竟是徐姨娘。

她嘤嘤哭着,说道,“在这个家,我就是那么不受人待见吗?想当初高家将我从外面买回来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就是要我服侍老太爷到临终,以后会给我一笔钱,让我出府过舒心日子,这是不是当时给我说的原话?”

有个人低着嗓子,说道,“对,是没错…”

杜若锦听得出来,分明便是高步青,只见他似是要急着走开,却被徐姨娘一把扯住,说道,“可是如今呢?老太爷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我都觉得自己都快熬出头有盼头了,那老太爷突然有一天似是说梦话一般,说他即便走了,也会带着我一起走…”

徐姨娘似是说起这事来还很害怕,直往高步青身上靠去,高步青紧忙往后退了几步,两人拉拉扯扯得之中,高步青低声喝道,“快些放手,叫人瞧见这算是什么回事。”

徐姨娘抹着泪,冷笑道,“好,好,你如果不帮我,我就告诉大家伙,说你不要脸,竟然跟父亲的女人私通,我看你怎么在自己儿子儿媳面前再要脸面,别说他们,就是你那母夜叉婆娘,她也不会饶了你…”

“住嘴,你这样诬陷我,你就能得了好?我高步青行得正走得稳,从来不会做这些龌龊之事,从前我同情你在家里的遭遇,凡事都能尽量帮助一二,现在你竟然得寸进尺,妄图说谎话蒙骗大家来害我,那么就不要怨我从此不再讲情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给你自由

高步青的话,说的大义凛然,让杜若锦一怔,难道这两人之间并无自己所想的那般有私情?

徐姨娘说话间嘴里却变了味,说道,“假清高,那日我被张妈那个贱妇给打了,你来给我敷药,看到我酥胸半露,我就不信你没动心?”

高步青听见这话,气怒不已,说道,“徐姨娘啊徐姨娘,亏我当日是一片好心,你现在要当这样红口白牙的来诬陷我?你可真是…”说完当即离开。

徐姨娘慌忙上前拦住,低低说道,“不要走,我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过分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这么死呀?难不成老太爷真的想叫我跟着他陪葬不成?”

高步青也有些为难,说不上是敷衍还是真心,说了一句,“老太爷年纪大了,说话糊涂了些,做不得准的,反正诸事我都尽力替你周旋一二。”说罢便迅速离开了。

杜若锦躲在廊柱后,生怕被人发觉,看到高步青走远后才松了口气,就听见徐姨娘在原处冷笑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高步青,我就不信你落不到我手里…”

杜若锦心惊,偏巧旁边有只野猫从她身边经过,差点吓得杜若锦大叫起来,捂嘴往徐姨娘那边的方向看了几眼,看到徐姨娘阴沉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从那边往自己房间那边去了。

杜若锦松了口气,跺跺脚从暗处走出来,不敢再停留,直往高墨言的居所而去。

走近了高墨言的房间,杜若锦却止住脚步,不敢再往里进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似是没有人在,杜若锦霎时之间,又失去了当时的勇气,见到高墨言后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说爱他恋他,他如何肯信?

如果他信的话,又怎么会在当时看到那一场景,而不对自己抱任何的希望呢?杜若锦问自己,到底是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还是一个全身心可以投入不曾后悔的理由?

高墨言,到底是什么令你我之间存在这么多种种的隔阂?即便是你不曾说出口的誓言在前,你今日仍旧选择了离开。

杜若锦在高墨言的房间外,站了许久,仿佛是不曾有过知觉一般,再也感受不到寒冷,身体僵直却思绪如潮…

暗处,一双阴郁而心痛的眼睛,不曾离开过杜若锦片刻,始终落在她的身上,默默地注视着她,他便是高墨言。

他手里紧紧握着茶盏,用力之大竟是连茶盏碎了也不知,手心里被插进了许多碎片,有血顺着衣袖流出…

他看着杜若锦僵直的身影,他有千万种想要拥她入怀的理由,他喜欢她爱她,想要完全拥有她,完全完全的占有,如果她的心头浮现出别人的身影,对于自己是如何的打击,只有自己才能够清楚。

他心道,只要你推开门,只要你进来,我或许会后悔今日做出的决定,这个令自己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决定…

难道你对我的笑靥如花,只不过都是我自欺欺人后才看到的假象?难道你的温言细语,都只不过是我的幻觉?为什么在我感受到天底下最令人难忘的幸福之时,你却用那样的场景来将我的心击碎?

他是我的三弟,同父异母的三弟,我们从小自大,很少有交集之处,可是你,杜沉香,你却是我们兄弟两人从来不曾谈论过的话题,也是从来不会去触及的雷区。

我怕我的举动会触痛了他,也怕他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来触痛我,不是不清楚,不是不了解,只恨自己没有早发现你的好,我们的婚姻在前,爱情却在后,我虽然可以用最传统最令人无法拒绝的方式来占有你,可是我选择了放弃,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在我的怀里。

这一天来的不算是仓促,也不是迟缓,我一直以为是水到渠成的爱情,怎知,今下午的一切,生生将我的心撕裂了,我知道,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是我的软肋,你将是我终生的桎梏,无法打开的枷锁。

你任性,我可以容你,你自私,我可以让你。这一切,只因为一个字,那个不轻易说出口,但是却像个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心里的字…

你是聪慧的,你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切,你也是自私的,你总是明白自己在何时选择最需要的一切,我希望我的身上永远都有你要选择的理由,我努力想要做到的便是这一切。

沉香,你我之间难道仅仅只有这一扇门的距离吗?

