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刚才突然停住,是因为猛然间想明白,刚才那女子和书生对话的场面,还有最初那丫鬟的反应。如果没猜错的话,应是那女子的一个小把戏,倒是很可爱。

可是她可爱与否与自己何干?为什么堵闷的心情竟然慢慢平复下来?如此一想,六殿下觉得竟被一个女子干扰了情绪,简直越发荒唐!

第十章 旖梦

另一边宗政霖也是半夜静卧寝榻,脑子里响起白日里那坚定有力的女声。一句斩马,让宗政霖内心震动。还有那冲出去救人的身影,在眼前一次次晃过,越见清晰。之前离开青州,刻意压下去的怪异感觉,竟再次涌上来,愈加强烈。

又是她!她这个时候来京城,莫不是秀女?宗政霖只一想那女子可能会被指给他人,浑身上下都不舒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想起梦中的场景,倘若换做别的男子…宗政霖猛然间坐起,竟显得有些暴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个女子的言行,可以如此影响自己的情绪?算上今日,自己也只见过那女子四次。要么是只见其形,要么是只闻其音。即便今日,也是因为与宗政明一道商议政事,路过嘈杂的街道,却听见她的呼喊,才远远望过去,根本看不清样貌。

就这样一个连认识都说不上的女子,居然让自己三番四次情绪失控,这已然不能放任不管!待想清楚其中缘由,再行处置。

这还真是为难宗政霖了。虚岁十六的宗政霖,虽然为人老成,城府甚深,但是这完全是一种新的情感,他尚未开窍,怎么可能弄得明白?宗政霖之前虽通人事,却对那些女子毫无怜惜,释放欲望过后,心里半点痕迹都无。平日里身边侍奉之人,又全是男子。难怪他在男女之事上,迟迟不得入门。

这一晚,宗政霖直到深夜,才好容易入睡。

梦中却又是那女子的身影。但见女子侧身而立,竟慢慢褪下了外衫,只余中衣。月白的中衣下,年轻女子姣好丰盈的曲线隐约可见。之后女子一双雪白的柔荑,竟一颗颗解起衣扣,眼见中衣就要滑落…

宗政霖暮然惊醒,起身喘着粗气。身下的欲望坚挺胀痛,浑身燥热难耐。才试图压制那丝旖念,却反而越加清晰。脑子里又跳出那只素白小手的影像,想象着中衣滑落后的情形,宗政霖身下欲望忍不住的悸动。终究没能压制住火气,靠坐床头,右手探入底裤,上下动作起来。眼前浮现的全是自己想象里梦中女子褪下中衣的模样,丰盈的翘挺,纤细的腰肢,笔直的长腿…宗政霖兴奋得无法自抑,闷哼出声。手下套弄动作加快,喘息更重,直到欲望喷射而出,那种灭顶的愉悦才渐渐平息。

释放了突如其来的欲望,宗政霖瘫坐下来,只觉得从没有过的舒坦。那种心跳都要冲出胸膛,酥麻到骨子里的冲击,实在是,毕生难忘。

待心情彻底平复,宗政霖才睁开双眼,神情讳莫如深。这已是第二次对那女子的亵渎,那种强烈的欲动,竟然丝毫不受自己掌控。宗政霖无法明白这是怎样一种冲动,竟这样坐了一夜。

既然已经无法压制,那就摸清根源,再另作谋划。想通其中关节,宗政霖便照常起身打拳练剑。

慕夕瑶自从赵青那里得知,昨日援手的竟然是五皇子宗政明,神情就恹恹的。自己先前还撬了人家墙角,如今又得此援手,还真是别扭。皇子府确是绝对不能去的,身为秀女,初选前私入皇子府,这名声还要不要了?更别说倘若被宗政霖那厮知道自己入了五皇子府,那就大大的不妙。这个时候,绝对不允许有丁点儿的变故。可昨日又承诺稍后会登门拜访,也不能失信于人。慕夕瑶很是头痛的想着对策。

这日午后,宗政明府上管事来报,说正门外刚来一小娇,里间女子未曾露面,只言说是登门谢过昨日援手之情,并不细说。又让婢女出面,递过一封书函,道有劳转交五皇子妃。后道了声谢,掉头离去。

