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而不发,银光看得奇怪。“公子为何不发箭?”

秋叶冷冷道:“我等她自己走出来。”

冷双成躲在巨石之后,在鸟鸣声中,用后脑轻磕石头,一下,两下,内心颇受煎熬。正在犹疑间,一阵激烈的破空之声袭来,随即一支金箭噌的一声擦过石块边缘,钉扎在她面前的绿树上。

尾簇响颤不停,射发力道惊人。

古例有云,鸣空一箭,可称之为先声嚆矢。再逐一箭,负伤残身,不可尤人。

冷双成一咬牙,将怀里团着的小猞猁放了出来,看它扑腾着朝山坡下跑去。

寻常人都会认为,被箭矢所惊,洞穴里的小兽才知奔走逃避,可证明山顶无人。

秋叶的第二箭径直朝巨石杀来,刮过一道闪耀的银亮,扎在冷双成脚边。

底下在说:“备箭。”

冷双成不敢再等,连忙从石后走出,站在桂树旁遥遥向谷底行礼:“见过世子、银光公子,除我山顶再无人。”

秋叶将玄武胎弓递给银光,冷冷问:“你为谁而来?”

银光疾走两步,挡在秋叶身前,封住了冷双成从上而下能击到秋叶的攻路,心里却在想着,公子怕是问错了,为何不问问初一,刺了一枪后,还敢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知冷双成为着铁蔚而来,秋叶却是知道的。她出现的时间、地点,恰好在铁蔚开花之后的坡前,秋叶一见她,心思如雷电,即能推明她的来意。

秋叶要冷双成亲口说,原先躲避不见,现又奔波赶来,到底是为了谁。

冷双成无意欺瞒,照实说了:“我替萧玲珑来采摘铁蔚,配置解药。”

“果然。”果然又是为了萧玲珑。

秋叶冷透心底丢下两个字,当先转头离去。银光稍一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局面,秋叶在前又吩咐:“逐她下山。”给他指明了做法。

银光朝山上行礼,朗朗道:“我劝初一听从公子命令,不要反抗。初一若是再忤逆公子,伤及到公子身骨一分,我此次必不轻饶!”说罢,他扬弓亮箭表明决心。

冷双成黯然一笑:“在公子心中沦落为如此不齿境地,实在是令我羞愧。”她鞠躬致意,就待翻身跃进断崖离去。银光先一步唤住她:“由我督送初一下山,方能交付公子命令。”

冷双成无奈,从包袱中取出鹿皮手套戴上,再攀援着树丛花枝轻轻滑下身子。她穿着衫裙,不便在年轻公子眼前随意飞落,顾全了礼仪及名节。

到达谷底,她先沿着铁蔚花草残根缓缓走了一圈,观查地质,还用手抓起一把尘泥,仔细地闻了闻。

银光不催,落在身后相陪。

冷双成拍净手,回头说道:“世子曾唤我勘画燕云十六州小图,我记得铁剑山被他标注了一笔。”

银光点头,以示她所说不假。那则小图随后由公子随身携带,偶尔取出查阅一次地貌,原来是出自她的手笔。

冷双成续道:“铁蔚花根沾有腐锈,底下应埋有矿藏。世子发兵镇守全山,既是为国,也是护宝,是不是?”

银光不点头了,只板着脸说:“初一问这么多干什么?”

冷双成微微一笑:“我毫无恶意,公子勿要紧张。”心里想着,既然要守护铁剑山,那么秋叶就离不开此地了,就是不知,鱼鸣北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他。

她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面相上依然沉静。

被银光押送着朝山下走时,一直不作声的冷双成再度开口:“鱼小姐藏在哪里,世子对公子可有指示?”

“没有。”

“那世子是否掌有找人线索?”

银光回道:“公子私事,不便对初一透露。”

冷双成突然转身朝银光微微一笑,极为温和秀丽,引得银光一滞,问道:“怎么了?”

冷双成笑道:“我若突然跑了,又令你追不上,你会不会受罚?”

银光警惕地看着她,她温声说道:“而我刚好又去追上了世子,会不会让你更是窘迫?”

