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卫恬恬躬身跪拜时被韩芊一把拉住。

“韩铮给皇后娘娘请安。”韩铮却已经跪在了地上,恭敬的磕头。

“铮儿快起来。”韩芊弯腰把韩铮拉起来,并顺手捏了捏他白皙柔嫩的小脸蛋儿,笑道,“铮儿跟三哥长得可真像!看到他我就像是看到了三哥小时候的样子。”

“家里人都这么说。”卫恬恬笑道。

“姑母姑母!”韩铮拉着韩芊的手,嫩声嫩气的问,“我来的时候看见大街上好多人都去菜市口了,兰姨说今儿要砍坏人的头,是真的吗?”

韩芊无奈的笑了笑:“是真的。”

韩铮回头看了一眼卫恬恬,撅起了小嘴巴,不满的说道:“我想去看,可是母亲不让我去,说给姑母请安要紧。”

“这你都敢去看?不害怕啊?”韩芊诧异的问。

“坏人就是该死啊!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好怕的。”韩铮抬起了小下巴,“等我长大了,也会杀坏人的。”

“嗬!”韩芊惊讶的笑道,“我们铮儿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卫恬恬笑道:“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张口闭口都是杀坏人,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他。”

“将门无犬子,铮少爷长大了肯定是一员猛将。”旁边的苹果儿笑道。

“什么猛将不猛将的,我倒是希望他能平平常常的,平安到老就好了。”卫恬恬轻笑道。

这边姑嫂正在一起说话,孙得福又颠颠儿的跑了来,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卫恬恬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孙公公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孙得福忙欠了欠身,讪笑着看韩芊的脸色。

“有话说有屁放,别在这杵着碍人眼。”韩芊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娘娘,陆皓然陆大人求见。”

“奇了怪了!”韩芊好笑的翻了个白眼,“他陆阁老有什么事情能求到本宫的头上?难道他不知道后宫不干涉朝政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呀?”

孙得福忙道:“这话儿奴才也跟他说了,可他说求见皇后娘娘不是朝政的事情,是家事。”

韩芊冷笑道:“歇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本宫才懒得管他的家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是。”孙得福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等等。”卫恬恬叫住了孙得福,又轻声劝着韩芊,“他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不如见见他,看他说什么。省的回头又有人说皇后娘娘畏手畏脚无所作为,不能为皇上分忧。”

“嫂子说的也是。”韩芊点头,朝着孙得福一点头,“叫他去前殿偏厅候着。”

皇后在后宫见外臣,始终是于礼法不合,所以凤章殿小花厅里设了珠帘。

韩芊拉着卫恬恬一起坐在珠帘之后,陆皓然在珠帘外躬身跪拜:“臣陆皓然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大人平身。”韩芊端着架子说道。

“谢皇后娘娘。”陆皓然朗声谢恩之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陆大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都找到这凤章殿来了?”韩芊说着,轻声一笑,“你该知道,这朝政之事可不是本宫能问的,你一个内阁的阁老跑到后宫来,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皇后娘娘圣贤。”陆皓然张口给韩芊扣上了一顶大帽子,然后拱手道:“老臣今日来见皇后娘娘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皇室的家事。”

“天家无家事。”韩芊淡淡的说道,“再说,皇室的家事是燕王这个大宗政管,什么时候轮得到本宫插嘴?”

“皇后娘娘说的是。”陆皓然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谁说皇后娘娘只知道吃喝玩乐?就这两句话,就说明她不是好惹的。其实陆皓然还是太愚钝愚,他早就应该想到韩家的人没有谁是好惹的。

“不过虽然阎王爷是大宗政,但老臣想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仁德圣贤,这事儿也一定能管得了。”陆皓然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往本宫头上扣帽子了。”韩芊淡淡的说道。

“是。”陆皓然拱手应了一声,方道:“老臣想请皇后娘娘开恩,免了嘉兰长公主一家流放之刑,改成其他的刑罚。”

云硕一听这话便冷笑了:“嘉兰赵仕忠一家流放三千里乃是陛下的旨意,难道陆大人让本宫抗旨不成?”

