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邵骏璁来吃个饭拍二百两的银票许呈鹤他们都会高兴半天,春天一过,初夏来临之时,二百两银子已

百两银子已经不好意思往外拿了。当然,受颜文臻的教导,家和斋的所有菜品都没有菜谱也没有标价,随便您吃的高兴给多少就是多少。可但凡富贵之人都极要面子,人家都拍一千两的银票时,谁还好意思拿二百两出来丢人现眼?

一来二去,在家和斋吃饭给多少钱,好像成了头等脸面的事情。

你可以不来,你不来,可能是因为没排上号,但只要进来吃一顿,不留下三五百两银子你还真不好意思出这个门——丢不起那个人哪!

赚的钱多了,大家自然高兴。许呈鹤每天都美的屁颠屁颠的,许西忱夫妇以及家和斋的所有人都很开心。唯有颜文臻依然如故,每天都早起晚睡的忙活。

除了要亲自盯着每一道菜品之外,颜文臻还腌制了几十坛子酱菜,上百坛子酒。也只有白少瑜偶然过来看她的时候脸上能有点笑容。

然而,白少瑜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少的连许呈鹤都觉得不对劲儿,暗暗地担忧起来。

白少瑜这段日子的确不好过。

之前被扣住的那批药材还没弄出来,在西南运过来的一批药材又被水匪劫走了。他左右打点关系数不清的银子花出去才弄明白了一个消息,东北关口的药材被扣住是因为有人告发他那匹药材里面有夹带的莫名丢失的大食国的贡品,这样的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但这事儿是礼部说了算,礼部尚书邵家的门槛高的很,白少瑜根本踩不进去,这些日子都快急死了。

万般无奈之际,白少瑜又找到了韩钧,拜托大少爷帮他去礼部说句话。

韩钧虽然身份清贵,但毕竟只是个世子,平日里又不怎么理会这些俗务,于是托了一个世家子弟帮忙,说是让白少瑜找个安静的地方晚上一起吃个饭,大家碰个面细细的把这事儿说道说道。

白少瑜听了这话自然高兴,心里想着梁王世子也算是家和斋的常客,何况还有他的至交,这事儿必须得办妥当了,不能马虎。于是午饭后便来找颜文臻,说晚上要精心替他准备一桌宴席,要招待贵客。

【013】强权,逼退婚

家和斋有白少瑜的股,他也是东家之一。既然他说话,颜文臻自然不能拒绝,只是近来家和斋生意很好,宴席都是提前订,而且定金都收了人家的又怎么好临时说不让人家来?颜文臻便跟白少瑜商议反正天气已经暖了,便把后面小花园子里紫藤架旁收拾出来,摆一桌在那里对月相酌倒也风雅。

白少瑜想了想,点头道:“还是小臻有心思,就按你说的办。”

时间紧迫,颜文臻也没来得及多想便去厨房准备晚上的菜色,她已经隐约听说了白家遇到的麻烦,心里自然也很着急,今日有机会帮白少瑜,自然要全力以赴。

茶叶用的是颜文臻配置的八珍茶;干果用的是虎皮花生,怪味扁豆,琥珀桃仁,和五香腰果;点心是颜文臻亲手做的果酱金糕,双色山药糕,豆沙卷和翡翠糕。

颜文臻把糕点认真的摆放好,又挨着检查了一遍,方问旁边的豆蔻:“少瑜哥的客人来了没有?”

“还没呢。不过眼看着也不早了,那些费工夫的主菜也该开始动手了。”豆蔻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提醒道,“晚了怕是来不及。”

“我有数,等会儿人来了,就把这点心送上去。”颜文臻叮嘱道。

豆蔻笑着应道:“奴婢记下了,请姑娘放心。”

颜文臻轻轻地舒了口气,方去大厨房去料理今晚的菜品。

掌灯的时分,白少瑜等的贵客才姗姗而来。来人有三个,韩钧,韩钧的朋友光光禄寺卿之子赵立以及赵立的朋友邵隽文。

白少瑜看见邵隽文的那一刻,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脊背上升起,噌的一下子席卷全身,好像这几个月来心里那一道模糊的纱一下子被戳破了,眼前的清明透亮让他觉得惶恐不安。

邵隽文!又是邵隽文!

自从那天在城门口相遇开始,自从那晚在逐月小庄开始,这个人就成了白少瑜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已经耍弄手段通过手下恶仆逼死老爷子,拿到了嘉和楼。如今还想要怎么样?!

