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双手抱在胸前,轻轻一笑:“你想知道?”

何蘅安点头。

“安安…”有人超不安。

“何小姐,我先确认一下,您负责买单?”

“是。”

“不是!”

水仙花才不相信秦照的否认。

呵呵,他就知道。

还装不认识他,我就让你在金主面前丢回脸!

“咱们去里面房间一边打理一下Mark,一边说吧,”水仙花笑得很妖娆,“要论给Mark做造型,没人比我更拿手了!”

李爱国怎么没把你一起抓进去。

秦照想把水仙花的脑袋按进门口的养鱼箱里,好好给他洗洗一脸浓妆,把金鱼塞进他嘴巴里,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不许乱来,”何蘅安走过他身边,轻轻扔下一句:“不然我不理你了。”

唉。

她永远知道什么杀手镧能让他一秒缴械投降。

“安安,你不相信我。”秦照不高兴。

何蘅安走在他前面,回头朝他温柔地笑了笑:“我信啊,但是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

哼。

一会他就用剪头发的剪子把水仙花的脖子戳一个洞。

当然,他只是想想,何蘅安在,他不敢做这样的事。身上围着一个大围兜,一边被水仙花随意打理头发,一边忍耐水仙花自以为是的片面叙述。

他才不是被秦日天看中后迫不及待想加入!

原来是牛郎啊。比起秦照的焦躁不安,何蘅按淡定得多,去年这桩权钱色交易的大案她有所耳闻,不想秦找居然被涉案主犯看中,差点去做了这份高回报的“爱”的工作。

“安安,你别听他胡说,”秦照气呼呼的,“我说被骗过去的,发觉之后就跑了!”

才不像水仙花说的,被会所的金碧辉煌、纸醉金迷所打动!

何蘅安想起来,他还在星巴克兼职多时候,曾经问过她,什么工作是薪可达1000。哦,还有那天很晚在路边碰到他,现在一想也很可疑…

“凭你的脸,确实很适合。”何蘅安笑瞇瞇的。

“安安,你别生气…”她生气了吗?秦照开始不安地在底下搓手,想离开这张椅子,但是安安说不理完头发不许他动。

水仙花好烦!

他才没有背那个老女人调,教得招架不住!

他也不是趁断电失火而惊慌逃命的小新苗!

这个人到底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秦照忍无可忍,粗暴地打断他:“水仙花,你只是秦日天雇去的临时工吧?”

那一晚春日会所让他搅得鸡飞狗跳,秦日天暴跳如雷。如果水仙花是内部人士,应该知道确切信息,而不是半真半假的流言。

水仙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恼怒叉腰:“临时工怎么了?要不是我才被雇佣没多久,什么也不知道,警察会放过我?”

“倒是你啊小新苗,你逃得蛮快嘛,警察没找上你?”他还被请去警局做了口供,差点以为是自己也会被关进牢里,吓得半个月没睡好觉。

“呵。”白痴。秦照勾了勾唇,不语。

何蘅安在旁观察,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秦照所流露出的这种神情,是她所不太熟悉的,有些神秘,有讳莫如深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他知道而别人所不知的,他因此得意,同时在怜悯他人的无知,带着些微嘲讽。

很丰富,也有趣的表情。

她喜欢观察自己所不了解的秦照的另一面。

“Narcissus,”一直静坐一旁不语的何蘅安忽然开口,“一会你给他搭配好衣服之后,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和他单独聊聊,可以吗?”

哎哟,看来是惹金主生气了。

水仙花笑瞇瞇,喜闻乐见:“当然可以。”

秦照看她神情平静,知道肯定不是水仙花想的那么一回事,她一定是看出来了。牛、郎的事好解释,他真的没做什么,身正,不怕。他只怕自己捣乱的事情让安安知道,她会认为他心思歪,不学好…

秦照最怕她对自己失望,他一直想向她证明自己不像那些文献里所调查的那类最糟糕的出狱者。所以等水仙花麻利给他挑好两套搭配,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走出门的时候,他立即不安地从转椅上站起来:“安安,你别生气,我交代,我是有理由的!”

噗嗤。

何蘅安忍不住笑。

她又不是在审犯人。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博取她的同情,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感叹一句,好可爱。

“让我猜猜,是不是水仙花说的不全对,其实去年这桩A市的大案,你推了一把?哦,李警官曾经跟我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难道,这案子是你报的线索?”

