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姐，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出去！”半响，高跟的声音响起，慢慢地越来越远……
我攥紧了拳头，咬牙，眼前却是猛的一黑。
整个房间的灯被关掉了。
我屏住呼吸。只听得外边有重重的呼吸声。或着我的心跳一下下。
整个空气中死一般的静谧。
忽然，手机悠扬的铃声响起，没响几下，随着一声巨大的碎裂声，声音哑然而止。
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甚至有了一丝嘶哑。
我咬住牙。
募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一声细密的呼喊“顾……言……”
我的心一惊。
又一声响起，像是呢喃
“顾言……顾言……”
一声接一声，在这个房间蔓延开来，又在瞬间，渐渐暗哑了下去。
“言言……言言……”
我面上一凉，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呜咽溢出来。缓缓地沿着木板滑下。
……
“顾言，我好难受！”
“好难受……”
外间，喃喃自语颤抖地没有声调，却在整个黑暗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蔺奕枫。
对不起……
我只能不断地重复，将身子蜷缩进双腿间。
对不起……
情灭 第二十二章
“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从此就不要再出现”眼前募地大亮，头顶明晃晃的灯刺了眼。
眼角干涩生疼，我有些木然地抬起头，赵婉茹去而复返，正蹙眉看着我。
垂下眼睑，我站起来与她平视。
“顾言，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最好的赎罪方法就是消失。这个世界上没谁离开谁就活不了的。现在蔺家天翻地覆了，蔺奕枫要面对的是你无法想象的，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你不要再参合进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她的眼神冷冰，一字一句对着我说。
缓缓走出隔间，外间早没了人，只是那一声声黑暗中的呼唤仍旧那么清晰地在耳边轻响，一声又一声。
有一点，赵婉茹没有说错，既然我做不到承诺，就该离开。
我的优柔寡断造就了今天的局面，我不能再错一次。
我输不起，不管是人生还是爱情。
它们摇摇欲坠地摆放在我面前，哪怕只是轻轻地触及，瞬间都会崩塌。
再也经不起半点的折腾。
于是我看向她，轻轻地答“一切如你所愿！”
赵婉茹脸上的表情明显舒展了一下，却是说“顾言，这不是为了我，也为了你！”
为你为我。是啊。
我轻笑，转身。
身后，赵婉茹的声音有些急促地响起，似乎是为了弥补方才的迫不及待。
“那么，再见了！”
我转头。
睨着她，说“不，是从此不见！”
她定在那里，眼中闪过狼狈，我只是笑，从容地继续朝前走。
出了门，前方拥堵的人潮依旧没有散去，还不断有车开进来，不断有人或悲戚，或冷然，抵达这里，穿过一片聚光灯，走进灵堂。
我抬头望过去，看着四周堆砌的白色纸花，漫天的惨白。
闭上眼，蔺奕枫，离开你，或许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
“你就这么离开了？”背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笑，今天，我总是这么好运，遇到‘该遇到’的人。
转头，顾雪一身暗色的套装立在那里。看着我，眼中晦暗不明。
“不然怎样？”我说，移开视线并没有看她。
“你果然够绝情，”她冷冷地笑，鄙夷地睨着我的脸半响说“顾言，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蔺奕枫泥足深陷，我哪点比不上你，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输在‘太爱’！”
这是第一次，顾雪在我面前那么坦然地承认爱着蔺奕枫，眼中，翻腾的更多是不甘心。
“顾雪……”
“顾言，你不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顾雪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屑的就是你的同情，反倒是你，至少，我活得比你真诚！”
我哑口无言，她没说错，我的确是在自欺欺人，我的确因为自己的**接近蔺奕枫，我动机不纯，现在承受的痛苦折磨就是我报应。
“不管怎么说，一切已经结束了！”
“结束？”她嗤嗤地笑，“你见过蔺奕枫吗？你觉得他的样子像结束吗？”
我蹙眉。
“顾言……不要以为你现在有了付耀轩就幸福了，你让所有人痛苦，就该自食恶果，我告诉你，付耀轩当初为什么接近你，因为他是赵婉茹的前男友，赵婉茹为了蔺奕枫甩了他，他要报复！”
一句话，我定在那里，顾雪继续说“赵婉茹没告诉你吧，是啊，现在她恨不得你和付耀轩赶快一块儿滚蛋就好，可是，我就是要看看，你们谁能快活！”顾雪吼出这句话时，眼中猩红了起来，似是在笑，更多的却是疯狂。
“顾言……伤人者，终自伤，这世界是公平的。”
冰寒彻骨的一句话，我再也没了直视的勇气……
情灭 第二十三章
回到医院，没有意外，付耀轩依旧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没心没肺地耍宝。 我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他欣长的身子坐在轮椅上，佝偻的背影，心中一阵揪扯的痛。
“顾小姐！”有人叫我，转头，是李秘书。
此时，他的身后，站着那个久不曾露面的女人，依旧气质高雅。
