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的人与心,本殿都要了。”

宗政霖扣住她后脑,大手缓缓顺着背脊而下。“但凡娇娇所出,无论是人还是物,除了本殿,旁的男子,碰之不得。”

男人语音舒缓,一字一句,再清晰不过。

慕夕瑶被他压在胸前,脑里乱作一团。

但凡她所出,人或是物?人,诚庆?物,…桂花酿?慕夕瑶怔愣。

待回神第一时间,慕夕瑶只得出一个结论:boss脑抽了!这男人居然将诚庆和那破酒相提并论,这是说她辛苦十月,形同捣鼓出一坛子酒?

“做梦!”慕夕瑶怒哼。Boss您发病也不能拉着妾一块儿。还要好好记住,否则就得受罚,这日子没法过了。难道她以后看着大小包子,就如同一罐罐啤酒白酒葡萄酒?这不是糟践她儿子吗?

与六殿下听元成帝训话一样,慕夕瑶听宗政霖说话,也是只选了自己在意的,不相关不乐意的,是根本不搭理。

宗政霖耐心等她回复,不想竟等来这么一句火气十足的拒绝,一时间脸色黑沉如墨。

“再说一次!”宗政霖握住她肩膀,眉头紧蹙,凤目中怒火升腾。

“再说几次都一样。”见鬼的规矩,慕夕瑶气急。“妾的儿子怎就和那劳什子破酒放一块儿讲,这是何道理?便是妾与母妃告状,也是殿下不讲理在先!”

宗政霖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气得冷了颜面,突地听她来这么一句,瞬间闪了神,错愕不已。

慕夕瑶此话何意?与他方才说的有何干系?

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脸色涨红的女人,显然也是气得不轻。这气是打哪儿来?

宗政霖将她摸不着头脑的回话反复琢磨,终于探清楚这女人脑子怎么在拐弯,一时间气得直接抓了人就是几巴掌下去。

“本殿方才的话,现下立刻,完完整整想过一遍!”宗政霖当真被慕夕瑶气得狠了。

这女人居然怀疑他不看重诚庆?慕夕瑶才入府那会儿,若非为了她能得长子,他何苦满心为她谋划,忍着欲望连别的女人屋里都极少过去?

后来得知她古怪脾气,更是暗地里椒房独宠。盼着诚庆出生时候,他足足几月里睡不安稳,就担心夜里不小心碰了或者压了她,却又不愿离了她独自安置。

好容易等到得了诚庆,哪一日不是满心挂念都是她母子?

这时候与她定个规矩,居然误会他至此,这女人实在是令人恼恨!

若非知晓慕夕瑶历来不着调,脑子就不是寻常人式样,宗政霖都要被她彻底凉了心,再生不出半分怜惜。

慕夕瑶被宗政霖近在耳畔的怒吼吓了一跳,方才携怒而生的胆气瞬间散去大半。看宗政霖气得胸膛都有了起伏,赶紧畏缩一处,努力往他怀里深埋,就怕被这男人逮出来对视。她现在心虚…

埋头顺着boss那炸响炸响的话语重新梳理一回。这么通体念过一遍,突然觉得这味道似乎比方才更加危险。

怎么又回到这个敏感话题?慕夕瑶哀叹。这时不时交心交底,她没宗政霖脸皮厚,也没boss这么背景强硬。这话要怎么回?

难道跟boss坦言,她就从未在这上面考虑过?这不是找死吗?

而且boss这毛病好似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这是男人占有欲作祟?

“想明白了?”看她躲躲闪闪不敢吭声,便明白这女人终于转过弯来,唯恐刚才那通放肆招了他问罪。

“唔。”慕夕瑶埋头,只留小鼻子哼哼作答。

宗政霖摆正她脑袋,盯着人严肃问话,“允了?”

