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白少瑜缓缓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轻笑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药行的事情,很明显就是那姓邵的暗中使坏。但这事儿我们又没有办法——自古以来就是官字两张口,我们老百姓对上他们,左右是没办法的。白家是你和伯母多年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没了。所以,我们的婚事,还是先退了吧。”

“你说什么?!”白少瑜忽的一下坐起来逼近颜文臻,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少瑜哥,我们的婚事退了吧。”颜文臻被白少瑜逼得微微往后躲了几寸,语气却依然平静。

“你…”白少瑜的眉头锁成了疙瘩,瞪着颜文臻半晌,方呼了一口气坐回去,冷冷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会退婚的。”

“少瑜哥…”

“小臻!”白少瑜厉声打断了颜文臻的话,“你这样做,对的去死去的爷爷吗?!”

颜文臻顿时愣住。

是的,老爷子把他们两个的婚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想想当时给他们两个操办订婚的时候老爷子脸上花开般的笑容,颜文臻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白少瑜看着颜文臻哭,心里自然也难受,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叹道:“小臻,别人说这样的话我不生气,可为什么你也会这么说?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过一辈子。药行的事情,好也好,坏也罢,我只想我们两个去一起面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将来有什么苦难风雨,我们都不分开,好不好?”

颜文臻很难说出那个‘好’字,因为她心里更明白,如果她不离开白少瑜,那就是两个人一起受苦,如果自己离开了,白家,白少瑜,将跟这些苦难无关,白少瑜会继续他无忧的生活,享受富贵。

本来就是一个人能承受的事情,又何必去拖累另一个人?更何况,就算是拖上再多的人也未必就能雨过天晴。

白少瑜搂着颜文臻沉默了许久,等得一泡茶都冷了,两个人都没说话。

后来还是颜文臻推开他,把茶水滤去,重新冲了茶二人没滋没味的喝了两盏。走的时候,颜文臻还是把那张银票塞给了他,白少瑜推脱不过便拿走了。

送走了白少瑜,颜文臻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大半儿,脸色苍白的靠在游廊的柱子上,颓然对许氏说道:“奶娘,毕叔还有宋叔他们怎么说?”

“姑娘放心,他们都也要跟姑娘一起的,绝不会离开。”

“那就劳驾几位叔叔这两天去另外寻找院落,或买,或租,收拾出来我们就搬家。”

许氏叹了口气,又劝:“姑娘,咱们这样,会不会让白大爷寒心哪?我看他对姑娘是真心的…”

颜文臻苦笑着摇头:“奶娘,白家不只是有少瑜哥一个人。”

许氏闻言忙点头称是,又叹息:“姑娘虑事周全,老奴明白姑娘的苦衷了。”

当晚,许氏回去便跟许西忱商议着另找房子搬家的事情,许西忱本来也觉得没必要,但许氏细细的跟他解释了一番,许西忱终于明白颜文臻的心思,当即便点头答应下来。

找房子的事情不是小事,许西忱,毕亭立和宋义安三个人各自让家人徒弟四处去打听。时间过去半月有余终于找到一处院子,说是一个煤炭商人家里出了事儿,要典卖了宅子回晋西去。许西忱亲自去谈拢了价钱想要买下来。那人却又在签契约的时候临时反悔,不卖了。

许西忱很是烦闷,回来后跟许氏抱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些人一听说是咱们要买院子,便都吞吞吐吐起来,尤其是今天这家,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许氏还不以为然的摇头:“哪里有那么多蹊跷,是你想多了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许西忱挠了挠头,又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许氏看了一眼旁边装钱的匣子里那几大锭银子还有银票,点头道:“还好,姑娘在厨房呢,你赶紧去瞧瞧吧。”

许西忱刚走,一个门上的小厮便匆匆的跑了进来:“许大娘,快些,白家二太太来了,已经进了门。”

“哎呦!快去厨房告诉姑娘一声。”许氏忙把装银子的匣子转身放进柜子里锁上,又匆匆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襟,疾步迎了出去。

白王氏只带了两个婆子进来,见了许氏,微笑道:“我们来的冒昧了,你们姑娘可在?”

