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松的语气,听得幼帝觉得一定是件小事,跟着奶声奶气地点头学:“怎么了?”

在场的人全部沉?了,沈弃淮目光幽深,轻笑道:“王爷觉得不该有个解释?”

“我解释,你信吗?”沈故渊唇角的嘲讽又挂了上来:“我要是说,这是我昨晚从太尉府搬出来的,你们信不信?”

后头站着的杨延玉脸色由青到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眼盯着沈故渊,震惊又怀疑。

是他吗?怎么可能是他呢?就算昨晚府里来的贼人是他,但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搬走那么多银子啊。而且,他怎么知道银子的藏匿地点的?

瞧见太尉不说话,沈弃淮抿唇:“凡事要有个证据,王爷何以证明这些银子是太尉府搬出来的?”

“没证据。”沈故渊耸肩。美目半阖,下巴微抬:“爱信不信。”

“你…”沈弃淮皱眉:“如此行径,实在上不得台面,也算不得您交上来的银子。”

“还有这样的?”沈故渊嗤笑:“银子是我让赵将军运进国库的,出入记录里皆有,若是不算我交上来的银子,那我可就带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笔银子,让他带走?沈弃淮上前就挡住他,沉声道:“王爷,凡事都得按规矩来。”

眉梢动了动,沈故渊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扫,骤然失笑:“规矩?”

竟然从他沈弃淮嘴里听见了规矩两个字,真是不得了了。

然而,坏事做多了的人脸皮都厚,沈弃淮完全不在意他的嘲讽,一张脸波澜不兴:“这么大笔银子。王爷不交代清楚来处,恐怕就得往大牢里走一趟了。”

“来处我交代了,找证据是廷尉的事情。”斜他一眼,沈故渊嗤笑:“有了这堆银子,再反过去找证据,相信也是简单得很。”

杨延玉终于回过了神,怒斥道:“空口白话污蔑朝廷重臣,这就是三王爷的作风?”

闻言,沈故渊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

不知为何,杨延玉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这张绝美的脸。

“我不仅会污蔑朝廷重臣,还会夜闯官邸、踩塌太尉的屋顶、把太尉额头砸出血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故渊眼神冷冽如冰:“您说是不是?”

对上这双眼睛,杨延玉突然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嘴皮直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未愈合的伤疤。

这动作看在沈弃淮眼里,基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微微皱眉,他有些厌恶地别开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胆子不大,胃口不小,这叫人一棍子打得全吐了,还不知道收敛。

“行了。”沈弃淮开口道:“银子先入库吧,毕竟是国之根本。其余的,之后再论。”

“可别之后论。”从袖子里掏出几页纸来,沈故渊道:“我懒得很,有件事还是现在说清楚吧。”

众人都是一愣,沈弃皱眉看向他:“三王爷还有何事?”

“这堆银子里,有二十万两是今年新银,刻了官印,来自国库。”沈故渊展开手里的纸:“这是太尉府的流水账本,我撕了这两页最重要的,能解释清楚这二十万两银子的来历。”

杨延玉回过神,一听这话就有些慌神,连忙道:“随意拿两页纸就说是太尉府的账本?这有何说服力?”

“谁要说服你了?”嫌弃地看他一眼,沈故渊喊了一声:“池鱼。”

旁边看热闹的小姑娘立马跳出来,接过账目,又掏出几叠东西,一并放进旁边杨廷尉的手里:“大人收好,人证已经在廷尉衙门里了,这是口供和账目。”

杨清袖咽了口唾沫,干笑:“又交给微臣?”

“你是廷尉,不给你给谁?”沈故渊负手而立,白发微起:“还望大人秉公办理。”

八百多万两银子,为何独独要先说这二十万?沈弃淮有些疑惑,想伸手去拿廷尉手里的东西,却被沈故渊给挡住了。

“说起来,今日有空,是不是该升堂审理小侯爷和持节使的案子了?”沈故渊睨着他道:“两个状师恰好都在。”

“好。”沈弃淮想也不想就点头:“三王爷请。”

“王爷请。”

一看沈弃淮就是很有自信的样子,池鱼蹭去沈故渊身边,皱了皱鼻子:“师父,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该做的一定都做了,您去也讨不着好。”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呢?”沈故渊眯眼:“他厉害,你师父也不是酒囊饭袋。”