她真是洞察力惊人。

另一边,踏着增高鞋欢快上楼的水仙花哼着歌,唱着自己编的调子:“啧啧啧~小~新~苗要倒霉了啊啊啊~”

“谁是小新苗?”一个声音轻轻插了进来,好奇地问。

水仙花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身:“小新苗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瞳孔一缩。

作者有话要说:阴阳师有毒,不想码字_

第36章

沉重的一声闷响,像是麻袋落地的声音。

“老天啊,有人跳楼了,快报警!”

“他死了吗,好多血!”

“安安,别看。”

明媚的阳光照进街角甜点店的二楼玻璃窗,照在何蘅安的身上,暖融融的,彷佛能驱散昨晚那件事情在她心底留下的阴霾。

“是narcissus吗?”她伏在秦照的胸口轻轻地问。

温暖的大掌抚摸她的后脑勺,他沉默片刻,声音从她头顶和胸腔同时传来:“是。”

“他,怎么会…”

“也许是他杀。”不愿被周围人听见,秦照的声音很低,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楼顶,暗沉沉的夜色下什么也看不见。

坠落点的距离远了点,水仙花会是那种想不开然后特意助跑加速、跳楼自杀的人吗?

“我刚刚,好像看见他的手上带血,有伤。”很细微又十分密集的新鲜伤口,她攥着他的衣服轻轻说。随着人群围拢,他们渐渐被挤向外围。

“嗯,回去吧。”他说。

“安安?安安?”耀眼的春日阳光下,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穿着店员制服的秦照给她端来一杯果汁牛奶:“这个是新品种,还在研发期,不对外的,保密啊。”

何蘅安笑,她朝他伸出双臂:“陪我坐坐。”

她的要求秦照从来不拒绝,刚一坐下,她便抱住秦照的腰,将半个人都埋进他怀里。

“在想昨天的事?”

秦照抚摸她的头发,享受指间留下她的气息的感觉,他喜欢她这种依恋的姿态。虽然不厚道,但是他私底下希望不小心碰见的杀人案再多一点,安安越怕,就越不会离开他。

他很扭曲吧。

“刚刚还和你谈笑风生的一个人,突然就在你眼前没了,想想觉得很难过,”何蘅安换了个姿势,伏在他胸口,抬头摸了摸他又潮又利落的发型,“他的眼光不错,挑的衣服都很合适你呢。”

秦照耸肩:“可惜我今天要上一整天班,没用上。”

“你说,真的会是他杀吗?谁会想杀了他呢?会不会是以前那个会所的人在报复他?”何蘅安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要论打击报复,秦照做为线人首当其冲。

她忧心忡忡,秦照居然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谁会报复他?”

“可是…”

“好了,别想了,不会的,你知道我对威胁很敏感,如果有人打我主意,我不会毫无察觉。实在担心,过两天我们找李爱国问问案子的情况,说不定只是水仙花不小心滑下来了而已。”秦照的手指在她后脖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处摩挲,他压下去,嗅探她的气味,咬她的嘴唇,舌尖伸出来舔她。

“你这样担心我,会让我忍不住想亲亲你。”别用那种充满担忧的目光凝望他,他太喜欢看她为自己忧心忡忡,他会激动,会失控的。

何蘅安捶他的后背,侧过头去:“这是路边,会有人。”

谁会往二楼看?

鉴于上次的事件,秦照停了下来,鼻尖蹭着她,低低喘息:“那换个地方。”反正二楼只有她一个客人。

他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在工作时间!”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在这个时间过来。

看见你,他怎么会有心思工作。

真想把你缩成小小的一团,揣进口袋里,随时随地都能对你亲亲摸摸。

不,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大概一刻也不会把她从手里放开。

“秦照,你放我下来啦,手机,手机响了!”

