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舱门打开,身穿机长制服的程潇走出来,看到她的双肩包和被她拿在手里未及戴上的棒球帽,笑了:“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注视面前的美女机长,她微微蹙眉,“我应该没做干扰航班正常营运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程潇提示,“三天前,航空管制,航班大面积延误,旅客拒绝登机的航班,我是机长。”

她想起来了,但是,“怎么了?”

程潇伸出手,“谢谢你为中南,为我的机组解围。”

原来是这样。她虽出于礼貌递出手与程潇握了握,却还是拒绝了这份谢意,“我和那位大哥争执纯粹是因为他对管制的误解,如果无意中帮了你,不用谢,实属巧合。”她说完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停步,“坊间传程机长飞行术精湛,亲自体验过才知名不虚传,尤其是机长广播,”她注视程潇,评价道:“也很特别。”

“特别?”程潇显然不信,“我听着不像是夸奖。”

她忽地一笑,“其实我是想说,有点匪。”

好耳熟的评价。程潇半天才想起来顾南亭曾评价她开车有点匪,“这两人!”直到对方走远,她无奈地说:“分分钟怼得我无言以对啊。”

空乘趁机批评她,“谁让你的机长广播那么唬人。”

“唬人?”程潇委屈巴巴,“换成盛远时肯定更粗暴。”说完一拍脑门,“忘了问我恩人尊姓大名了。”

空乘邀功似地说:“对于一个和你准老公撞名的小女子,我帮你做过功课了。”

“撞名?”程潇好奇,“她不会姓顾名南亭吧,那样我会傻傻分不清啊。”

空乘竟然没有否认,“她是空管中心的管制之花,名叫……南庭!”

程潇失笑,“原来是我二老公啊!那我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梳理一下:

顾南亭:中南集团大BOSS,《云过天空你过心》男主角;

程潇:女机长,《云过天空》女主角;

南庭:本故事女主,指挥飞机的管制员,即“空管”。

 

第3章 如果只是初相遇02

关于“撞名”,南庭初到空管中心的时候就知道。毕竟,顾南亭作为中南航空集团的创始人在业内谁人不知?而她一个不起眼的小见习能和大BOSS撞名,也算与有容焉吧。而顾总的未婚妻程潇,则是业内为数不多的,独立带机组的女机长,南庭很佩服她,尤其此前在波道中相遇过,程潇清朗声线下沉稳的情绪,似乎感染了她,让她这只小菜鸟有信心指挥那些航路上的“老司机”。

至于怎么会多嘴去评价“偶像”的机长广播,是因为南庭想起了一位旧人,他的机长广播相比程潇,有过之而无不及。时隔多年,南庭依然清楚地记得他所有版本的广播。

就这样分了神,没注意到从哪里跑来两个小朋友,围着她追逐起来。南庭担心他们摔倒,边俯身说:“小伙子,快踩刹车,不然追尾了。”边伸手,准备一前一后把两人拉开。

小朋友却在“再乱跑就把你送人”的恐吓声中用力挣开她跑走了。

前一秒还被他们当挡箭牌似地拽得转圈,后一秒又被抛弃似地推开,南庭顿时立步不稳,惯性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撞上滚动的平梯扶手。

孩子的手劲能有多大,即便撞上也不会有多疼。问题是,如果南庭脚下稍有不慎倒着踏上平梯边缘,一前一后两个方向的作用力下,她就会被带倒。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是小,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腰间突然横出来一只手,用力一搂,轻巧地把她带离危险区域。

因为身上穿的是高腰宽松的上衣,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对方的手指不经意就触到了她腰间的肌肤上。

明知是无意的冒犯,可那么敏感的部位被陌生人碰到,还是个男人——南庭的第一反应是:下次再也不穿这件衣服了。

对方却在她站稳的瞬间收手,并清晰地说了句:“抱歉。”显然对于意外的肌肤接触也有所觉。

低沉磁性的声线,微微带了点温柔的语气,男人脚下未停,与她擦肩而过。

南庭的目光只来得及捕捉从头顶掠过的那只有力的手臂,视线里就只剩下一个笔直的背影。

领口挺阔的白色衬衣,与闪着光芒的四道杠飞行肩章相得益彰,剪裁合身的黑色长裤,衬得男人身姿舒展,挺拔利落。

那个背影,正在打电话,南庭听见他语带笑意地说:“刚刚落地,发布会?来得及,不过我是不是应该先倒个时差……颜值担当?我什么时候需要靠脸吃饭了?”