是吗?池鱼难免还是担心。

李学士在一旁看得若有所思,算算时辰还早,干脆一并跟着去了廷尉衙门。

廷尉衙门里从没有办过这么大的案子,两个王爷来打官司,幼帝坐在公堂上头,四大亲王齐齐到场,气氛剑拔弩张。

“静亲王府小侯爷沈知白,污蔑持节使焦三贪污银两三万。”沈弃淮先开口,命人抬了文书上来:“本王实查,先前朝廷拨款五十万两,由三司使亲提,持节使接手。系数运到了淮南赈灾。”

孝亲王接过他递来的文书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旁边的亲王。

“这些都是有记录在案的,持节使负责赈灾,府中有剩余的三万两白银。恰好遇见淮南招兵需要粮草,所以,圣上下旨,将这些剩余的银两留在淮南不动,充当军饷。”

伸手把圣旨也递了上去,沈弃淮淡淡地笑道:“各位可以看看,本王所言,可有哪里不对?”

这个奸贼!池鱼忍不住握拳。

玉玺都在他手里,他想有什么圣旨,不就有什么圣旨吗?这样也来当证据,实在太不要脸!

_(:зゝ∠)_明天凌晨!有个细节改了一下,因为辈分原因,皇叔应该是先皇的幼弟,不是儿砸,改啦改啦。

第25章 你是我的方向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谁能站出来反驳,就算她肥着胆子说一句“这圣旨是后头才有的吧”也无济于事,根本没有证据。

最担心的就是沈弃淮以权谋私、一手遮天,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四大亲王将沈弃淮呈上去的证据看了好几遍,无奈地放在幼帝怀里。幼帝也不知事,掰扯着圣旨玩儿。

“有这些证据在,侯爷的罪名就算是钉死了。”沈弃淮勾唇,侧头看向沈故渊:“不过三王爷若是还有话说,弃淮也洗耳恭听。”

沈故渊负手而立,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一双眼盯着某处,安静地等着。

沈弃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杨廷尉一脸凝重地与旁边众内吏私语,手里捏着的是方才宁池鱼递过去的东西。

微微皱眉,他又喊了一声:“三王爷?”

不耐地回头,沈故渊斜他一眼:“你急什么?”

这都对簿公堂了,还得等着他?沈弃淮微微不悦,转头看向了那边的杨廷尉:“大人在看什么?”

“这…”杨廷尉抬了头,眼里神色甚为复杂:“恐怕有一件案子,要先审才行了。”

“胡闹!”沈弃淮拂袖:“能有什么案子,比这件更重要?”

“倒不是重要,只是,这案子不审,您二位这案子也怕是难出结果。”杨廷尉叹息,折好手里的东西,上前两步朝帝王拱手:“陛下,各位亲王,可否让微臣审问几个人?”

杨廷尉为人虽也有圆滑和稀泥之时,但论及审案,却是从不含糊的。几个亲王一商议,点了点头。

于是,杨清袖扭头就喊:“把大牢里的人带上来。”

“是。”

沈弃淮有点不耐烦,皱眉看着那几个老头子,正想提点异议,就听得旁边的杨延玉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一动,沈弃淮立马侧头看向堂前过道。

有犯人被押了出来,带着镣铐一步步往堂下走,铁链哐啷作响。一身囚衣破烂,脸上都脏污得很,但还能看出样貌。

瞧着,有那么一点眼熟。

“罪人孔方拜见各位大人!”

孝亲王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把坐着还没桌子高的幼主半抱起来,呵斥道:“你眼瞎了?”

孔方一抖,连忙五体投地:“拜见陛下!”

杨延玉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不等杨廷尉开口,先出来拱手道:“陛下,此人是太尉府半年前弃用的账房,所言必定不可信!”

沈故渊嗤笑:“罪人话都没说。大人怎么这么着急?”

武将就是容易沉不住气!沈弃淮心里也厌他,但目前来看,自个儿与他尚算一个阵营,也就忍了,低声提点一句:“大人稍安勿躁。”

越显得急躁,越给人抓马脚。

“可…”杨延玉有话难言,眼里的焦急怎么压也压不住。

有问题!孝亲王眯了眯眼,立马对旁边的杨清袖道:“廷尉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旁人不得插嘴。”

“是。”杨清袖拱手,看着孔方问:“你所写供词,可有证据?”

