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什么事。”任天一见舒兰只知道呆呆的流泪表情,就预料到出了大事,握住她的肩晃了两晃:“说话!”

“我们…吃了东西,然后就很难受,周存道把药给我吃,自己没有了,他说出去买,临走时让我发信号筒找你,说你还活着…他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不敢去找他,不敢去帮倒忙。”舒兰越说越伤心,最后泣不成声:“你快去找他,我们好像中毒了,你以前也跟我说过中毒的样子,和你说的很像…”

任天发觉到了蹊跷:“什么药不够?”

“不知道,他给我吃的,味道很香,像是花,又像是好多种好闻的气味在一起。”

任天突然一把抓过她,在她身上闻了闻,目光骤然凶狠:“百花解毒丸!他妈的这小子给你百花解毒丸?!”说着,甩开舒兰,一跃上马,对金妍道:“看着这娘们,我去找周存道!”话音刚落,尘沙扬起,人已经远远的几乎看不见了。

好痛,整个人摔在地上,眼冒金星,胳膊肘一定碎了,不然不会像被一锤捶砸扁一样的痛,舒兰废了好大劲才从地上坐起来,却没力气继续站起,看向肘部,果然肿得老高,皮也蹭掉老大一快,不碰都是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巨大的变数和骤然而至的灾难使舒兰的泪腺再次发达,周存道的生死不明,任天的无情和金妍的凭空出现,其中一个就能把舒兰的神经压垮,三座大山,没当场疯掉简直是奇迹了。

金妍,这个金妍,她又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自己最糗的时刻,那么优势,那么理所当然,出现在她最爱的人身边。事已至此,舒兰知道她已经没有资格嫉妒了,无论当初如何,事情为什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都已经无力回天——现状是,自己是周存道的妻子,任天恢复单身。

曾经嫉妒过仇视过自以为战胜过,谁想风水轮流转,转回来的时候,自己比当初的她惨多了。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不能让这个女人俯视我,女人天生的同性相斥发挥到极致,就算没有立场嫉妒,也要自强不息!

“别动,你刚解毒,用力过猛对身体不好。”金妍见她咬牙切齿地非要站起来,一脑门子汗,忍不住提醒。

谁要你假好心,胜利者的姿态?这下你扳回一局了吧,再也没人跟你争,你自去洋洋得意,少在我这儿装好人。任天不在,不用白做戏。舒兰不理,执意站起,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向金妍看去,准备了一个“我坚持,故我在”的眼神,可惜浪费掉了,金妍根本没朝这儿看,人家凝望着任天来时的方向,静静沉思。

暮色四合,马蹄声终于远远传来,一人一马不一会儿就现出清楚的轮廓,任天汗流浃背,神色担忧:“找不到,娘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不容易站稳,舒兰又要跌倒了。

“你还真是灾星,从前在黑龙山,周存道就说你是灾星,谁沾到你谁倒霉,果然——”任天跳下马,红着眼睛步步逼近,舒兰摇摇晃晃,不住后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发什么疯,任天把她逼到墙角,一字字地:“你中的是没治的剧毒,我兄弟为了救你,把唯一的解药喂了你!记住,他死在你手上!”

“啊!!”舒兰抱着头,吓坏了,因为任天也说周存道死了,虽然找不到他,可是剧毒攻心,又没解药,又找不到尸体,肯定是遇上害他的人,不是被抛尸崖下,就是沉尸江底,最最悲惨的,就是被仇人带回去,或死或活,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她害他,没有她,那颗解药肯定能救他一命,站在这里的一定是他。周存道,就这样失踪了,舒兰自欺欺人,咬定他是失踪:“他没死,你凭什么说他死了…大不了我把命赔给他…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他没死他没死!”

怒火中天的任天愣了愣,他还真没这个意思,这娘们纯属歪解嘛:“老子只是提醒你,你的命是周存道拿自己的命换的!”

