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政竟然趁着战败倒地的机会,从生死关口逃了出去,将一身的荣华富贵推到萧拓头上,再也不见归还。

秋叶留下附加提议的文书在萧家,声称不会断绝追究之心,如一道无形的铁索,牢牢捆绑了萧拓的手脚。

萧拓知道,萧政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一旦他回来了,俩人里必须送出一人去叶府做奴仆,应了秋叶的要求,才能保住议和条约的实行。

他驯养了一批卫士,唤作为“风驰”,散到塞外四处打听萧政的下落,一直未得回音。

逐渐的,他明白了过来,萧政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只因他也表述过,“是生是死,萧政都会与简苍捆绑在一起,哪怕毁天灭地。”

但他仍未想到,近三个月的战争,迫使中原、边关、域外走失了萧政的影子,除去萧政之外,还有一些躲避战乱的人,亦然走得不见踪影。

连城镇外原野上,春意盎然,百花绽放。

乌尔特族新迁入拥有五百年历史的古朴巨城,全族上下充满喜气。他们刀耕火种,牧马放羊,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二月底,乌族迎来了第一批贵客。

秋叶带着雪影营凯旋时,有意取道边境,先去了连城,随行的还有督促议和之事成功的公主团。

亲王带着全族人殷勤迎候秋叶一行人。

秋叶下了骅龙,扫了一眼城楼及原野的动静,径直问亲王:“怎不见内子?”

亲王迎上秋叶的目光,打了个激灵,赔笑道:“世子妃没有跟过来……我叫小的们去找了……还在找……”

秋叶冷冷道:“我怎样嘱托你的?”

亲王有口难辩,当初墨绂催他发兵,他想都没想,尽数提了骑兵出来,拖住了萧政亲随兵的火力。待他回头找时,墨绂、世子妃、小简妹、木先生都离开了冰谷,据说一行人坐着猎犬车拖走了满室的藏书,就没了后续的下落传来。

现在,世子向他讨要人,他也交不出来。

最憋闷的是,在世子面前,连“羊头马哈”都不能骂了,只能受冤枉气。

谁叫自己没看好人呢?

程香扑下车来,冲着亲王尖叫:“墨绂也走了?”

亲王更加觉得心慌。

此后极长一段时间内,雪影营都驻扎在城里,用雪亮的剑戟照亮着苍茫的天空,逼得乌族上下眼颤。乌族骑兵再次出行,在雪原、冰川上打听,可否见着四名中原人走过,没打听到消息后,亲王也坐不住了,求得匠师刷出数百张墨绂的绣像,一路委托西行的商旅带过去,帮他打听墨绂等人的动静。

三月一日秋叶生辰,都城燃放焰火,皇宫举行宴会,文武百官竞相庆贺世子战功。

银光挡下了所有的酒水,玉容生辉,一身的银袍也要堪堪映出红霞来。

秋叶静寂坐在案后,未食用一点晚膳。喧天的声乐入不了他的耳,漫天散落的花火仿似成了孤景,照不亮他的眼睛。

他听不到任何动静,冷漠如常地走了出去,站在了宫墙上。

巍峨皇城上,灿亮的焰火映着寂静的影子。

夜空中的矛隼扑飞下来,落在秋叶伸出的手臂上,让他看清,炫黑脚掌处的信筒完好无损,没有人将它取下来,拆阅他的书信。

秋叶写了十数封书信出去,从最初的震怒言辞“私奔不归,祸及长平”,到最后的无可奈何的“盼归”两字,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

冷双成未阅信,也未归还,如同海上浮起的泡沫一般,消失在冬阳春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注1:在我的yy中,宋国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圆了我的一个战胜不受辱的梦!

注2,有3个问题需要问问各位美人→a,萧政能不能找到简苍?b,萧拓孤老还是另娶妻?c,双成到底回不回?

