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倪的脸色倏然大变,冷硬非常。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气愤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那么丑的女人,圣上怎么会赐婚让她嫁给晋王殿下。这不是害了殿下么!”

“奴婢听说这桩婚事是晋王殿下亲自去求的,殿下在定坤宫跪了好几个时辰,才让圣上同意的。”

苏烟倪:“……”

“胡说什么!”苏烟倪当即斥责一句,怒目圆睁,声线寒凉,“晋王殿下又不是眼瞎!”

锦瑟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言语。

苏烟倪责怪锦瑟,“我刚陪祖母去了趟乡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小姐息怒,奴婢也是刚听人说。立马就回来禀告你了。”锦瑟忧心忡忡,“小姐,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啊?”

自家小姐自小便爱慕晋王殿下。殿下能文能武,她便饱读诗书,学习各种兵法。殿下喜欢吹箫。她便央求侯爷请了乐师入门,教授她吹箫。殿下喜好并蒂莲,她便将自己所有的衣裳都绣上莲纹……

只要是殿下喜欢的,她便数十年如一日认认真真的学习。

小姐悄悄喜欢了晋王殿下这么多年。现如今晴天霹雳,殿下直接就被赐婚了。而且新娘子还是相貌丑陋的女人。这让小姐如何能够接受啊?

“你慌什么!”苏烟倪死死拽住自己的娟帕,因为用力,十指通红却浑然不觉,“长公主可回宫了?”

“今早刚陪太后从普宁寺回宫。”

“快给本郡主梳妆,咱们这就进宫去见长公主殿下。”

“小姐,恕奴婢愚钝,咱们进宫去见长公主做什么呀!”锦瑟面露不解。

苏烟倪冷冷一笑,“长公主殿下今早刚回宫,想必还不知道晋王殿下赐婚的消息。咱们可不得尽心些,亲自去告诉长公主殿下一声。”

苏烟倪太了解林静言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自己最爱的四哥娶一个丑女。

锦瑟顿时恍然大悟,咧嘴一笑,“还是小姐您英明。”

作者有话要说:晋王殿下:倾家荡产哄媳妇!

哈哈哈哈哈哈

姑娘们月饼节快乐哈!

☆、(033)利用

(033)利用

寒食节将至, 这京城的雨水也越发多了起来。

晨起天空就飘起了小雨,洋洋洒洒, 如牛毛,似花针。

一整个上午过去这雨愣是没停下来。

天色阴郁得十分厉害, 乌云压顶。浓云积压在天际, 仿佛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为了节省时间,苏烟倪让车夫抄了近道。从侯府去往皇宫的这条小路名叫寒门街。顾名思义在这周边落户的人家都是一些寒门子弟和三教九流。平日里像苏烟倪这样的世家小姐是从来不会到这里来的。

雨水润湿了路面, 石板路上湿哒哒的。春雨贵如油,滋润草木。角落里的青苔和杂草葳蕤生机。

寒门街曲曲折折, 幽深僻静。却独有一股浓烈的烟火气。因为是雨天,难得见到几个衣着朴素的市井小民。若天气好,想来也是十分热闹的。

路两侧都是成排的云杉树。这些树高耸入云,点点嫩绿缀在枝丫上头, 春意盎然。

林国人向来喜植柳树。京城的许多大街小巷种的也都是柳树。唯独这条路上种的是云杉树。

车夫卯足了劲儿赶车。马车一路疾驰, 风驰电掣,很快便赶到了皇宫。

入宫以后,雨势渐大,宫道上积了不少水。

锦瑟给苏烟倪撑伞。她提着裙摆, 小心翼翼地走在宫道上,怕被道上的积水弄湿鞋袜。

如若不是事态紧急,想她苏烟倪如此注重在外形象的人是断不会在雨天出门的。

来到毓秀宫。她站在外面等宫女进去通传。

内殿里温暖非常, 香炉燃着上好的沉木香,香气四溢。

林静言靠在贵妃榻上,小宫女正在替她按摩。

华源福了福身, “公主,嘉宁郡主求见。”

“苏姐姐?!”林静言一听是苏烟倪来了,忙从贵妃榻上坐起来,“快把她请进来。”

苏烟倪得了许可入内,人未到却声先至,“公主,你去普宁寺可还好?”

