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那么爱你……”他的手在抖,死死地攥紧我,眼中瞬间泛红了起来,我不忍看,别开眼。

“顾言……我们会好好的,一切就像从前一样……我不计较,不计较你丢了心,我不计较……”

他沙哑地说,将我的手放到胸口,我震惊地看他。

瞥见他眼中的疯狂时,心揪住。

何时,我竟将他逼迫如此?

他拉过我抱住,喃喃“我会找回来,一定把你的心找回来,顾言……你只能喜欢我,只能呆在我身边……只能!”

喉咙酸涩,我说不出一句话。

“不要离开我。”他低沉地再次求得保证,抱着我的力道越发地重了。

幽深的眸仍在盯着我,苦苦等着一个答复。

我闭上眼,拒绝去看,也拒绝去想。

头顶是他颤抖的声音“顾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你的心……太狠了!”他高大的身子紧紧将我拥在怀里,颤抖。

他的脸埋到我颈窝低哑地嘶吼,“为什么……”

我感觉到颈窝处的濡湿,心剧烈地紧缩,我木然地盯着天花板,炫目。

“……”

“我很感谢你!”我缓缓地说

他错愕地抬头看我,眼神灼热。

但接下来,我的话让他最后的一点希翼完全暗黑在眸中。

我说“但,感激并不等同于爱情!”

他瞬间愣在那里,好像在笑又好像不是。盯着我看。颓然地放开我的手,

立着,半响,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伴随着一片碎裂声,红色的盒子滚落,晶亮的戒指掉出来,在我们身下转了个圈儿,缓缓地停住,钻石的光刺了眼。

在此时此刻,却是那么地讽刺。

我包里的手机开始纷乱地响起来,我咬牙,转身。

“顾言!!---------”

身后是他的怒吼。震撼了整个大厅,训练有素的侍者视而不见地站在一边,看着我们隔着一片晶亮对望。

他的脸上全是悲戚,声音却是一软,沙哑地,卑微地“顾言……我……求你!别走……”

眼中的猩红翻腾。

我攥紧拳头,逼退眼中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意。

摇头喃喃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我唯一的一次自私。

话落,他的身子一震,眼中凝聚的几乎让我窒息,我决然转身离开,不忍再看一眼那抹落寞的身影。

身后,再没了声息,无声无息。

……

情灭 第二十章

“付耀轩出事了,在XX医院!”

这是顾雪给我发来的短信。

清冷的夜,我拖曳着礼服的下摆,一个人在马路上跑着,总算,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面前。

我钻进去,无视司机异样的目光,报了医院的地址。

急促喘息,脑海中无数次地闪过那些疯狂的画面。

那些女孩的对话。

我攥紧了拳头,看着后视镜里自己惨白的脸,闭上眼。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当我感到医院的时候,顾雪高挑的身影立在手术的门口,脸上全是焦虑,看到我,却是一冷。

我和她对视,一步步地靠近,鞋子踩在静谧的走廊。

一下下,每一下都像踏在心上。

顾雪上下打量我。看着我的狼狈,嘴角轻扬,却丝毫没有一点快意。

“顾言……你果真选择了你的爱情!”

我的爱情。

我闭上眼,努力将心中的愧疚摒弃出去。

前方,顾雪冰凉的话语响起

“蔺奕枫呢?他……还是执迷不悟吗?”

片刻,看到我的沉默,双眼倏地通红,对着我咆哮“顾言,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你平时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你这种人是最贪心的!你可以为了自己的贪欲牺牲掉所有人,却永远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你这个样子让我恶心。让我想吐!”

“顾言,你已经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珍惜!”

“顾言,你连自己都骗,你让我恶心!”

“顾言,你不在,你从来不在”

……

原来,最了解我的人竟是她。

我笑,狠狠地笑,用力拉扯的嘴角却在还没来得及舒展出一个适当的弧度就僵住。

我再也受不住,沿着医院冰凉的墙壁缓缓滑下。

泪水蒸腾在面上。

此时,手术室的门打开。

白袍的医生走出来,一脸的凝重

他说“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病人需要截肢,你们谁签字!”

瞬间,

整个世界黑了下去。

而我,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哭声。

……

“我的儿子不能失去双腿!”那个女人,只来过一次,冰冷地撂下这句话就再没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处理大小事务。

他们叫他李秘书。

而期间,付耀轩一次也没有醒过。因为女人的坚持,医院一直采取保守治疗。每天,面对最多的就是付耀轩随时会在高烧的并发症下失去生命。

直到从国外请来的专科权威的到来。他给付耀轩动过一次手术后,伤情总算稳定了下来。

但我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同样残忍的事实。

付耀轩的腿保住了,却有可能终身站不起来。

而那一天,那个女人同样没有出现,李秘书用手机告知了她结果。

她的反应我不得而知,我只看到李秘书平静地收了线,然后从容地开始跟医生交流起来。

当下,我的心寒到了极致。

付耀轩在一个星期后醒来,那天,我劳累地趴在病床边,感觉到头上软软的触碰。

抬头,惊喜地映入一双虚弱的眼。

付耀轩艰难地扯动嘴角,沙哑地轻喊一声“顾……言……”

我已经泪如雨下。久违的笑总算蔓上了嘴角。

付耀轩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在听完自己的病情后,他一脸平静地坐着,表情甚至是冷漠的,这一刻,我竟然觉得他和那个女人竟是如此地像。冰凉的面具下藏匿的到底的是怎样的一颗心。

我开始白天学习,放学后照顾他,付耀轩刚醒来,身子还是很虚弱,大多的时间都是在沉睡。我就坐在一边,看书,写写画画,还有发呆。

每每看到他那双修长的腿在白色被单的覆盖下一动不动地躺着,心揪扯地痛。

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了,就算他再伪装。也掩饰不住那自心底散发出来的绝望。

但付耀轩从不会在我面前表现,他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殊不知,却更是无所遁形。

在我每天赶去医院的时候,他总是没有意外地在户外和人笑闹着,他还常常对我抱怨“医院真无趣,只能偶尔调戏老头老太!”

