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此次定要求签问问,否则夫人与你说教。”

赫连葳蕤点点丫鬟脑门,“越发没有规矩,连主子都敢管教。”

一行人转过大殿,却见前方仪仗华贵,很是刺目。中间女子脑后发髻雅致,两支晶玉步摇璀璨生辉。

“却是何人?”赫连葳蕤眼光毒辣,只隔了几丈看过背影,便知对方身份有异。

再往前行,却见那女子带了人转角过去,半幅芙蓉面稍纵即逝,真真是惊鸿一瞥。

“小和尚,愣什么呢?我家小姐求签,把你手上签筒递过来。”

小和尚自惊愣中回神,赶紧平心静气,放下惊疑。

赫连葳蕤跪于蒲团之上,虔诚默祷,轻摇签筒。待签牌掉落,复叩首拜过。

小和尚见这位姿态,再念及刚才那位,呃,真是没得比。

那位女施主好奇拿过签筒单手晃悠,啪一声掉出一只签牌,捡了便走。那动作快得…他在观音殿值守五年有余,就没见过哪位施主有她这么利索。

正寻思间,却见面前女子拿起签牌,轻声相询,“小师傅,何处解签?”

小和尚呆立许久,傻傻看她手中签号。“出门左转,东边配殿。”

怎地今日连出两支奇签?

宗政霖与安国寺住持对弈正酣,西堂首座不请自来,扰了二人清闲。

“住持大师,方才两位女施主摇中奇签,还需烦扰大师为其解签。”西堂首座恭敬作礼。

“哦?”安国寺住持雪白须眉轻扬。

百年不出的奇签,现世便是两支?

“便请二位施主移步,殿下可曾介怀?”

六殿下自来尊贵,哪里有予人方便一说?摆手端茶,“大师自便。”

赫连葳蕤正原地等候寺庙知客回音,却见一沙弥来到近前。“请女施主随小僧禅院一行,住持大师会亲自为施主解签。”又转身行过佛礼,“烦请师兄往后殿寻那尊客。”

赫连葳蕤跟着小沙弥出门,一脚跨过门槛,回头瞥见那年岁大些的僧人背影。

尊客?莫不是她?

禅院清宁,檀香淡薄。赫连敏敏见随意落子之人,顿时认出其身份。

“臣女见过六殿下,住持大师。”赫连敏敏屈膝行礼。

没想到六殿下居然在此,还和大师如此熟稔。那么刚才那女子,其身份昭然若揭。

“主子,您别老拿着签牌眼前晃悠,您得留意脚下。”赵嬷嬷怕了她那性子,实在看不下去。

“嬷嬷放心,主子我留神着呢。”慕夕瑶笑语。

“这不就考究下签牌,明明都一个模样,主子我多投几次,还能每次都抓一样的?”可见这签文不靠谱。

宗政霖听闻熟悉女声,放了棋子,静待她入园。原来这第二人,竟是正要去寻的慕夕瑶。倒是凑巧。

慕夕瑶踏入小院,双眼瞬间明亮。

“大师,您这地儿太过安逸,可容妾常来坐坐,顺道手谈两局?”慕夕瑶禁不住大赞出声。

“女施主佛缘深厚,自是随来即可。”

慕夕瑶见礼道谢,坐下与宗政霖目光对上,娇俏打趣。

“殿下可有胜过大师这方外之人?算不算胜之不武?”

两人听她说得逗趣,笑而不语。

“臣女见过侧妃。”

慕夕瑶偏头打量身侧侍立女子,闲闲颔首,“请起。”

赫连葳蕤,真是久仰。

“两位女施主谁先解读签文?”住持大师先请赫连敏敏入座。问得直白,丝毫没有让他人回避之念。

“咦?大师,您不拿本签文簿之类卷册,比对一二?”老和尚,你就这么空口白话,让妾很难相信啊。慕夕瑶疑惑看他,很是好奇。

“侧妃还是这般奇思妙想。”住持抚须大笑,慈眉善目。“老衲道行虽浅,解个签文还是足矣。”这女娃娃想法倒是古怪,即便普通僧人解签,也只需测算卦象,何来签文簿此物?

宗政霖看她一副追根究底模样,递过安国寺特有双井白芽,引回她注意。

慕夕瑶轻抿一口,不吝夸赞,“僧真生我静,水淡发茶香。好茶!”