许氏行礼后起身,陪笑道:“太太什么时候来都不冒昧,是我们不知礼数,没早些请太太过来坐坐。太太快里面请,我们姑娘这就过来。”

白王氏笑着点了点头,随着许氏进了一个精致的小花厅落座。

“太太喝茶。”许氏从小厮的手里接过茶盏,双手奉上。

“嗯,搁着吧。”白王氏根本不接,只是淡笑着指了指手边的矮桌。

许氏抿了抿唇角,转手把茶盏放下,便站在一旁。

“你们这会儿工夫正忙着呢吧?”白王氏问。

“是的,我们姑娘在厨房呢,不过也差不多了。”许氏应道。

白王氏从怀里拿出一块西洋表来看了一眼,又问:“都这个时候了,那些来吃饭的客人还不走?”

许氏自从明白颜文臻的打算之后,便对白王氏多了几分不满,今儿又见白王氏明显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因此回话也是淡淡的:“已经走了,姑娘是在忙着安排晚上的菜品。”

颜文臻已经换过衣裳匆匆过来了。进门来颜文臻上前恭敬地给白王氏行礼请安:“不知伯母过来,小臻失礼,还请伯母见谅。”

“小臻啊,你看看你在外边住了这些日子,怎么变得这么外道了。来,来伯母身边坐。”

颜文臻乖顺的坐在白王氏的身边。白王氏抬手朝着自己身旁的两个婆子摆了摆手,两个婆子褔身退下。许氏见状,也褔身道:“姑娘陪太太说话,奴才去准备些差点来。”说完,也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白王氏也没再兜圈子,而是拍着颜文臻的手直直接叹气。

颜文臻似乎早就感觉到白王氏会来,因劝道:“药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伯母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了。”她没有提及白叶两家多年的交情,也没提白少瑜。她知道,所谓的情,所谓的义,早就在白王氏邀请王沐月去白家,在白家的下人私底下拿自己跟王沐月去比较的时候,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白王氏没想到颜文臻会这么直白,一时之间她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妥当了,于是握着颜文臻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哎呦,你可别这样说。老爷子去了之后,我们不能好好地照顾你,伯母我的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颜文臻微笑摇头:“不能这么说,在我没有家的时候,是伯母和少瑜哥收留了我。就是现在我的住所都是伯母家的房子。伯母对我恩同再造。”

“唉!”白王氏听了这话,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拿了帕子抹了一下眼泪,方道:“小臻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颜文臻淡淡的笑了笑,等着白王氏后面的话。白王氏有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方叹道:“小臻,伯母今儿来,还真是有件事情要求你成全。”

“伯母请讲。”颜文臻平静的说道。

“我听说那天,户部主事邵大人是在这里吃饭的时候,跟少瑜起了冲突的,想必事情的起因你也知道了。”白王氏又是一声叹息,见颜文臻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下去,“我也觉得他姓邵的欺人太甚!可是…小臻哪,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你知道,这民不与官斗啊!我们白家再好,那也还是平民百姓,是商贾之家。我们哪里敢跟这皇亲国戚对上?你说这不是以卵击石…这不是找死吗?!”

“伯母,你不要讲了,我明白了。”颜文臻缓缓地站起身来,淡淡的笑道,“我愿意退婚。”

白王氏一愣,猛地抬头盯着颜文臻看,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玩笑,然而却没有。颜文臻的目光十二分的真诚,神色却十分的平静,完全不像是言不由衷,嘴角那浅浅的笑意似乎还带着几分讽刺。

【015】 烧菜谱

“小臻,你说的是真的吗?”白王氏依然不敢相信。

颜文臻笑了笑,没说话。却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吩咐守在外边的许氏:“奶娘,东西呢?”

许氏进门来却不理会白王氏直接进了里间,没多会儿的工夫取出一个红纸包来交给颜文臻,颜文臻把红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红帖子,这是婚贴,也就是婚书,上面有白少瑜和颜文臻二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双方家长同意二人喜结连理的字样,还有白叶两家长辈的名讳以及中间媒人的名讳。

颜文臻把这婚书给白王氏看了看,然后手指轻轻一扯,撕成两半,然后再叠在一起,继续撕,一直把婚书撕得米分米分碎,随手丢进手边燃着香的铜炉里。

看着那忽然冒起来的一团烟雾,白王氏这才反应过来颜文臻是真的主动毁了婚书,遂忽的一下站起来,叹道:“你这孩子…你这…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伯母,我现在唯一能为少瑜哥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颜文臻淡然笑道,“伯母不必介怀,如果少瑜哥要怪的话,几让他怪我好了。是我背信弃义,悔弃了婚约。跟任何人都不没关系。”

“这…”白王氏被颜文臻的话震惊。

颜文臻不等白王氏说什么,又继续说道:“我正在找房子,伯母放心,我会尽快从这里搬出去。”

