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晓然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来个野外烧烤吧?你一闭关就好长时间见不到了,我还惦记着你烤的兔子呢!”

闻此,顾北遥脸上挂上了浅笑,“不错的提议,走吧,也带你出去转转。”说着开始收拾纸墨。

顾北遥带她下了山,到了一个湖边,此时正值初秋,风和气清,天高云淡。湖面光滑如镜,水质纯净明澈,远山黛色如烟,在水中投下一方倩影。湖边水不深,看得清水底沙石和轻轻游动的小鱼。

美景如画,水清似镜,施晓然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这里真美啊!”

“的确很美。”顾北遥的心情也很愉悦。

看了一会风景,顾北遥让她等他一会,自己去找烧烤的材料。其实施晓然的本意是在沉华殿烧点火,架个架子,让人拿些食物来烤,没想到顾北遥竟然带自己到了这么美的地方,来一个原汁原味的野外烧烤,实在意外之喜。

牌友

看着这么美的水,施晓然忍不住脱了鞋袜,踩在湖边浅水细沙上。湖水微凉,沁入脚心,施晓然毫不在意。过了一会坐在湖边光洁的石头上,双脚没入水中轻滑搅动。 顾北遥回来时手上拎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看她在玩水,轻说了句“水凉,不要玩久。”扔下猎物,便又去找野草树枝引火。

施晓然玩够了,穿上鞋过来帮忙。

落日西斜时,火燃了起来,顾北遥又放了几截大的树枝,火燃得不太烈时架上了腌制好的野味。

施晓然在火上小心翻动野鸡,看着鸡皮颜色慢慢变深。烤鸡虽只放了盐,没有别的调料,却香味四溢。“二宫主,你有没有试过把鸡腌好后包好,外面覆上一层泥,然后埋在地里,上面架火烤熟?”

“没有,你吃过?”顾北遥不时翻动一下火上的兔子和野鸡,动作优雅闲适。

“我也没有啦。只是听人说过,是一个武功很高的叫花子发明的。”施晓然只隐约记得洪七公的叫花鸡是埋在地里烤的,在城市里哪有这种烧烤的条件,顶多就是几个人去公园租个炉子,买上腌好肉串,烤一下图个热闹。“你想啊,要是把鸡放上各种调料腌制,包起来烤熟的话肯定肉嫩味美,想到就流口水啊。”

“听起来不错,可以用荷叶包,再敷湿泥。下次我们再试试。”顾北遥觉得和她再来一次烧烤似乎也是不错的消遣,她似乎很喜欢吃东西。

“好啊,等你练功出来后我们就试试,你一定要带我出来哦。”真是令人兴奋啊, “二宫主,你一定要早日成功,我可盼着呢。”

“好。”顾北遥看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睫毛长长,眉飞色舞。 那么多年,自己都是一个人,幼时被困,被大哥解救之后,也没人和自己亲近过,只剩不断练功,不断用武学上的追求来填补空虚的生活。可她来后,生活丰富了很多,心里也会有很满的感觉。

“二宫主,武功真的很重要吗?比一个人的幸福更重要吗?”施晓然不懂,已经是三大门派之一的领头人,难道只追求个人武功吗?她是很感激顾北遥的,真心希望他过的幸福——不过想到他和落霞宫的美人亲亲我我似乎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护卫七阳宫是我的责任,闭关也是大哥的意思。”

果然是大宫主,真想扎个小人咒死他,阴险狡诈的家伙,连自己弟弟都要利用。劝他肯定也不会听,人家是亲兄弟,自己就是个丫头,什么立场都没有,施晓然瘪了瘪嘴,道:“七阳宫已经这么强了,个人武功再好也比不上团体的力量,又何必把大好青春时光放在这上面,人生还有很多乐趣啊。”

顾北遥没有接话,过了一会,看鸡已烤好,便拿起递给施晓然,“吃吧,把你的给我,你这样烤焦了也未必能熟。”

施晓然接过金黄的烤鸡,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拿着串鸡的木棍在一旁,只等稍微凉一点就下手。

夜晚的天空异常美丽,星河璀璨,地道野鸡,原味火烤,旁边还坐了一个大帅哥,施晓然啃着肉,心里真是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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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北遥的确不在沉华殿了,施晓然看看空空的寝殿,很是一种寂寞在心头。跑到厨房要了两种特别喜欢的糕点,打包之后拎着又去找陈依云。

在落霞宫待到中午时,陈依云问了:“怎么今日还不急着走?不用伺候二宫主午饭?”