“少瑜!”韩钧笑呵呵的替白少瑜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光禄寺卿赵大人家的公子,表字思成,这位是礼部尚书邵大人的公子,也是户部主事,邵大人。”

白少瑜整理情绪躬身向两位贵人行礼请安:“赵公子,邵大人,白少瑜这里有礼了。”

赵立朝着白少瑜拱了拱手,微笑道:“白爷,久仰了。”

“少瑜,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何必这么客气。”邵隽文笑容可掬的看着白少瑜,完全一副翩然佳公子的样子。

“哟?你们认识啊?”韩钧诧异的看了邵隽文一眼,又看向白少瑜。其实韩钧对邵隽文没什么好印象,真是邵隽文现在在户部当差,管得也正好是白少瑜的事儿,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今日他也是忍着心里的烦恼把这个人叫来,为的就是让白少瑜快点解决麻烦,也让颜文臻的这个依靠更牢固些。

白少瑜也知道韩钧的一翻苦心,因堆了笑脸欠身说道:“得邵大人垂青,曾有幸一起吃过一次饭。”

“哎呀,你既然认识邵大人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罢了罢了!来,大家都坐,坐吧。”韩钧也不是傻瓜,看白少瑜那表情便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于是呵呵一笑,替白少瑜招呼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入座。

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痛快,白少瑜还是要打起精神来招呼这两个人。而且,他更明白如果邵隽文这次肯放他一马,他的麻烦应该很快就解决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有用。白少瑜默默地劝自己的同时,面带笑容的招呼旁边的豆蔻:“上茶。”

豆蔻对邵隽文全无好感,虽然她尚不知道颜家的祸事根源在邵隽文身上,只知道颜文臻的爹当初就是因为欠了一个姓邵的人的赌债才把颜家弄得家破人亡,便下意识的把天下姓邵的都归为了坏人。

白家大爷居然请大坏人来吃饭,还对他那么客气!豆蔻对此心里很是不高兴,于是连一个微笑都欠奉,低着头把茶水,干果,点心摆上桌子,便躬身退了出去。

豆蔻一路气咻咻的跑去了厨房,颜文臻看见她便奇怪的问:“不是叫你在那边伺候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过是端茶倒水而已,交给他们也就是了。”豆蔻没好气的说道。

颜文臻把酸甜乳瓜、酱黑菜、糖蒜、腌水芥皮四样前菜摆好,叫人先端上去。方皱眉看着豆蔻问:“谁惹到你了?”

“姑娘知道白大爷今晚请的贵客是谁吗?”豆蔻噘着嘴巴说道。

“谁?”颜文臻随口问。

“是邵大人!礼部尚书的公子!”豆蔻气咻咻的说完,又一跺脚,“姓邵的没一个好人!不是他们,咱们老爷子也不会死的那么惨!怎么白家大爷还跟他混在一起?”

颜文臻听了这话也是一怔,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她自然是有印象的,那晚有人以父亲的性命做筹码逼着她跟爷爷去城外的烟花地做菜回来之后爷爷的惊慌,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父亲输钱给了一个姓邵的,那人带着人来收老宅子,爷爷被气的吐血而亡,当时颜文臻因为悲痛失去了理智也没来得及多想,事情过去之后她也问过白少瑜,但白少瑜每回都支支吾吾不肯直说,她还是听许呈鹤他们说自家原来的嘉和楼归了一个姓邵的生意人,那人据说是那位大人家关系很深。

位大人家关系很深。

也是因为不想过多的伤心,颜文臻对此事没有过多的计较。可如今被豆蔻一提醒,再想起之前白少瑜的吞吞吐吐,总觉得其中是有什么事情。

“姑娘,菜都配好了,可以开火了吧?”许西忱从旁边过来,提醒道。

颜文臻心思一转,皱眉说道:“许叔,我有点不舒服,今晚这些菜你来掌勺吧。”

“啊?”许西忱有些摸不清头脑,心想白家大爷宴请的贵人,白天里那么上心,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又不舒服了呢?

“许叔,拜托你受累了,我出去透一口气。”

“好。”许西忱不明所以的点头,看着颜文臻出去之后方问豆蔻,“怎么回事儿?”

“白家大爷请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姓邵的!”

许西忱的心立刻抖了一下,脸色变了变,咬牙道:“行了!不管是谁,总归是白家大爷的客人,我们都不能慢待了!你去前面仔细照应着,不许出什么差错。”

豆蔻还想说什么,却抬头迎上许西忱严肃的目光,于是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许西忱看着豆蔻出去之后,忽然转身,生气的拿起菜刀狠狠地剁在了砧板上。

“怎么了?”旁边的毕亭立转身问,“发那么大的脾气?”