“苏姐姐,你快来坐!”她招呼苏烟倪坐下,“华源去上茶!”

她瘪瘪嘴:“别提了,整日吃斋念佛,我都快发霉了。父皇也忒狠了点。明知我喜好热闹,还非得把我往那清心寡欲的庙里塞,都险些把我逼疯了。”

苏烟倪笑着安慰:“陪太后娘娘祈福还愿多少人盼都盼不来。你竟还觉得是折磨。也得亏太后娘娘疼爱你。旁的公主阿哥她可从来没带去普宁寺。再说你这不是回来了嘛!就别不开心了。归慈巷新开了一家酒楼,过两日咱们叫上青云一起去逛逛呗!你在普宁寺被关了这么久,想必早就闷了。”

“好啊好啊!”林静言最喜欢出宫找乐子,顿时就喜上眉梢,笑靥如花了。

华源上了茶水和糕点。

“苏姐姐,喝茶!”林静言招呼道:“这是普宁寺后院今年的新茶,千金难买一两。我央求皇祖母半天,她才给了我这么一小包。你快尝尝味道如何。你要是喜欢,就带点回去。”

苏烟倪细细品了一小口,笑着说:“这么名贵的茶我可不敢收。我又不懂茶,给我也是糟蹋了。你还是留着给晋王殿下吧,他喜好茶。”

“我四哥府里什么好茶没有,我才不给他呢!”林静言吃着桃花酪,悠悠道:“苏姐姐,你今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苏烟倪故意拉下脸,“怎么,我就不能专程进宫看你?”

林静言瘪瘪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从不进宫。平时我让你进宫陪我住两天你都不愿意。”

苏烟倪抿嘴轻笑,“进来阴雨连绵,父亲的腿疾又犯了。我今日进宫是替父亲找许太医拿药的。路过毓秀宫,就顺道进来看看你。”

“侯爷的腿可有大碍?”

“无大碍,就是一到阴雨天就总是酸疼难耐。多亏了陛下记挂,派许太医替父亲调养,不然只怕会更严重。”

“老侯爷是在战场上伤了腿,为国受伤,父皇自然重视。”

两个姑娘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公主,这宫里头马上就要办喜事了,你怎的还这么清闲呢?”苏烟倪状似不经意间这样问道。

“喜事?什么喜事?”林静言刚陪太后从普宁寺烧香拜佛回来,竟不知道这宫里还有喜事。

林静言最是热衷八卦,“好姐姐,你快同我说说,这宫里有什么喜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呢,我以为你早该知道了。”

“我今早刚陪太后从普宁寺回来,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呢。我哪里会知道这些。”

“这是晋王殿下的大喜事,陛下给殿下赐婚了,公主竟不知道?”苏烟倪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静言。

“真的啊?”

湖阳长公主随太后去普宁寺烧香拜佛,今早才回来。倒是成了整个京城最后一个知道晋王殿下婚事的人。

四哥一早便跟她提过自己马上要结婚了。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苏姐姐,新娘子是谁啊?”她一直好奇四哥的新娘子是谁。

苏烟倪:“新娘子便是那叶府的三小姐。”

“叶世歆那个丑女人?!”林静言猛地跳起来,“不会吧!”

“这圣旨都下了,还会有假不成。这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静言一直好奇新娘子是谁,却不知道这新娘子居然是叶世歆。那个满京城都在传相貌丑陋的叶家三小姐。

四哥竟然要娶一个丑女,这还了得!

“父皇到底怎么想,竟然让四哥娶个丑女。这四哥也能同意?”