“他闭关了,几个月都不会出来。沉华殿本来就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回去做什么?”施晓然兴致缺缺。

“今天看你无精打采,难道也是因为二宫主闭关?”陈依云调侃道,“他闭关你不是更自由了吗?怎么反倒没精神了?”

“觉得往后几个月就一个人了,怪没意思的!”

“怎么我不是人了?你没事就往我这里跑,害小兰忙里忙外的,还说没意思。难不成就伺候二宫主有意思?”看她今天的样子就想打趣她。

“伺候人算什么有意思?我才不是那劳碌的命。不过二宫主一下子不在了,倒不知做什么好。”真的是百无聊奈啊。

“你是离不了二宫主了吧”,陈依云站起身,叹了口气,“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啊?”施晓然被她的话惊到了,“喜欢上二宫主?怎么可能?他又不能近女色,我怎么会喜欢上他。”

“也是,要不是知道他这点,我肯定你喜欢他的。我是没见过他,不过听你讲也是玉树临风的俊男,对你又纵容……”陈依云停了一下,又道“不喜欢也是好的。”

“这个男人真是可惜了,连你这样的美人都不感兴趣,我更是想都不敢想。”施晓然心中很是怆然,这样的美男天天在身边,且是穿越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武艺高强,对自己又好,说没有好感那是骗人的。可是一切都被扼杀了,以前知道他有老婆不敢亲近,现在能亲近,却依旧存不了什么想法。

“不想还这副样子,你还真当二宫主可怜?我们能在这七阳宫保全一命就不错了,也别奢望太多。”

“我没什么本事,全靠他照拂。自然希望他能过得好点。武林中的事我也不懂,人各有取舍,我也只顾得了自己了。”别人穿越就遍地桃花开,自己穿越被抢又被卖,身边有朵不错的桃花可惜开不了,在这七阳宫哪里去找自己的真命天子啊。

“不说这些了,你中午回去吃还是在这儿吃?”

“在这儿吃吧。”

午后,想到将长时间无事可做,施晓然准备向两主仆推广中国民间最深入人心的娱乐活动——麻将和扑克,考虑到人数和用品的制作,就先做副扑克斗地主好了。施晓然又风风火火跑到沉华殿找来铜版纸,拿过来跟两人解说了半天,陈依云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热情,但也苦于没有娱乐活动,于是按着她的意思一起裁剪画画,花了一个下午总算做出来一副扑克。

用过晚膳后施晓然介绍了玩法,试玩了几把,两主仆都觉得十分有趣,兴致盎然,但天色已晚,只得约定明日继续。

随后几日施晓然每天都往落霞宫跑,小兰把这个玩法传给了其他丫鬟,纸牌游戏也渐渐在下人中流行起来。施晓然得知后在心里大笑三声——哈哈,咱21世纪的人类的娱乐能不受欢迎吗?!

要是有麻将这帮人不是玩疯了?只是这麻将不是这么好做的,施晓然找了沉华殿的管事,把麻将的模样描绘了出来,说了半天管事拍着胸脯答没问题,一定按她的要求做出来。

秋高气爽,落霞宫菊花争艳,这日三人在一小亭中赏菊喝茶斗地主。正斗得不亦乐乎,袅袅婷婷走过来一个人,身着湖蓝水裙,走入亭中福了福身“姐姐有礼,看姐姐们玩得如此有兴致,不知千雪能否加入?”

“好啊”,这韩三小姐韩千雪一直虽见过几次,但从未有过交往。今日人家有心相交,施晓然很是高兴。

小兰移了位置,招呼韩千雪坐下,随即介绍起斗地主的玩法。

“最近落霞宫有不少人在玩纸牌,原来这玩法是施姑娘发明的,倒真是有趣。”韩千雪极其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奥妙。

“呵呵,这也不是我发明的,纸牌在我家乡很流行的。”多了一个牌友,施晓然很高兴。

“不知施姑娘家乡是何地?我从未听闻过纸牌这个东西。”

“我家啊,远着呢,反正也回不去,还是不说了。不过我家乡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既然你加入了,再做一副牌,明天我们就玩四个人的斗地主。”

韩千雪拿起一张纸牌,素手纤纤,声音婉转:“还真有意思,施姑娘真是懂不少东西。”

“她也就懂得玩,懂得吃,别的可就不会了。”陈依云接道。

“是啊,哪像你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依云还会些拳脚功夫,真是叫人自惭形秽啊。”跟这些古代的大家闺秀相比,施晓然就和村姑差不多,又看向韩千雪,“你呢?也会功夫吗?”