“没事,开火了。今晚有三桌宴席,够忙的。”许西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不痛快暂时压下心底。

那边白少瑜陪同三位贵公子一起,品着香茶,吃着点心,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互相哄抬对方,却始终不切入正题。

事实上,白少瑜在看到邵隽文之后,就不怎么想谈自己的事情了,他甚至觉得这种日子真是过够了,赔上了全副身家也好,那样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跟颜文臻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了。

所以他对自己今晚的目的闭口不谈。

白少瑜不谈,邵隽文却有些着急了。邵隽文虽然得到了嘉和楼和颜家的全部家产,但事情也不是那么顺心如意。

颜家的菜谱他没有拿到,嘉和楼的掌勺厨子全都离开,而且最重要的,他的终极目标颜文臻,如今已经被白少瑜金屋藏娇。好像他之前设了那么大一个局,最终也只是成全了白少瑜这个药商。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相当的不舒服!

所以他先动用邵家的力量叫人在东北关口扣住了白家那大批药材,后来见没能把白少瑜逼到自己面前来服软,便又加了一把火,想办法让西南水路上的匪类再次劫了他另一批珍贵药材。这次,他真的是让白家手足无措。

眼看着白少瑜上蹿下跳到处托人求情,邵隽文的心里终于有了几分痛快。然而,他还没痛快多久,便得到消息,有一家私房菜馆叫家和斋,做的是正宗的颜家菜,虽然一天只接待三四桌客人,但也已经日进斗金,并且,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已经争相来定宴,这家和斋虽然小,但也隐隐然有盖过嘉和楼的气势。

眼看着家和斋一天天的兴盛起来,邵隽文很恼火。他费尽心机到头来也不过是整死了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一切都没改变,甚至家和斋那个小地方还引起了邵小将军爷的关注,据说邵小将军爷十天里会有六七天会去那里吃饭,每次去了都是大把的赏银子。

邵隽文坐不住了。邵大人一向是谋定而后动的人,而且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从他手指缝里溜了的,所以他今晚走进了家和斋的门,坐在了白少瑜的面前。

家和斋上菜的时间把握的很好。两盏茶的时间后开始上菜,先是冷盘,然后是主菜。

白少瑜这桌的冷盘是颜文臻准备的,大家尝过之后都很满意,尤其是邵隽文,心里深深地感慨了一下——好久没吃到这么合口味的东西了。

然而,主菜上来,邵隽文尝了一口之后脸色就变了。

因为出身富贵又极其注重享受,邵隽文曾经是嘉和楼的常客,更是一位极懂美食的人。这饭菜的味道一入他的口,盐多放了几粒,汤少放了几勺他一下就能吃出来——这些菜的味道虽然也不错,可比嘉和楼真正的叶氏菜来说,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听说这家和斋的厨子是嘉和楼的原班人马,我今儿还以为有口福了呢。”邵隽文冷笑着放下筷子,看着白少瑜,“想不到很是失望啊!是不是少瑜兄你舍不得颜姑娘下厨给我们做两道可口的饭菜?”

“邵大人说哪里话。”白少瑜只是笑着摇头,却不多做解释。

韩钧之前并不知道邵隽文跟白少瑜和颜家的事情,不过今晚早就看出些不对劲了,此时见二人这般,作为中间人,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忙笑道:“我觉得这个宫保虾段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啊。”

邵隽文轻笑着瞄了韩钧一眼,抬手点了点桌子:“世子爷,这么说您在这里花了不少冤枉钱了?”

“不能这么说吧?我觉得很好吃,比我们王府的厨子做的好多了。”韩钧笑道。

邵隽文显然是没什么耐心了,转头看向白少瑜,邪气一笑:“少瑜,我知道你遇到了麻烦,你的事情世子爷已经通过思成跟我讲了个大概。你西南那边的麻烦我没办法,水匪那是兵部的事情,况且就算是剿了那些匪类,你的货估计也早就被转卖的没影儿了。不过东北关口的那些,我倒是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如此,邵大人便是

邵大人便是我白家的大恩人。”白少瑜忙举起酒杯,朝着白少瑜一举,“我先敬邵大人一杯。”

“先别忙着敬酒。”邵隽文抬手把白少瑜手里的酒杯压下去,轻笑道,“我可没说白帮你。我父亲虽然是礼部的主官,可这上上下下的人少说也有十几口子呢,而且东北关口天高皇帝远的,邵某也不敢说一句话就给你办了,是不?”