那个背影,被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的日光拉长,南庭看着他,一步步走远,不曾回头。

唯有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位飞行学员,纷纷回头看她,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南庭伸手抚上后腰,觉得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有些热。

手的温度,来自心里。感谢的话再无法启口。

机场高速上,一辆白色的运动版揽胜果断超车,很快就把他们甩出去很远。后座的南庭的目光停留在揽胜并不陌生的车牌上,直到它在视线里变成一个点,再消失不见,才继续和桑桎的聊天,“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不是得偿所愿了。”

桑桎稳稳地打着方向盘,抬头在倒镜中看了她一眼。

视线交错,他说:“我有自己的判断,准确率还算高。”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从接到她的那一刻,就感觉到她与以往的不同,尤其是眸底闪烁的喜悦之意根本掩饰不住,结果却听南庭说:“这次你的情绪铺捉有误。”

桑桎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安慰她:“既然和预想的一样,也不用难过。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相同,与其强求,不如‘和而不同,求同存异’。”

“你这话和灵泉寺的法师如出一辙,要不是知道你还走在相亲的路上,我会以为你也有心皈依佛门。”南庭在倒镜中注视他,“只是,你真的不用特意跑一趟,机场对我来说,像家一样熟悉,更何况中南航空的机场快线在我家小区附近是有站点的,很方便。”这也是她选择中南航班出行的原因之一。

桑桎的想法是,“从心理学角度讲,有人接机会比独自回家更让人心情愉悦。”

南庭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坚持,“从经济角度讲,你驱车往返一次机场是资源浪费。尤其你总这么关照我,会让我有种是你病患的错觉,这种感觉不益于我的身心健康。”

对于她的伶牙俐齿,桑桎弯了弯唇,“你的健康状况非常不错,不用多想。”说着伸手拿起副驾位置上的一个文件袋,“体检报告出来了,所有指标都在线内。”

这对于南庭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接过来,笑了,“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干活了。”

桑桎失笑,“你的工作已经会令你比同龄人衰老的快了,还想怎么放开手脚?”

南庭不以为意,“熬夜确实是女人的天敌,但你知道的,我属失眠一族,值夜班正好消耗我过于旺盛的精力。”言语间,她好心情地抚摸趴在身边毛绒绒的一团,“你说是不是啊睡不着?”

“睡不着”是一只一岁半的柴犬,黄色白底的毛,挺直的小三角形耳朵,椭圆的眼睛,眼尾微向上吊,尤显机敏聪明。

提到睡不着,桑桎没追问她失眠的事,“我看它被你训练得很好,完全一副生活技能满分的样子,以为很好带,结果这几天我见识了它强大的破坏力。”

南庭倒不意外,“你是没按时带它去外面玩吧?”

桑桎讶异,“我家那么大,还不够它玩吗?”

“你家再大也大不过公园吧?”南庭抚摸睡不着的背毛,“它属于猎犬,需要一定的运动量和空间,你天天把它关在家里,它会烦燥,当然就乱叫乱咬地搞破坏了。”她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说说它咬破了你几本书?”

与她狡黠的目光对视,桑桎无奈,“你怎么不提醒我?”

南庭回得理直气壮:“谁让你老是嫌弃它,从来不和它培养感情。”

桑桎苦笑,“我没有嫌弃它,我是认为你一个女孩子养一条猎犬容易被抓伤,尤其它出门还会和别的犬斗殴,你不能否认,很多兽医和美容从业者都怕柴犬。”

“凶一点有什么关系?”南庭递出一只手,睡不着立即伸出一只前爪搭上来,吐着舌头,歪着脑袋看她。

南庭和它握手,“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然要养一条凶一点的犬才有安全感。”说着挑眉示意睡不着,“凶一个给老桑看看。”

前一秒还乖巧可爱的睡不着闻言倏地抽回前爪,改扑到驾驶座的靠背上,朝桑桎“汪”了一声。

桑桎立即告饶:“停,我领教了。”

南庭抚摸睡不着表示安抚,“你要记住,老桑只是面上嫌弃你,内心和我一样,是对你不离不弃的。”

桑桎矢口否认,“我发誓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南庭也不介意他拆自己的台,自言自语地对睡不着说:“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桑桎失笑。他还有事,把南庭送到家,说好明天过天帮她搬家就走了。

南庭到家后先打电话和新房东确认第二天拿钥匙的时间,再打给现任房东,告诉对方自己明天搬走,钥匙会放在保安室。

房东承诺明天会把该退的房款和押金打到她的账户里,随后又因卖房提前中止租房合约道了几句歉,便挂了电话。

南庭坐在沙发上,俯身对进了门就始终跟在她脚边的睡不着说:“只是把你送到老桑那借住几天,又没要把你送给他,老跟着我干嘛,自己去玩啊,睡觉也行。”

睡不着却只是坐在沙发对面的地板上,吐着舌头静静地看着她。

南庭看看时间,“是不是饿了?晚上吃鸡肉饭怎么样?”