宗政明眯了眯眼,很好,做事滴水不漏。转交五皇子妃?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罢了。真真是小心谨慎,细致有加。

打开信纸,上面簪花小楷秀美灵动,笔墨流畅,只让人觉得字体主人必然也颇有灵气,应是一佳人。信上说明了秀女身份,又言说实在不便亲自道谢,言辞恳切,温婉真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又对失礼之处,再三请罪。整封信读来,只让人着觉舒服,没有一丝被怠慢的不愉快。

宗政明看着信中提到的“慕”这个姓氏,暗自留心。

却说卫甄现在如同见鬼一般,听着自家殿下交代田管事:“传后院侍妾,两个时辰后,偏殿来见。另着二人好生梳洗,仔细妆扮,类秀女即可,不得狐媚。”然后径自往正厅而去。

田福山一阵欣喜,这是殿下终于对女色关注了???后欢欢喜喜行事去了。

两个时辰过后,宗政霖屏退左右,神色平静的注视着眼前两女,目光专注,若有所思。

“伸手。”语气还算平和。

孔氏两女丝毫不敢妄动,只静静站着,低眉敛目。一身仿秀女的打扮,倒是比之前看上去清爽些。得殿下吩咐,虽不明所以,也战战兢兢的双手抬起,平放身前,手掌摊开。衣袖滑落,更有雪白皓腕并一小截手臂露在外面。

等了好一会儿,又听上首下令:“褪去外衫。”

两女脸色立马涨得通红,脸都抬不起来。只心跳得厉害。殿下怎会如此吩咐,现在还是白日里光景,又是三人在此,竟有些个…荒唐。

宗政霖见两人只红着脸,相互扭捏不动。再次下令,语带不耐。

两人这才对望了一眼,抖着手,慢慢解开外袍,露出内里中衣,双手揪紧手帕,很是不自在。之后又是一阵静默。孔氏余光偷偷移过去,只见殿下眉头微拢,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掠过,神情专注清明,再无其他。

“退下吧。”言语中竟露出一些疲惫。

宗政霖略微低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同样是粉白细嫩的双手,同样是纤巧有度的女体,却到底没有激起一丝躁动。

“卫甄!”

听殿下召唤,卫甄推门而入,在宗政霖面前三步站定。

“若有一女子,影响甚大,但无法掌控,该当如何?”

卫甄僵住,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向自己询问主意。但是,这是何意?依殿下脾性,不能掌控,又深具威胁之人,不是理当令暗部除去?怎么还有此一问?

“殿下,可是这女子身份特殊,不能轻易下手?”卫甄小心询问。

话音刚落,却见自家殿下神情古怪的看着自己,稍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退下。

卫甄一头雾水,回想起殿下近日里那些迥异于往日的言行,连带方才更加诡异的问询,明白凭自己也不可能想得清楚,便闷声站在游廊上发呆。

事实上,并非卫甄不开窍,而是他从来没敢往那方面去想,尤其问这话的人,还是素来以不重女色,远离后院,冷淡肃穆闻名朝野的六皇子殿下。

正不得解惑,却见前方第五佾朝缓步而来。卫甄犹豫片刻,还是近前躬身行礼,然后低声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先生听。先生可是殿下最看重的幕僚,智谋出众,深不可测,该是比自己聪慧敏锐得多,应该能想明白才是。

第五佾朝细细听完,先是神情有些诡异,后眼里竟慢慢浮现笑意。又听闻卫甄回复宗政霖说,要除去那女子,竟大笑出声。点头示意已然明了,便负手而去。

卫甄被笑得莫名其妙,又见先生一派松快的神情,便知不是坏事,也就放过不管。

第五佾朝现下里,心情可乐得很。

自入了皇子府,从来见到的都是一本正经,老成持重的六殿下。对他严苛的自律,也一清二楚。竟不想那个最是严肃的人,原来只是从未开窍,到如今却是这般暗地里瞎折腾。真真是太过有趣。

到底要不要为殿下解惑呢?嗯,还是不急,不急。能看六殿下的笑话,今生可能也就只此一次,还是再偷着乐会儿…

倘若慕夕瑶得知第五佾朝的心思,脑海中对享誉天下的谋士那种仰慕,绝对会轰然倒塌,连个渣都不剩。

第十一章 蛰蛛

初选临近,宗政霖内心也就越加不得安宁。仿佛有一种急待解决的迫切,近在眼前。

对于如何处理那女子之事,半分头绪也无。更何况如今也只知女子姓慕,暂居京中外祖家。暗卫手里没有画像,又有两位慕姓小姐同居一院,无法得知自家要找的是哪位。

难道要堂堂六殿下描述那女子婀娜窈窕的身形给外人听,再让他人去仔细分辨??这不是不给人活路吗?又或者亲自去夜闯深闺,这还有没有体面了?

