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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锋芒

那监正眉头紧皱,却不得不答话,“护国长公主殿下。”

“是极。”慕夕瑶点头,美目光华流转。

“嘉兴年间,秦王作乱,私下联合大魏十八州州牧起兵造反。当时成帝年幼,朝局动荡。长公主请缨出征,一走便是五年。期间与秦王三战渭水,无一败绩。后于青海关亲自将秦王斩于马下,剿灭逆党,终结‘靖湘之乱’。”

“长公主回朝后,上缴兵符,从容而退。只一旁协助成帝内抚流民,施行新政。至嘉兴三十七年,西藩联合漠北同时起兵,帝与长公主各自领兵,御驾亲征。一年后,帝自西藩胜利班师,之后得闻漠北大捷,龙颜大悦。后在光武门亲迎长公主回朝,等来的却是全军素缟,灵柩一尊。”

慕夕瑶长叹出声,蔚为惋惜。

大殿中人听慕夕瑶提起那段动荡历史,念及护国长公主英伟事迹,也是叹服不已,感触颇深。

“护国长公主殿下,盖世英豪,英灵永存。”怡亲王高声赞喝。

慕夕瑶俯首附议。后环顾四周,举目望去。

“甘大人可知嘉和殿来历?”

莫不是以为她要求宗亲大会,就只图个脸面?

“这…”那监正全身冒汗,吞吞吐吐答不出话。这嘉和殿由来已久,他怎会知?莫非与这护国长公主殿下有关?

“大人饱读诗书,却轻忽史实,妾不敢苟同。”慕夕瑶轻瞥他一眼,不屑出声。

元成帝面色异常难看。四品朝臣居然不通史实,连内院女眷都比之不上?

慕夕瑶左手一扬,宽幅袖摆当空划过。

“嘉和殿乃成帝钦赐长公主寝宫,大殿中央高悬匾额所书瘦金体,乃成帝亲提。”

后宫妃嫔这才齐齐仰望,原来嘉和殿还有如此渊源。

淑妃看着中央端庄肃穆,掷地有声的慕夕瑶,恍若不识。这个丫头,太令她震惊。这份学识底蕴,哪里是寻常人家所能教养?世家望族,也多有不及。

贵妃心中不安越发强盛。就凭慕氏之前种种,如今这般盛气凌人,也不会平白无故说了这许多。而且以她学问见识,怎可能无的放矢?

慕夕瑶丝毫不理会他人反应,继续言道,“长公主战死沙场,帝大恸,于嘉和殿中祭奠三月方休。后将寝宫扩建翻修,一应祭祀祈福宗室大典俱在嘉和殿中举行。此皇族礼制,自成帝始,沿用至今。”

慕夕瑶回首,双目凝视司天监监正,厉声质问,“甘大人可知护国长公主生辰八字,是何命格?”

甘大人被她气势逼得腿脚发软,连连抬手用袖摆抹汗。

“看来监正大人对此全然不知。那便有劳太史局掌令大人为其解惑。”

掌令见元成帝颔首,起身回禀。

刑部尚书听闻太史局掌令报出长公主八字,很是不解。

“恕臣愚昧,侧妃此问仿似与今日审案并无干系。”

“大人错矣,干系甚大。”慕夕瑶摇头。

“大魏历法曾有三次更替,最近一次是在七十余年前的崇德年间。而方才掌令大人报出的八字,乃是旧历记载。烦请钦天监监正大人,用新历测算,再行报过。”

钦天监监正得令,提笔推算。最后一字尚未落下,执笔之手已剧烈颤抖,脸色煞白。一把揭过所书宣纸置于一侧,提笔再算。反反复复如是再三,终于确认无误。

抬首看向殿中孑然而立的女子,神情复杂之至。

刑部尚书见他神情诡异,侧首拿过被他置于一侧的废弃宣纸。才一入目,惊得陡然而起,面现惊惶,“这…这…”

元成帝看两人神色不对,迟迟不见答复,厉声询问。“到底如何?”

钦天监监正深吸口气,跪地俯身,“长公主生辰八字:甲子癸酉甲午甲子。”

砰地一声,甘大人连退数步,惊恐万状下绊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这是,这分明是…”太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元成帝。

元成帝面色阴冷异常,看向瘫坐地上之人,已是恨极。

“甘大人,你如今尚在嘉和殿中,可敢抬头直面成帝亲笔,将妾之命格再说一遍?”

那监正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大魏命格推算,以周天星数为基,生辰八字为辅。妾与护国长公主殿下,恰好隔了两个满轮,八字一致。若是妾的命格与柳妃相冲,于宗室大凶。那么,是不是与妾命格如出一辙的长公主殿下,也是你口中大魏罪人!”

慕夕瑶右手遥指地上小人,女声犀利,声声入耳。

“什么!”在场众人惊呼出声,满目呆滞。

德妃全身一颤,惊恐瞥向一旁脸色难看的贵妃娘娘。

单此一项罪名,已是诛九族的大罪。敢辱及战死漠北的护国公主,大魏史上未有一人。

赫连敏敏双手紧紧相扣,看着声色俱厉的女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此绝境都能让她从容翻身?有了长公主声名庇佑,谁人再敢拿命数动她?