“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陆皓然忙跪下,“只是,老臣以为,嘉兰长公主就算有罪,此时已经被云氏皇族逐出宗族,已经是极大的羞辱和责罚,如今还要流放三千里去做军奴…这比杀了她还残忍。皇后娘娘仁慈,嘉兰就算不再是长公主,可血浓于水,总归是皇上的亲姐姐。陛下在兄弟之中原本行四,上面三个哥哥只有三爷活了下来,如今关在诏狱里,另外两个弟弟也被圈禁在府中十余年都没出来过。还有三长公主如今也在狱神庙…你看看陛下这些兄弟姐妹,到如今就没有一个好下场。娘娘仁慈,您就算看在先帝爷的份上去劝劝陛下,把流放之刑改了吧。”

“陆大人的意思是说让本宫去跟陛下求情?”韩芊听陆皓然喋喋不休的说了这么多,最后也只是淡然一笑。

“是。”陆皓然低头应道。

“陆皓然。”韩芊起身从珠帘之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陆皓然面前,看着他的脸,微笑着问:“如果有人想要杀你的儿子,你会怎么做?”

“臣…臣…”陆皓然完全没想到皇后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想不出来谁会杀自己的儿子,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使劲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臣会杀了他。”

“好!”韩芊点头赞道,“陆大人虽然是一介文人,但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陆皓然被韩芊夸了一句,心中有些忐忑,于是躬了躬身,没说话。

“陆大人刚说嘉兰被陛下流放三千里去做军奴,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韩芊又问。

陆皓然无奈的说道:“正是因为没有原因,陛下的圣旨上只有云嘉兰心思歹毒,私通邪教这四八个字,老臣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才觉得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韩芊轻声冷笑:“好,既然陆大人心怀疑惑,那本宫就给你解解惑。云嘉兰用二十两银子买了一个患了天花的孩子冒充奶娘的儿子送进公众与天心的奶娘相见,然后让奶娘感染了天花又把天花传给了天心公主!这就是皇上说的心思歹毒。另外,你以为大年初一锦鳞卫们倾力而出捉住的一百多个邪教教徒是得力于谁?是得力于云嘉兰!若不是她招供说大年初一新年宴上邪教要炸皇宫,陛下根本就不知道这明莲教已经把手伸进了皇宫里!说起来,我们的都得感谢云嘉兰,若不是她,大年初一的新年宴上陛下,本宫,还有你——以及那天所有来宫里朝贺的大臣和夫人们!全都!灰,飞,烟,灭了!”

陆皓然顿时惊呆,一时忘了礼仪规矩,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韩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韩芊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哀:“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能为她求情?而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你们这些大臣却把我当成失德,善妒,不贤,邪恶的妖妇?”看着陆皓然渐渐颓败下去的神色,韩芊又淡然一笑,问道:“陆皓然,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劝陛下把你跟云嘉兰判为同党呢?”

“娘娘恕罪!”陆皓然赶紧的跪下去,“老臣绝对不知道嘉兰长…觉不知道云嘉兰做了这样的事情,老臣,老臣…”

韩芊依旧冷冷的笑着,好看的大眼睛微微虚了焦距,却更加犀利:“你不知道?你前阵子不是跟她走的很近吗?因为他们几家的女儿被本宫赐婚,所以你还打算替他们出头,谋划着要废了本宫,另立贤后?”

“老臣不敢!求娘娘明察!”陆皓然忙叩头道,“老臣只是为陛下的子嗣着想,想着陛下应该光纳后宫。老臣绝不敢有其他的想法,求娘娘明察!”

“本宫没那个闲工夫去明察你这些事儿。本宫累了,你走吧。”韩芊一眼也不想多看见这个人,虽然他的确是个忠臣,但那又怎样?就是讨厌他。

“是。”陆皓然再也不敢说为嘉兰求情的话了——她是真的图谋造反啊!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看着陆皓然转身离去的背影,韩芊沉沉的舒了一口气。

卫恬恬从里面出来,拉住了她的手半晌没说话。这些事情她也只是猜到了一些,韩家的爷们儿在家里都不谈政事,再加上此事为了怕走漏风声一直蛮得很紧。

今日从韩芊的嘴里知道了所有,卫恬恬的心里和很不是滋味。似乎到了这个时候,看着韩芊脸上悄然而落的泪水,她才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的父母不让卫家的女儿进宫,坚决不做帝王的女人。

这样的担子,这样的煎熬,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换做自己,卫恬恬想,换做自己肯定已经疯了,肯定会亲手杀了嘉兰,杀了所有害过自己孩子的所有人。哪里还会跟陆皓然这等愚忠之人说这些?!