宗政霖脸色越来越差,这几日的冰冷已经越发明显。

看了近半月的笑话,第五佾朝终于想起要适可而止,佯装不知的询问:“殿下,可是有为难之事?”

宗政霖沉默半晌,还是开口:“先生,本殿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殿下请说。”第五佾朝为老不尊,心里乐翻了天。

“若有一素昧谋面之女子,干扰本殿心境甚多,且抹之不去,却是为何?”

“可是这女子有不为殿下所喜之处,甚至非常厌恶?”某幕僚开始瞎掰。

宗政霖皱眉:“未曾。”

“那可是此女子关乎大计,于殿下甚为重要?”某幕僚继续无耻。

宗政霖摇头:“全然无关。”

乃错了,此女子对你的助益,可是良多。

“那殿下对那女子有何观想?”终于有个正形,开始践行幕僚的职责。

宗政霖这次没有马上出声,而是很不自在,甚至稍显羞愧的回道:“本殿…脑中有那女子影像浮现。甚至梦中得见,无法压抑自身欲望。也尝试唤来别的女子,却唯独对她…”

第五佾朝没想到宗政霖还会思春?这下神情凝重了。

六殿下对女色从未放在心上,且自律甚严。若只是对女子有亲近宠爱之意,作为皇子倒是无碍。毕竟历任帝皇也都有偏宠的妃嫔。可此番分明…

“殿下可是对那女子已有独占之心?容不得旁人窥视?”第五佾朝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宗政霖也是冥冥中感觉,有此念想极为不妥,但事实不容否认:“然!”

“殿下可否告知,是哪家小姐?”

“青州知州府,慕家小姐。但到底是慕府哪位小姐,本殿不得而知。”

这下第五佾朝惊住了。青州,慕府?这是遇上故人了?这还真真是缘分。

可不是缘分呐,不然慕夕瑶能费那么大劲儿,把你往六皇子府里塞?

慕府小姐,第五佾朝心中已有猜想。倘若是那位的话,宗政霖对她有超过亲近的动心,也无不可。

毕竟那位小姐人品贵重,姿容秀美,又得妻女多番夸赞,几次提及。玉莹得知她来盛京,可是迫不及待就赶了去。只不知殿下这连人都没见过,怎么就动了心思?好生奇怪。

“殿下,那位小姐可爱读书?”慕府未出嫁的两名小姐,惟独嫡女慕氏夕瑶,颇爱读书。玉莹对此甚是崇拜,几番夸赞慕夕瑶知识渊博,腹有锦绣。

“然。”

“那便是了。此女乃是青州知州慕敬箴慕大人的嫡次女,慕氏夕瑶。乃佾朝故人之女。”第五佾朝又将其妻女曾得慕夕瑶援手之事,慢慢说予宗政霖听。

宗政霖不想还有如此巧合,竟碰巧找对了人。又感叹,原来惊马之事,已是她二度行那仗义之举。这女子就不知害怕?

“先生如今可否告知,本殿对此女异常,却是为何?又该如何应对?”宗政霖到如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如同平时里探讨政事,认为应该有周全的策略谋划。

第五佾朝终于忍不住叹气了:“殿下,这是钟情之兆。”

宗政霖本来以为马上就可以彻底解决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却不料得到如此回复。

“钟情?”宗政霖被震得全身僵直。

“然。你心念她,意欲亲近于她,又无法容忍旁人窥视于她。这分明就是动了男女之情。”

宗政霖挺直背脊,端坐首位,久久不发一语。后突然大笑,近日里来所有郁卒,在笑声中全部消散。

然也,既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已然心动,那就无需多想。他宗政霖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落到他手里。女子,也不例外!