慕夕瑶一旦发动,就是凶猛反攻。疾言厉色,怒斥出声。

“漠北战事在即,你公然辱没血洒沙场,葬魂大漠的护国长公主,其心可诛!倘若成帝在天有灵,知晓后世佞臣将他亲封“护国”二字之长公主羞辱至此,你有何颜面叩拜宗庙?”

元成帝被慕夕瑶一席话说得脸色铁青。漠北战事何其紧要,先贤功绩岂容蒙羞?在此紧要关头,竟有奸佞作祟,罪不可恕!

慕夕瑶气势不减,趁势追问。

“尚书大人,此案已是再明白不过,还不宣判?”

“按律严惩!”元成帝重重拍案。

怡亲王更是愤恨难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游街问斩!”

此番斥责已是严厉至极。大魏仁义礼孝比家世出身更为重要。寒门举子尚可平步青云。但罔顾仁孝,不仅无法立足,死后更入不了宗祠。

“司天监监正甘付韦,于柳妃一案,辱及先贤圣明,构陷皇族亲贵,按律诛灭九族,宗族除名。”

刑部尚书审判落定,甘付韦惨叫一声,立时晕厥。

众人正犹自惊叹,尚未从慕夕瑶惊采绝艳的反击中回神,就听她继续发难。

“大人!”慕夕瑶愤然起身,一手扶住侧腰,直直望进他眼眸,“既然甘付韦确系构陷,那么妾怀疑此案牵扯甚广,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妄图动摇大魏国祚!”

别以为死了个四品狗官就能全身而退!慕夕瑶眼眸扫过左侧,言辞锋利,咄咄逼人。

“妾虽见识浅薄,也知生辰八字极为私密。甘付韦是从何处打探宗亲八字?这是窥探宗祠。此次构陷一案,不仅意欲毁妾声名,更是妄图置妾与所出子嗣万劫不复。这是谋害宗亲。而妾之夫主,六殿下必定为妾所累,这是辱及帝嗣。柳妃昏迷,显然另有蹊跷,这是谋害宫妃。近日盛京流言四起,造谣生事者众,这是愚昧百姓。漠北战事在即,却令先贤蒙羞,这是祸乱国本。难道如此大案,也不值尚书大人奏请彻查?”

慕夕瑶声色冷冽,节节进逼,问得刑部尚书脸色紧绷。

柳妃一案竟成了动摇国本的重案?

怡亲王一旁观之,看她气势凛然,言之凿凿,拍案叫好。

“好!好一个慕氏。生死面前,怡然不惧。冷静自若,洞察入微。此案里外勾结,算计颇深。今日本王就拉下老脸,为你请命!”

“皇上!”

“皇叔不必多言,此事朕必定亲自过问,严惩不贷。”不等怡亲王说完,元成帝已先行表态。

自从命数疑虑打消,元成帝便明晰此案必是后宫前朝勾连一处。这是犯了帝王大忌,罪不可恕。

“罪人甘付韦交刑讯司审查。刑部收押甘府众人,择日游街示众,午门斩首。柳妃宫中侍从全部送刑部候审,任何人不得探视。此案交刑部全权彻查,监察司取证监理。”

“即日起,后宫诸人不得擅自走动。令侍卫统领纪淮安派人看守各宫门禁。此案审查过后,再行定夺。”

此番元成帝被彻底激怒。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动干戈,牵扯命理数术。又辱及护国长公主之尊,他若不能严查惩办,岂不成了是非不明的昏君?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太后一直正襟端坐,神色沉凝。此次不仅颜面扫地,还差点误人性命。这是要毁她功德,临老让她背负业障?

“胆敢徇私,午门问斩!”金太后许久不问后宫之事,如今是怒火攻心,自觉被人欺得太狠。

随着上首三人圣谕出口,柳妃昏迷一案,慕夕瑶命格之说,水落石出,沉冤昭雪。

宗政霖肃然端坐,凤目清亮。炙热目光停在大殿中央,傲然昂首的女子身上,片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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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11-30 18:0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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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不敌

慕夕瑶被赵嬷嬷搀扶,落后淑妃三步开外。

身旁是一脸淡漠的六殿下,行得威严稳健。

赫连敏敏正搭着淑妃右手小心伺候,眼角余光却瞄过慕夕瑶神采飞扬的面孔。

还是被她逃掉了…

慕夕瑶正得意洋洋朝宗政霖飘媚眼,却不料刚至转角,就被六殿下一把摁在宫墙定住,动弹不得。

看六殿下眼风扫来,后面跟着的侍从目不斜视,匆匆避开两人,紧跟淑妃而去。

慕夕瑶眼见刚才还是一群人,眨眼就只剩他两,瞬间怔愣。再四处看看,背后是斑驳的宫墙,正面一排朱红立柱,怎么看怎么不像幽会的地儿。

“殿,殿下。”试探推推他压在身上的胸膛。

“唔~~”慕夕瑶推拒不成,被宗政霖俯身含了唇瓣狠狠撕咬。

六殿下看着诱惑他一天的女人,哪管她挣扎,逮了人就是情动一吻。

慕夕瑶被男人攻城略地,呼吸紧蹙,水眸渐起涟漪。

宗政霖看她脸色涨红,胸口起伏,才依依不舍放了人,最后舔弄两下。

“娇娇,再行挑逗,本殿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说完帮她理理鬓发,抚平宫装,牵了人漫步前行。

