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林樘不知道是何蘅安疯了,还是他疯了。

只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丑陋,像中学时代每个班里最被人厌恶的那种,专门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学生。

“他是为了帮一个好朋友才这样冒险的,而且差一点就被那个人杀掉,当时的情况很险啊,我觉得他真是了不起。”何蘅安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那种带着淡淡的崇拜和欣赏的口吻,真不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林樘又开始觉得肠胃翻搅。

“你知道就好,我挂了。”他冷冷地说完这一句,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

大概不会再打来了吧,何蘅安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如此猜测。以林樘的个性,这样的挫败感足够他好一阵子不想见她,说不定下一次见面,他已经带着漂亮富有的新女友来向她炫耀自己过得多好了。

不过想想他刚刚神似告状的语气,真的很有趣。他能找人打听,她就不能?秦照险些被勒死推下断崖的事情,在他自己的叙述中完全被隐瞒下来,她是问了李爱国警察才知道的。既然他不想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可是私底下还是会觉得很心疼。

这个笨蛋。这种事情就应该说出来,最能赚取她的同情和爱怜了,比他卖萌一百次的效果都好。

何蘅安发觉自己开始想他了。

想见他。

今天秦照给她发的骚、rao信息好少,不正常!

她将手机揣回包里,打算去附近的停车场取车,早点回去。停车场附近有很大一片被圈出来,还没有被围挡遮住,似乎准备搞什么建筑工程。何蘅安路过的时候随意扫了几眼,看见里面有人在卸各种建材…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那个光着膀子搬砖的家伙是谁?

“秦照!”

何蘅安站在人行道和黄土地交界的边缘,提高音量,大声喊了一声。

他没听见。

倒是旁边一个坐着玩手机的红毛小青年听见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何蘅安,然后转头跟不远处的秦照说了些什么。

秦照讶然回过头。

何蘅安已经蹬着高跟鞋蹭蹭跑到他面前,黄土的路不平,又有水坑,她差点脚下打滑摔一跤。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出和昨天红毛类似的问题。

红毛乐了,一拍大腿:“哈哈,我也问过!”

何蘅安看他一眼,非常迅速地从他的衣着气质发觉他和其他人的不同。

“你是监工之类的吗?”她不懂这种建筑队的职务制度,于是温温柔柔地问。

红毛的脸莫名红了:“不是,我是这里负责人的儿子。”

何蘅安点了头,然后转头看秦照。

秦照的表情有点儿委屈:“听说包工头很赚钱。”红毛热情地向他老爸引荐秦照,以为这样就能不干包工头的活,结果他老爸把秦照分配来工地卸货打杂,美其名曰体验下层。连红毛都看出来他老爸不乐意带这个徒弟,反而是秦照听说这份活的工资不错,于是便来试试。

“看看你,满身的汗,擦擦。”何蘅安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汗。她实在是没想到秦照会来做这种工作。

这双手这么好看,不应该用来搬砖。

“对不起。”秦照怕她生气,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却是整个人都在向外冒着热气。脖子上挂的毛巾湿乎乎的,而且被蹭得脏了。他的脸上身上都灰扑扑的,手上和鞋子上更脏,汗滴顺着脸颊留下来,肌肉薄薄隆起,汗液顺着一块块肌肉之间的凹痕往下滑,闪着光。

何蘅安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他的上半身移开。

“感冒才刚好,注意一些。”她说。

说话的几分钟里,其他工作的人已经好奇地朝这里投来几次视线,显然秦照和他们格格不入,这个突然跑来的漂亮女人也很引人注目。

秦照讨厌他们的目光。

“我只是来试试,觉得不合适,我明天就不会再来了。”秦照想攥住她的手,可是记起自己的手脏,强行忍住,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你开车了么,回车上去,我洗把脸就来。”

“不做了?”