银光朗声道:“失礼。”使出手法去抓冷双成。冷双成脚步一滑,不让他沾身,还特地等了等,才如翩跹的蝶,飞落在远处。

银光马上收手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冷双成背风拂了拂头发,和声而问:“请告诉我,世子所知的一切线索。”

银光爽快说了。“许久之前,曾放火扰乱驿馆动静的思君,其实就是鱼鸣北。公子当晚处置纵火事件,吩咐同行舞姬展现思君舞技,当即就认出那支舞,正是鱼鸣北在四夷馆里考核初一的《思远君》。公子循迹去找,鱼鸣北已外逃,又引诱使臣前来此地,趁乱祸害铁剑门,引发了北线战争。”

冷双成应道:“如此看来,鱼小姐祸心不小,若她还在此地,说不定依然是个大麻烦。”她指了指银光身后,怔然道:“午后干燥,又起火光,难道是鱼小姐的老手段?”

银光惊疑未定地回头看去,方才走过的路上,蹿起了一小丛火苗,他急声赶过去灭火,还唤冷双成“戒备”,转头一看,她已朝山庄掠去,远远的只剩下一抹淡影。而起火处,不过是她随手抛下的火折子。

第53章 拒绝

思源居坐落在铁剑山下,遥对着铁剑山庄,便于过往行人解马休憩、补充水粮。

冷双成写了拜帖递交上去,怕得不到门主的接见,特意点明她此行目的,驰援铁剑门,医治参战而负伤的弟子,求赐铁蔚花种。

她坐在客居外的小溪边,耐心等着回音,沿着笔直宽阔的马道走下了一道白衣身影,随风翩跹衣襟,周身不染纤尘。几近,他的冷漠气息更甚。

来人是喻雪。自瀛云镇比武失利后,他遵守承诺,甘心被秋叶驱使一年。

冷双成对上他那亘古不变的冷漠眉眼,行礼:“阁下有何贵干?”

喻雪见人,通常先拔剑,此时却是两手空空,袖口在风中轻浮冷气。“世子唤我逐你下山。”他得到秋叶的旨意,直接说道,“如若不成,就拔剑相见。”

话声虽冷漠如雪,可双眼却是聚集在冷双成面容上,细心查看她的反应。

与前次对峙不同,听到伤人心的冷话后,冷双成的脸色依然是从容的,她甚至还笑了笑,说道:“阁下切不可听信世子之言,轻易与我争斗。阁下需知道,世子下手向来是惩戒,而我却是搭手救阁下的命。”她点出了瀛云镇武斗之后,秋叶伤他手臂、双腿,而她留药医治的义举,以此来降低他的戒心。

喻雪止步,沉思一下,复又说道:“世子下令,不可与你攀谈,避免涣失判断,拔剑吧。”

冷双成伸手抚上溪边一株竹枝,缓缓道:“阁下旧伤未愈,即使仗剑胜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喻雪再思索一下,应道:“强词夺理,果真不能将你的话听进耳里去。”

冷双成掐下竹枝,在风中灵巧而动,舞了一段剑招,问道:“三招连环攻来,阁下能否抵挡?”

“不能。”诚如她所言,他负伤在身,右手半残,确实不易抵挡这三招形意无缺的攻势。

冷双成微微一笑:“我也不能。”

喻雪沉顿不能言语。

她续道:“假如阁下使这三招来攻我,我只能落败而逃,因而阁下即使胜了我,也是不道义之举。”

“我无需使出这三招——”

“那换我来使,阁下自然就不能抵挡。”

“不能二字过于武断,可令我勉力一试——”

“除非阁下使那三招才能胜我,否则别无他途。”

“我无需使——”

“那换我来使,阁下依然不能抵挡三招。”

喻雪突然收了剑,放进右袖里,一句话不说径直朝山庄走去,让身后的冷双成无声一笑。

笔直马道上,迎面奔下来褐袍程掌柜,身形与喻雪相接时,突从背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锅铲,拦住了去路。