“没!”慕夕瑶眸子一闭,誓死不从。这规矩莫名其妙,忒不讲理。今日应下,来日必然清净不了。

“娇娇今日铁了心和本殿闹腾,是与不是?”宗政霖捧着她脸颊,笑得异常冰寒。

慕夕瑶虽闭了眼睛,但大boss恶声恶气的威胁,还是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殿下所说旁的男子,妾的爹爹兄长不在其中。”boss前半句要人要心,她全当没听见,直接从后面开始谈条件讲道理。

宗政霖见她松口,终于缓了火气。

慕夕瑶久等不到答复,虚着眼睛朝宗政霖看去。

“不在其中的。”拉拉他搭在胸前的发丝,使力很小心。没了平时耍横的不管不顾。

六殿下发了脾气,心境平复下来。如今又见她乖巧愿意允诺,终于松了口吻。

慕敬箴于慕夕瑶有生养之恩,慕谨之对她则有护持之心,这两人逢生辰年节分她心神,宗政霖勉强接受。

“然。”

慕夕瑶笑开,好像boss脾气回暖?

“妾的儿子子侄,也不算的。”如今宗政霖已是极其霸道,得考虑长远些,为姐姐和兄长的儿子讨些福利。至于宗政霖的子侄?慕夕瑶表示,那没她什么事儿。

宗政霖对自己儿子尚算大方,但提到慕夕瑶子侄却皱了眉头。

“妾之长姐离京千里,路途遥遥…”慕夕瑶幽幽怨怨一副唱曲儿声调,听得宗政霖眼角直跳。

“亦可。”乳臭未干的小子,终归离得远。六殿下不太情愿,勉强应下。“娇娇子侄,八岁后不得如此。”

慕夕瑶本还得瑟,哪知boss严谨惯了,连这个也算计得到,实在是不服不行。

“还有妾那女婿…”慕夕瑶话未说完,就被宗政霖敲了脑门儿。“女婿之事,言之过早。况且不是还有你那没出世的女儿照顾着,轮不到你费心掺和。”宗政霖冷嘲。

慕夕瑶这摆谱摆得荒唐。居然跟他讲那些根本就没着落之人。而且女婿这词,宗政霖莫名就排斥,极为听不顺耳。

慕夕瑶绞尽脑汁,将如今将来可能遇到之人,通通想了个遍。

“还有,”慕夕瑶惊呼,差点漏了极其重要的一块儿,“小儿恩师也需以礼相待。”孩子教育,不能手软。

宗政霖直直盯着她,终于看明白慕夕瑶又一项迥异他人的品性。

这女人似乎搞不清楚,能给他儿子开蒙授业者,无人不感念他看重。怎会劳她费心,格外礼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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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 .

第一六二章 遗宝

宗政霖和慕夕瑶面上达成一致,实则行事标准存了异处。六殿下心里尺度,日后会被慕夕瑶“斑斑劣迹”,逐渐蚕食崩坏。

“殿下。”此事毕,慕夕瑶严肃与宗政霖说起这位给诚庆包子“抬”进园里的周岁礼。

如若说慕夕瑶对宗政霖最不赞同之事,莫过于在对待诚庆的纵容娇惯上面。

“殿下自蜀中得来诸多奇珍,其中不乏旷世珍品,意义殊为特别。这些物什,怎能草率予了小儿?”

严乘舟带人送来箱笼,附带着还有一纸清单。上面将各物来历做了详述,至于价值,过七成标注着“绝品。”就这么两箱子物件,慕夕瑶依次看过去,已是十足震惊。

前世这里好些东西,俱是摆在太后和元成帝宫中。后宗政霖登基,择了几样搁置御书房赏玩。由此可见,这些烫手山芋何止是价值不菲,根本非银钱能够衡量。

如今六殿下就这么眼皮子不眨送了来,给了丁点大的小不点,慕夕瑶觉得此事不妥。

宗政霖拥住怀中女人,眸子里露了柔和。

从来见惯他人叩首谢恩,不说六皇子府,就是世家后宅,如慕夕瑶一般,对夫主赏赐存了异议的,可谓十足罕见。

这女人非不爱财,却清楚知晓其中分寸。尤其对不该碰触之物,极为谨慎自制。

对于慕夕瑶如此认知,六殿下却是错矣。慕夕瑶之所以能够“求而有度”,只因头上还压着她奈何不得的元成帝。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暂且持了贤明。若是换了宗政霖做主理事,这女人做派非今夕可比。

“娇娇可知,此行最大收获为何?”宗政霖起初未主动告知,就是不欲惊动这女人。若不是此时全为安她心神,此事宗政霖不会当面与她提及。丁点大的稀奇事,这女人尚且追根究底,这事儿若是让她知晓,必定好奇不休。

慕夕瑶沉默思索。宗政霖此话弦外之音,莫非是仅只单单一物,便抵得上这屋里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殿下可是将那物奉呈当今?”这些玩意儿既然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必是元成帝恩准。能让历来对国库极为看重的元成帝大方厚赐,只能是宗政霖为他献上了更大的惊喜!