“我和陈姐姐都是武林门派出生,自然耳濡目染一些,不过会些花拳绣腿罢了,连自保的能力都不够。听说施姑娘是在二宫主那里伺候,怎么有空天天在落霞宫玩?”

“二宫主闭关了啊,我自然就闲了。还要闲好几个月呢,等我的麻将做好了,教你们打麻将哦,比这个好玩。”

又玩到落日西沉,几个人才各自散去。

施晓然回到沉华殿,跑到厨房要了晚饭。她目前的生活极为自在,完全没有人过问,有什么事直接找管事就行,若是饿了,就跑到厨房,点上自己想吃的,什么时候要都会有人送来。

晚上洗澡时发现令牌不见了,在屋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看来是掉在落霞宫了。这么晚了,明天再去找吧。二宫主的东西也没人敢乱拿,要是找不到就问问吴管事,让他帮忙问问落霞宫的人。

施晓然起了个早,吃过早饭便到落霞宫找掉落的令牌。走到一处僻静处,突然颈后一麻,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看到错别字,麻烦指正一下。

偶不是想伪更,只是经常要回头修改别字或是不当的地方。

被掳

一阵钝痛传来,施晓然渐渐恢复意识,慢慢睁开眼睛,自己被扔在地上,周围是一片密密细竹,远处有檐角飞起,看来还在七阳宫。身前是一个陌生年轻女子,穿着七阳宫守卫衣服,一张略微清秀普通的脸,却身段窈窕。女守卫在七阳宫不多,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这人相貌普通,没什么印象。

此处应是一个偏僻的地方,细竹挡住了视线。身上衣裳已经换了,颜色款式和那个女人的差不多,全身有软软麻麻的感觉,施晓然动了动胳膊,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张了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双眼瞪着那个陌生女子。

“瞪什么瞪,蠢丫头。”女子蹲下身,俯视着她。

她一开口,施晓然便想起她是谁了,就是昨天还一起打牌的韩千雪。仔细一看,脸型有些改变,眉目还有以前的痕迹,却没有了平时的丽质光华,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护卫。她易了容,不知有什么意图。

“别想了,你这样的蠢人,是想不明白的。我不想杀你,待会不要有什么小动作,给我乖乖配合。”韩千雪的声音极其不屑,腰侧系着施晓然丢失的令牌,“不过你也动不了。”

韩千雪起身向外走了几步,那里栓了一匹白色骏马,马上放着一个小包袱。她牵着缰绳走回来,抓起施晓然胳膊一把拉了起来。施晓然全身软绵绵的,根本站不稳,就要往下倒。韩千雪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在她后腰一用力,就把她扔到了马上。

一个纵身,自己也上了马,又拿出一条黑色缎布将施晓然捆在自己背后,以防她掉下去。然后扬鞭一抽,白马就跑动了起来。

施晓然趴在背后跟个植物人差不多,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心里着急得很。这条路是下山的路,看来她是要离开七阳宫。难不成她受不了这种被困的生活,想要逃出牢笼?那也范不着带上自己啊,令牌她已经拿了,自己也没什么用了,带上一个累赘有何用?

骑马经过之处守卫不多,看见这马上两人,也只是看了两眼,没有阻拦,也没有询问。

韩千雪不光是飞天堡的三小姐,她还是玄剑门右护法归魂一剑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整个飞天堡都不知道。归魂一剑出游时见到这个女孩子极为聪慧,资质也好,更是一个美人胚子,便收她为徒,时常偷偷过来指点她,并不断为她灌输要为玄剑门效忠的思想。

对于出嫁,归魂一剑的意思是让她混进七阳宫,用美色迷惑住二宫主,尽量打听一些消息。可上了山,韩千雪就被禁锢在落霞宫,连二宫主人都见不到,美人计无从施展。偷出落霞宫的风险也极大,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只证实了顾北遥是个药人,任何人不能接近,不能为玄剑门为师父做任何事。

韩千雪心高气傲,怎会让自己困于笼中,任年华在这个大院中高墙老去。竟然探不了消息,留在这里也失去意义,还不如早点离开。

在出嫁之路上她就开始注意施晓然了,后来这个丫头竟然成了顾北遥的贴身丫鬟。一个可以亲近顾北遥的年轻女人,这实在太令人感兴趣了。观察了这个丫头很长时间,顾北遥果然对她宠爱有加,连手令都给了她,真可谓色令智昏。离开七阳宫并把顾北遥的女人带回玄剑门,师父一定对自己另眼相看。