“不,不不…不要搬出去。”白王氏已经语无伦次了,她上前去握住颜文臻的手,小心的笑着,“这宅子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房契我回头叫人给你送来。你可不能搬出去!你就算不做我的儿媳妇,也还是我的闺女。你从小在伯母跟前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小臻你也知道,你千万莫再让伯母心疼了。”白王氏说着,把颜文臻搂进怀里。

颜文臻没再说什么,只是任凭白王氏抱着自己又感慨又埋怨的说了好些话,至于她说什么,颜文臻完全没听心里去,只等她说完便恭敬地把人送走了。

许氏气得不行,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院子,但她又怕颜文臻心里难过,还要忍着心里的怒气劝颜文臻:“姑娘,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也强留不住。你那么好,就算没了白家的大爷,也会有更好的归宿。”

颜文臻侧身靠在许氏的怀里,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哽咽道:“奶娘,谢谢你。我没事,我早就想开了。”

“傻孩子!”许氏再也忍不住,抱着颜文臻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王氏说话倒也算话,天黑的时候白顺家的便把这院子的房契给颜文臻送了过来,颜文臻什么也没说,只叫许氏收下,又客客气气的把白顺家的送出去。

许氏当晚服侍颜文臻睡下才回来算账,许西忱父子则黑着脸坐在那里生闷气。许呈鹤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生气的拍桌子着桌子嚷道:“真是欺人太甚了!这是看咱们颜家没人了吧!”

“闭嘴!”许西忱怒叱道。

“许他们做的出来,还不许我说了!”许呈鹤不服气的梗着脖子。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难道要姑娘看着白家也变成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许西忱愤愤的骂儿子,“你个愚蠢的东西!当心管住你的那张嘴!不许给老子到处胡说八道去!”

“知道了!”许呈鹤委屈的哼道。

许氏烦躁的拍拍桌子,冲着那边的爷俩说道:“你们两个有在这里吵架的功夫儿,还不如好好想想哪里还有房子或者铺面卖的?姑娘的意思,肯定是不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

“为什么不住?那房契不是已经拿来了吗?这房子以后就是姑娘的了。”许西忱的问。

“就是啊,那边的厨房已经收拾的越来越顺手了,若是搬家,至少有一个月没办法开张,这得损失多少银子啊?”许呈鹤也不解的看着他娘。

“姑娘的心思你们还不知道?她是不想跟白家有什么牵扯了。”许氏说着,又摇头叹了口气。

“要我说,小臻就是傻了。”许呈鹤无奈的摇头,“想当初他们白家用咱们颜家大笔的银子时,可没这么不好意思。哦,怎么现在我们落难了,他们不但退婚,还…还要逼着咱们去为了他们家的生意给姓邵的当奴才去啊?!”

“好了,少说两句吧!”许氏烦躁的敲了敲桌子,“我说你们一定要记得再去找房子。姑娘说了会尽早办出去。”

“知道了。”许呈鹤无力的点了点头。

“这房子是真的不好找啊!”许西忱也烦躁的很。

许氏自然也不想折腾,无奈的叹道;“那也得找,姑娘的心里难过的要死,我们现在都尽量顺着她的心思吧。”

“行吧,我明儿再跟他们两个商议一下。”

“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让老爷子在外边多买两处外宅了。”许呈鹤嘟囔道。

“马后炮!有个屁用啊?”许西忱生气的骂道。

“好好,马后炮,我不放了,我睡觉去了。”许呈鹤无奈的举起手,起身朝着他老子娘欠了欠身,转身出去了。

找院子,买铺面这样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颜文臻现在的这个处境。所以家和斋依然还在原处开张,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生意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只是颜文臻再也没办法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厨房里。

邵骏璁因为西南军饷的事情有阵子没来家和斋,而韩钧则因为那天一不小心给白少瑜搭错了桥,也有好几天都不好意思来家和斋。

邵骏璁终于发现食不知味的时候,一晃十来天过去。

从皇宫里回来的路上,邵骏璁一想到家里的那些饭菜便觉得腻烦,遂对身旁的两个亲随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逛逛再回。”

“大少爷,你身边好歹要留个人跟着吧?”亲随欠身说道。

“这里是京城,又不是敌营,还要什么人跟着?”邵骏璁冷冷的摆了摆手,示意所有的人都滚蛋,爷心里不高兴要一个人走走。

亲随都不敢多说,躬身看着邵小将军百无聊赖的牵过一匹马,抬脚认镫上马疾驰而去。

因为心里想着好吃的,所以邵骏璁不知不觉就到了家和斋的门口。

下马上前叩门,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小厮,小厮显然并不认识邵骏璁,但看这位的打扮也知道是清贵之人,忙躬身行礼:“这位爷请了,您可有预定位子?”