慕夕瑶脸红气喘跟在身后,看着男人英挺背影,双目中控诉分明。

她什么都没干!这男人越发无耻。光天化日行止不端。正使劲腹诽,就见宗政霖突然回首,凤目微合,邪肆打量她。

“再如此春情荡漾勾引本殿,母妃宫中勉强将就。”

一直到被宗政霖领入淑妃宫中,慕夕瑶都神情恍惚,耳边响起的总是六殿下那句鲜廉寡耻的浑话。

坐在软榻上,看着与平日别无二致的寝宫,慕夕瑶突然觉得别捏,尴尬着挪挪身子,耳尖发红。

在淑妃地盘上…慕夕瑶越想越崩溃。

宗政霖面上与淑妃应答,余光却时刻留意那个被逗弄的女人。发现她难得的坐立不安,双手换了好几个姿势,小脑袋更是巴不得垂到胸口把自己埋了。突然间心情大好,实在有趣。

那个小媳妇样子,像极她口中受了欺负的“萌兔子”。每次被慕夕瑶逗弄,那兔子也是挪动身子,脑袋低埋。

“慕丫头。”淑妃笑着叫人。今日慕夕瑶是大大涨了威风,反击得漂亮。离开嘉和殿时,德妃那惊惧难安的神情她可是看得清楚。

“这是怎地了?莫不是今日太累,肚子可还好?”淑妃见她焉了似的,安安静静缩在那处,怪可怜见的。

淑妃只注意了她神色,赫连敏敏却是将她看得明白。

嫣红的唇瓣,发红的耳尖,眸中的不自在…加上刚才突然消失…

心揪得发痛。那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却搂着别的女人温存亲昵。居然不顾礼法,就在皇宫走廊上…

赫连敏敏心下冰凉。她觉得付出越多,失望越大。殿下根本没有体谅过她的处境,不然也不会如此糟蹋正室颜面。

慕夕瑶被突然问起,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越快离开越好,这地方太邪恶了。

“有些犯困。”软软糯糯跟淑妃撒娇。

“你这孩子,犯困也不说,强撑着干嘛。赶紧的,回去好好将养。这阵子被这糟心事也烦得够了,安安心心养胎待产。本宫这里请安也别忙活,让赵嬷嬷抱诚庆过来看看就好。”

淑妃如今对她是满意得不得了,既能生,又会养。还能帮宗政霖扫除阻碍。这丫头本事,是个好样的。若是赫连敏敏有她三分能耐,也不会被宗政霖看不上眼。

刚才那两人转眼就不在,虽说宗政霖借口慕夕瑶腿抽筋歇了会儿,但她还没老眼昏花,看不出个苗头。

她这儿子可不是个老实的主。当娘的自然清楚几分。这般开口询问,也不过给慕丫头个台阶,让她别老扭麻花似的,看着累人。

“过来。”宗政霖看着意图往后面轿辇躲避的人。

慕夕瑶小脸抽抽,殿下您注意下影响。这表面功夫您不乐意做,也别连累她好不好。

“殿下,您这是?”赫连敏敏疑惑看着宗政霖。

“正妃先行,本殿带侧妃与皇叔谢过再回。”

说完搂了慕夕瑶上皇子轿辇,留下赫连敏敏一脸寒霜,独立宫殿之外。

“主子。”桂黎伸手搀扶赫连敏敏,却被她一把挥开。

“出宫,去赫连府。”

“你说什么?慕氏安然无恙?”万婧雯霍然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之上,满脸震惊。

朱锦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心下却暗自感叹。那慕侧妃好厉害的才华,居然连命理推算都能驾轻就熟。

万婧雯眉头皱得死紧,闭目沉思良久。

此番设局之人,比自己手段严密许多尚未得手。是不是说,换做是她出手,也一样会无功而返,甚至损兵折将?

看来贸然行事绝不可行。还得找个恰当的时机,一击致命。

“你方才说大师会回京?”

“是。殿下亲口所言。”

又改变了。果然与那女人沾边就没有好事。

“想办法让胞兄投入五皇子帐下。”

万婧雯也是无耐。本已经顺利归入大皇子麾下,哪里想到宗政淳会突然失势?这和她的预想完全相悖,跟前世走向更是偏离甚远。

“统统都是饭桶,这样都能让她逃了去?”

女子纤纤玉手一把抓起桌布,将整套太白茶碗摔个粉碎。

“主子,此番主上谋划事败,怕是短期内都不会让您活动。殿下那边也对慕氏多有维护,此时不宜太过激进。”

“慕氏…动不了她,那就挑拨她姐妹二人关系,来个背后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