一路没有任何阻碍,前方就是五丈高的朱色大门。韩千雪是不担心的,不光这丫头蠢,顾北遥也是一样的蠢,竟然把如此重要的手令随意给一个没有见识的丫头。施晓然只知道这是一个免查询通行证,可以拿来观光旅游七阳宫。其实这手令的权利远远不止这个,拿着它可以随意出入七阳宫任何地方,包括七阳宫的机密重地,还可以做很多重要的事——只是韩千雪胆子也不大,要套取机密肯定不易,若是久待被发现恐死无葬身之地,只想早日离开这牢笼得自由。

朱色高门大敞,门口守卫无数,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行至大门韩千雪没有下马,只是将马速减慢了些。施晓然努力抬头,却使不出一点劲,守门护卫见来人身携宫主手令,对她行了个礼,韩千雪回礼后扬长而去。

想起顾北遥说过再往下的吊桥大门凭这个手令是过不去的,施晓然存了希望,守门护卫给点力把她拦下啊。

约莫两刻钟后,吊桥关卡在望,崖深百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是进入七阳宫必经之路,为方便宫内人进出,吊桥白日里都是放下的,晚上收起,若有敌情哨岗放信号时也会收起。但出入吊桥的大门是紧闭的,这里的防守非常严密,甚至有两个刹轮守。

守卫看到有人骑马而至,示意来人出示出入手信。韩千雪让马缓步停下,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递与守卫,面上一派从容,“妹妹为了七阳宫一身武艺丧尽,已成废人,二宫主大赦,允我将她送回安城调养。”

施晓然没料到她早已清楚出行手续,也不知她的这个手信从何而来,心里紧张,一个劲朝守卫使眼色,希望守卫能接收到她求救信号。

两个世界的人脑电波压根不在一个频率上,守卫只看得马背后女子面色不佳,一脸孱弱之相,眼神不稳,尽是哀伤急切。想来练武不易,如今被废,心里肯定极不愿意被同门同情,故也不愿多看她。又见韩千雪腰配二宫主手令,文书上加盖放行印章,看不出什么问题,便把文书呈给一旁领事看。

领事接过文书仔细鉴定,印章和二宫主的手令都是真的,挥手予以放行。大门缓缓打开,韩千雪谢过,纵马上了桥,而后快马加鞭,消失在山林中。

只剩施晓然在心里咒骂:靠,顾南远你这什么手下,什么防守,一点都不给力啊!宫里有人被掳了还大摇大摆从大门出去了。

其实这真怪不上顾南远,要怪也只能怪顾北遥。韩千雪早已把下山手续摸清楚,昨日顺走了手令,想着施晓然为人蠢笨,短时间内肯定不会上报,但也耽误不得,得赶快下山。这丫头今日果然跑到落霞宫找寻,得来全不费功夫,轻松将她弄晕后搬至房间,拿出事先准备的衣服并易了容。而后手持令牌光明正大地到出行司要求拿一张出行文书,掌事见二宫主手令确实不虚,来人定有要事,不该多知的事也不敢问,加盖了印章还送了匹马恭敬地将韩千雪送出门。

整个七阳宫也没人敢想手令会被偷——谁敢在顾北遥身上偷东西啊,那是绝对找死!要不韩千雪怎么认为顾北遥蠢呢?既然出行手续齐全,自然不会有人拦。

下了山韩千雪没有往安城的方向走,一路狂奔,中午从包袱里拿出干粮,也没分给施晓然一点,啃了两口继续赶路。

黄昏时在一处破庙停下,庙宇破败,蛛网乱织,灰尘积了老厚,显然很少有人来。施晓然被扔在地上,摔得头冒金星,也被灰尘呛得干咳,却出不了声。韩千雪完全没理睬她,下马在周围查看了一番,随后换了衣服,将施晓然藏在神龛后面,从外面抱了些干草将人盖了个严实。看了几番觉得挺放心,才骑着马进了不远处的镇子。

可怜施晓然口不能言,浑身无力,还一路狂奔,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躺在乱草堆里想吐都吐不出来,实在难受得紧。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熬了好久才被人从草堆里扒拉出来了,韩千雪一脸不耐,随即解了她身上的哑穴,威胁道:“老实一点,不许叫”。

施晓然张了张嘴,能出声了,可舌头确是麻麻的,不利索,忙点了点头,“我布……布教……”