你我之间到底有什么无法逾越的鸿沟吗?没有,一直都没有,你的抵触,你一开始的憎恶,从何而来?

你仿佛早已不再是你,你真的是那个大婚之夜羞涩到无法出现在我面前的女人吗?不,你不是,你眼睛里的那种想要冲破一切,渴望得到更多的勇气,都在昭示着,你已经不再是她了,你从何而来?沉香,你是上天为了惩罚我儿派来的吗?

杜若锦仿佛是石化了一般,站立不稳,直直得便摔了下去,高纸渲倏地心惊,疾步至门前便要开门去扶她,可是脚步还是停在了门口,没有再动。

沉香,你该是明了的,我只不过是想要放你自由,你该去寻找自己想要的那一切,包括,爱情。

第二百五十八章 自欺欺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杜若锦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或许是已经麻木的原因,她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在远处站定,望着这间屋子出神,良久才苦笑转身离开。

高墨言打开门,只不过是窄窄的门缝,压抑在内心想要呼喊出声的强烈感情,逼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沉香,沉香,难道我真的就这么放你离开吗?

夜终归是沉了,那漆黑不见五指的墨夜中,杜若锦辨不清来时的方向,是泪滑落模糊了眼睛,还是自己早就迷失了方向?

回回绕绕,杜若锦早已不知道转了几处廊亭,这如果是迷宫,只怕杜若锦也会一直走下去,因为毕竟是条路,即使是一条没有出路的路…

直到身前的路被一身白衣的他挡住,杜若锦才恍然抬头,高纸渲便那般凄然得站在自己的眼前,说道,“二哥一直在房间里,是他不肯出来见你…”

杜若锦强颜欢笑,说道,“不会的,他如果在房间里,他肯定会出来见我的。”

高纸渲摇头,似有深意得说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你竟也会玩自欺欺人的把戏,你明知道他在,否则你刚才又怎么在他的房间门口那么久?”

杜若锦倏地抬头,冷冷说道,“高纸渲,你给我听着,我的感情用不着你来分析。”

高纸渲长舒一口气,看得出这句话到底令他多么沉闷,良久,他才低低说道,“如果需要我去跟二哥解释,我会去的…”

“不用,你什么也不要去说,我不需要你这样看似委屈的妥协,那样只会令我心里难过。我只需要静静地守着墨言堂,等着他来找我便好。”杜若锦说完,似是肯定又似是反问,仰头朝高纸渲轻笑,“他会来找我的,不是吗?”

高纸渲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清楚答案,在他的眼中,二哥高墨言始终是家里最为神秘的一个人,大哥高笔锋自小学习经营生意,大多数时候都天南地北往外闯,极少在家。而高纸渲欲高墨言年纪相若,应该是玩的起来的,可是两个人却极少凑在一起玩,即便是在一起,两人言语动作也是极尽可能的客气,久而久之,这份兄弟们的亲近感中就多了几分疏远感,直到杜若锦的出现,直到对她心动,高纸渲才越来越重视高墨言的神色。

因为,那张脸便是杜若锦心情的晴雨表。

高纸渲想到这里,恍惚听见杜若锦向他说了声再会,身影已经渐去渐远。高纸渲想去追她,他心里还有充沛以及强烈的感情促使自己去问她,如果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哪怕是放弃使命,跟她去浪迹天涯,她肯跟他走吗?

可是他不敢问,宁愿相信是自己耽误了遭遇爱情的时机,也不能得到拒绝的语句,因为他承受不起…

杜若锦顺着廊亭往前走,隐约记得前面不远处便是墨言堂了,便加快了步伐。

路过笔锋堂的时候,却看见有个人影从笔锋堂里溜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顺着墙边就要往侧门方向出去。

杜若锦想也没想,疾奔出来拦在她的身前,因为知道她必是文谦。

那人围着头巾,看不出是谁来,杜若锦低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快些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没有说话,手里还紧紧握着包裹,看起来心急火燎的,杜若锦又再说道,“别怪我没有警告你,我这会如果喊一嗓子,你能逃到哪里去?”

只见那个人猛然将头巾摘下,瓮声瓮气得说道,“是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这个时候要拦我的生路?”

杜若锦见果然是文谦,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你真的要走?那惜人怎么办?她还那么小,你就忍心抛下她一个人在高家吗?”

文谦听见这话,却有些不耐烦,说道,“她跟着我颠沛流离的生活,怎么比得上高家有吃有穿这般好?再者说,高家待我这般,惜人又姓高,我心里恨还不来及呢,哎,罢了,就只当没有生过她。”

杜若锦轻叹一声,说道,“即便你说出几百个理由来,我也知道你不过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可能不疼不爱?只不过,你就是不念及这一切,你也该顾及自己的身体,现在还未出满月呢,你这样出来吹了风着了寒,怕是一辈子都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