“现在争这个有什么用,找到他才是真!”舒兰跳起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光顾着追究责任,任天也不知怎的,一遇着她脑筋就一团乱麻,这女人祸害了他的前半生,现在又祸害到他最好的兄弟头上,想想就觉得红颜祸水真是经典:“先离开,这里不能呆了,随时有人追杀过来。”

舒兰退后一步:“我不走,我要等周存道。”

也是,他们是夫妻,他不等老公,等谁呢?可是舒兰,这一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我?哪怕几天,这一切不该发生的就不会发生,咱们重逢,还是恩爱夫妻,失了孩子,咱们一起承担痛苦,让你受委屈,我用后半生补偿你,只要咱们在一起,什么都会好起来。是命运等不及了吗?这东西一直看我不爽:“他让你找我,就是让我带你离开这儿。”

看任天,又看金妍,他俩并肩而立,好不和谐,自己像个外人。跟他们走,算什么?自取其辱?物是人非,时间无情,都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只有周存道对自己好:“哪怕有万分之一希望,我也要守在这里!”

任天忍无可忍,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这娘们还是没长进!你哪怕脑子多转两圈呢:“让你跟我走,自然能找到我们!他身上一定也有信号筒!”

“这样么…”舒兰怔怔地,他肯定不会害自己兄弟的,这么说,估计就是了:“可是,可是我的家在这里。”

任天是那么地了解她啊:“先去我那儿,东西等风平浪静了回来收拾不迟。”

又要离开家了么?舒兰不无惆怅地回身看一眼,每次幸福姗姗来迟,却走得那么匆匆,每一次触手可及,却只来得及感受伸手的渴望,然后一声巨响,灰飞烟灭。幸福过后,果然就是灾难,这个幸福,有人长,有人短,仅此而已。越渴望安定,就越容易颠沛流离,越如履薄冰越容易“扑通”一声掉下去,沉底不见。

这是第二个家,即将像第一个一样,还没捂热,就要离开自己。舒兰收回视线,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苦楚,何况是寄前夫的篱,在曾经的情敌之下。再想生存,也是有尊严的,舒兰忽然生出一股倔强:“我会出去避一避的,谢谢你们的好意。”

看着她,任天的脸抽搐一下,瞪着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曾经?曾经的别扭老婆?认定和她白头到老,走完全程的女人,如今他们面前,却是十座城墙的厚度,除非行动一致,一起伸着脑袋撞上去,不然谁先撞谁就遭遇反弹:“你就不能不任性么。”

“你已经不在乎我是否任性了,不是吗?”舒兰痛苦的脸扭向一边。

任天简直想捏死她,这样想着,脑中想象那样一副画面,心里舒畅多了:“你以为你一个人跑出去,能活过一天?”

“我有钱。”舒兰双臂环抱胸前,手心隔着衣服贴着周存道留下的银票:“我会活下去的,不劳你费心。”

任天被她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我真不想嘲笑你,真的——”这样说着,身形一动,已点了舒兰几处大穴,示意金妍,放你马上去。金妍当然不情愿,眼看着缠住任天,胜利在望,心头挚爱又卷土重来,其势凶凶,看来结果必然是难以预料,不过金妍自有聪明处,不与天哥哥的先入为主正面对峙,轻快地点头,轻快地笑道:“好。”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小周番外ˇ 

大家好,鄙人姓周名存道,鉴于作者喜欢叫我存道君,而读者朋友比较喜欢称呼我为小周,你们也可以合二为一,叫我小周君。

话说我小周君当年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翩翩佳公子一枚,加上我不俗的见识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襟,很受业内人士好评,我亦借此登上了本市“最具风度男艺人”的宝座,也由此,我得以见到令我今生今世难以忘怀的表妹。

很多人也许认为我不苟言笑,比较面瘫,但是,我要说,其实很多年前的我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是多么具有光荣与梦想,偶像加实力的完美结合啊。不信你可以问我兄弟。

“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同胞自愧不如,哪凉快哪呆着,除了比较婆妈,唠叨起来像我娘,做起事情像我姐,其他都是很好的啊哈哈哈。”

“任天你算什么兄弟,夸人不是这样夸的!”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个谁,把后面几句掐掉,不要播!”