“让开。”喻雪冷冷道。

程掌柜摇头:“奉我家公主之命,来接初一进庄。不斗败雪公子,难以请初一上山去。”

喻雪的一口闷气终于有地方发作了。他抽剑指地,森然道:“来得正好。”

顷刻之间,客居前的空地上飞落起两人身形,白衣如雪莲绽放,翩然游走于褐影四周,凛然剑气从上至下切入,卷起草木竹叶乱刺。褐衣程掌柜下盘夯实,手持锅铲舞得虎虎生风,如泼墨挥笔,不留一丝空白给对手。

冷双成细心看着两人的招式,观摩一刻,不见胜负。

喻雪有伤在身,应是技高一筹;程掌柜武器平平,未占得便利。

最后她唤道:“两位请住手,不可因我而伤了和气!世子、公主有令,我皆不听,留在这里总成?”

一场争斗由此平息。

铁剑山庄内,秋叶坐镇议事厅,收集各方战报,茶香冷透,未得伶俐人续杯。

不是山庄弟子怠慢,而是贵客不让进门,以免扰乱思绪。

银光走失冷双成后,回来复命,未被责罚,随后又被派遣出去督战。再回来时,他便带来了辽使侍卫抵达军营,萧政随后全线撤兵的消息,欣喜道:“铁剑山守住了。”

秋叶深知萧政攻山,其真实目的是抢夺矿藏做兵器,提醒银光不可掉以轻心。“再调十万兵卒、两万工匠入山,日夜采掘地矿。”

银光看了看桌上铺开的燕云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的记号,多在儒、武两州境内,越发了解公子不放这两州入合约地带的原因。

地藏矿宝,山生药草,地势紧要,关外通道。

无论哪一条,都是让宋辽两国寸土必争的理由。

银光领命离开后,喻雪一身清冷地走了进来,将手上的竹箱放在桌上,行了一礼,退向了屏风后。

秋叶不认得箱子,可认得里面团着的小猞猁。黄色皮毛逐渐长成花黑色,耳尖上还有一道被矛隼咬出来的缺口。半日之前,它在铁蔚山坡前一闪而过,扑向山顶巨石后,就让他看出了端倪,知道有人不请自来。

小猞猁初来陌生地,立起腰身警惕地看向四周,正前的紫袍人,衣饰采色深沉,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稍稍走出两步,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冷淡的袖风扇来,立刻停住了脚步。看了一刻,那人并不伤它,它走回竹箱旁,勾出了一团高粱杆扎成的圆球,滚来滚去,自行玩了起来。

圆球扎得紧实,咕噜噜,滚过了桌边,掉在了秋叶手上。猞猁不敢过来讨要,眼巴巴地看着他。

秋叶拈球,轻掂一下,瞬间明白冷双成的言下之意,嘴边泛起一丝冷笑。“传个话也要拐弯抹角,看来撵得轻了。”

屏风后的喻雪立刻接道:“初一不好对付,世子另请高明。”

秋叶淡淡道:“欠她恩情,想必让你下不了手。”所以才派他去。

喻雪不明就里,冷淡道:“初一心机狡诈,两次遭逢,只与我言语切磋,不便让我下手。”

秋叶遽尔冷了声音,说道:“她善心待你,你还不领情,不如送程香去辽国。”

喻雪思索一下,只能应好,转身走了出去,等候在程香留居的庭院外。程香看得心奇,细细问他来意后,不由得扶腰长笑:“又遇上一个闷葫芦不开窍的,他生他的气,你掺和什么。”

喻雪听得似懂非懂,不愿再想,只问程香何时动身。

程香笑语飞扬:“再等等,等我能赚走初一,好生瞧瞧他的反应。”

山下的冷双成被铁剑弟子请进了山庄,程香挤走了主人,一阵风地扑过来,拉住冷双成的手嘘寒问暖,引得冷双成心下惊异,忙挣脱了开来,默然伫立一旁。

“一月多不见,竟生分这么多。”继秋叶、银光、喻雪之后,程香是第四个看出冷双成言行上有所变化的人。她拍了拍冷双成的肩,笑道:“是不是在怪我,先前熬不住秋叶的折磨,将你的去处说了出来?”