第98章 西行

焰火升空,喧嚣了风声夜色。…年年盛大的场景,渲染了都城百姓的耳目。秋叶站得高,更能看到自己的孤独。他像是一道苍白的影子,被满城的光彩映照,寂寞地搁置在城墙上。

身后,拢着大红貂绒斗篷的程香安静走近。

秋叶将墨绂带走冷双成的过错,迁怒到她身上,差不多撵她出了都城,也不见她。无奈之下,她只能找到这里来了。

正斟酌着言辞时,秋叶已冷冷开了口:“病秧子与冷双成私奔未归,你又何必回。”

言下之意即是,他依然秉持着原先的主张,封查了程家的产业,驱逐程香出都城,要她去寻找冷双成。

程香委实心苦。墨绂一走,牵发了她的思念,还害得她被秋叶整治——在秋叶眼里,冷双成离去不归,身旁有其他男人为伴,就是私奔;若是逾期不还,更是罪加一等。到那时,程香只怕,落在自己头上的罪责更甚。

可她知道,此刻与秋叶讲道理是万万行不通的,当务之急是迎合他的心意,降低他的怒火。

她被撵出都城后,辗转奔赴各地,重金收买墨绂四人的下落。秋叶不准她描出冷双成的绣像,坏了冷双成的颜面,她也乖乖听进耳里,只拓印了墨绂的画像分发出去,求各路商旅带出消息,盼墨绂送回世子妃,免生都城动乱。

都城确实生了动乱,起因是冷双成的消失不见。

秋叶曾向礼部递交了一册世子妃起居注,用以表证冷双成与他私定婚事之实,断了宫里催婚的念头。灵慧受了秋叶的礼待与好处,亲自去游说父皇,要来了一纸诏令,册立冷双成为世子妃,授予银印冠服。

宫里正式承认了冷双成的身份,只等她归来后举行婚礼。

当今天子破除尊卑不配的规矩,准许秋叶迎娶平民女子,却不见得能姑息其他的逾矩之举。

言谏官弹劾秋叶罔顾朝廷政令,依个人之能,两度弃和约不顾,悍然发兵,大肆进攻辽国上京的往事。他们的言辞极为激烈,曾在朝会上引发了褒贬不一的争议。

天子弹压不了争议,依照律法,削夺秋叶兵马统领的权力。

秋叶在叶府听取哨羽暗桩传回的各路消息,仔细排查冷双成可能去的地方,连朝会都未参与。他忙得无暇他顾,偏生宫里又频频催缴帅印,令他去大殿听训,彻底激发了他的火气。他索性杀掉传令官员,调派骑兵围住了皇宫,与三千羽林卫对峙,张弩车,架云梯,摆出了进攻的阵势。

继辽国上京危及之后,宋朝皇城也陷入惶恐之中。

程香冲破封锁线,对着银亮剑戟列阵的兵士嘶喊:“你家公子从未生过反心,这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不怕遭世人唾弃?”

银光披战铠出列,朗声道:“公子宵衣旰食,为国政操劳多年,护送一片锦绣江山,让宫里诸位大人欢享。公子未得封赏,还被扣上‘乱政’‘逆反’罪名,试问公主一声,公道人心又有何在?”

程香站在宣德门前,张臂护住了入口,大声道:“秋叶既无谋反之心,又何必摆出严整声威恐吓皇城?”

银光淡淡道:“陛下要公子交出军力,如今全部军士已到场,哪位大人有能耐就收了吧。”他朝城头上遥遥拱手施了个礼,先转身离开,身后的骑兵并未退一步,依然虎视眈眈对着城上的羽林卫。

程香追上去,与银光讲和,力劝他撤兵,由此也证实了,除去秋叶,再无人能统领世子府一手培植起来的兵力。

银光收兵,徐徐退出皇城外,不多时,一列马队驮着几名穿着官服的老者通过御街。

程香看得分明,这些人均是先前宫里传递催婚诏令的使者,往往走不出御街,就被暗哨劫走。她始终以为,使者悉数被秋叶抹杀了性命,没想到他还是顾全了皇家的颜面,只是把人扣留住了,等到合适机会再放回来。

程香立刻入宫,求得她的父皇放出了从叶府抓来的人质,以此来表明她力主讲和的决心。

天子随后下令,从天牢里请出老将军叶成安、管家并侍卫长等人,对他们安抚、赏赐了一番,还整治出极大的排场,将他们好生送回了叶府。

叶成安不进叶府,甩了袖子径直走回将军府。

他只知道,如今秋叶坐拥都城的势态太过强盛,他已无力干预,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当初,秋叶不顾朝廷政令,继续推行攻占辽国上京之事,连他在内的数人就被宫里抓了起来。他从不敢奢望秋叶会分兵来救援,实际上,秋叶一回都城,就埋头在寻找冷双成的事务中,彻底将他闲置到一旁,趁着今天逼宫的机会,才顺势将他救了出来。