“恬恬姐…”韩芊反手握住卫恬恬的手,低头落泪。

“真是难为娘娘了。”卫恬恬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拭泪,又低声劝道:“幸好老天保佑,都过去了。坏人绳之以法,你和天心也平安无事。想想将来,开心点。”

“将来?”韩芊苦笑着放开卫恬恬的手转身往里面走,走到里面的圆桌跟前坐下来,自顾拿起茶盏来浅浅的喝了一口,让那微凉的茶顺着喉间缓缓地流进心底,让自己胸口里的那些滚烫渐渐地冷下去,“将来这样的事情回少吗?现在我还年轻,这些大臣们就如此喋喋不休的吵着要皇上选妃,在等十年,二十年,等我老了,容颜再不似今日这般明艳,他们又该怎样?皇帝哥哥又该怎样?”

“娘娘比皇上小十岁呢,娘娘老了,皇上难道就会年轻?”卫恬恬把韩芊茶盏拿了递给旁边的宫女让她去换被热茶来。接着劝道:“其他的事情我看不透,也不好多说。但我觉得娘娘至少要相信陛下对你的心。年轻的时候,陛下不会多看旁人一眼,等到老了,两个人相濡以沫许多年以后,陛下应该也不会看上旁人。”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三嫂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变?”

“喜新厌旧,说的是人对物品而言。我还知道有一句话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韩芊听了这话也释然的笑了:“三嫂真会劝人。”

“这世上的男人,十个总有八个是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的。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是不一样的。你看看我的父亲,还有我姐夫,还有你三哥,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那是因为他们都有姚夫人和你以及大郡主这样的女人在身边。”韩芊轻叹道。

“你也可以。”卫恬恬拍拍韩芊的手,宽慰的笑道:“其实,娘娘你比我们都强。因为你的男人是皇上,天下之主。”

韩芊轻笑:“所以,我注定要比你们都辛苦。”

“娘娘爱陛下吗?”卫恬恬问。

“这还用问。”韩芊轻轻地崛起了嘴巴,一如小时候。

卫恬恬看着她这样子也恍惚回到了从前,莞尔一笑:“跟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喝冷水也比蜜甜。”

韩芊很认真的想了想这句话,点头道:“有道理。”

“所以,就不用多说了!”卫恬恬笑着往后仰身,靠在椅背上看着韩芊。

韩芊之前的那些情绪全都烟消云散,脸上重新展开温暖的微笑,整个人像是一朵迎着春风缓缓盛开的玫瑰,娇艳动人,美不胜收。

“二月初六,慕公子要回江南去了。我跟三爷在望月楼给他践行,娘娘有空的话可以来散散心。”卫恬恬说的。

“好啊,我一定来。”韩芊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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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里十分安静,云硕一个人坐在龙案之后看一份奏折。九龙青鎏金大鼎里燃着龙涎香,微苦的香味随着丝丝缕缕的烟雾渗透到殿宇的每一个角落。

“陛下。”吴缈抱着佛尘轻着脚步进殿来,朝着云硕躬了躬身。

“怎么样了?”云硕的视线从奏折上转到吴缈的脸上。

“陆大人被皇后娘娘骂了一顿,走了。皇后娘娘很生气,幸好有三夫人劝了她半天,这会儿已经好了。”吴缈躬身回道。

“嗯。”云硕点了点头,“这样,她的心结该打开了。”

“陛下英明,这后宫之中以后又可见皇后娘娘的笑容了。哎呦,这个年过的,奴才这颗心一直揪着就没放下过。这下可好了,皇后娘娘刚还跟三夫人越好,说是去望月楼给慕公子践行…”吴缈看见皇上一笑,心里的那根儿弦一松,话便多了起来。

“什么?”云硕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给谁践行?”

“…呃,是奴才多嘴了。”吴缈吓得赶紧的跪下了。

“你刚才说什么楼?”云硕皱眉问。

“望…望月楼。”吴缈的声音都打颤了。

“什么时候?”