好了,我们继续,不要被不相干人事打扰。

想当初,我的势利的姨妈,就是因为我在业界做出点儿成绩,才对我刮目相看,前后态度截然不同,俗话说人一发达就会突然多出许多亲戚朋友,是非常有事实依据的。起先,我对她的热情邀请不以为然,本人如今也抖起来了,谁理你们这些鸡零狗碎啊,可是架不住她的热诚与唾沫飞溅你越不理她就越缠着你唾沫就越飞溅最后都能让你无须洗脸,我最终还是没有维持原则,答应去她家做客。

我是个好人,我一直认为我是好人,真金不换,可是第一次见表妹,我突然产生了做坏人的冲动。

你知道她在干嘛吗,她她她,在吃松子糖!

“表哥哥。”亲爱的小表妹完全没有意识到我鹰一样贪婪凶狠的目光,瓷娃娃一样蹦到我的跟前,伸出她那白嫩的手,我的鼻端立即闯入一股松子特有的清香:“你也要吃一颗吗?”

旺仔QQ糖,哦!我的宝贝!我挥去脑中的杂念,十分正派地道:“哥哥是大人,不吃小孩子的东西。”

亲爱的小表妹显然有些失望,长长的睫毛垂下:“表哥哥,你真的不吃吗?”

虽然我不讨厌松子糖,但是我也不会因为区区一颗糖,就心软,就松动,就有失风范,就心动…嗯?心动?

“表哥哥,你就吃一颗,好不好,一小颗…”十岁的表妹,小手指像一排五根玉棒,拨弄着手里棕黄的硬块。

我是个好人,虽然刚才我眼见她瓷娃娃以及吃东西的样子无比可爱,产生了罪恶的冲动,但是我的本质十分优良,最为一个好人,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为难呢:“好吧…就一小颗。”我的表妹是多么希望我分享她的乐趣啊,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她立即展颜一笑:“哥哥你张嘴。”

多么具有服务精神,多么温柔多么体贴,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妻子,呃,我承认我想太远了。张嘴,她的小手伸过来,突然,我的嘴里多了很多硬块,像装满石头子的袋子——她把所有的松子糖都扔进来了。

“哈哈,我最讨厌吃松子啦,娘还老让我吃,不许扔掉。”她拍着小手,一蹦一蹦地:“哥哥,多吃松子聪明哦!”

我愣在那里,很久,很久,才接受被一个黄毛丫头戏弄的事实。只见她那样蹦蹦,一会儿就蹦远了,嘴里还嚷着:“娘我把糖糖都吃完喽——”

这就是我被表妹消遣的全过程,很无言很可怜很销魂。

事后,任天替我总结:“你白长这么大了哇哈哈,被一个丫头片子刷的团团转哇哈哈,丢死人哇哈哈!”

我嘴硬:“她很可恶,但至少很本真。”

“本真?”任天望天:“啥叫本真。”

所以说不要跟文盲一般见识,尤其是尚未发育的文盲,因为此人乃混沌未开的童子鸡,属处男级别,我们姑且称之为:处盲。

我酷爱接近本真的东西,即使其本身并不高明,甚至愚蠢,只是与世间伪善区分开来,就很好(也许这和日后我对舒兰产生好感,也有一定关系罢)如同我爱干净,不喜欢呆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故而相交多年,我从不进任天的房间,因为那儿乱得像地狱,故而,认识表妹几天后,我像姨妈姨父提亲。

提亲的结果可想而知,鸡飞狗跳,成为笑谈,我的声誉受到了很大影响。

有人跟我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我太心急,表妹太小,急着提亲,未免太不合时宜,等到五六年后未尝不可。我觉得很可笑,时间算什么?过了五六年就可以堂而皇之顺理成章,提前五六年就是禁忌就是笑谈?用时间充当借口最是低级。我不就年纪大了点儿吗,嫌弃人家人老珠黄就直说嘛,5555555555。

这次的打击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从此我不再轻易信人,轻易爱人,用坚实的面具,掩饰我内心狂热的追求,用万能的面瘫,保护我胸腔内跳动着的脆弱的小心灵,我不再爱了,我枯萎,我凋残,我随风飘落,化作春泥更护花。