“不做了。”她不喜欢。

而且人家也不要他。

何蘅安的脸上绽开笑容:“那我回去等你,就在那里。”她指了指停车场的位置。秦照点头,催促她:“你快去吧。”他不想让别人盯着她看。

“秦哥,”看着何蘅安苗条的背影,红毛托腮感叹:“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赚钱养家了。”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秦照不答,朝他伸手:“结账吧。”

何蘅安在车上没有等多久,她在微信上问路小菲A市哪家的男士造型做得好,路小菲迅速回复她,没过一会,秦照就从对面奔了过来。他不想让何蘅安等太久,急匆匆用冷水冲淋,身上的皮肤因为低温而变得红红的,攥着衣服和钱,光着膀子,整个人冒冒失失。

“我好了!”秦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忙不迭地宣布可以走了,生怕何蘅安等太久会不耐烦。

这是秦照第一次坐何蘅安的甲壳虫。

座椅太靠前,车内空间又小,像他这么高的个子,坐进来之后缩手缩脚,就像大人坐儿童板凳一样。

好好笑。

“安全带记得系啦。”何蘅安探身过去亲手帮他系,顺便用指甲挠他沾了凉水的下巴:“以后不许来了。”你值得更能发挥自身能力和价值的工作。

“我知道。”秦照被她挠得舒服,瞇了瞇眼。安全带绕过他的胸前,何蘅安正要低头给他扣上,秦照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腰,何蘅安抬头,便见他双眸里的光黑沉沉压过来。

“安安,你喜欢看我对吧?”秦照的大掌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毫无赘肉的小腹上。

他绷着身体,肌肉紧实,湿滑,带着凉气。

“暖暖我。”他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又困又累的时候,我就放照照出来卖肉

第35章

车小有车小的好处。

副驾的人想对司机图谋不轨的时候,空间越狭小,越方便。

他欺身上前,压着她深吻,灼热的气息包裹,吻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他牵引着她的手往ku裆里探,何蘅安的指尖感受到它的跳动。

这里是停车场!

会、会有人经过的!

何蘅安的理智回笼,她睁眼,手抵住他的胸膛,侧头,撇过脸去。

秦照不满,他贴上来:“安安,我…”话没说完,忽然顿住,身体明显一僵。

何蘅安的表情也迅速变了,她飞快地挣脱秦照的制约,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调转视线,齐齐看向副驾的玻璃窗外。

“哈哈,”车窗外的家伙挠了挠自己的一头红毛,尴尬地敲敲车窗,递过来20块钱,“秦哥,少给你结算了一点。”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见了多少!

何蘅安狠狠掐了秦照一把,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肉,秦照眉头微微一皱,却不敢吱声呼痛。

“你什么时候来的。”秦照披上外套,然后才摇下车窗,十分冷淡地从红毛手里抽过零钞。

“就一会,几秒钟前,你放心,我啥也没看见!”他倒是想看,不过位置没选好,就看见秦照的后背了,不过听声音,吻得很激烈啊。

而且那体/位…

红毛的脑子里充满了某岛国小黄片的镜头画面。

他失神间,车内伸出一只手突然揪住他的衣服,将他狠狠扯过来,红毛整个人身体一歪,差点跪下,脑袋砰的撞到车上。

“哎哟!”红毛大怒,眼皮一抬,正要发怒,却看见秦照黑得透不进光的两只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往他脸上冷冷一扫,跟锋利的刀刃贴上来似的,红毛浑身一凉,立即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好了,走吧。”他听见驾驶座上的女人忽然开口。

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松。

车窗摇上。

“谢谢你的钱。”秦照在车窗里朝他摇了摇那张零票,脸上毫无笑容地说感谢。

这个人,好没感情啊。

见面好几次,还给他介绍工作,自己以为自己应该和他算是朋友了。可是他刚刚,就像想立刻弄死自己一样。

红毛摸着自己因为被衣领勒住而难受的脖子,怔怔望着越开越远的娇小甲壳虫,心里忽然凉飕飕的。

“安安,对不起嘛。”

甲壳虫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绿灯,副驾上的某人向司机撒娇。

“谁让你在工地上用那种表情看人家,害得人家忍不住想对你做点什么。”

还“人家”。

何蘅安听得一阵牙酸。私底下她偶尔嗔怪他的时候,会用这种自称卖卖萌,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希望这招被秦照学去。