究竟是何物?慕夕瑶苦思冥想。

前世宗政霖并未参与蜀中剿匪,其中辛秘她所知甚少。这事情提前至漠北战事之前,若是好好理一理思绪…慕夕瑶脑子飞快寻找上一世为人铭记的几件大事,寻求彼此间若有似无的牵连。

大魏驻军在漠北战事后,军需一应更置…辽东四洲雪灾,朝廷赈济得力…元成帝减免捐税…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上一世,大魏国库在某一时段突然充裕!而符合这个时间点的,便是宗政霖封王之前,蜀中叛党被元成帝亲封之安西大将军剿灭之后!

难道说…慕夕瑶豁然抬头,瞠目结舌看着面前眸色深邃的男人。

相比这些珍奇异宝更为贵重之物,能令元成帝欣然厚赏宗政霖的原因,莫过于——“翼王藏宝!”慕夕瑶喃喃嘀咕。

宗政霖眸子猛然一缩,俯首看着犹自震惊的女人,神情晦暗不明。

慕夕瑶聪慧,六殿下由来便知。却不想这女人竟精明至此,只用了这么半柱香不到功夫,就寻了蛛丝马迹,将事情猜得分毫不差!

她又是从何得知“翼王藏宝”?这事情可是连他,都是临了才得了确切消息。

“殿下奇怪妾为何作此判断?”要说宗政霖还有什么令慕夕瑶极为看不上眼,便是当皇帝的通病:疑心病重!

他这反应,并不是真就对慕夕瑶生疑,而是本能的就事论事,想探个究竟。这种变态的掌控欲望,令慕夕瑶嗤之以鼻。

“《水经注注编释疑》,曾对蜀中松邙山一带特异地形,做过诸多分析猜想。其中一项,提到文帝年间,翼王一脉累世积富,深藏地宫之中。由于缺了令人信服的凭据,于当时被视作哗众取宠之言论。”慕夕瑶眸子晶亮,对翼王藏宝兴趣十足。

“世情难料,从来不乏被视作荒唐之人,一夕之间被传颂为慧眼名士。诸人论断,不可尽信。”

慕夕瑶只稍微观察宗政霖反应,便知此事被她言中。

“娇娇好书,名副其实。”宗政霖称赞。

《水经注》上下两册,百二十卷。《注编释疑》乃其补充文本,针对往往是正本之中极为生僻之处。

寻常人连正本都难得观阅完整,能耐着性子寻来《释疑》一览,实在极其难得。慕夕瑶能读《释疑》,可见其治学严谨,乃真正爱书好求真义之人。

宗政霖印象中,盛京传闻诸葛栎读书破千卷,不知与慕夕瑶相较,又是何人更甚一筹。

“娇娇聪颖。此番所得,实乃藏宝录书。”

慕夕瑶恍然。录书之上必有印签为证,之后事情,已无需多言。

“殿下曾言有意漠北战事,蜀中必是不再去的。”若是宗政霖按计划出征漠北,放手蜀中这块肥肉,慕夕瑶觉得甚为可惜。

“然。父皇已交代八弟全权行事。”

慕夕瑶闻言眉头深锁。宗政涵!此人代劳,若是元成帝再来一次龙颜大悦,岂不是资敌?

“殿下觉得翼王藏宝何许?”

宗政霖挑眉。慕夕瑶这女人…昨日第五佾朝也有同样一问。

“娇娇觉得几何?”