元成帝章和十一年,六月二十三,秀女大选拉开序幕。

慕夕瑶表姐妹三人早已准备妥当,在府外拜别众人,便上轿朝皇城而去。此去,很多事情便再不相同。

万秀宫中,管事嬷嬷训完话,便按照顺序唱名分配院落。初选将于明日举行,所有通过的秀女,会在此处停留一月,由宫中老人教导宫规礼仪。慕氏姐妹和来自锦州的两名秀女被分配在羲和殿。慕夕瑶表姐一人和盛京三位秀女却分配在距离甚远的景福殿。这倒是和慕夕瑶记忆中一致。那么自己隔壁的永芳殿中,应该就是那江氏聘婷之所在。

翌日,慕氏三姐妹均顺利通过初选。之后到来的便是一系列繁复的宫规礼仪。旁的秀女如何慕夕瑶不知道,但她自己倒是轻松应付,很得了些夸赞。前世那么多年的后宫生活,要是连个宫规礼仪都应付不了,还怎么斗?

慕夕瑶在后宫如鱼得水的混日子,宗政霖也没闲着。

每日里自有人来回禀慕夕瑶在后宫的状况。她倒是在哪儿都能折腾。这才小十日功夫,连淑妃都对她略有耳闻了。旁的秀女卯足了劲儿的学,回去后也是明争暗斗。慕夕瑶倒好,没事儿人一样,白日里倒是老老实实的学,回去后就直接仰倒睡觉。

其他秀女对慕夕瑶自然是看不顺眼,各种孤立排斥,明嘲暗讽,慕夕瑶只当全然不知。谁让自己在他人还磕磕绊绊的学规矩的时候,已经顺手拈来,这一对比,是人都不舒服。

更何况,现在慕夕瑶就怕自己还不够突显,按照她的家世,若老老实实来,也就是个侍妾的份位,当然得有出彩的地方,才能争一争不是?

这日慕夕瑶先回寝殿,才靠近床榻却发现很久没动静的玉佩,微微发热。这是…示警?

慕夕瑶小心翼翼的靠近,查探到应是软枕下方有猫腻。屋内只她一人,便心念一动,先把软枕移进玉佩,便见下方七八个黑点在爬动,赶紧一并收入,又取出软枕还原。

一套动作眨眼间完成,干净利落。待感觉玉佩恢复如初,又在寝殿绕了一圈,确定已然安全无虞,才放松心神,查探玉佩内黑点。真是好得很,这可是非常恶毒的物事。

蛰蛛,类似蜘蛛的变种,豫州特产,非常稀有。此虫毒性并不致命,但却有其特异之处。

被此虫叮咬,非得用艾草擦拭伤口患处。倘若两刻钟内蛛毒未解,两日后全身必有恶臭。且奇臭难当,非药力能解。之后一月,臭味会自行消散,于性命无碍,但很是恶心。由于蛰蛛个头很小,叮咬时类似蚊虫,不易被察觉,只稍后才会出现麻痒感。故一般人察觉时,已来不及解毒。

慕夕瑶笑了。若不是熟知此蛰蛛的习性,虽她有玉佩,不惧蛛毒,但要找出幕后黑手,却几乎不可能了。可惜她偏偏知晓。蛰蛛虽是类似蜘蛛的变种,但却是素食类昆虫。它的食物只有一种:戊须花!

戊须花,香型类似丁香,不好分辨。但是戊须花留香很长,可持续三五日。而只要用沾染过苜蓿草草汁的白绢,接触戊须花的香气,白绢立刻染色,侵染为淡紫色,很是漂亮。

用此毒计之人,倒是好盘算。两日后可是大魏的传统节日昔昭节。此乃纪念大魏历史上文采绝世,披靡了一个时代的伟大诗人孟昔昭的佳节盛事。

每年七月初的昔昭节,各地学馆都会举行赛诗会。而宫中则是在御花园设赏诗宴,亦有灯谜取乐。届时,不仅太后和元成帝,还有所有前朝重臣及后宫诸人皆会列席。于秀女而言,这是难得的展示诗词才华的绝妙机会,不可多得。