何蘅安沉默,不看他,专心致志等绿灯。

“你不喜欢我这么说话?”秦照侧身,盯着她看。他一手越过座椅之间的间隔,搁在驾驶座的靠背上,拾起她肩头一缕因为刚刚的激烈动作而散乱的头发,缓慢地绕于指间,探身过来,低低地在她耳边吹气:“你不喜欢,我就不学。”

好痒。

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何蘅安挂上挡,忍无可忍地打了他一下:“绿灯了,回去!”秦照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攥进自己的掌中,然后拉着她的手摸自己。

“你好像比较喜欢这里。”他说。

何蘅安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迫在他坚实的某块肌肉上摩挲。

她承认刚刚的赤膊搬砖小工人很性/感,但是她后悔没有掩藏一下自己的反应!

真是低估秦照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喜好,不仅迅速建立了强烈的自信,而且飞快地针对她的喜好展开撩拨,狡猾地想要满足他好几天yu求不满的某个部位。

何蘅安拧一把他的肉:“你再不放手,下个路口的交警一定会把我拦下。”

秦照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安安好冷淡。”恋恋不舍松手。

她不想制造一场车祸,Ok?

何蘅安不理他,开车。

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的秦照悻悻地穿上衣服,懒洋洋扫了一眼窗外,咦道:“这个路口不是左拐吗?我们不回去?”

“不回,明天有个人想见你,今天带你去理理头发,整得好看一点。”

秦照“唔”了一声,顿了顿,没底起问:“理发贵吗?”他今天才赚了不到130的说,连安安一个小时的咨询费都付不起吧,好丢脸。

何蘅安微笑:“我卡上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线人奖励,今天让我痛快地把它花掉吧。”

秦照摇头:“安安,我不能让你出钱。”

“那是我的钱,也是你的钱,”其实奖励没有那么多,何蘅安不说,只是把这个话题轻飘飘一笔带过,转而问,“你怎么不问我是谁想见你?”

“不管是谁,你希望我去见,我就去,没什么好问的。”

何蘅安不许他看自己,说会影响她开车,于是秦照无聊地支着下巴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甲壳虫驶入一个分叉路,路边一个大大的“BEAUTY”招牌,旁边一个缤纷的霓虹灯箱闪烁不停。

“应该就是这里吧。”何蘅安放缓车速,探头出去看了路牌,慢慢将车靠边,停在路边的收费停车位上。

“你没来过?”

“菲菲推荐的,说这家做男士造型很好。”

两个人一走近,两个门童立即拉开欧式的玻璃大门,齐齐鞠躬:“欢迎二位光临。”

暖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水气扑面而来,洁白的大理石地板,金色的水晶吊灯,一面面光滑的墙镜,还有男男女女的造型师和客人穿梭。

秦照皱了皱眉。

这种场景让他想起某个会所的风格。

旁边,何蘅安在问引导员:“我听说11号和23号不错,这两个造型师在吗?”

“23号Narcissus在,请您稍等。”引导员有礼貌地将他们引至沙发上,端茶倒水。

Narcissus?

同名?

秦照微微一愣,听见一个有节奏的增高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蹬,蹬,蹬,越来越近。

“两位客人你们…啧啧啧,这不是Mark吗!我没认错人吧!”水仙花惊喜的声音传来。

谁他妈是什么鬼Mark。

“Mark?”何蘅安奇怪地看着这位又是纹身又是耳钉的瘦小造型师:“谁是Mark?”

“这位啊,啧啧,你现在不叫这个名字,改花名啦?”最后几个字他小声凑近秦照耳边说,被秦照厌恶地挥开。

水仙花撇嘴:“啧,还装作不认识啊。算了算了,我也不稀罕和你套近乎。”不就是搭上一个白富美嘛,运气不错,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养着,总比被人老珠黄的老肥婆包养好。

“安安,这里不好。”秦照转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瞅着何蘅安,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我们换一家?”

别呀。

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何蘅安深觉自己运气不错,她无视秦照的要求,托腮打量了一会这位造型师,微微一笑,柔柔地开口:“你是怎么认识我家阿照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