“平时那么有爱的周存道怎么变成了这样呢?”处盲任天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多么神秘,我的心思是那样难以揣摩,每次我从他面前飘然而过,禁不住无比得意,就让他想破脑袋吧,哇哈哈!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第 44 章ˇ 

只是被点穴,人还清醒着,所以一进门,舒兰就怔住了。

一小院子,几间房,收拾得很干净很清爽很温馨,就像一对生活了多年的相濡以沫的平淡夫妻的居所,不得不承认金妍很会布置生活,包括任天,他现在的行头体面了不少,胡茬刮了,身上居然有股皂角的味道,除了脾气,其他的都向整洁方面发展,和舒兰做夫妻的时候一比,简直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自卑鬼鬼祟祟地袭来,很有些措手不及。

任天把她放在靠椅上,问:“还想不想走?不想就眨两下眼睛。”

全身僵硬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舒兰眨了四下眼睛。

估计是憋坏了,这女人生来吃不得苦,当然了,是个人看到她的样子,也不太忍心让她吃苦,这不没办法才这样对待她么,任天为她解穴,附带按摩推拿服务。

“不用了。”舒兰小声地。刚才还指着鼻子骂人扫帚星,感情伤了,还真是任何灵药也治愈不了,伤了就是伤了。

“别担心,金妍已经去找周存道了,她人脉广…”一看,舒兰眼泪都出来了,簌簌地往下掉啊,任天立即油然而生一种庆幸,好在这里没有悬崖,要不她还得跳!

尽量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泪水,只是滴到衣服上,晕开一大块,舒兰倒没去留意:“你说的对,我就是扫帚星,害人害已,跟着认识我的人都倒霉,都是我的错,我太自私太贪心,总想让自己过得好。我有罪,我应该替别人考虑,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

什么跟什么呀,任天听着纳闷,这女人不但蠢,而且极端记仇,当时不就是气极嘛,气极了什么不说?你一句我一句,琐琐碎碎地把心伤了:“别说什么牺牲不牺牲的,什么叫牺牲,你牺牲了对整件事又有什么助益?有时候牺牲了别人也未必感激,你想用所作所为控制人心?人心比天高比天大,天意从来高难问。”

舒兰没想到任天会为自己说话,愣了愣才抽噎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

“行了行了,没人怪你,下毒的人还没找出来呢,你一个劲批斗自己,人家该笑了。”不是不心疼的,这女人一直以来被维护得太好,居然还有真性情,虽然她的真性情不怎么可贵也不值多少钱。她居然不明白当一件事与自己有关时,推卸责任才是解决之道,光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你说你全担下来又有谁给你发奖状?

舒兰也就是赌气,倒真没变相自残的意思,只觉得我全都担当了,多顾大局多伟大啊,气性过了也就算了:“你说,周存道会没事吗?”

“会。”任天抿了抿嘴,僵硬地转过身:“他福大命大,比这个危险的局面,都安然度过,没什么难得倒他。”

如果周存道没事,她还是他的妻子,任天还是金妍的男人,如此结局,未尝不好,过去的一切,不让它过去,又能如何?唯一遗憾的,只是还爱,可是爱那样无力而薄弱,不足以抵抗坚硬的现实。

金妍回来后,舒兰更是又明白一件事,事情的发展永远不可能合乎先前的想象,所有安排,其实都是虚设。

“有人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被几个黑衣人弄上了马车,向南边去了。”

舒兰经过一番思索,试探地问:“那些人,就是下毒的人吧?”

任天看她一言,没答,金妍也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同样没说话。

原来他们完全不需要她参与思考,舒兰碰一鼻子灰,很有自知之明地沉默了。

各自沉思一会儿,他们开始商量,有舒兰能听懂的,还有完全的陌生的词汇,其间听到了吴闻启的名字,还有许多地名,对舒兰来说,只要关注结果就行了,最后只听任天说:“我去吴闻启那儿,你在周围继续打听。”

金妍立即摇头:“我去吴府打探,要是让人知道你还活着,不知掀起多少波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任天还想说,被金妍制止了:“少废话,听我的。”

于是这件事就敲定了,晚上金妍去吴府,任天在每一次提出反对意见时,都被金妍无情地扼杀在襁褓中,气管炎本质展露无疑。

旁观者舒兰唯一的感想是,他和在一起时,怎么没让我享受一把严妻的滋味?