叶成安回想秋叶为了冷双成,敢于残他半臂,严酷对他的点滴往事,不由得心境凉透,含着一口不平之气避开了秋叶。

秋叶自然也未过来请安,对待其他的人力物事,一概不上心。

倒是程香拎着大包补品去探望了叶成安,并对他说:“秋叶行事向来跋扈无礼,只听得进初一的规劝,再不将初一找回来,当真没人能震住他了。将军若是无事,不如随我一起外出走动下,权当舒活下筋骨,散散心。”

叶成安冷脸骂了一句“不肖子孙”,休养了几日身体之后,他终究跟着程香奔赴各地,继续打探冷双成的下落去了。

半载岁月缓缓流过。

留在都城的秋叶看尽了繁花散去,只等到紫薇浸月、木槿秋老,依然未接到有关冷双成的任何消息。

他每日寝食难安,瘦得不成人形。

程香匆匆赶回时,看见秋叶散失了神采的双眸和清减不胜衣的身形,大吃一惊。

秋叶推却了朝政委托,不再进宫,也不曾与人多交流,像是一道苍白的影子,站在府里,毫无感觉地活着。

程香察觉到他的变化,暗自惊心不已。她一连问了数句,竟是听不到一个字的答复,慌不过,说道:“我派人向西走了两千余里,都走进了绝地,仍然找不到初一的踪迹。沿途发放榜文下去,得到回应,只说初一随着迁徙的奴工西去,逐次安顿好各部各族的奴工,就再无回转的消息。直至此时,我只能断定,她和墨绂等人走得远了,远去异国他乡,超出了我的传信范围,让我没法将他们追回。”

秋叶眼珠缓缓一动,冰雪颜容未曾改变。

一直陪侍的银光小声说:“公子知道这些消息,还曾派出使者团沿途找了过去,一样……无功而返。”

世子府的人,亦然不知,冷双成最终落脚的地方,就无法将消息传递到她手上。

程香苦思:“按理说,初一不应不顾念秋叶的心意,就这样一走了之。秋叶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她彻底恨了心,再也不想回来了?”

面对程香的追问,秋叶毫无反应。

但他真切记得,与冷双成说的每句话,对她做的每件事。

他怕她受到牵连,在战前就撵她走,言语不曾留情面。

“半年之内,我接你,你才能回。我不来,你终生不准踏进宋境一步。”

“公子可知,不准踏进宋境,就等于宣示我被驱逐之意?”

“是的。”

他轻易说下的狠话,如今想收回来,已经没机会了。

冷双成还曾问他,是否真与公主成婚,眼里的担忧不是假的。他不忍骗她,只说灵慧势必会出嫁,他需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隐瞒了在海口镇布置陷阱及伏兵的内情。

他现在回头来想,才醒悟到,那些不便说出口的隐情,才是推着她远去的原因。

他何尝不悔,内心如火灼一般烧痛。

他的乖张行事,败在了她的深明大义上。

他布置战局,顾全不了兵燹后的影响,她便一力承担起来,带着百姓、奴工迁徙。战火延及边境,她为躲避战乱,与万数人一起,浩浩荡荡走得坦然,直到不见归还。

秋去冬来,天气寒凉,秋叶历经大半年,布置出西行的数条消息栈道,终能将世子府势力推行到宋朝之外,免他后顾之忧。

他日夜操劳,身子吃不消,两次咯血,惊得府内一众人手足无措。待他服药歇息了一宿,第二日起,都城里就失去了他的身影。

秋叶走出关边,径直向西而行,银光带着哨羽、铺兵等传令人赶紧追了上去,确保在他走过的路途上,都能延绵传递消息。

秋叶等一行人走上了冷双成曾经走过的路途,将繁荣而安稳的生活抛至身后,才知晓,她带着奴工吃了什么样的苦。

西去八百里的茫茫戈壁,再走一千五百里的流沙荒原,方能抵达西域三十六国的土地。荒无人烟的沙漠上,死去的人兽白骨、落地的禽鸟尸骸,是秋叶辨认方向的路标。他一向养尊处优,从未奔波在外吃过苦,但为了找回冷双成,他不惜作践自己的身体,冒着烈日风沙,毫无差别地跟从驼队赶路。