冷双成这才知道程香受了秋叶的刑罚,内心深感歉疚,连忙躬身行礼。程香安慰过她,才使她恢复了平和面目,能继续与她交谈。

冷双成言辞始终简短,不多提及自身情况。程香见她意态疏远,说道:“罢了罢了,不与你套交情了,你去山谷医庐里搭把手,帮帮郎中们。”

正中下怀的冷双成立刻赶到山谷伤兵聚集处,烧水熬药,替他们治疗。她穿上葛布罩袍,戴上面罩,与郎中带来的学徒打扮一致,省去了许多口舌解释。伤兵服药之后沉沉睡去,她亲自检查了每一位的伤势,在床铺旁留下清水、裹药的布巾,再放下帐帘,轻轻离开。

帐篷外石塘里,点燃了熏味驱邪气的药草柴火,落在她的衣衫上,染了一些清藿味道。

程掌柜唤冷双成回山庄进食晚膳,不容她拒绝:“我家公主说了,你如果忙得转不过身来,就要我端着碗盘来这里喂你。”

冷双成看看伤兵已经悉数安置妥当,脱下罩袍,走回山庄。程掌柜指了指路:“那边,我去打点水。”提着水桶走向了两外一条小路。冷双成不疑有他,沿着石子路朝前走去。

曲径通幽处,花木掩映成辉。池塘旁有小亭,亭里坐一道紫袍身影,还未等她走过来,就冷冷说道:“回避。”

冷双成一听熟悉语声,稍稍一滞,果真如他所言,转头朝来路走去。可是走不了几步,她又有些不甘,回身走向了石亭,距离两丈远停下,迟疑问道:“公子身体如何?”

无人应,她就再问:“伤势是否已经痊愈?”

秋叶站起身,紫袍衬着扶疏草木,更显灼亮。冷双成的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走向了花园深处,情急之下又跟了过去。“在瀛云镇冒犯了公子,罪愆盖天,理应受到公子惩罚,请公子示下。”

她追赶过来,像是主动请罪,并非是求得原谅。

秋叶不回头说:“罚你之后,就可抵消内心罪过了么?”

她答得坦荡:“正是。”

“消罪之后做什么?”他猜得出来,却依然要她来说。

“坦然离去。”

秋叶冷冷道:“早些走,还能少些眼嫌。”还有一句不曾说出口,那就是,既然要走,何必多此一举。

冷双成看他冷漠伫立的背影,只能揣测到,他的嫌弃不是假的。她稍稍走近几步,用手触了触他的朱纱蔽罩,一抹雾气般的缥缈冷意,便落在她的指尖上。

秋叶走前几步,拉开了距离。有风拂过,他更是闭住了气息。

“我伤了你,心里并不好受。你若是不原谅,我也不强求。”她想了又想,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尖,看他半晌不转过身望一眼,最后一句就问得分外艰难,“半年之期,在你心里,是否依然生效?”

冷双成屏住气息,静静等待秋叶的回答。

这句回答,关乎她所有的念想,能牢牢把握住她的喜怒哀乐,尽管她善于掩藏,尽管他从不知道。

秋叶转过身来,容颜清冷胜雪,说出了两字:“不能。”

冷双成脸色陡然透白,身子也不知不觉挺直了起来,像是一株僵硬的花树,在冷风中不知痛楚。他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她呆立许久,才发觉身前空无一人。

第54章 撵走

花园幽静,尽头处衔接着一道穿堂,程香从转角走出来,对着径直远去的秋叶背影啧了声:“敢情他还变了性子,这么待初一,可笑我还指望着看场好戏,倒是把初一伤着了。”她以商谈要事为借口将秋叶约来,又催着冷双成走上前,最后炮制出这样的结果,让她始料未及。

花园内的石子路上,冷双成呆立如塑,隔着较远的距离,也让程香看清了她的一脸落寞。

程香暗自叹口气:“她还真对秋叶上心了,好没意思——”叉腰站在檐下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找秋叶质问,一阵风地卷向了贵宾庭。

