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他转过头,眼底深沉一片“我是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

宋家仿佛一夜之间恢复原样,家丁忙碌,宅子里的东西干净如常,还有沙发上的宋姨,陈醉进门时看到她坐在那浅酌小抿,上好的桂花烘干成渣,装在茶包里八分热水一泡,香的人心都酥醉。

陈醉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只是出了趟远门,回家时,没少一个人。

“我的小醉”瞧见来人,宋夫人急忙放下茶杯走了过来,抓紧她的手一阵心疼,“你受苦了,宋家让你受苦了”

陈醉倒是没了最初的焦虑,她其实想说,真正受苦的不是我,是我的余光和我的菀一。

宋天朗的出现,让她倒是一下子安心下来,也空出了脑容量去梳理这些事情,余光墓被挖,或许还有菀一,应该是和宋天朗的出事有关吧。

她从十七岁到宋家的那一年起就知道,宋家出来的人,就没一个干净清白的。

多光芒,就多遭人眼红。

多风华,就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

宋家二少爷犯事,多好的机会啊,仇人拿命赌一次,赢了就功成名就,输了,也心服口服。

他被关押,就算有个再厉害的哥哥,宋天朗名下的公司,到底不是宋氏的产业,只手,不能遮天。

陈醉跟在宋姨身边这么多年,有些东西耳濡目染的太多,她想过也许某一天会受牵连,但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受牵连。

死人不放过,活人生不如死。

李寓言那两巴掌,打的真对。

陈醉一想到这些,心是真的疼。

一进房,宋天朗就把她死死搂在怀里,两人倒在床上,他闭着眼睛看起来极累。竟然很快熟睡,偶尔呢喃一句:“小醉”

死抱着她腰的手,一点都不肯松开。

陈醉好清醒,她细摸着他的眉,终于还是决定,不把烟镇的一切告诉他。

“不要再有压力了,宋天朗,我也舍不得你”

陈醉在电视里看到新闻,都在报道这一次的宋氏风波。浪起浪平,一惊一乍之后,宋天朗一身清白重回公司,稳坐董事长的位置。

而在账目上动手脚,陷害于他的幕后之人,竟是于书彦。

一夜豪得宋二少四成家业的幸运儿,终是无功而返,还背负巨债罚款以及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

陈醉盯着电视,画面是于书彦被逮捕出公司时媒体疯狂拍照的场景。

宋天朗和她并排坐在沙发上,玩着她的头发一语不发,浅浅扫过她的脸,陈醉不惊不愤,毫无表情。

突然,她拽紧手中的遥控器,“砰”的一声狠狠砸向了液晶屏幕。

电视机没有损坏,遥控器摔在地上,电池七零八落。陈醉紧握的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宋天朗叹了气,慢慢牵起她,“乖,松开自己,要抠就抠我”

陈醉“恩”了一句,声音竟是哽咽的不像话。

“陪我去看菀一好不好?”

陈醉央求他,“天朗你帮我想想办法,寓言他根本就不让我接近她”

宋天朗吻了她的额头,“小醉,李寓言他是没想明白,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的,受不了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给他点时间,他想明白了就不会怪你的”

陈醉点点头,在他温和的语气里渐渐宽心。

陈醉还是没忍住,过了几天又跑去找李寓言。

邵菀一前些日子在医院住着,男人一刻不离的守着她,陈醉去了几次都被他推了出去,然后重重关上门。

后来,小醉就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去,透过门上的小玻璃悄悄的看,邵菀一躺在床上盖着被单,李寓言就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紧紧。

陈醉回来的路上就不停抹泪,哭累了就一屁股坐在路边,宋天朗开着车跟在后面,觉得她扛不住了,就把她抱上车。

他的小醉贴着他,赖着他,把他当做唯一的浮木。

邵菀一家楼下的门卡,陈醉也有一张,她想了想没有叫门,用卡验了身份自己上了楼。

李寓言看到陈醉,眼里的怒仿佛一下子聚集了起来。

那种炽烈的情绪,陈醉一下子害怕。

“寓言,我,我是来看菀一的”

他冰冷冷的,“我不希望你再出现”

陈醉委屈,自己是有错,但是寓言怎么像变了个人,非得深仇大恨似的。

“对不起啊寓言,是我不好,我不该放任她晚上出去的,我和宋家有关系,我应该多多注意的,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了她”

陈醉混乱的解释,细碎的眼泪也一点点哭出。

“连累?”李寓言有了反应,他干笑一声,手中的开水瓶被“砰”的砸在地上。

滚水四溅,陈醉捂着手疼的直吸气。

“陈醉,是你,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菀一!”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什么狗屁财务亏空,姓宋的被查出经济问题扣押,这些都是他自己一手安排的!那个姓于的抢走他的钱,他不仅要抢回来,还要彻底把姓于的整死,狠啊,他好狠啊,陈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假惺惺!”