“我听说这桩婚事是晋王殿下亲自去求的,殿下在定坤宫跪了好几个时辰,才让陛下同意的。”

林静言:“……”

“我四哥居然这么想不开?”林静言顿时傻眼了,满脸不可思议。

苏烟倪看着林静言,欲言又止,“静言,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静言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见苏烟倪这般为难忙说:“苏姐姐直说无妨,咱俩谁跟谁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得了林静言的肯定,苏烟倪这才小心翼翼地和盘托出,“那日贵妃娘娘办茶话会,中途偷偷见了那叶家小姐。我偶然路过,因为实在好奇便悄悄看了两眼。那叶小姐当真是奇丑无比,满脸的麻子。晋王殿下可是堂堂皇子,身份尊贵无比,如何能娶一个这么丑的女人做王妃。这不是徒增天下人笑话么!”

“苏姐姐此话当真?”

“我亲眼所见,怎会唬你。”苏烟倪煞有其事地说:“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见一见那叶家小姐。”

“既然那么丑,四哥又为何会向父皇请旨赐婚?”林静言很是不解。

“这谁知道呢!莫不是会使什么狐媚手段?”

“她敢?”林静言的音量瞬间提高了好几度,“别说我不能饶她,就是徐娘娘也万万饶不了她。”

苏烟倪轻声细语道:“晋王殿下那般光风霁月的人,若不是那叶世歆使了狐媚手段迷了殿下的心志,他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求娶一个丑女做王妃呢?”

“你说得不错苏姐姐,定是那叶世歆使计魅惑了我四哥。”林静言怒不可遏,“本公主这就去尚书府会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女人!”

苏烟倪故意拉住林静言,小声劝说道:“公主,外头还下着雨呢,要不等雨停了再去?”

“如何能等!”林静言义愤填膺,“那丑女都算计到四哥头上来了,我可等不了。本公主恨不得立马撕了那该死的狐媚坯子!”

林静言一刻都等不及,“华源,备车!咱们这就出宫。”

苏烟倪特别不好意思地说:“公主,本来我该随你一起去的。可是父亲还在府里等着我的药。”

林静言大手一挥,豪气万分,“侯爷的腿伤要紧,苏姐姐你就不必陪我去了。我一个人照样能收拾那小贱人!”

两人一起出宫。在宫门口分开。林静言去尚书府。苏烟倪则回安平侯府。

苏烟倪叮嘱林静言:“公主,你小心行事,切记鲁莽。”

林静言:“苏姐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目送马车远去。年轻女人的嘴角迅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锦瑟:“小姐,还是您厉害。这招借刀杀人真是绝了!”

苏烟倪勾唇冷笑,声音狠毒,“林静言这个蠢货不把尚书府闹得鸡飞狗跳绝不罢休。绝对够那叶小姐喝一壶的。咱们就安心看好戏吧!”

——

长公主殿下殿下来势汹汹,横冲直撞地入了尚书府。

这姑娘扯着尖细的嗓子,“叶世歆呢,叫她出来见我!”

守门的一个小厮压低嗓音对同伴说:“快去通知画眠姑娘。”

府里的下人瑟瑟发抖,谁都不敢招惹这位小霸王。这位祖宗可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刺头,杀伤力极强,轻易招惹不得。

画眠得了消息,匆匆跑进房里。

叶世歆正在窗户边翻看医书,昏昏欲睡。

她躺在藤椅上。藤椅轻轻摇动,咯吱咯吱响。

来了这京城,原本引以为傲的医术便成了摆设。府里有专门的大夫看诊,府中人伤风感冒都轮不到她看。

每每只有翻阅医书时她才能恍惚想起自己是个医者。

窗外雨声澜澜,檐角成串成串晶莹的珍珠洒落,掉在地上竟惊不起任何动静。

窗柩微合,凉风突突闯入,吹得床幔轻轻晃动。

一室静谧!

春困,一到午后叶世歆便容易犯困。

她捧着医书倦意明显,正打算去床上小憩一会儿,就听到湖阳长公主来了府里。她心下一惊,困意瞬间烟消云散,“长公主殿下怎么会来?”