“二月初六。”

“嗯,下去吧。”

“是。

吴缈战战兢兢的退出了紫宸殿,从心里无奈的对皇后娘娘说了一句对不起了娘娘,奴才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如果陛下因为这事儿折腾您,您也就认了吧!到底还是慕公子啊,这么多年了万岁爷心里都放不下这事儿。

当晚,云硕回去倒是没提这事儿,从孙得福那里得到消息后吴缈又从心里念了一声佛。

随着一百零三颗人头落地,嘉兰和赵仕忠夫妇以及赵仕忠的父母子女等一家三十六口人一起被流放到三千里之外的南疆。为了防止意外,云硕还特地安排了人明着暗着一路跟随,以方便随时掌握嘉兰的动向——就像是陆皓然说的那般,就算被削除了宗籍,嘉兰身体里流的也是皇室的血,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是会挑起一定的风波。

云硕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吩咐下去,若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可便宜行事。至于嘉兰有没有命活到三千里之外,那便看她的造化了。

二月初六,微雨。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些,一进二月便是连日的艳阳天,到了初六这日虽然下雨,但空气里湿润的温馨都似乎带着花的香味,让这百年帝都城都有点烟雨江南的味道了。

韩芊一早起来,却发现皇帝陛下没去上朝。

“咦?今日连小朝都没有吗?那些大臣们肯放过你了?”韩芊纳闷的问。

“满朝文武都有沐休的时间,凭什么朕没有?朕今天沐休,不去前面,只在凤章殿陪着皇后。”云硕早就起身,却只穿着睡袍靠在窗下的榻上随意翻着一本韩芊喜欢看的野史杂记。

韩芊起身后披了一件玉色银线螺旋纹外袍走到云硕面前,伸手拿掉他手里的书,奇怪的问:“你今儿沐休?”

“是啊。不行啊?”云舒又抬手把那本野史从韩芊的手里拽回来。

“行,怎么不行?谁敢对皇上说不行啊。”韩芊点点头。

云硕看着韩芊一脸的不在乎的去梳妆台跟前去梳头,轻笑着把手里的野史放下,起身走过去替她挑钗子。

“又不出门,就在家里,不用带哪些华丽的珠翠了吧?”云硕挑了一只样式最简单的玉簪左右比划着。

“嗯,简单些就好。”韩芊点头。

“衣裳呢?那件豆绿色的凤尾纹的衣裳好看。”

“不要有凤纹的。要家常衣裳——香橙,去把年前三嫂叫人送来的樱草色家常衣裙拿来。”韩芊转头吩咐道。

“这又是家常服,又是新衣裳的…”云硕故意把声音拖了拖,看着镜子里的人,摇头问,“皇后娘娘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是啊。”韩芊笑道,“刚好陛下也沐休,不如跟我一起出宫去散散心吧。”

“出宫散心这么大的事儿,该不是刚刚决定的吧?”云硕酸溜溜的问。

“这宫里还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万岁爷的眼睛吗?我这凤章殿里里外外不都是你的眼睛和耳朵?要不然您怎么早不休晚不休,偏偏今天休呢?”

“…”云硕这下没话可说了。

------题外话------

真晕,停了一天的电,说好晚上七点来,结果来了一会儿又停了,直到十点才来…

供电公司真是爷…

嗳!

第二十八章 送别!

望月楼,是京城新开的一家饭馆,坐落在东城区临近城郊的一座僻静地带。也不知道是哪家富商从东洋弄了数株樱花树来,每年春暖,樱花烂漫,如火如霞,甚是美丽壮观。

今年暖春,花开得早,二月初那樱花便已经打了粉粉的花苞,远远看去一片嫩绿夹着粉红,在这细雨蒙蒙之中也是另一番风景。

“这儿叫什么望月楼,应该叫樱花楼。”韩芊登上三楼,临窗而立,看着外边的风景,笑道。

“樱花楼,不错,还是皇后赐名。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肯否再赐墨宝?”慕尧点头笑道。

“嗯?”韩芊诧异的回头,“你说了算哪?”

“我的菜馆,当然是我说了算。”慕尧笑道。

“可是…我的字可拿不出手,若是挂在这里未免叫人笑话,再砸了你的生意招牌。”韩芊笑道。

云硕立刻酸溜溜的横了慕尧一眼:“富商就是不一样啊,随随便便就开一个菜馆,随随便便就开一个茶楼。真不知道这帝都城里到底有你慕公子的多少产业?”

慕尧轻笑拱手:“陛下明察秋毫,草民不过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弄个自己吃饭喝茶的地儿罢了。”

云硕还想再刺挠慕尧两句,忽然听见身后卫恬恬抱着的天心模模糊糊的叫了两声:“就…就…”

韩建示立刻高兴地笑着把小家伙抱起来举过头顶:“嗳!嗳!哈哈…你们都听见了吗?天心会叫‘舅’了。”

“是是…快来!叫我一声!”慕尧忙凑过去,“天心,再叫!”