平白丧失的东西,宋天朗必不会罢手,四成股份在于书彦之手,这不是好打发的,加上公司一些老辈反骨拧的很,早就有反抗之意,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联手于书彦下手?

他们没实权,但人脉在,散股有,凑在一起也不是个小数目。

宋天朗心计深,这些暗涌怎么不知,他不动声色,

5、5 ...

实际要的是一招击毙,以绝后患。

故意造成账目亏空,留下把柄,他一走,有些人原形毕露,急功近利之道只会留下马脚和暴漏弱点。

宋天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江山毕竟是他打下的,肯卖命的大有人在,暗中收集证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出其不意,确实遂了人愿。

这些老家伙也是经历风雨的,怕宋天朗使诈,几经调查,终于明白他宋天朗的软肋所在。

陈醉这个名字,足以让他阵脚不稳吧。

挖墓、强J,挑的都是陈醉心尖的人。这些,比折磨她更加有效。

所有一切,只为逼宋天朗出现。

于书彦也不是弱色,宋天朗行动的前一晚他已知道真相,沉谋许久,于书彦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与陈醉关系不密切却也不能忽略的李寓言。

呵,自己的心上人被糟蹋,全世界就他一个最先知道真相,还有什么比这更磨心的吗。

从李寓言嘴里得知所有,陈醉的心更痛吧,对宋天朗的恨不知会到什么程度。

这一生我输给你两次,最后这次,我也不打算让你舒坦。

只是想到陈醉,于书彦的心,有那么一丝不忍。

罢了,男人之间,输赢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李寓言说着说着就哭了,黝黑的脸上是无措,就像丢了珍宝的小孩。

他一字一句的说:“恶心,你们都恶心,菀一是替你受糟蹋了!陈醉你会有报应的!”

她只觉得心口血气翻涌,脑子一黑,“咚”的坐在地上。

“陈醉你会有报应的!!”

“陈醉你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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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脑子“轰”的一声,气顺不过来,陈醉真的尝到喉咙里丝丝血腥味。

李寓言哭的眼都肿了,没人了解他的感受,和菀一在家乡待了半个月,带她玩带她去摘桔子,和她坐在屋顶数星星聊彼此,晚风掠过山间,带着一自然的清宁送拂到两人脸上。

最最动心的时刻,是她靠着他的肩膀,说:“其实,你也挺会照顾人的”

好事将近,总算有交集。

邵菀一先回了家,在镇上的小车站拉着李寓言的手直晃,“你快点来看我呀,其实我也挺喜欢老实的男人,憨憨的很好欺负”

她绕到他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菀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李寓言小犯愣,她袖口间都是甜甜的香气,还有那双手光滑的很。又软又轻的覆在他眼间。

“喜欢老实的男人”他照着她刚才的话回答,身后的女人轻轻颤,笑声格外好听。

邵菀一突然抱住了他,双手移到他的腰间,声音甜甜腻腻,

“菀一喜欢老实的李寓言”

是的,菀一喜欢李寓言。

捏了捏他傻愣的脸,邵菀一俏皮的做了个飞吻的姿势,“拜拜啦,我等你来看我”

直到火车驶远,李寓言还傻傻站在原地,最后,站台上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男人,狂奔飞跃,举着手高呼:“YA ̄HO ̄!”

于书彦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寓言正望着床头早收拾好的行李傻笑,手中的火车票是七点三十。

于书彦像是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噢,对了,是邵菀一这个名么?她晚上会比较惨,恩,你早点去好了,还有啊,陈醉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她难道没有告诉你们么?”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猛亮一下,然后熄灭。

李寓言呆滞的表情,心像被人狠捏了一下疼的不能言语。

他跳下床往门外狂奔,硬挤上了早班的火车,床头的行李一个都没拿,只带走一个袋子,菀一帮他买的袋子,里面是她上次说很甜很好吃的橘子。

后来,他看到破碎不堪的邵菀一,全然没了往日的生气和光彩,被人抽了灵魂般的空洞。李寓言一生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陈醉是被李寓言推出去的,“你不要在这里了,我求你了你走吧,你不要再打扰菀一了”