不合时宜的来电音乐响起,伴随着震动,秦照懊恼地皱眉,诅咒那个打电话的人。

何蘅安从色/狼的魔爪里挣脱,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看,对秦照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是老胡。”

老胡打电话向她确认甜点店的地址,正朝这边赶来。

对于她的这位朋友居然在甜品店打工,老胡觉得很诧异。再细细追究一下,得知这个所谓的“朋友”居然是她的男朋友,那个H5页面做出来只是为了情人之间的小情趣而已,老胡诧异更甚。

和患者有超乎咨询之外的事关个人私事的交流,何蘅安知道这越过了自己的心理边界,也违反了守则,在同意向老胡引荐秦照的时候,她建议老胡不要再找她咨询。

当然,这件事她不会和秦照说。

让何蘅安意外的是,老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个满脸大胡子朋友。两个大男人走进满满少女风的甜点店,浑身上下写满格格不入。

“哈哈,没想到会约在这里,有点意外。”老胡一脸大写的尴尬,他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打扮,就像走错了片场的演员,他朋友的休闲牛仔裤和皮夹克外套反而更合适这里的环境一点。

“实在抱歉,因为他今天要上班,只能约在这里。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秦照,我男朋友,这是…”

“你好你好,我是老胡,”何蘅安还没说完,老胡就很热情地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同时也介绍了一下他的胡子朋友,“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Arthur。”

秦照挑眉。

他快速地碰了一下老胡的手,机械摇晃两下,然后收回。

“你好。”他说。

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常常会被人误以为是自傲,不过老胡却感觉,是这个年轻人的戒备心很强。

有点意思。

“是这样的,何医生…哦不,何小姐,现在我不是她的病人了,通过她我知道了你开发的一个H5页面,我们公司的人一致认为它玩起来很有意思,所以我想…”

“崩溃了吗?”秦照突然打断他。

“呃…”崩溃了。老胡一脸尴尬。

是啊,崩溃了害得他都不能玩。秦照向何蘅安投过一个怨念的眼神,说了不许让她告诉别人的,他只想她知道。

何蘅安若无其事地撇过头。

老胡喝了口茶,顿了顿,然后重启话题:“是这样,我们认为这个设计的创意很好,但是技术上有所不足,亟待进一步开发,所以我们向想你购买这个创…”

“你觉得哪里有问题?”秦照又一次打断他,这一次他不再是面无表情,脸上明显浮现出兴味来。显然比起买创意,他对老胡口中所说的“技术上有所不足”更感兴趣。

这个…老胡尴尬撇头,求助旁边的内行,他是搞业务的,对这块只懂皮毛,不敢瞎说。

Arthur把呈现页面的手机转到秦照面前,问:“你觉得它在什么方面需要改进?”

“三点。首先因为我对前端开发blablabla…”

对他擅长的领域,秦照总是有很多话可以说。他滔滔不绝,Arthur时不时插入两句打断他,一般都是在质疑和反驳,于是秦照开始和他就某细节辩论不休,不过更多的时间居然是虚心求教。后来他们两个干脆问服务生要了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都是各种看不懂的符号。

一开始的话题仅限于这个小应用,何蘅安勉强还能听懂两句,后来他们的话题延伸拓展开来,说到了各种算法,最后甚至讲到秦照所擅长的…呃…有关网络信息安全的领域,眼看话题如黄河奔流到海,一去不复回,何蘅安彻底失去了作为听众的权利。她捧着那杯快喝光的新饮品,安安静静充当一个花瓶。

她早就有今天插不上话,会充当花瓶角色的自觉,却没想到会这么彻底…他们说的话,有中文也有英文的各种单词和缩写,分开她全部能听懂,合起来…那是什么玩意?

好在对面还有一个和她沦落到相同命运的人。

老胡对她呵呵一笑,怕打扰旁边二人的谈话,于是小声探头过来:“何医生,你的方法不错,你看我今天出来把大咪丢公司,也挺好的。”

何蘅安笑了笑,正打算纠正他的称呼,和Arthur谈得热火朝天的秦照忽然转过头来:“安安,你们在说什么?”

不许说他不知道的话题。

因为这个意外的打断,Arthur喝了口水,然后对老胡耳语几句。说话间,老胡的目光一直在秦照身上停留,Arthur说完之后,他沉吟片刻:“我和Arthur要单独商量一点事情,我们先离开一下。”

诶?

不买秦照的创意了吗?

何蘅安看两个人起身离开,诧异,而且失落。她以为秦照能靠此挣一小笔钱的说,毕竟他最近穷得叮当响,不肯向她求援,可是她又岂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