“有。”孔方跪坐起来,眼里带着些恨意:“做账房的,都会给自己留个后路,从给太尉府做第一笔假账开始,小的就知道会有永不见天日的一天,所以,真的账目都交给了家中小妾,上头有太尉府的印鉴。”

众人听得一愣,沈故渊道:“在场各位很多不知你为何被关在大牢半年,正巧能做主的人都在,你不如喊个冤。”

孔方身子微颤,双手相合举过头顶,朝堂上重重一拜:“小人有罪,但小人也冤!太尉府私吞赈灾银两、剥削军饷,罪大恶极!小人虽为虎作伥,替太尉做假账,但罪不至死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孝亲王放下幼帝就往前踏了两步,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孔方咽了口唾沫:“小人先前在太尉府犯了错,被太尉大人辞退。本以为只是丢了饭碗,谁知道竟然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关进大牢。受了半年的折磨!思前想后,只能是太尉大人怕我泄密,所以要将我困死在牢里!如今得见天日,小人愿将功抵罪,只求能与妻儿团聚!”

说完,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

四大亲王相互看了看,齐齐把目光转向杨延玉。

杨延玉额头冷汗直冒,勉强开口:“这…”

“先看证据吧。”不等他说话,沈故渊便出声打断,伸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个账本来,拿在孔方面前晃了晃:“真的账目,是这个吧?”

孔方一愣:“大人拿到了?”

他可是放在小妾卿卿那里的,说好了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给的啊。

池鱼唏嘘,很想告诉他,女人手里的东西,就没有沈故渊拿不到的。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去拿的?仔细算了算日子,最近他们都在一起,那怕是秋日会之前,沈故渊就拿到这个东西了。

他怎么知道这个账本的存在的?又怎么会提前去拿到的?池鱼头顶的问号一个个地冒了上来。

“王爷们先过目吧。”沈故渊伸手把账本递给金公公,后者翘着兰花指就递给了孝亲王。

这东西是个大东西,几个王爷看了半个时辰,才神色凝重地看向杨延玉:“太尉大人是朝之重臣,此事关系重大,怕是要屏退左右了。”

杨延玉抿唇,眼珠子直转,沈故渊也没吭声,只沈弃淮开口道:“好。”

池鱼正看热闹似等着左右的衙差全部退下去呢,冷不防的,自个儿也被人架了起来。

“哎哎哎?”她瞪眼:“我也要退?”

“不是朝廷中人,姑娘在此,有些不方便。”衙差架着她就走。

池鱼正想挣扎,前头的沈故渊就发话了:“她留下。”

沈弃淮背脊微僵,冷嘲道:“三王爷也是为色所迷之人?”

宁池鱼如今的身份,凭什么站在这堂上?

沈故渊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莫名其妙地道:“王爷记性这么差?很多证据都是池鱼给的,她走了,你来解释证据怎么来的?”

有道理哦!池鱼连忙挣开衙差,一蹦三跳地回到沈故渊身边,拽着他的袖子看着沈弃淮,龇了龇牙。

她就喜欢看沈弃淮这种恼恨又杀不掉她的样子,有师父罩着,他能把自个儿怎么的?就算那些证据只是她替沈故渊交给杨廷尉的,那她也算参案人员!

沈弃淮眯眼,颇为鄙夷地冷笑一声,别开了头。

池鱼的冷笑声比他更大,扭头的姿势也比他更猛,活生生在气势上压他一头!

就是脖子有点痛。

沈故渊看一个傻子的眼神,瞬间变成了看两个傻子。摇摇头,很是嫌弃地道:“继续吧。”

该走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亲王和重臣。

“如今朝中是个什么景象,想必大家都清楚,都是在浑水里淌着的人。”孝亲王开口了,语重心长地道:“太尉身负重任,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定罪的,老夫就想问一句,这铁证之下,太尉大人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杨延玉抿唇,他在朝廷这么多年了,能自保的筹码自然是不少,就算认了这二十万两银子,那也至多不过受些罚,乌纱是暂时不会掉的。

可就是有点不甘心,怎么就被翻出来了呢?他分明已经藏了这么久了。

“大人若是不认,也很简单。”沈故渊淡淡地道:“照着这账目上的东西,派人核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真相也能明了。”

只是这么查的话,太尉的颜面可就挂不住了,罪名也定然不会太轻。

“孝亲王也说了,大家都在浑水里。”尴尬地笑了笑,杨延玉道:“在朝为官,几个不贪?这二十万两银子…是别人孝敬的,微臣也是实属无奈。”

还有人非得给他银子,不给就跟他过不去哦?池鱼翻了个白眼。

沈弃淮没吭声,一身三爪龙纹锦绣不沾丝毫灰尘。

“那这件事就好办很多了。”杨廷尉道:“既然是他人行贿,那罪名归于行贿人头上,便无大事。”

他这小小的廷尉府,可定不了太尉的罪,大佛还是该交给更大的佛处置,他判些小人物就行。

“杨大人真是聪明。”沈故渊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背后莫名地出了冷汗,杨清袖干笑着退到一边。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啊,在官场里本就混得不容易,得过且过嘛!