赏诗宴历来被文人推崇,文风浓郁的大魏,尤其如此。诗宴上的佳作和奇闻轶事,必定被传扬出去,为人们津津乐道。到时候若是谁在宴会上出了丑,那可是非常丢人的事,连家族都会蒙羞。

慕夕瑶尤其恼恨这点。

豫州…若没记错的话,今年通过初选的豫州秀女,共十三位。有八位在西宫,根本过不来。东西两宫的教养可是分隔开的。

那剩下和慕夕瑶一样在东宫的,只得五人。这五人,倒是要一一弄个清楚。根本素不相识,就下如此重手,可见心思歹毒。慕夕瑶遇到这种黑名,可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慈手软。

宗政霖这边暗卫也传来消息,看见两名秀女,曾偷偷进入慕氏姐妹寝殿,只片刻就出来。已查明两人来自豫州,又查探其寝殿,并无异常。暗卫不知是否还要进慕夕瑶的寝殿排查,此番特来请示。

宗政霖脸都黑了。让男子进慕夕瑶寝殿?要是不小心看到什么…遂让卫甄去调动专管情报的岳来阁女卫,探查一二。

岳来阁其下专营妓馆,酒楼,镖局等营生,是宗政霖情报的重要来源。除了宗政霖,就只有卫甄,第五佾朝知晓。连淑妃都一无所知。此番还是第一次,调动岳来阁女卫入后宫行事。足以见得宗政霖的慎重。

古怪的是,之后慕夕瑶四人均安然无恙,女卫也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又派人盯住那两女子,也并无异动,此事便只能暂时搁置。

宗政霖当然查不到,缺乏了关键线索,暗卫根本无处可查。

慕夕瑶倒是进展顺利。找了个借口拉着慕夕婷四处拜访,很快就找到有戊须花气味的寝殿,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寝殿中,有两位来自豫州的秀女。就不知道是其中一人,还是两人合谋。

不过慕夕瑶懒得费心,在她的眼中,两人都来自豫州,对戊须花的气味自然熟稔。既然知道戊须花,那肯定能联想到蛰蛛。若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慕夕瑶都不信。不是共犯,也是从犯。两个一并处理掉,慕夕瑶一点都不会嫌人多。

第十二章 兔子灯

昔昭节

今日秀女的课程只有半日,余下的时间,可以好生歇息,梳妆打扮,为酉时开始的御花园赏诗宴做准备。

慕夕瑶今日着装很素雅。月白藤纹锦纱上衣,莲青色云纱曳地描花长裙,只在裙摆附近有银丝绣成的暗花,行走间长裙摇曳,层层迭荡。交错中有丝线折射的光华闪耀,隐约有低调的奢华。

头上只一支四蝶飞花步摇,镶嵌着黛青色宝石,随着主人的动作,蝴蝶展翅欲飞,流苏璀璨生光,好一幅生动的景象。乌黑的秀发披散腰后,仅在左侧绾发成髻,上簪零星两三朵翠兰,煞是好看。

最特别的是腰间坠有两根长短不一的杏白细丝带,丝带下端系着毛茸茸的朴樱花花球点缀,衬托出少女的娇俏。

慕夕瑶本就被丹药韵养,到如今正是含苞待放的花期,身形高挑丰盈,收身的绢带,突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在这身打扮的映衬下更是窈窕多姿,轻灵秀美。面上也只是淡淡的妆容。细腻莹白的面庞,纤长翘密的睫毛,下面是一双黝黑水灵的美目,秋水般涟漪荡漾其中,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粉嫩的双唇水润饱满,引人遐思。好一个灵韵佳人!

慕夕瑶一手摇着山水团扇,一手挽着表姐,身侧是同样清秀的慕夕婷。三人结伴往御花园行去。周围也是兴致高昂的秀女,三五成群,热闹嬉戏着。

酉时,赏诗宴开始。元成帝、太后并后宫高位妃嫔的席位均安排在沉香水榭。其余后宫诸人全部在水榭外间左侧。右侧则是各皇子及家眷的席位。所有年满七岁的皇子均有列席。之后才是朝臣及国子监学子的坐席。