天色已经不早,金妍收拾好了客房,带舒兰过去,舒兰临去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还有些话想和任天说。”

看任天顶着舒兰的眼神就知道,即使没有她,自己也是没戏,金妍悲愤地想,这难道就是命运,不是你的,怎么着都不是,打着滚也不是,撞墙也不是,被折磨成神经病估计就是了,幻想中的:“好,我去做吃的,你们慢聊。”装大度的结果就是一颗心要逼出血,痛叫也得咽到肚里。

“说吧。”任天看着良久,一开口居然罕有的温和。

“吴德是你杀的?”

“是。”

舒兰唇边一丝苦笑:“谢谢。”

“谢哪门子谢,小天是我的儿子,为他报仇是应该的,否则我还活什么活。”沉默片刻,任天语气又软下来:“你受了太多苦,为你报仇,也是应该的。”

是的,苦难过去了,可苦难不是水痘,长过一次就不会再长,人生没有完结,苦难只怕也不会,舒兰垂下头:“对了,还没祝你们新婚愉快。”

呃,就知道她会说这些,不说就不是女人了,任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当下淡淡地:“金妍是我妹子。”

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舒兰有些发怔,随即用尽所有力气,也换成一副淡淡的语气:“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了周存道,你不是也没责怪我半句,这一次你和金妍做夫妻,我难道要反对么?我有什么资格?”

听着就是有那么股尖酸刻薄之意,女人啊,永远放不掉那点小心思里冒出的怪水,任天觉得好笑:“是啊,有什么啊,谁跟谁好不是好?”

“你把我的胳膊弄伤了!”舒兰忽地吼道,像火药骤然爆炸。装什么装啊,装得再坚强,再满足自己的自尊心,也比不了被人刺激后的愤怒与不吐不快:“肿了,完全不能动了,骨头断啦!!!”

绕是任天胆大包天也吓了一跳,心说天神啊,这女人的思维是袋鼠式的,不用抛物线分析理解不了,只得哭笑不得地拿了药,借着微弱的烛光,为他疗伤。

“骨头断了没?”舒兰恶声恶气地。

确实伤得不轻,可任天忘了什么时候把她弄成这样的,反正是自己对不起她呗,啥也不说了:“没断没断,女王陛下。”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第 45 章ˇ 

金妍去吴府,足足用了一个晚上,天亮时才披着一身朝露回来,一副见了鬼后心有余悸的神情:“连只狗都没有,连只狗都没有!”

正在忍受着难吃的早饭的任天和早饭制作者舒兰诧异地看着她,异口同声:“你没事吧?”

金妍深呼吸,见桌上有碗粥,盛得好好的放在那儿,估计是自己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差点喷了,天下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先说历险记吧:“吴闻启消失了,不单是他,偌大一个府邸,那么多人,只有一座空空宅院,大晚上的看上去真有点儿活见鬼。”

“他是怕我们报复他吗?”舒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任天不忍看她出丑,忙道:“粥真好喝,你再帮我盛一碗吧。”

伺候你?舒兰挑了挑眉,老大的不情愿,不过看在他真心夸奖手艺的份上:“给你盛一大碗!”

世界终于清净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分析案情:“太巧了,不管什么原因,两件事凑在一起不是偶然。”

“或者是,你还活着,被他知晓,抓了周存道引你出来?”

任天想了想:“就算引我,也得让我找到他啊——”突然想起一个人。

金妍同他在公事上倒是心有灵犀:“你想到什么?”