银光舍不得自家公子遭罪,赶赴在前头,用重金及人力开路。

途经焉耆国时,秋叶曾见到被冷双成安顿下的一批奴工,他们幕天席地而居,帮助牧民放牧,稳定了下来。

再朝前走,高昌国的留居奴工亦是如此。队长顶着酒壶走过来,斟酒给驼队向导,请向导代他转述,对世子的感激之情。

秋叶在驿亭休整,寂冷如昔,鲜于言辞。银光代他问道:“为何要感谢我家公子?”

向导比划着:“队长说了,初一是听从世子的指派,来好好安顿他们的。”

银光细想后恍然,原来是世子妃将功德推到了公子头上,要世人记住公子的好处,成全他的名声。

秋叶坐不了片刻,又要朝前行去。

向导力劝秋叶不得过于劳累,前面是雪山,需要准备得充分一些。

一行人停留在高昌国二十日,置齐了棉衣、披罩、厚靴等物,准备妥当了,开始翻越雪山。

路上的艰辛不在话下。

向导、随行兵士均是患上了头痛病,拖慢了秋叶的行程。

秋叶唤银光安置好他们,当先一人朝西边走去。

他走过草原,穿过大小流域,途经异国风情的石林,不知疲倦地赶路,从远离都城那日起,耗时七个月,终于抵达一座佛意深深的古城。

传说中的朝圣之地,迦南。

他摸出羊皮纸,记清了地图上标注的所有细节,又与城头镌刻的梵文字体对照,确认是迦南两字后,毫不犹豫进了城。

一年半之间,曾有消息回传,与宋境派发的绣像上长得极为相近的男子,在迦南出现。胡商们认出他就是墨绂,将消息递回,换取了大量赏银。

秋叶听闻风声,亲自赶来一探究竟。

第99章 重逢

一道明净的河水从迦南城中穿过,两岸布满朝圣者,他们在沐浴净身,手提铜灯喃喃祷告。秋叶缓缓走过石街,锦青色披罩掩着他消瘦的身子,使之看起来与满城露肩赤足的朝圣者不同。但他卓尔不群的身姿,俊逸非凡的容貌,一旦融入人群中,就引起了注目,不过大半个时辰,城里就流传着新来一名中原人的风声。

圣河起了烟雾,影影绰绰地映着婆娑树的轮廓,树旁的幡幢迎风飞舞,上面写满金泥梵文,像是流淌的云霞,应和着僧侣的鸣唱。再朝前走,一道巍峨而庄严的石寺立在路中央,门前遍布素盖、泥洹、金棺,一列列僧人持礼默然走出,另有四名穿着通肩大衣的僧侣抬着莲花床走在队伍中间,将已经圆寂的法师送到圣河前举行祭礼。

一阵竹笳声响起在半空中,既肃穆又悲凉,似乎在远远送着法师队伍的离去。

此地也有笳声,可见盘桓着中原人。

秋叶循声找去,走进石头搭建的客栈,取出金叶子赏赐给胡商,不多时,便能打听到城里的诸多动静。

胡商说,这三日正在举行法师的祭礼,土生土长的法师涅槃之后,公认一名外来的法师做住持。新晋法师原名木迦南,来自中原,在此剃度,名号为慧延,从无遮大会中脱颖而出,辩经论佛言语沉稳,获得万人尊崇,因而被推举为住持。慧延游学多地,深造、询采之艺无人能及,通过一次次的讲经传道,平息了城内质疑的声音,奠定了自己在寺院里的地位。

来迦南城之前,慧延跟从一名叫作初一的女子学习梵语,已有所成。在他翻译完七卷梵文佛经后,初一帮他勘录一遍,准备将译卷带回中原。

另有两名友人与初一作伴,一位是商使聂公子,字墨绂,一位是土木建造匠师,名为简苍,因帮助僧侣修建寺院,被尊称为先生。简先生育有一女,取名为北频,在圣河旁受洗礼,慧延法师又赐予她小字济慈。