众皇子这边,太子佳人环侍,竟带了五名内眷。太子妃身怀有孕,在府中静养,未曾到来。大皇子宗政淳,则和正妃宠妾坐在一处,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四皇子宗政云,五皇子宗政明倒是只有正妃陪伴,夫妻间也是相敬如宾。宗政霖却是独自端坐案后,神情肃穆,身形笔挺。只有卫甄落后两步随侍。最下首是才满十一岁的八皇子宗政涵,年纪虽小,但已有皇家气派。

宗政霖心情不错,或许今日,可以“见到”慕夕瑶也说不定。宗政霖倒不介意自己已然对她动心,对方却根本不认得自己。

在他的计划中,慕夕瑶的心意,就从没考虑进去。只要他动心,其他的就该顺理成章,慕夕瑶只等入府即可。

慕夕瑶正落坐在后宫妃嫔之后的秀女席位,与慕夕婷同桌。好死不死的,左边就是江聘婷,慕夕瑶一下乐了。

江聘婷今日也是特意打扮过,看起来着实秀美。因为家世样貌出众,江聘婷自入宫起便争强好胜,样样都要压人一头。对慕夕瑶一流,很不待见。坐在席位上也是高傲尽显,在一众说笑的秀女中,只她一人端坐,很是打眼。不过,慕夕瑶稍后会帮她一把,让她更打眼才好。

慕夕瑶面上在和旁人说话,心思却早跑偏了。宗政霖应该和众皇子坐在一处,隔得太远,倒是根本看不清。到底要不要来场偶遇,热热身?嗯,还是算了。这么多人,又相隔甚远,设计邂逅太麻烦,还是好好折腾那几个女人比较有意思。

诗宴上觥筹交错,元成帝也是兴致颇高,下令但凡有好的诗作,皆可上呈,在宴会上供众人鉴赏,但不可署名。国子监,弘文社和盛京书馆共同选出十首最出色的诗作。其作者,重赏。

于是诗宴氛围更加热烈,青年学子们更是跃跃欲试。连诸位皇子也凑了热闹,五皇子宗政明和六皇子宗政霖更是一举夺得第四和第七,元成帝甚为满意。毕竟皇子的学业重点不是诗词,在繁重的学业下还能够有如此成绩,已是不错。

一众朝臣正在拍两位皇子的马屁,一声女子的惊呼声骤起。

宴会瞬间陷入静默。这可是御前失仪啊,众人目光刷刷的转过去。只见一名秀女,花容失色,吓得自案桌后方跳起,不停翻查衣裙,似上面有非常可怕之物。

侍卫赶紧过去查探,才发现桌案上有七八只蛰蛛,两只奄奄一息,其余都是尸体。

元成帝阴沉着脸,下令贵妃彻查此事,严惩不贷。宫中决不允许有如此恶毒之物。又命人将御前失仪的秀女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若还不懂规矩,取消秀女资格,发还回家!这是相当严重的处罚,女子若是被皇家发还,基本嫁娶无望。

江聘婷面色惨白,被侍卫拉了下去,又惊又恨,却不知是何人暗害自己。刚刚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什么落下,待仔细查看,才发现桌案上的蛰蛛。一时忘了场合惊吓出声,却惹出了祸事。原本凭借自己的家世容貌,只要通过终选,侧妃几乎就是唾手可得。可如今这一来,怕是能被指入皇子府为侍妾都已是大幸。一时间万念俱灰。

慕夕瑶也装作受了惊吓,扶着慕夕婷站在一边,心里却很是爽快。用江聘婷来引出蛰蛛案的真凶,一举两得,正好。

此间事了,便心情愉悦的和慕夕婷一道赏灯猜谜去了。

慕夕婷少女心性,喜欢猜谜,落在后面暗自琢磨。慕夕瑶可没那个耐性,只顺着花灯一盏盏看过去。

突然,慕夕瑶双眼发亮,发现一只超萌的兔子灯,便快步过去立在灯下,抬起头仔细欣赏起来。突然想起现代时某国的那只肥兔子,就呵呵的笑起来。最后更是绕着看了一圈,只觉得这兔子胖溜溜的团在那儿,实在萌到不行。好想带回家…

“喜欢?”

慕夕瑶听见身后年轻男子醇厚的声音,很是吃了一惊。慢慢回转,只见得六皇子宗政霖,一身深蓝色皇子袍服,身姿笔挺,面容俊朗,只一双凤目黑沉沉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