他带着哭腔,胡乱的擦脸上的泪,“你们有钱人怎么就喜欢做这种缺德事啊,陈醉啊,第一个遭报应的就是你”

陈醉现在根本不会解释“寓言你误会了,我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心里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

陈醉望着里面紧闭的卧室门,一转身就泪磅礴。

“唔,这个不错,比上次进步多了,再撒点姜花吧”宋夫人把剩下的一半鱼肉喂进嘴里,肉嫩汤浓,煮进了味,“再用汤汁浇一层,小醉喜欢吃稍微粘稠点的”

听到母亲的表扬,宋天朗笑着说,“有进步吧?我研究了很久,上次她不是说想吃吗”

宋夫人感叹:“想我们宋家也是硬朗之气,竟能出你这么个下得厨房的男人,也算祖宗显灵”

宋天朗悦色,“是那丫头难伺候,口味怪的很”

“哎,我倒觉得小醉最近呢,是有些挑食了,你有没有发现她很爱重口味?”

宋夫人一说这个就来了兴致,特别期待能从儿子口中得到些什么消息。

“呵呵”宋天朗问:“你觉得呢?”

“哎,妈跟你说实话,我这么大年纪了,是有私心想抱抱孙子,天朗你是不打算再折腾了吧?小醉为我们宋家吃了不少苦,我也疼她,你俩是该找个日子定下来了”

定下来,这三个字听得他心一软,干干脆脆的一个“好”字应允了下来,颇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至于她最近挑食,妈,不是您想的那样”

宋天朗低笑,烧好的鱼在盘子里格外诱人,他切了两片西红柿放在鱼头上,看的宋夫人好别扭,偏偏他自己极为满意。

“我早就把小醉办了,不过啊,我自己在床上做过些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他又加了片西红柿放在鱼尾,首尾呼应才好看嘛。

陈醉回来的时候,宋天朗献宝一样捧着盘子窜到她面前,“有没有感动到痛哭流涕?这鱼好看么?两片西红柿你喜欢吗?”

陈醉正低头换鞋,所以没有来得及看,宋天朗对着盘子吹了吹,香气飘了过去,小醉这下你可馋了吧。

“恩,好香”

她对他笑了笑,其实根本就没正眼看过盘子。

“来来,尝一口”殷勤的夹了一下块递到陈醉嘴边,“不烫的”

陈醉看着眼前的鱼肉,她动了动嘴角却没张开,眼睛垂下,看不到什么情绪。

“端上桌吧,让小醉先来喝碗汤”宋夫人招呼着,此儿甚居家,祖宗显灵啊。

陈醉喝汤、陈醉吃饭、陈醉吃了宋天朗做的小半条鱼,陈醉不忘给宋夫人添菜,乖巧的模样一如往常。

宋天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人在一起久了,就算表情再平常,也能有情侣间的默契和自然。

陈醉洗了澡之后陪宋夫人看了会电视,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倒真是和谐。

十点多的时候宋夫人就去睡觉了,宋天朗在沙发上对陈醉伸手,笑容暖和和的,为她当一个快乐的小厨男。

把手交过去,自然而然的十指交缠。陈醉顺着力贴他而坐,玩着她的头发,看着无聊的电视,其实两人,都是没有看进去的吧。

“天朗,我想问你件事”

“恩?”

“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么?”

宋天朗眉头微锁,很快又抚平了去,笑着说:“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陈醉摇头,“不,你说笑了”

这话听的生疏,宋天朗坐近了些,把她轻轻按在怀里,“前些日子是让你担心了,但我保证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陈醉点头,“恩,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他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明显,偏偏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宋天朗不想让这么怪异的气氛深化,他转移话题,“小醉,妈今晚跟我说,想让我们选个日子定下来”

“结婚吗?”陈醉说:“恩,我知道,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聊”

她的前半句话让宋天朗偷欢,接下来的话却如一泼凉水浇了下来。

“那你今晚要跟我说什么?”他略微不悦,语气也有了不耐。

“你公司,你出事,于书彦,财务问题,一个一个聊,或许还有别的”陈醉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许,你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宋天朗被她这冰冷的态度激的有些怒,陈醉今晚的状态完全不像平时,掐架掐不赢,骂架骂不过了,就横着一条心,扑到他身上撕咬啃扒,最后挠他痒痒。

宋天朗实在是鄙视陈醉的这种土匪行为,不斯文不艺术,满肚子的坏肠子,偏偏他宋天朗就怕这一招,就差没捂着肚子装乌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