睡不着颠颠地跑到茶机里侧叼了一袋粮食出来,一脸等主人儿喂食的乖巧。

“这有什么好吃的?和我混,不能这么没追求!”南庭把狗粮抢下来放回原处,提着先前在楼下超市买上来的食材进了厨房。

从鸡腿去骨腌制,再洗净西兰花,到两碗香喷喷的鸡米饭新鲜出炉,只用了半个小时,一份给睡不着,一份是自己的,一人一犬在西下的霞光中 gong 进晚餐!

睡不着吃饱喝足没一会儿跑过来咬南庭的裤角,南庭正好收拾完厨房,带它出去散步。

小区的花园里,有人在跳广场舞,还有人在打太极,两种不同步调的违和感似乎被偶尔穿梭其中玩闹的小孩儿打破了。南庭坐在长椅上,眼睛看着睡不着和一只拉布拉多疯得正欢,大脑却在回想机场平梯前的一幕,微笑而不自知。

邻居阿姨远远地和她打招呼,“小南,好几天没见着你,又加班啦?”

南庭如实说:“没有,出了趟门。”

阿姨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状似闲聊地问:“听说你在航空公司上班,负责什么工作啊?空姐吗?”

“我不是空姐。”南庭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不在航空公司工作,只以玩笑的口吻说:“我专门负责舒缓飞行员压力,陪他们聊天。”

“陪……聊天?”阿姨听得一愣,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换个话题,“今天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吗?”

南庭就明白阿姨这是要当媒人了,她于是默认似地“啊”了一声。

阿姨眼里的光顿时被浇熄,小声而客观地嘀咕了一句:“小伙子还挺精神的。”然后不死心地说:“分手了来找阿姨啊,阿姨这儿有现成的。”

“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南庭几不可察地叹气,“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存在。”

结果阿姨听岔了,回应她说:“我确实有偏头痛的毛病哦。”

这种不同频的聊天真的是……无以为继。

恰逢睡不着跑过来,南庭站起来说:“玩够了我们回家吧。”

寂静的夜里,睡不着已经睡着了,南庭打开笔电,在收藏夹中找到中南集团的官网。

不无意外地,新闻中心页面最新更新了一则报道,内容是关于中南集团旗下子公司南程航空首航的新闻发布会。报道中称,发布会在G市最豪华的超五星酒店空中宴会厅举行,与会除了媒体记者,还有本市的十佳旅行社、中南供应商和尊贵会员代表,而曝光的一张张奢华的现场图,更证明这是一场规格极高的盛会。

然而,那些关于中南集团终极BOSS顾南亭、南程航空总经理乔其诺的介绍与采访,都没能吸引南庭的目光,她的视线落在一张飞行员合影上,久久未移。最后,她把那张照片另存了,然后才点开标题为“王者归来”的视频。

那是中南飞行总队队长,南程总飞行师盛远时的专访。

镜头前,身穿飞行制服的男人眉宇间透出睿智与精明。当记者提及南程航空在织建之初,集团总裁三顾美国请他回国的话题,他谦虚又不失幽默地说:“有中南并购YG航空、未婚妻程潇在YG担任机长的前情铺垫,顾总才三顾美国,次数确实少了点儿。”

提到民航界闻名的女机长程潇,记者便多问了一句,“刚刚在发布会上,我们已经知道了,首航由您领飞,执行双机长执飞阵容,那么请问会是您与程潇塔组吗?”

盛远时略微挑起一侧眉峰,唇角勾起个淡淡的弧度,“为了请程机长出山,我可不止向顾总申请了三次。可惜,顾总舍不得未婚妻抛头露面,我只好重新点将。”否认了传闻。

记者笑,随后再问:“能否请盛总给我们介绍一下南程的飞行力量?”