“没有。”邵骏璁皱眉道,心想来吃个饭罢了,还要预定位子?

“哎呦,那颗真是对不住,我们今儿的座位都定出去了,您这…”小童歉然的躬身,陪着一脸和气的笑。

邵骏璁皱了皱眉头,妥协道:“我就一个人,你随便给我安排个什么地方都好。”

“唉,这…”小童还想说什么,邵骏璁已经一把推开他走了进去。

“这位爷…这位爷!”小童匆匆的追上去,陪着小心说道:“您没定位子的话,请先随小的来这边等一下好吗?小的要去请示一下我们掌柜的,您可别为难小的呀。”

邵骏璁自然不屑为难一个打杂的小厮,于是点了点头随小厮进了一个小月洞门,在一个看似小花园的院落里,小童从肩上拿了一块雪白的手巾擦了擦石凳,歉然道:“这位爷,您先请坐,小的先给您上茶。”

“去吧。”邵骏璁随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花花草草,觉得这院子虽然小,不过倒也雅致。此时已经进入夏天,不再是姹紫嫣红的季节,为有头顶上翠云如盖遮住了火热的日头,清风吹过,丝丝凉爽,让人不由得心神宁静。

小童匆匆下去,匆匆端上一壶薄荷茶来,再次欠身匆匆退下。

厨房里的颜文臻已经知道又来了一位没预定位子的客人,而且那人看上去还很不好惹的样子,便揉着眉心想了想,吩咐豆蔻:“去把人请到后院那个小凉亭子里去坐吧。”

“那可是姑娘休息的院子…”豆蔻皱眉道。

颜文臻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屋门上锁,只要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就好了。既然得罪不起,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大不了以后我跟奶娘他们回去睡好了。”

豆蔻无奈,只得去收拾。

两盏茶的工夫,邵骏璁被小童带进了另一个小院落,这小院子比小花园更精致,院子里有个小竹子做的小凉亭,亭子旁边种了一丛茂盛的湘妃竹,竹影婆娑,龙吟细细,靠在凉亭里的竹编藤椅上,连邵骏璁这样的武将都觉得自己也风雅起来。

豆蔻收拾完了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凉亭里的人便是一惊,忙上前去行礼:“原来是大少爷来了,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邵骏璁也知道这丫头是颜文臻身边服侍的人,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谢大少爷。大少爷今儿一个人?”

“嗯,就我一个人,你去跟颜姑娘说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就好,我还有事要忙。”

豆蔻忙褔身应道:“是,大少爷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厨房跟姑娘说。”

豆蔻匆匆奔到厨房,却发现许呈鹤正在颜文臻身后焦急的跺脚:“姑娘快拿个注意吧!”

颜文臻的脸阴冷着,手里的炒勺一丢,生气的说道:“把他赶出去!”

“怎么了?”豆蔻悄悄地问旁边的人。

“老爷子来了,在前面闹呢。”旁边的人低声说道。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牢里吗?豆蔻瞪大了眼睛。

“放出来了呗。”

“这可真是麻烦了了!”豆蔻无奈的叹道。

颜文臻生了一会儿闷气,转身对许呈鹤说道:“先找个地方把他安顿下,等吃饭的客人们都走了再说。”

许呈鹤忙答应着出去,豆蔻才上前去低声跟颜文臻说道:“姑娘,是邵小将军爷来了,一个人。说菜肴快点,他还有急事要走。”

颜文臻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抱怨道:“有急事还往这里来作甚,随便哪里吃饱了去忙不就得了。”

“姑娘可别这么说呀,邵小将军爷还是不错的。”豆蔻笑着劝道,“有他这样的人来镇着,那些邪魔外道的也不敢来作祟呀。”

颜文臻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看那些码好的菜蔬,心里盘算着给邵小将军爷上什么菜。

现成的汤有好几种,老鸭汤,鸡汤,牛尾汤,海参汤,冰糖宫燕等,但颜文臻想着邵骏璁这样的武将,主菜肯定要有大鱼大肉,那么汤就不好再用荤的,便想着等会儿再做个清淡一些的莼菜汤。