我只是笑,削着苹果,任由果皮一圈一圈在我手中缠绕。

他掩饰,我何尝又不是逃避。

但偏偏,却是避无可避。

那天,提前下课的我刚走到花园,就看到付耀轩一个人已经坐在了那里,与平时见到的活泼不同,他静静地坐在树下,轮椅被闲置在远远的地方。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衬得他的双眸愈加明亮。他只罩了件薄外套,袖子微撩,露出手腕上狰狞的伤口。还有腿上的,一阵风起,遍及一片的肉红。

他没有发现我,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铮亮的眼没有焦距。表情虽一派宁静,却让人心酸得想哭。

这时一群孩子嬉戏的从他身边跑过,其中一个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我强忍住跑过去的冲动,定在那里。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后颈缓缓滑下,触目惊心。他趴坐着,却忽然笑了,笑得凄楚,笑得夸张。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我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痛。

他就坐着那里,拒绝别人的搀扶,忽然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腿。一下又一下。

半响,却是抬手看表,脸上的悲哀褪去,大声地唤来男看护,抱扶着他坐上轮椅。

脸上开始有了笑容,甚至主动将轮椅滑到一群大妈身边,装作闲聊的样子。

我站在一边,深深地吸口气。抹掉眼角的泪水。

我知道,我的表演时间也到了。

推着付耀轩从户外回来,细心地为他捻好被子。

这家伙还嚷着无聊。我索性拿起一边的报纸打算念给他听。

动作却是一顿。

“怎么了?”他觉察了我的异样。

我夸张地笑“报纸上说一只花狗生了十二只小猫!”

付耀轩听完,特鄙视地看我“这剧情也太老套了吧!给哥念个明星八卦听听,指不定我的过往那个就火了咧!”

“白痴!”我骂他,不着痕迹地将报纸翻到了下一页。

其实,上面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

蔺氏董事长蔺雷越心脏病突发,已于凌晨宣布不治身亡。蔺氏风云聚起。

情灭 第二十一章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来到这里,可内心的愧疚像是无形的推手,不断地撩拨。

这一阵子,我都刻意地躲避着,没曾想,他根本就不在学校。

而今天,我赶到这里,殡仪馆的外面已经是人潮攒动,无数豪车将外边的车道堵塞的水泄不通。还有那些找不到门路不得其入的记者。不甘心地在四周围了一圈。

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被一拥而上的闪光灯晃地睁不开眼。

我肯定是进去不了的,只是,就算自欺欺人也罢,心中的愧疚终归会消减一些。

就在我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祷告的时候,头顶倏然响起一声冷冷的嘲讽“你不觉得这么做,可笑了点吗?”

我抬头,对上一双盛怒的眼……

“待会我会叫人送你离开!”赵婉茹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上,一声声,边走边说,一身的黑衣让她看起来更加冷漠,或许是怕被外间的记者发现端倪,她领着我从一条蜿蜒的后楼巷进了殡仪馆。

她那么‘好心’是有话对我说。

果然,待我们站定,她已经直截了当地开口“我还真没想到你是那种女人,不过,既然选择了,就没有你后悔的机会!”

那种女人?

我好笑地抬头。轻易在她眼中看出一丝慌乱,怎么,原来她是觉得我后悔了,要来找蔺奕枫重修旧好?

我只是沉默,因为我也无法将心中的愧疚向另一个人诉说。

但我的沉默无疑在赵婉茹看来就是默认,她的脸色一下就暗沉了下去,说“顾言,人不要太贪心,你把蔺奕枫伤的那么深,现在说回来就想回来?还是付耀轩瘫痪了,你就嫌弃他了!”

原来如此,连这个都知道了,我真的无从得知,这群人如何将事情了解地那么透彻,似乎是第一时间,我们周围所有的人都知晓了,顾雪也是,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还真是没有秘密可言。

我想,如果我再不说话,面前的女人就快急得跳脚了,她的优雅,淡定,在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又或者,她不需要在我面前展现。

“赵小姐,你大可以放心,我今天来这里,绝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理由。”只是愧疚,只是想要自己好过一点。

我的神情黯下去,片刻,付耀轩努力掩饰的样子闪过脑海,我固执地补了一句“还有,付耀轩不是瘫痪,他会好起来!”

赵婉茹的表情一顿,看着我脸上的坚持,缓缓蹙眉,刚打算开口,前方却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说“我叫你们别跟着我!”

有人唯唯诺诺地答“可是少爷三太太说了要我们……”

“叫你们滚!”一声怒吼,我和赵婉茹的脸色同时一变,因为我们都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几乎是同时,赵婉茹将我一把拉进了房子的隔间。一块巨大的木板,将整个房子隔成了两半。我站的地方是个杂物间,凌乱地堆砌着一些杂物。

我贴着木板站着,赵婉茹脸上全是慌乱,还不忘在我耳边低声警告一声“记住你说的话!”

然后出了去,片刻听得她的声音响起“奕枫”

半响,才听到蔺奕枫冰冷的回答“你怎么在这里?”

“哦,记者太多了,我就想着从后门进来,奕枫……伯母会担心你的,我们去灵堂吧!”赵婉茹说得小心翼翼,我在里间大气不敢出一声。闭着眼。

“你先过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奕枫……”

“出去吧……”蔺奕枫的声音冷了下去,我睁开眼,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