有人当替罪羊,杨延玉立马松了口气,想也不想就道:“这笔银子是焦府送来的,真的账目上想必也有记录。”

焦府?沈弃淮本想置身事外,一听这两个字,瞬间全都明白了,?了脸看向沈故渊。

沈故渊讥诮地看着他:“焦府就对了,今年的赈灾粮款是三司使亲提,持节使接手。这话,可是悲悯王刚说的。”

池鱼眼睛一亮,瞬间感觉整个事件都通透了起来。

怪不得要先审这案子呢,因为沈弃淮作弊,已经把焦三给洗了个干净,证明银子是赈灾的剩余,要充作军饷的。自家师父聪明啊!压根不正面对抗,绕了个弯子,用杨延玉,把焦三给诈了出来!

五十万两赈灾银。你焦三送去太尉府二十万两,那你自己的腰包里,难道会一分不留?

别的不说,行贿就是大罪!

沈弃淮微微捏紧了手。要保焦三,就得把杨延玉重新拖下水,这老东西肯定不愿意,定然会把焦三出卖得彻彻底底,那他的脸上就有些难看了。

怎么会这样的?他千算万算,怎么就少算了这一茬?

不,也不能怪他,正常的人,谁能想到从杨延玉身上把焦三扯出来?焦三不止往太尉府送银子,往他府上、丞相府上,都送得不少,今年五十万两银子,没一两到了淮南,可也一直没人查。谁能料到。突然全被沈故渊给捅了出来。

杨延玉也是个蠢货,真以为推卸了罪责就能高枕无忧?沈弃淮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该做的都做了,这笔账,让余丞相和杨延玉去算吧。

不想再看沈故渊的脸,沈弃淮道:“这样说来,淮南持节使焦三涉嫌行贿,但也不能证明他家里的银子就是贪赃。”

“王爷还想不明白?”沈故渊很是嫌弃,推了池鱼一把:“你给他解释。”

她?池鱼一愣,回头瞪着自家师父。她不是来看戏的而已吗?还得附带解说?而且,解说就算了,还对着沈弃淮说?

那还不如一拳打上他这张虚伪的脸!

“你这脑子笨,你都能说明白的话,就不愁王爷听不懂了。”沈故渊慢条斯理地往旁边一坐:“快些,等着结案呢。”

捏了捏拳头,池鱼咬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人。

沈弃淮微微皱眉,眼里还带着鄙夷看着她。

一直是他手中刀的宁池鱼,在沈弃淮的眼里除了可以当杀手用之外,再无别的优点。这么多大人物在场,她一个女人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池鱼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拢了拢耳鬓处的碎发,恢复了一张端庄的笑脸:“王爷听好。”

“先前您说了,持节使府里查抄出来的银两,是赈灾用的剩余。可是,持节使私自做主,将赈灾用的银两抽了二十万送去太尉府上,这是挪用官银做私事,已经算是贪污。”

“那么再看看一下小侯爷告状的案子,既然王爷非说那三万两是即将充作军饷的,那我就要问问王爷了,朝廷发的赈灾银,是官银还是私银?”

看着面前这张张合合的樱唇,沈弃淮有些怔愣,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好半晌才答:“自然是官银。”

“那可不好了。”池鱼笑着拍拍手:“小侯爷说过,他查抄出来的三万两银子,有两万两是银票,剩下一万两,都是没有官印的。王爷,这该怎么解释?”

私银?沈弃淮皱眉:“许是有什么变通…”

“能有什么变通?”池鱼嗤笑,从太尉手里接过自己递上去的几叠纸,展开呈在沈弃淮面前:“王爷瞧仔细了,这是订单,粮商收粮的订单,两万两的订金,三万两的尾款,收了淮南一两百千石粮食!整个淮南,哪个佃户能给出这么多粮食的?”

没有。只有收粮的官府。

今年淮南上交的粮食不多,说是因为天灾,实则却是人为。

“持节使,帝王所设监督各郡县者也,焦三不仅未尽其职责,反而贪污受贿,下搜民脂民膏,上染朝廷重臣。告他贪污三万两秋收银,实在是小侯爷不了解实情,告得轻了!”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面前的人眼里陡然迸发出光来,如清晨最刺眼的朝阳,射进他这个久未成眠疲惫不堪的人眼里。

沈弃淮伸手,半遮住了自己的眼。

“怜悯苍生的悲悯王爷,不为民请命,反而为这国之蛀虫说话,不觉得惭愧吗?”池鱼勾唇。笑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