冬日迟迟落入西山,贵宾庭内寂静无声,花木重映,散发清香。

银光跽坐在锦席上煮茶,红泥小炉,紫金器具,一派风雅闲适。隔窗望去,秋叶坐在案几前查看地图,将目光放在了辽国上京及周遭地域上。

满庭清雅无人扰,直到程香莅临。她闯进门问:“往日父皇提亲的臣子,尽数被你阻了下来,为什么灵慧亲自出面传诏,你就让她住进叶府等着?”至于自家妹子传诏一事,符不符合礼制,她从未放在心上,只是愤慨,秋叶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秋叶低头看宋辽境外的地势,置若罔闻。

银光连忙斟茶起身递了过去,被程香挥到了一边,低声说:“公主不可扰乱公子清思,萧政刚停兵,公子需安排军力调度。”

程香冷笑:“国事虽大,初一的事也不算小!他在半月前还要老将军进宫,向父皇奏请婚事,中意的人明明是初一!现今被初一剐了一枪,流了点血,就要始乱终弃,转头答应灵慧的提亲么?

银光站在一旁温声提醒:“婚姻毕竟是公子私事,公主切不可言辞干扰。”

程香见秋叶未曾抬头看过来一眼,心底更是有气,快走两步拍了下门框,震得哗啦一响,随后又掠向银光身后,将他当作屏障,嘴里愤愤说道:“你弃了初一,我将她带走,回头给她安排一门亲事,你等着瞧吧。”

桌案旁的宫灯突然一跳,火星熄灭。秋叶对银光说:“掌灯。”银光应声朝前走,程香还揪在了衣后。他低声道声得罪,拂落她的手,径直进门燃灯。

程香避向了一旁,站在门外,在檐灯下拉出一道淡淡的影子与室内对话。“先知会你一声,后边别恼着了又找我算账,你要是不乐意,趁初一还在这里,好好待人家。”

秋叶冷淡声音回应:“你早些将她带走。与太后商谈边市,记得拖久一些。”他一开口就交代两件事,语气完全是不甚在意,和着暮色残影一起,将他的心意也一并掩落了。

程香迟疑不去,秋叶推了推手边的锦盒,银光会意,将盒扣挑开,露出了里面的一角宝蓝色巾帕,走出去向她展示了染血的痕迹。

程香气急败坏抓起帕子,细致瞧了,越发肯定是她的未婚夫所用物,脸上净是难以置信的颜色。室内传来冰冷语声:“你稍稍做错一步,驸马就要多吐一口血。”

程香捶了下门,银光在旁低声说:“公子将驸马请进府里,唤人好生照看着,公主勿要太过担忧,早些处置好公子吩咐的事,才能回去接出驸马。”

程香怒道:“皇亲国戚在他眼里,当真是一个钱都不值!墨绂在床上养病,他竟敢找人劫了去,那可是堂堂的中书省!”亏她离开都城之前,托人将未婚夫藏进宫里,就是为了防止秋叶的小人招术。

秋叶冷淡应道:“多记一份心,才知道什么事该做。”

程香站着想了想,猜测他的话意,冷笑:“既然撵开初一,又不准我管后事,看你霸道操持一切,最后能不能如意?”

秋叶手指拂动一下,送出一道尖利的指风扑向门口,刺落了一块木屑,给程香回应。“退下去。”

银光顾全程香颜面,连忙斡旋:“公子换药的时辰到了,还是请公主回避下吧。”

程香愤然离场,秋叶走到搁物架前,看着被锁在竹箱内而扑腾不停的小猞猁,多等了一刻。随后,他揣测程香应是将他始乱终弃、另有娶灵慧之意的话递给了冷双成,才吩咐银光提着竹箱前去山谷医帐,交还小猞猁。

银光依命行事,回来禀告,确是见到程香去找了冷双成。

“你先退下,留着院门。”

秋叶再下令,清空了庭院,开着里外两道门,让视野一览无余。

过了不久,冷双成持着一盏灯笼走进了院里,朝着稳坐案后的秋叶行礼,垂眼空站一刻,直到灯绒熄灭,也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