盛远时调整了下坐姿,从初时的浅坐到后来舒服的深坐,神情冷静内敛,有强者气势,“经过一年紧张高效的筹备,从飞机引进、技术人员的招聘培训等方面的配合,南程已于上个月初完成运行前的所有准备工作,正式投入运营。从G市到A市的热门航线也将于下周一正式开航运营,我们的飞行总队……”

他们的飞行总队下设一大队和二大队,他作为飞行总队的队长,负责整个集团的飞行事务。所以,相比兼任的南程航空总飞行师的职务,他其实有高于总经理乔其诺的管理权限。而他今天下午才带领南程的最后一批受训学员从纽约抵达G市……

关于他的所有个人资料和回国这一年多来的近况,南庭都了如指掌。注视境头前那双不羁中带着明媚的眼睛,她轻声低语:“好久不见,七哥。”

作者有话要说:

南程:中南集团旗下子公司的名字:南程航空。

南庭、南程、顾南亭——这么多南出现在同一个故事里,难免会有混淆,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盛机长你只是这么出场撩一下?真是不过瘾。是不是“睡不着”抢戏了?

第4章 如果只是初相遇03

是夜,顾南亭为盛远时接风,乔其诺和程潇“作陪”。

南程航空首航在即,三个男人一碰面就聊起了公事,程潇俨然已经习惯这种状态,独乐乐般吃得风声水起。

当她第N次探身夹距离乔其诺最近的那盘菜时,乔总经理忍不住说:“老大,麻烦给你女人端过去吧,我有种和她抢食的罪恶感。”

顾南亭失笑。

程潇不满地回敬道:“明明是我点的我爱吃的菜,他却让服务生放到你面前,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这个“他”认真脸,“我倒是想把这一桌子菜都搁你面前,搁得下吗?”

程潇扫了一圈菜,故意气他,“摞起来。”

乔其诺作为程潇的“好姐妹”,顾南亭的前助理,也憋不住乐了,“反正一桌子女士菜我们也下不去嘴,就摞她面前吧。”

盛远时眉头微挑,“等会我们宵夜,选个女士不宜的地儿。”看向顾南庭,他笑问:“老大你陪吗?”

盛远时与程潇曾在YG航空做了三年同事,而初到YG的程潇也受到盛远时不少关照,当年顾南亭险些误会盛远时是自己的情敌,后来得知程潇早期在国外进行飞行训练时,就和盛远时认识,两人因志趣相投,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前情铺垫,顾南亭才得以把盛远时从外航挖过来,而对于盛远时和程潇一见面就掐的状态,他更是见惯不怪,不过,作为程潇的未婚夫,当两人发生“矛盾”时,他还是立场分明地站在未婚妻一边,“你们俩差不多行了,我还在这儿呢。”

乔其诺与盛远时对视一眼,感慨:“都说了别和他们一起吃饭,顿顿狗粮消化不了。”

程潇还故意气人,小鸟依人般往顾南亭身边凑。

顾南亭当然是享受的,笑而不语。

盛远时则不急不缓地揭程潇的短,“别以为老大没批评你擅自篡改机长广播,这事就过去了,小心回家和你算账。”

顾南亭显然还不知道,“什么机长广播?”

程潇没好气地反驳盛远时,“我已经很温柔了好嘛,换成是你肯定更直接粗暴。”

盛远时也不否认,“如果是我,我会告诉乘客,全程经过雷雨区的飞行,会很刺激,有心脏病史的请提前把药拿在手上,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乔其诺一口茶呛得脸都红了,“我是遇上了假飞行员吗?”

盛远时的机长广播多有个性是业内闻名的,顾南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给程潇夹菜,同时交代了一句:“别学他。”

盛远时无辜脸,“什么意思?”

乔其诺适时补一刀,“说你把程机长带坏了。”

盛远时眼疾手快地从程潇筷子底下抢下最后一只,她爱吃的皮皮虾,轻描淡写地说:“有人把未婚妻拱手送去外航,怪我了?”

想到曾经被准岳父下战书,迫不得已把程潇送去外航……的顾总,哑口无言。

程潇毫不客气地拿筷子去打盛远时的手,盛远时灵活地躲开,“我好歹算你半个师父,现在还是你领导,你稍微对我友好一点,我保证你老公不会吃醋。”

程潇被他气得牙痒痒,“早晚有人治得了你!”

盛远时淡道:“拭目以待。”

晚饭后,盛远时没直接回家,而是驱车去了“航天之家”小区。

他有钥匙,但还是敲门,里面的齐妙边开门边抱怨,“又不是没长手,不会自己开啊。”

“你也不见得比我少一只手,还不是照样丢钥匙。”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过去,“这是最后一把备用的,再丢别找我,直接打开锁公司电话,我谢谢你。”

齐妙抬手捶他肩膀一拳,“我是你姐,跟谁俩儿呢。”

盛远时像拎小鸡一样把小表姐拎进屋,“想让我叫你姐,没问题,先给我找个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