入口生香,生津解暑。慕夕瑶沉醉片刻,谦和出言,“赫连小姐意下如何?”

“自是侧妃先请。”

“那便不客气。”慕夕瑶看向墨兰,签牌呢?

墨兰叹气,恭恭敬敬将签牌递上。主子问签,毫无诚意,全不当回事儿。方才见禅院合了她心意,顺手就将签牌塞她手里。看看邻座赫连小姐,人家可是拿着签牌,坐得娴静。

宗政霖与安国寺住持对她行事多有习惯,倒不意外。只赫连葳蕤身后丫鬟看得大眼圆睁。

慕夕瑶端着好茶,品得格外认真。至于大师解签,全当消遣。

“侧妃签牌奇异,只得签名,并无解文。”

慕夕瑶一愣。这是何意?

“侧妃签文,非老衲可解。”

这下慕夕瑶惊讶了,老和尚居然看出她命理诡秘,非此界当中。

“是何签名?”宗政霖肃然。小女人方才脱身,绝不可再起波澜。

“凰签——帝王燕。”

除了慕夕瑶安稳如初,所有人为之一振。帝王燕?

赫连葳蕤面色一变,凰签?

慕氏只是宗政霖侧妃,怎会是凰签?而且若是此签应验,那即是说…六殿下会登基御极?

赫连葳蕤平复震动,目色深幽。赫连家的后位,会被这个女人夺走?

“签文命理,根基在人。”慕夕瑶毫不在意,反正跟着boss走,品相再差,也能混上个“皇”字。有何惊喜?

“赫连小姐请。”

赫连葳蕤恭敬递过签牌,虔诚等候。

安国寺住持闭目许久,再次解签。

“赫连小姐签牌,老衲可解,却说不得。签名倒是可以告知。”安国寺住持退还签牌,目光却在慕夕瑶身上停留一瞬。

这两个女娃,当真稀奇。

“大师请讲。”

住持大师重新拾起白子,下手落定。

“凰签——帝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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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11-30 18:1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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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后手

“凰签——帝王燕。”

安国寺住持话音刚落,瞬间静默整个禅院。

这…这是…

又是帝王燕?这次连慕夕瑶也为之侧目。

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身侧女人,命运变更?

联想到这些年遇到的诸多变故,慕夕瑶转瞬释然。只要宗政霖没被她扇没,她就自信能安稳一生。对于只专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女人,只要不挡她道,一切好说。

至于那两支凰签…老和尚真的靠谱?

她可是宗政霖宠妃,没想过把赫连敏敏拉下马自己上位。至于赫连葳蕤…莫非她之后能入宗政霖后宫,再将嫡姐取而代之?

前世这女人手段倒是高绝,赫连家内斗也是极其凶险。可她进的分明是八皇子府,没和宗政霖有过交集。

至于另一种可能,想想就让慕夕瑶凌乱。

难道这一世宗政霖会被干掉?八皇子宗政涵上位?然后让她改嫁?

尼玛,这什么剧情?慕夕瑶越想越脸抽。这走向很不符合她喜好,包子还是亲爹养的好。

因此,为了稳妥起见,也为她不用改嫁,要不要委屈boss一次,再给他抬一次妾,把赫连葳蕤收归帐下,免得节外生枝?

慕夕瑶脑子转得飞快,歪主意层出不穷。

“大师,这…”赫连葳蕤比慕夕瑶更吃惊,这做何解?

“两位施主无需多想,顺势而为,时候到了自见分晓。”

慕夕瑶悟了!这是神棍术语!老和尚太过狡猾,看出宗政霖宗政涵必有一争,来个双保险忽悠人?

告别住持,宗政霖带着慕夕瑶,于古刹后山栈道漫步。

“娇娇又动坏心思?”宗政霖看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得欢,一眼即知她幺蛾子将出。

“殿下,那可是‘凰签’。您不动心?”

这男人可是野心勃勃,怎会容得下变数存在?

“娇娇亦是‘凰签’。”这女人对自己不上心,却将他人记得牢靠?