“这个请邵大人放心,需要多少银子打点,回头在下直接送到府上去。只是这夹带贡品的事情必须洗清了!”白少瑜苦笑道。因为这个罪名,白家去东北的两个买办到现在都被看押在锦州大牢呢。

“不要你的银子,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邵隽文轻笑道。

白少瑜听了这话心里不免疑惑,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只要邵大人吩咐,少瑜莫敢不从。”

“嚯嚯!痛快!”邵隽文一拍桌子,笑着端起了酒杯举到白少瑜面前。

白少瑜只得举起酒杯跟邵隽文碰了一下,然后两个人把酒喝掉。

邵隽文才笑呵呵的说道:“少瑜啊,你跟颜家那姑娘——叫颜文臻的,是订婚了对吧?”

“是的。”白少瑜忽然间有些惊慌,声音忽然提了两成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勇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定已经放了,只因为老爷子孝期不满,所以还没有成婚。”

“没成婚。”邵隽文却只抓住了这三个字,嘴角的笑意更深,“既然还没成婚,那么也可以退婚咯?”

“这怎么可以?!”白少瑜的心一沉,自己预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怎么不可以?”邵隽文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在白少瑜看来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不可以。”白少瑜立刻冷了脸,坚定的说道,“我们绝不会退婚。”

邵隽文轻笑着反问:“你确定?”

“确定。”白少瑜再次坚定的点头,“所以,邵大人你可不可以换别的事情?”

“不换。”邵隽文冷笑,“我今儿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所幸给你挑明了。颜文臻,是我想要的人。你最好早些放手。”

“你…”白少瑜额头上的青筋立刻绷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地攥着,需要竭力的忍着才不会一拳招呼到那混蛋的头上。

邵隽文却风度翩翩的站了起来,朝着旁边已经看呆了的韩钧一拱手,笑道:“世子爷,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呃,这…这就走了?”韩钧的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

“回见了,世子爷。改日我做东,给您补上这一场。”陈立也随后站了起来,朝着韩钧欠了欠身,不等韩钧说什么,便随着邵隽文一起翩然而去。

“这…这到底在搞什么嘛!”韩钧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这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明抢啊这是!”

白少瑜则坐在那里自己生闷气,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原本在旁边伺候的豆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匆匆的转身跑去找颜文臻去了。

颜文臻心里烦躁,没在厨房呆着,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豆蔻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上前扑在她脚边,哆哆嗦嗦的说道:“姑娘,姑娘…”

“怎么了?!”颜文臻看豆蔻惨白的脸色,顿时一惊,忙抓住她的手问:“出什么事儿了?”

豆蔻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平息了一下凌乱的呼吸,说道:“那个姓邵的…他…他逼着白大爷跟您退婚!”

颜文臻听了这话眼前顿时一黑,还是豆蔻狠狠地摇了她一下才把她唤醒,于是急急地攥住豆蔻的手问:“他答应了吗?”

“姑娘别担心,白大爷没答应。他怎么会答应呢,你们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说悔就悔?!还有没有天理了!”豆蔻气咻咻的说道。

颜文臻苦笑着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看着黑洞洞的屋顶,没说话。

【014】我愿退婚!

豆蔻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劝道:“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当时白大爷的态度很是坚决,一再表示绝不会退婚。所以不管有什么困难,大家还可以一起面对嘛。”

“豆蔻,你真是太天真了。”颜文臻无奈的叹了口气。

夜风透过窗纱吹进来,烛光摇摇晃晃扑朔迷离,照在颜文臻的脸上,她俊美的容颜也恍惚起来。看着这样的她,豆蔻忽然间有些害怕,忙抓着颜文臻的手,喊道:“姑娘你可别想不开啊!”

颜文臻轻轻地摇了摇头,半晌才开口:“你去把奶娘叫来。”

“好,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白家大爷对姑娘可是痴心一片呢!”豆蔻依然不放心的叮嘱。

颜文臻被她这紧张的样子给闹的忍不住苦笑:“我看上去像是要自尽的样子吗?你放心,就算是为了爷爷,我也会好好地活着。快去把奶娘叫来,我有事。”

豆蔻听了这话才放心了,忙答应着一路快跑去寻许氏。

许氏已经听说小花园里的贵客甩袖而去的事情,正在着急该怎么办呢,豆蔻匆匆跑来找她说姑娘有事,于是把手上的事情交给毕亭立的儿子,随着豆蔻匆匆去见颜文臻。

一路上,豆蔻已经把事情跟许氏说了个明白,许氏听了心里也是着急。然而两个人进颜文臻的房间时,颜文臻已经很冷静地坐在灯下的桌子旁边在等着她们了。

“姑娘?”许氏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豆蔻,你去忙吧。”颜文臻抬头吩咐豆蔻。

“是。”豆蔻临走时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许氏。许氏朝着豆蔻摆了摆手,豆蔻才放心的出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颜文臻和许氏两个人,颜文臻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道:“奶娘,你坐。”