不日起,初一三人将要辞别慧延法师,带着不满一岁的小济慈及两箱经书返回中原。

秋叶跋山涉水而来,身子有些倦怠。他好清静,定下整座客栈二楼进行梳洗,胡商为邀功,送来手脚利落的小厮替他修面、束发、换衣,收拾好客舍才退去。秋叶本想用过午膳,坐在胡榻上歇一歇,谁知倦意上心头,让他不知不觉睡着。

这一睡,足足三天两夜,随着他逐渐平缓的呼吸,苍白的脸上回暖了一些血色。

睡梦中的秋叶,意识沉得极低,像是行走在雾霭迷漫的山谷底,突然触碰到了一股雪莲般的气息。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用温和的笑容对着他,仿似不管分离多久,依然明丽如昔。

冷双成坐在榻边,守候着秋叶的醒来。见他凝然不动,便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会在这里?”

秋叶自离开宋朝都城之后,鲜少开口说话,长达七月的沉默跋涉,使他消磨了体力与言语的反应。他看着她,感受着她温柔的笑意,内心点滴暖和了起来。

冷双成持来热手巾,替秋叶擦了擦脸和手腕,再柔声说道:“你瘦得这样厉害,肯定吃过不少苦。为什么要这样傻,走到这里来呢?”

她在问他,来迦南城的目的,既心痛他的消瘦,又不明他摒弃了随从,孤身一人受苦的原因。

此时的她,依然被墨绂隐瞒了消息。她离开中原已久,与秋叶全然无联系,秋叶先前备战,未对她讲明海口镇奢华婚礼中迎娶灵慧的是何人,待他想表明新郎身份时,她已走避战火,不知所踪。他托程香传讯,程香确是写信告诉了墨绂,希望墨绂与冷双成一道回来,应父皇的指派,与秋叶一起举行婚礼。然而墨绂不愿受秋叶约束,过早与程香成婚,便借着帮助冷双成迁徙奴工的机会,并肩走向了更远处。

墨绂在迁徙之路上,动用他的能力与善缘,妥善安置了大部分奴工,还好好照顾着有身孕的简苍,施与了冷双成极多的便利。冷双成自然不会怀疑他的用心,待他谦逊有礼,直到秋叶找来,让她明白是墨绂从中作梗,耽误了秋叶找寻她的时机,她亦然未多生气,对他一如既往的谦和得体。

墨绂听到秋叶进城的风声,立即通知了冷双成。他原先通过属从之手,散播出自己在迦南城的消息,已经得到了不少秋叶的赏赐。一旦知道秋叶已来,他马上“功成身退”,鼓动冷双成去探望秋叶,抓住机会先离开了城里。

简苍考虑到不便打扰冷双成与秋叶的团聚,央求墨绂的行商队伍,带自己回到了连城镇。

迦南城客栈内,冷双成持着手巾替秋叶擦拭,关切问道:“怎么不说话?”

秋叶等着手掌暖和了起来,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胸口处伏落,对着她的耳朵说道:“我要说的话——”

久未开口,声音极为凝涩,迫使他停住了后面的半句。

冷双成抬头看看他,笑道:“都被我说完了?”

“嗯。”

她想起身,他却不许。她从他身上移下来,侧躺在榻边,浏览着他的脸庞及周身轮廓,低声说:“你瘦了很多。”

“你补偿我。”

冷双成不接这个话题,问道:“你是来接我回去么?”

“是的。”

“回去之后,还撵我走不?”

秋叶突然欺身压了过去,将冷双成扣在身下,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她的嘴唇。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从他脸侧移出嘴,艰难地吸气。趁着间隙,她说道:“这个事情很重要,不准像以前那样,对我遮掩过去。”

秋叶拉下冷双成的手,可她又支起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嘴,不准他亲吻下去。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最重要,能主宰我的生死。”

更不提能撵走她,辜负她的行事。

冷双成笑着:“当初你迫不及待赶走我,还信誓旦旦地说,公主婚事是拒绝我回到你身边的理由,可是神气得狠呐。”

秋叶抿嘴未应。

她摇了摇他的手臂,依然笑得温和:“你的答复呢?”

“灵慧嫁给了举子,我已处置好宫里之事,只等迎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