“这是美国一间医院的资料，他们是这方面的权威！”女人示意李秘书递来一摞资料，我不明就已地看她一眼，低头翻看资料。
各种完善的设施，医资力量雄厚，的确是付耀轩之后复健的最佳选择。
只是……
“顾小姐，我也直说了吧，我之前和付耀轩谈过，他不同意！”
我惊愕地看她，女人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被冷漠取代。她甚至没有再看我，径自低下了头“你我都知道原因，他不想强迫你陪着他，更不想拖累你，我这个儿子太倔强，以前，我给予他的关心也太少。是我的疏忽，虽然康复的把握不大，但我不希望他完全放弃希望，我更不想耽误他的治疗。所以……”
“所以就算我求你，请你说服他！”第一次，我在那张清冷的脸上看到祈求。
竟是那么晃眼。那是，作为母亲的执着。
……
“怎样，哥技术不错吧！”付耀轩转动着轮椅，在我面前滑动好几下。
我淡淡地笑，望着头顶越发深绿的树叶，走到付耀轩身边，伸出手。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迷惑地看着我。
我说“这是第三次约会！”
他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手攥紧地放在轮椅把手上。半响，松开，放到我手中。
我推着他，沿着医院绿色的草坪往前走。
付耀轩坐在轮椅上，却是自嘲地说“第三次我可不是安排在医院！”
我笑了笑，低头，“你那些恶俗的伎俩一猜就中，反而是这里，让人意想不到！”
他也跟着笑，似乎格外认同我的说法。
“顾言……”
他轻轻地低喃了声。却是沉默。
我继续推着他，半响，又听得他喊了一声“顾言，如果……”
“如果我能好……”
“你一定会好的！”我打断他的支支吾吾。停下。
付耀轩抬头看我，我的脸上全是执着，说“你一定会好的,一定！”
他自嘲地哼了哼，反问“是吗？”
“是！”我坚定地答，缓缓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付耀轩，你一定会好！”
他扯动嘴角，眸子清亮了些“一定会好！”
我满意地点头，呼口气站起身，望着前方一片碧绿的草地，漫不经心地说“对了，你和我妹妹怎么认识的！”
语落，已经听到付耀轩猛地一呛，咳嗽了起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样子甚至有点狼狈，我忙他扶背，半开玩笑说“你做贼心虚？”
他瞪我一眼，我立马依样画葫芦地报前次之仇。
“这叫什么……恼羞成怒吧！”
“顾言……”他的声音透着无奈。却是一把将我的手拉住，指节分明的手掌摩擦我的手背。
半响没有回话，更没有作出解释。
我撇撇嘴，“算了，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动听的话咧！”伸伸懒腰，我故意转过身。面对草坪，身后无声无息一道叹息声。
背对着他，我咬住唇，半响松开，回头，笑吟吟地说“今天我们让李秘书弄顿好的，庆祝三次约会结束！”说完，轻松地甩甩手，对着后头喊“灵活的某人，自己跟上来哦！”
“顾言……”
他却在背后喊住我。我停住，没有转身。
后头很久才悠远的响起一声。
苦涩。
“顾言……如果之前我有什么隐瞒你，那……也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闭上眼，我放松地大大舒口气。嘴角竟是上扬。
转回头，看着一脸愁容的他，漾起笑
“付耀轩……我们一起去美国吧！”
“这次已不是约会，而我，愿意跟你走!”
自白 蔺奕枫
“少爷……少爷……”我不为所动地靠坐在床头，任由外间李妈焦急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
“少爷……三太太回来了，你听见了吗？”
三太太……
我笑，轻蔑地笑。
只有她才将那虚幻的称谓当作一回事。
手上的烟头已经快要熄掉，星星点点地冒着火末。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映衬地格外耀眼。
我抬头，目及一片的黑，漆黑一片。
这是我的世界，我喜欢的世界。
我早就忘记什么时候开始享受这种空无一物的感觉。
或许从那个女人叫嚣着骂我不争气开始，又或许更早。
很多的时候我喜欢这样静静地坐着，只是坐着。
门外，李妈还在试图耐心地游说，她说三太太难得回来一次，你们母子还是见见面吧。
母子？
我不以为意，在我眼中，李妈反而更像我的母亲。
至少，她没有错过我的成长，会在我生病的时候陪伴在我身边，不会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说话。
而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永远文静贤淑的蔺家三太太。
堂堂蔺家三少奶。
如雷贯耳，却不得不同另外三个同样年华老去的女人分享一个老公。
我的父亲，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堂而皇之将情人浮上台面的男人。美其名曰一妻三妾。我的母亲和另外两个女人虽没有正式名分，却心照不宣地被外界接受，完全享受蔺家少奶的待遇。
我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母亲是高兴的，在我的上头，她已经为我父亲生育了两个女儿，其他房的太太都育有子嗣。我的出生消除了她心中最后一个心结。
然而，蔺家最不缺的就是姓蔺的子孙。
我排行第八，上头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
多年来，蔺家各房之争的八卦从来都是外界茶余饭后的谈资，我的母亲格外热衷于此，直到她发现了我的‘无心恋战’。
是的，蔺家的勾心斗角，家族之争，我没有兴趣。
丝毫没有。
比起那些，我宁愿将我过盛的精力发泄到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