“没什么,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歇歇,顺便看着点舒兰。”不太想让她知道自己与狄远的关系,倒也不是因为防范,任天觉得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啥好事,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好。

舒兰端着粥回来,却见任天不翼而飞,很是失望,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嘀咕一句:“这个死毛毛熊。”

这就是差距吧?即使做得再好,那个人的爱永远不会倾斜,这和做什么无关,只与做这些的人有着重要的关联。金妍看得出任天有多忍耐舒兰,她的长处与短处纤毫毕现,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可爱,可伴随着的同样也是无尽的苦恼与麻烦,就这样任天照样喜欢,这是什么?这就是爱。

一个爱字,占尽先机,真是让人没法儿说。

金妍看到自己的失败,这东西不但有份量,而且有行状。这东西隐在阴暗处,从第一次见到任天,就注定了。

另一边,任天坐在狄府内院的书房里,喝着据说是上品但是咂摸不出滋味觉得和平时喝的茶没啥区别的碧螺春。

“比稀客还稀。”狄远也不知是喜是怒,或者至少对儿子主动上门这件事,终究有点儿发自内心的欢喜罢。

任天单刀直入:“你收拾吴闻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没收拾他。”狄远背着手,淡淡地:“收拾他,也不会用自己的手,想收拾一个人,办法多的是。”

你玩神秘我不反对,至少让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啊,任天沉思一下还是挺白痴地问:“你把他杀了?”

“杀他的人是皇上。”狄远言毕,便不再开口。

任天翻白眼,老子才不管你咋整人家的,哦对了,上次他不是也把你整得贬官?这次你算是连本带利捞回来了:“周存道在你这儿?”

狄远点了点头,顺带留意了一下他的面色:“悬而未决,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要见周存道。”任天才没工夫跟一个情枯份子讨论女人,这位老爸的观点他一听就要冒火,大秋天的,何必呢。

“他没事。”狄远有点儿寒心:“…跟我说说话吧。”

搞得这么可怜,老子比他可怜一万倍啊,为什么他就能如此演绎他的悲哀?周存道没事,也就放心了,好吧,陪你玩玩:“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好。”

“有没考虑过告老还乡?”

狄远一愣:“我看起来像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没别的意思,别多想别多想。”任天摆手:“你看,我们一说话,就扯不到一块,关键是下边我又不知道该问你什么了。”

自作自受啊,狄远现在已经深刻体会:“那说说你感兴趣的,那女人,你准备继续跟她过下去,就像在山寨时一样?”

这老头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一团乱麻了吗,看起来他还真不知道,任天不得不普及知识:“她已经是周存道的老婆啦。”

“周存道走了。”狄远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欣赏自然奇观。

果然任天的反应很劲爆,闻言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把地面砸个洞,眼眶瞪得要裂开,张开嘴却没有声音。

“他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舒兰爱的不是他,现在舒兰知道你还活着,他硬要和她在一起,舒兰肯定恨死他,勉强凑一块没什么意思。做人,自知之明很重要。”狄远捻着胡子复述完,品了口茶:“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他大概觉得既然你们重逢,继续过下去是很自然的。你说这年头,谁想做坏人?”

任天还是想不通。

“他内伤不轻,不闭关几年,好好调理,早晚成废人,我让他拜了个老师,潜心向学。”狄远叹道:“我兄弟就这么一个骨血…”

“他,他这不是不负责任吗?”任天不理解:“说走就走?!”

“还不明白?我都明白了,他这不是为了你,是替那女人考虑。你说人从来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什么立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存道这样的,还真少见。”狄远感慨:“这孩子不错啊,比你强多了,我还是多培养他罢,他有这个才,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任天泼冷水:“他要想走仕途,早走了,犯不着跟我在山上当土匪。”

狄远瞪他一眼,气得不轻:“果然说不到一块。”从袖内拿出一封信,递给他:“看吧,不然你又怀疑我跳大神。”

周存道的信上是这样写的:告诉舒兰,他做的东西真的很难吃。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第 46 章ˇ 

回去的路上,任天的大脑得到了高平率的运转和高效的使用,把几十年来的没心没肺全补齐了。怎么和舒兰说,直到远远望见家门,却依然拿不定主意。

舒兰跪在院子里,面向西方,双手十合,嘴里念念有词,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任天,又看他神色阴晴不定,原先的心中一喜也就成了乌云欲坠:“怎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