画眠忧心如焚,“奴婢也不知道啊,长公主吵着要见您。正在前厅大吵大闹呢!叶大人去了外出至今未归。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叶世歆掀了掀厚重的眼皮,“我娘呢?”

画眠答:“夫人在佛堂念经。”

“此事不可惊扰到夫人,我这就去会会那长公主殿下。”

叶世歆换了身衣裳出门见客。

静言是大哥唯一的血脉,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她待这丫头总归是不一样的。

“臣女拜见长公主殿下,不知您会来,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少跟本公主来这套!”林静言坐在椅子上,颐指气使。

“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来鄙府有何指教?”

“既然来了,本宫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把面纱摘了,我要看你的脸。”

叶世歆:“……”

这姑娘来势汹汹,竟然只为看她的脸?

“不知可是臣女得罪公主殿下了?”

“让你摘掉面纱哪那么多废话!本宫让你摘你就赶紧摘!”

“公主殿下恕罪,臣女不会摘这面纱。”

“你说什么?”林静言的嗓音忽的提高了不少,“大胆贱婢,你胆敢忤逆本宫的旨意不成?”

“臣女相貌粗陋,恐吓到殿下。故臣女不摘这面纱。”

“既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得丑,为何还要去招惹我四哥?一定是你这个丑女试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才将我四哥迷得神魂颠倒。不然他怎会去求父皇赐婚?”

“长公主殿下怕是误会了。臣女和晋王殿下过去交集甚少,何来将殿下迷得神魂颠倒一说?”

“你这贱婢倒是会狡辩。本宫懒得与你废话。你摘不摘,不摘本宫差人替你摘!”

“恕臣女难以从命。”叶世歆不为所动,丝毫不惧,逐字逐句说:“堂堂公主,闯入鄙府大吵大闹不说,竟还威逼臣女摘面纱,公主就不觉得您这么做有失身份么?”

“来人,替本宫把她的面纱给摘了。”

“大胆!”叶世歆镇静如常,厉声道:“陛下刚颁了圣旨,我好歹也是圣上亲赐的晋王妃,就连长公主殿下日后见到我也要叫我一声嫂嫂,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公主这……”宫人们犹疑不决。

“你们都是死人么!没听到本宫让你们摘掉这个贱婢的面纱么?还不快动手!”

“林静言,你是嫌女则没抄够?还是嫌父皇的颜面没赔够?竟跑到尚书府来丢人现眼!”严厉嘹亮的男声,极其具有穿透力。

一切戛然而止,静谧得诡异。

只见男人拐过门廊,颀长英.挺的身形很快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他穿墨色长袍,双目凛冽,面色沉冷。

“本王的话从不说第二遍,速速向叶小姐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不坏,只是心思单纯,被人当枪使了。

☆、(034)道歉

(034)道歉

窗外雨势急促, 下得又凶又猛,噼里啪啦砸向房顶, 砰砰直响。

前厅外两棵上了年头的桂花树,枝干瘦削, 老态龙钟, 任凭自己在强劲有力的风雨中瑟缩飘摇。

门大开,细碎的雨丝被长风带进屋内, 一时间阵阵寒凉。

男人携风裹雨而来,一身料峭清寒气息。腰间剔透的玉佩随着他紧俏矫健的步伐簌簌摆动。恍惚间竟窥见了点点雨水。

他的嗓音无比熟悉,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林木森跨进前厅,白松露紧随其后。他收了伞,规矩地立在角落里。

“给晋王殿下请安, 殿下万福金安!”一大群人纷纷俯身行礼。

男人浓密的发顶沾了些许雨水, 悠悠发亮。衣摆处也淋湿了一大块。走得急,鞋袜更是无法幸免。

他一进屋便带进了许多水汽。

晋王殿下会来叶世歆毫不意外。毕竟他安排在府外的那些眼线可不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