“嗳。”许氏答应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少瑜哥那边的事情,奶娘都知道了吧?”颜文臻平静的看着许氏。

“是的,豆蔻刚跟奴才讲了。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心,我们都相信白大爷…”许氏话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她知道在强权之下白少瑜不可能放弃整个家业去选文臻。

颜文臻冷冷一笑,摆摆手制止了许氏下面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说那个。我现在是想问问你,我们现在有多少积蓄了?”

许氏愣了一下,然后飞速从心里打了一遍算盘,方说道:“我们开业这两个多月,一共盈利有一万三千二百多两银子。”

颜文臻点了点头,轻叹道:“也不算少了。按照当初大家拟定的股份算一算,看每家能分多少银子,这个月底就给大家分了吧。”

“为什么?”许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奶娘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可能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久了。还是早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许氏焦急的说道:“姑娘何必这样?白大爷不是那种薄情之人啊!再说了,就算白家要悔婚,我们也还是要跟着姑娘你的!要分,也是把白大爷的股份分出去,我们是不会跟姑娘分的!”

颜文臻愣愣的看着许氏,不觉也红了眼圈,反手握住许氏的手,哽咽道:“我不是一意要跟大家分开。奶娘从小如何待我,难道我心里是没数儿的?我只是…只是怕祸及众人。”

许氏也紧紧地握着颜文臻的手,哭道:“姑娘说这样的话,可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呢?颜家好的时候我们一家子跟着享受富裕,颜家如今遭了难,难道我们就应该各自躲开去过自己的安逸日子?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一家子要跟姑娘有难同当。”

“好。”颜文臻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那我们就有难同当。”

当晚,白少瑜没见到颜文臻,和韩钧无精打采的离开家和斋。

两日后,颜文臻让许呈鹤请了白少瑜来家和斋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当日一袭银灰色长衫的白少瑜穿过一路繁花翠柳行至后面的小花园子,看见那层层叠叠繁密瑰丽的紫藤花下,穿着月白色湖绸衣裙的颜文臻坐在花梨木茶座上,低头盯着旁边红泥小炉上的银銚子黛眉微蹙若有所思时,一颗心猛地一阵揪痛,脚步也忍不住顿住。

初夏的风无声的吹过,夹竹桃的香味里夹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颜文臻忽然抬头看过来,黯然的目光在看见白少瑜时忽然一亮,不过很快又暗下了下去。

白少瑜微笑着走到近前在颜文臻身边坐下,刚好银銚子里的水已经咕咕的滚开了,颜文臻拿了白手巾垫着手要去把它从炉上临下来,却被白少瑜握住了手。他把白手巾从颜文臻手里拿过来,轻笑道:“我来。”

“我想给你冲杯茶呢。”颜文臻淡淡的笑着,美丽的面容衬得旁边的紫藤花都失了颜色。

白少瑜看得心动,连这些日子的抑郁也似乎随风散了,他一边洗茶具一边笑道:“有我在,这些事情不用你动手。”

颜文臻听了这话,眼神恍惚一飘,撇开了视线。白少瑜此时则沉浸在茶香之中完全没察觉颜文臻的异样,尚自微笑道:“龙井茶,我最喜欢的茶叶。”

“少瑜哥。谢谢你。”颜文臻低声说道。

“嗯?”白少瑜奇怪的抬头看着颜文臻,“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客气?”

颜文臻依然低着头,声音也低低柔柔的似是没有多少底气的样子:“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白少瑜把手里的茶盏放回去,侧身把颜文臻搂进怀里,低笑道:“你今天怎么了?像是变了个人。”

“少瑜哥,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了。”颜文臻低声说道。

白少瑜的笑容一窒,继而轻笑道:“你既然知道,也应该知道我说了什么?所以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拆散我们。你要相信我,嗯?”

颜文臻轻笑着推开白少瑜,低声叹道;“少瑜哥,颜家已经完了。我们不能再搭上白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少瑜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了。

颜文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白少瑜,说道:“少瑜哥,家和斋开张到现在,一共盈利一万三千两,这是你的那一份。我知道药行的事情需要银子,你就不要推脱了。”

白少瑜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抬手把颜文臻的手推回去:“我不要,你留着吧。”

“少瑜哥,跟我你还说这样的客气话?”颜文臻把银票塞给白少瑜,又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别打断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