韩千雪点起了一个火堆,又把地上简单扫了一下,之前穿的衣服垫在地上,在火边坐下,又扔了一个馒头给施晓然。

施晓然半躺在地上,手哆哆嗦嗦拿不稳馒头,但也尽力拿着往嘴边送,她明白,吃了这顿下顿还不知什么时候有。馒头很新鲜,还是半热乎的,看来是她刚才买回来的。

韩千雪出生富贵,在家本是千金小姐,哪住过这种破地方。无奈这还是七阳宫的势力范围,得处处小心,今天是肯定不能住客栈。这里又破又脏,暂时也联系不上师父,心里也烦得很。

施晓然看她一脸厌烦之色,小心翼翼道,“你也跑出来了,带着我跑路岂不是个累赘?”

韩千雪冷哼了一声,“你还有用呢,要想保命就老老实实呆着。”

施晓然不知自己还有何用,但她目前至少不会杀了自己,也稍微安了心,只是觉得很渴,“麻烦给我一点水。”

韩千雪毕竟是大家出生,从小接受礼仪教育,还做不出虐待俘虏这种事,便把水袋递给了她。起身打开刚买来的东西,将一床毯子铺在地上,躺了下来。之前查看了周围的环境后便去镇上买来这些东西,她以前看话本子看到江湖人走四方有时会餐风露饮,当时听着只觉得那是潇洒爽逸,但现在真要她直接睡地上她还真受不了,看来江湖真不是这么好跑的。

施晓然小心喝过水,也躺着休息,地板又凉又硬,身上又是浑身难受,明天还不知怎么样,看韩千雪在逃跑的环境还如此讲究,果然是没吃过苦,江湖经验也不足。只希望七阳宫的人能早点追过来,自己能回到沉华殿舒舒服服地躺着。

悲催江湖行

没过多久突然风起,雷声大作,两人都被惊醒,火堆时明时暗,随时都有可能熄灭。马儿也发出嘶鸣声,不一会儿瓦片上一阵淅淅沥沥,雨点透过破烂的屋顶打进庙内。韩千雪极其无奈,起身将地上毯子向内挪了挪,避开漏雨的地方。

这时庙外跑进来两个人,高一点的约十三四岁,另一个略小些。皆衣衫破旧,头发蓬乱。一入内赶紧拍了拍身上的湿衣,甩了甩头发,水滴甩得到处都是。两人看到屋内还有两个年轻女子,大的忙打招呼:“两位姐姐不介意我们在这里歇一宿吧?”

韩千雪见两人蓬头垢面,刚才又把水滴甩到了自己身上,面色不悦,可这也不是自己的地盘,更不好对两个半大孩子发作,扭头低哼了一声:“随便。”

两小子坐下,也仔细打量了面前女子一番,两人都应是富贵出生,虽模样普通,在昏暗的火光中可见双手皙白。一个在这破庙之中似乎还颇为讲究,铺了毯子,另一个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身体不好。在这风高暗夜中出现在这里多少有点怪异。

高个孩子衡量半天,恳切道:“姐姐可有吃的?我们两兄弟饿得很,赏一点吧。”

韩千雪瞪了他们一眼,拿过之前带着的包袱,放在膝盖上打开,翻出从七阳宫带出来的干粮,反正傍晚买了别的吃食,便全部递了过去,“都给你们吧。”

这包袱一打开,露出里面不少银两,两个孩子低头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本是孤儿,大多靠行乞度日,偶尔也干些小偷小摸之事糊口,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多年,识人本事自是不差。

高个孩子接过干粮,忙谢过:“姐姐人长得赛天仙,心地也和仙女一样好。”

这两孩子真会说话,施晓然见韩千雪面色好了不少。

“那位姐姐怎么了,生病了吗?”高个孩子咬了口干粮。

“嗯,她病得很厉害。”

“姐姐是要带她去治病吗?你一个人带她上路,那姐姐一定很厉害,你会武功吧?”