“妾的意思是,殿下要不要…”

话未说完便被宗政霖逮了下巴俯身吻住。

随侍众人赶紧避让,这两位主子越来越不好伺候。

一吻作罢,宗政霖满意触碰她艳红唇瓣,大手轻轻摩挲眉眼,目光灼热。

“本殿要的,自会夺来。娇娇伴着便好。”

赫连葳蕤?不过一女人尔。他宗政霖看不上眼。那个女人眼神太过晦暗,令人生厌。

低头吻吻慕夕瑶明澈眉眼,微笑安抚。

“娇娇莫慌,本殿非喜新厌旧之人,绝不弃你。”

慕夕瑶叹气,Boss您还能再骚包点不?就您这状态,真的斗得过宗政涵,不用妾改嫁?

安国寺禅院中,西堂首座凝眉请教。

“住持大师,世间怎会同时出了两支凰签?”

“身具凰命,不足为奇。”

“签牌只是卦象,莫要失却本心。”

“贫僧受教。”

“今日之事,不许说漏半个字。”赫连葳蕤想起六殿下离开时警告一瞥,明了其中深意。这是要维护那个女人?

看两人今日相处,她那嫡姐恐怕过得并不如意。难怪之前匆匆往家里赶,原来是回娘家寻求助力。可惜啊,赫连大人岂会因私废公。赫连家的冷酷寡情,她自小就看得通透。若非抛却孱弱依赖,多番让祖父看出她决心,她又怎能顺利活到今日。

没人知道方才她乍闻签名时,快到极至的心跳和掌心抠出血丝的兴奋。那种惊喜,让她使劲所有力气,才维持住表面平静,没有人前失态。

这副身子已是破败,她所有念想都只为活得长久,再不低头。她不求夫君疼宠,不求子嗣绕膝,只期望傲然活着看尘世万千,繁花似锦。甚至为了性命延续,她心甘情愿不要子嗣,不担负累,不承香火。

赫连敏敏曾怒斥她阴毒狡诈,心思不正。那又如何?她不过也是可怜之人,朝不保夕。那些光鲜明艳,自她出生,便已失去。为了活命,她唯一学会的,便是鲜血中洗礼,烈焰中涅盘。

凰签…真是上上好签。来得正好。

凤凰扶摇,径入九天。清音兮入云,冲霄兮乘风。

她赫连葳蕤,求一双孤高凤目!即使心处炼狱,阴秽污浊,依然要拼出傲然前程,彻底摆脱他人辖制。

皇宫,柳妃寝殿。

“大师可是说,这柳妃中了摄魂之术?”太后悚然而惊。

“不然。老衲观其气象,更似有人施了迷魂秘术。”

“可还救得回来?”

安国寺住持左手捻动佛珠,含笑颔首。“医僧可解。”

太后长舒口气,轻抚胸口。

“哀家还有一事欲行请教,那慕氏命数…”

住持大师双手合十,颂了句佛号。

“慕氏福寿俱全,兴夫旺子。抬岁运,乃大命人。”

太后大喜,那慕氏果然沾了护国长公主慈惠,这般最好。

慕夕瑶当初向宗政霖提出护持大师归京,一则是为锦上添花,二则是为去除隐患。如太后高位者,疑心不可留。皇家最容不得便是猜忌妄言。

安国寺住持离了皇宫,遥遥远望,抚须沉眸。

慕施主命格之奇,平生仅见。乃逆天转命,破凰之相。可又偏偏抽中帝王燕签牌,其中矛盾奥妙,居然犹如暮霭,混沌不清。

两日后,柳妃自安国寺回宫,神志清明,胎儿得保。

慕夕瑶得了消息,眉目冷然,拿起宫扇翻转把玩。

唯一没有解决的祸害,就是这个女人。中了秘术?遭人迫害?她倒是好心计。自董贤妃过世,宫里觊觎四妃之位的女人遍地都是。敢于用皇嗣搏前程,仅只她一人。

那日玉佩示警,可是实实在在应在她身上。如今贵妃德妃俱已沉寂,反倒成全她轻松撇清。

跟她演武则天秘史?那也要看五殿下答不答应。秘术施展,没有药引如何眨眼间得手?

更何况据宗政霖言,那秘术可是传自蜀中。这勾结倒是错综复杂,水深得很。是协助她施展秘术之人单独行事,还是她本身就是蜀中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