“那个烤羊排给邵小将军爷那边送一份去。”颜文臻指着炭火上烤的外焦里内的羊排,对旁边的学徒说道。

“是。”学徒答应着。

“给他一大份儿吧,虽然是一个人,但邵小将军爷一向能吃。”

“是。”学徒笑着点了点头,“邵小将军爷来,每回都是吃的干干净净的走,盘子里连汤都不剩的。”

“再把那个海参上一盅,还有那个卤味猪手也上一份。”

“是。”

颜文臻转手拿了一个盘子,抓了些碧绿的油菜装到半盘子里,又抓了些泡发好的香菇配在一起,并吩咐旁边的学徒:“先把羊排和猪手给邵小将军端上去吧。”

学徒答应一声,把羊排和卤味猪手装了大盘子又装食盒,两个人拎着跟豆蔻出去。颜文臻便专心的做那一道香菇油菜。

这边香菇刚下锅,许呈鹤又匆匆的跑了过来,在她身后着急的转悠。颜文臻只好把手里的炒勺交给毕亭立,转身拉着许呈鹤出了厨房,皱眉问:“又怎么了?”

“老爷子不肯去一旁喝茶,一直在前面堵着闹呢,非要姑娘出去见他。又哭又闹的…实在是没办法,姑娘,要不您还是过去看一看?”许呈鹤为难的说道。

颜文臻知道自己的爹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她也知道他这次从牢里出来肯定是有人帮他,而且他这次如果拿不到东西也绝不会罢休。深深地叹了口气,颜文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过去,不过我得先去拿一样东西,你先去前面告诉他,叫他别闹,我随后就来。”

许呈鹤点头道:“那姑娘快点哈。”

“知道了。”颜文臻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丢去一旁,又把头上的包头也扯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厨房,一脸决然的转身离开。

邵骏璁正在凉亭里全副心思的对付烤羊排,正吃的高兴呢,忽然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遂不怎么开心的抬头看过去,便见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姑娘匆匆的进来,没有名贵珠宝和锦衣华服的妆点,这姑娘却也自有一种美好,仿若山间百合般清丽幽香,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别开视线。

自幼习武的邵骏璁眼耳鼻的感应都异于常人,更何况这院子本不大,坐在凉亭里的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姑娘脸上的泪痕。又见她急匆匆行至门口用力的推门,却发现门是锁上的,又愤愤的推了一把,转身靠在门扇上,仰面看着天。

美食带来的好心情被打扰,邵骏璁把手里的羊排丢回去,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了过去。

邵骏璁来了这么多次,颜文臻其实一次也没见过他。就算之前她两次去骠骑将军府见到的也只有邵骏璁的奶娘宁嬷嬷。不过他一过来,颜文臻还是认出了他,不是因为早就知道有邵小将军爷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而是她一下子想起了当年日在珠宝店铺门口那个摔碎了自己的合欢琉璃佩的人。

他的气场太强大,让颜文臻一时神情恍惚。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邵骏璁看着颜文臻眼睛里愤愤然的泪光,微微皱眉。

被他一问颜文臻才恍然回神,想到自己现在的麻烦不是那块已经碎成两半的合欢琉璃佩而是前面堵着门口闹的老爹,于是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哑声问:“你能帮我把门弄开吗?”

邵骏璁伸手把颜文臻从门扇上拉开,看了一眼那把铜锁,微微冷笑着捏住,一拉,一撮,锁就坏了。他把怀了的铜锁拿在手里转着,另一只手“咣啷”一声推开房门,看着颜文臻指了指屋内。

颜文臻只看了他一眼便抬脚冲进屋里去,直接进了卧室,没多会儿的工夫便拿了一个兰花布包从里面跑出来,出了房门后又顿住脚步,回去说案上拿了火折子又转身跑走。

邵骏璁看着那个仓皇而去的背影也没心思吃饭了,转身去凉亭里拿上自己随身的佩剑便跟了过去。

家和斋前院,无赖一样的颜东昂既不进门,也不跟着许呈鹤去旁边的小院,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正厅前面院子里的地上,一叠声的喊着颜文臻的名字,大骂不孝女。引得来吃饭的客人们都纷纷出来围观。

颜文臻一路疾走到前院,看见坐在地上耍赖的颜东昂的时候,心里的怒气一下子都迸发出来。

颜东昂看见颜文臻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扯着脖子叫嚷道:“小臻,你终于肯出来了?你在这里赚钱,把你爹我丢进牢里去不管?你可真是孝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