韩千雪微微轻松低笑了一下。

吃完一块干粮,高个孩子突然凑近拉住韩千雪的衣袖,“这位好心的天仙姐姐,我们兄弟都是孤儿,还有个妹妹生病了没钱治,你救救她,施舍一点银子吧。”还不忘对旁边的孩子递了个眼色。

矮个孩子也连忙过来抱紧她的腰,脸在她身上一阵乱蹭,大嚎:“姐姐,我们真的很可怜的,每天都吃不饱饭,你可怜可怜我们……”

看四只脏手巴在自己身上,韩千雪哪里受得了,却怎么扒也扒不开,急道:“你们快放开,不要碰我。”

一听她如是说,两个孩子巴得更紧,鼻涕眼泪也往她身上蹭。

韩千雪彻底凌乱了,“你们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

矮个孩子连同韩千雪的左手也一起搂住,高个的挪到右侧,扭住另一只手,还不断嚎:“姐姐,你帮帮我们……”右手伸向包袱,一手抓住,又看了一眼同伴,两人合力将她往后推倒在地,忙撤身退出。像离弦的箭一样奔出庙门,跑进茫茫雨幕中。

等韩千雪反应过来包袱被抢,跑到庙门口,一个炸雷划破夜空,外面大雨如注,终是没追过去,恨恨跺了一脚。

外面马儿也被雷惊到,嘶鸣一声,挣脱缰绳,消失在黑夜之中。

连马都这么不听话,韩千雪此刻恨不得一掌拍死两个小毛孩!想自己聪慧过人,得体大方,自幼习武,在七阳宫也没吃过亏,竟被俩半大小子抢了。怎一个郁闷了得!

看她衣衫皱皱巴巴,头发也被弄乱了,施晓然心里直憋着笑。俗话说财不可露白,这韩三小姐果然有钱人家啊!还好今夜来的只是两个孩子,贪些财罢了,若是遇到恶人,搞不好就是劫财劫色,杀人夺财了。

人生的智慧有些可以在书本上学到,有些靠别人指点而得,有些是要不断亲身经历才能得到,韩千雪IQ很高,自幼得人赏识,颇有胆识,分析事情条理清楚,处理飞天堡事务也是游刃有余,可毕竟年轻,在家又是大小姐,毫无江湖阅历,也没跟社会其他形态的人打过交道,她的人生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自己的狼狈相被人看到,韩千雪恨恨骂了施晓然两句。

如今己为鱼肉,施晓然当然要俯首做低,“你别跟他们计较了,他们都是穷苦孩子,就当做好事施舍了。”

韩千雪也不好计较,清点了一下自己东西,还好银票都装在身上,可准备了一些易容用的药品现在却没了。风雨入屋,摇曳的火光彻底熄灭了,黑洞洞一片,只剩下风声雨声入耳,韩千雪躺下身,夜宿破庙果然不太安稳,还是早点联系上师父好。

晨曦微露,大雨已停,屋檐上还挂着水珠,不时落下一滴。韩千雪叫醒施晓然,给她喂了一丸药,点了哑穴之后,又把她藏在草堆里,韩千雪梳了个已婚妇女发髻,再次去了镇上。这样明目张胆的逃跑目标太大,她打算扮成一对年轻夫妇,丈夫重病在身,然后赶往北方。

买了所需东西后,韩千雪在镇头转悠了一阵,雇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花白头发的老把手,看起来忠厚淳朴。才坐上车赶回破庙,让车夫在远处等。

自己回庙给施晓然换上一件普通男式长衫,扎上男子发髻,用买来的化妆品简单装扮了一下,又用布帽遮住了她大半个脸。

韩千雪背着包袱,扶着施晓然走向马车,俨然一副对重病夫君不离不弃的模样,车夫良善,将车帘撩起,伸手欲帮忙扶一把,“我来扶他上车吧。”

韩千雪忙拒绝“多谢老伯,只是我家夫君不喜外人触碰,凡事都是我亲力亲为,还是我来吧。”

马车一路向北,目标是恭州,约五日车程。恭州虽仍隶属七阳宫的势力范围,但可联系上玄剑门的人,只要有人接应,以后的路程将会容易很多。

韩千雪将施晓然在车里裹得严严实实,晚上两人夜宿车内,吃些干粮。

又行一日,黄昏抵达风平镇,车夫说找个客栈,也需要添些马料。马车在镇上最大的安平客栈前停下,韩千雪先下车订了房,回来一脸贤惠的将施晓然扶进客栈。掌柜只看得清这个男子的半张脸,面无血色,苍白得恐怖,身板瘦弱,站都站不稳,全靠身边女子扶着,客栈都忌讳病入膏肓的人,死在客栈晦气,也坏名声,忙出来拦住:“他得了什么病?”

“相公得此病已有三年,月前恶化,如今不能行动,口不能言,极为辛苦。”韩千雪一副可怜相。

施晓然无力倚在她身上,惟剩双眼左右乱看。

“你还是带他去医馆吧。你看他这个样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生意怎么做。”

“我付了你银子,怎么不能住你这客栈?”韩千雪还是头一次被人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