慕夕瑶揪住他两侧冠带,缠在一起打了个结。“妾可是妇道人家,对这些家国大事,实在是不甚熟悉。不过妾记得书中记载,翼王所建行宫,仿似用了钛金和钼瑛。”

宗政霖拉下她捣乱的小手,看着不像样子的冠带,皱了眉头。

又被她说中。第五佾朝专门吩咐龚舒扬查阅与翼王有关书册过百,不想竟及不上慕夕瑶信口拈来。

“娇娇所读书卷,数量为何?”按照她话里显露根基,怕是极为丰富。

慕夕瑶秀气打了个哈欠,眸子里渐渐蕴了水汽。看样子是困觉起来。

“不曾算过。”她自从服了丹药,脑力增幅极大,几乎成就过目不忘的本事。在青州书馆翻看过的书册,宗政霖给她寻来的孤本,加在一起,似乎数量不少。

轻抚她背脊,宗政霖抱了人往寝塌安置。

“蜀中之事,元成帝安排了两名监正,从旁协助宗政涵办差。”宗政霖话仅止于此,慕夕瑶却露了笑意。

  六殿下和他的狗头军师,本事当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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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 .

第一六三章 成仇

“臣等见过殿下。”御医院两位院判大人如期而至,不想刚进门就见得六殿下负手而立,正背对着他们,观赏插瓶中开得正艳的木槿芙蓉。

“免礼。两位大人请坐。”宗政霖叫起,人却并不回转。倒是俯身执起剪子,将过于参差柔媚的枝叶修剪得清爽分明许多。再一看去,这芙蓉已是换了副精神样子。

宗政霖仔细打量下赫连氏屋里摆放着的另外几盆花草,无不中规中矩,与宫里样式一般无二。富贵华盛,却失了灵气。

想起慕夕瑶屋里被她剪得十足怪异的金桂象胆,似乎小女人品味是怪了些,但意趣却是胜出许多。

譬如诚庆屋里,昨日他去时,便发现条几上添了盆玉芙蓉。被慕夕瑶给拾掇出来,成了滚圆样式,簪了两朵玉粉,装扮成她惯用的笑脸。

宗政霖不禁莞尔。那圆滚滚的一团,就那么搁置在他儿子小床边上,远远望去,比诚庆脑袋还大上一圈。

已是派人请赫连氏来见,宗政霖让两人候着,只自得其乐,学着慕夕瑶样子,对着另一边金桂尝试着做了修剪。

两位大人被六殿下请到厅里坐定,不敢贸然出声扰了殿下“正紧事”,只一旁静静观看,却越发感到心惊。

殿下方才还客气得很,如今突然对着金桂,这么没着没脑的几剪子下去,没见着雅致,似乎带了些煞气?

好好一盆珍品,就这么变得看不出个模样,这明里暗里,是不是透出些什么殿下不愿出口的暗示?

宫里办差之人,没点儿眼力心眼儿,怎能安稳下来。只这么坐了片刻,两位大人神情越来越凝重。

莫非六殿下是借这花草,给他们个警示?殿下对正妃身子,应当是十分看重。待会儿那诊脉,可得紧着心神,万不能出了差错。眼前这主子,可是历来不认人情,威严惯了。

“殿下。”赫连敏敏一身皇子妃宫装,明黄锦缎上绣着祥云暗花。人虽不是绝美,但通身气派却显露出来人极好的教养。

“二位大人有礼。”见两人神态颇为严肃,赫连敏敏心不由就提了起来。毕竟家里教养严格,还从未有过骗人把戏,头一回遇着,就是事关重大,断无后路之事,这让她很有些不踏实。

而且殿下安排这事儿太过机密,往明了说,就是欺君罔上!这么大件事儿搁心里边独自承受着,任谁都不能安之若素。

“赫连氏已至,劳烦两位。”宗政霖随意一瞥,便知赫连敏敏存了紧张。

“本殿皇子妃到底是身子不妥,或是为人所害,两位务必看得仔细。”玉姑手段,宗政霖信得过。现在这样说,不过是安赫连氏的心。

赫连敏敏面对宗政霖,已没了那种浓烈渴望他怜惜的心情。

昨日已是想得明白,宠爱于她,再重要也越不过子嗣这道门槛。她于宗政霖有情,奈何六殿下心里另有他人。这便罢了…两人间相敬如宾,适时再得个孩子,与大多世家贵女相比,她算不得差。

何况宫里还有太子妃和大皇子妃这两人“珠玉在前”,她就是再不济,总不能比那两人差了去。

一刻钟后,两位大人客气告辞,言行间对宗政霖颇多敬畏。

只看那位黑沉面色,便知此事接下来会有个清算。何人会触了这位霉头,他们已是存了看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