“舅舅…”天心这会儿很清楚地叫了两个字,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慕尧,小腿小手都挥舞着,想要让他抱。

慕尧得意的把小家伙从韩建示手里抢过来,万分得意的亲了她一口:“真是我的小宝贝儿,舅舅都舍不得走了。”

“你什么时候成我女儿的舅舅了?”云硕黑着脸上前去,想要把女儿从那个讨厌的人怀里抱回来。

慕尧很巧妙的躲过他的手,轻笑道:“从一开始我就是皇后的哥哥,现在公主叫我一声舅舅还不应该啊?不叫舅舅,那叫什么?…对了,陛下若是愿意让天心认我这个干爹,我也十分的乐意。”

“做梦!”云硕冷声哼道,“我女儿有爹!不需要什么干爹。”

“这倒是个好主意啊!”韩芊笑道,“我正想着心儿生下来就没有祖父母的疼爱,只有一个外祖父,还三灾八难的。她生来就少了人疼爱,倒不如让她认慕哥哥做干爹,以后也多个人疼她。”

“有朕的疼爱还不够?”云硕不满的问。

“陛下有天下,那么多政事白天忙到黑夜,一颗心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分给我的女儿。”韩芊扁了扁嘴巴。

云硕无奈的看了一眼韩芊,虽然死不承认,但也知道自己能给孩子的太少——若是皇子,他还能带在身边培养,而公主,说到底也得不到太多的父爱,这就是帝王家的亲情,就像是他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得到过多少真正的父疼母爱。

“算了,认干爹,还要让慕哥哥破费,还是做舅舅吧。”韩芊看云硕不说话了,也改了口。反正刚才那几句话也是故意气他。女儿生病那几天他死活不让自己进去陪伴,而他自己因为身系天下也不能有丝毫不妥。女儿在最危险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只有姚夫人和几个医女,想想这事儿韩芊心里就不舒服。

“嗯,做舅舅也要给见面礼的。”慕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浅碧色的荷包再天心的面前轻轻地摇了摇,“宝贝儿,喜欢吗?”

“就…”天心被荷包上的五彩穗子给吸引,张开小手一把把荷包给夺了过来,团吧团吧就往嘴里塞。

“嗳嗳…这不能吃。”慕尧忙按住天心的小手。

此时,望月楼的丫鬟提着食盒上楼来,一盘盘珍馐佳肴摆在了桌上,慕尧忙伸手拿了块点心放到天心的手里。

小天心有了吃的就不要荷包了,两手抱着点心,啊呜啊呜啃得开心。

“这小东西真好玩,我真想带她走。”

“你敢!”云硕一把把女儿抱回来护在怀里,狠狠地瞪了慕尧一眼,“喜欢就自己去生一个,抢别人家的有什么意思。”

慕尧听了这话,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嗳!想我一个江湖浪子,就算是想要孩子也没人愿意给我生啊!”

云硕拿了帕子擦了擦女儿嘴上的点心沫子,斜了慕尧一眼,哼道:“真是笑话,慕公子英俊多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若是想要孩子,只怕随便勾一勾手指就有的是女人前赴后继吧。”

“你们两个非要这样说话吗?”韩芊瞪了一眼云硕,又看向慕尧。

慕尧笑着把给天心的荷包递给韩芊,又指着饭桌上的一扇蒸笼,笑道:“好了好了!吃饭!尝尝我这樱花楼的菜色,这可是我从西南带来的厨子,我记得皇后娘娘小的时候可是非常喜欢吃洞庭湖里的螃蟹的。这洞庭蟹是去年秋天我叫人用冰封存的,味道虽然差了点,但这个季节也算是难得的了。”

韩芊笑了笑,把那枚荷包放到袖子里,转身做到云硕的身边。对面的韩建示已经等不及了,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说道:“你们都忙,我就不客气了。哎呀——好久没迟到洞庭蟹了,我这口水都流下来了。”

“开吃吧。”云硕把怀里的女儿交给旁边的香橙,也拿了帕子擦手,准备给换钱剥螃蟹——他看见韩建示已经在给卫恬恬剥螃蟹了,自己再不动手,又要给某人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