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瑶一行回了园子,才坐下半盏茶功夫没有,便听箬兰急匆匆来报,说是玉莹小姐那边出事儿了。

“出了何事?”慕夕瑶一把推开墨兰端上的桂圆红枣粥,声音里带了急切,“玉莹可好?”

“主子别急,玉莹小姐无事,是随同她来的另一位小姐,被人发现晕倒在明月湖边。”

又是晕倒?慕夕瑶本能生出警惕。这事情一次可能是结仇,两次就绝无可能再这么简单就能说得过去。

“嬷嬷,你带人过去把玉莹一行领到园子里来,这事情到底如何,必须问个明白。再看看是哪家小姐,可有伤着。路上小心些,避开旁人,勿要张扬。将软轿一并抬了去,若是那姑娘还未苏醒,说不好就要请御医来过来替她诊脉。”

人是和第五玉莹一道过来做客,又是为了等她才到院子里玩乐打发时间。这样子出了事,若不给个说法,里外都说不过去。

慕夕瑶站在门口焦急张望,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第五玉莹皱着眉头,身后跟着两位世家小姐,最后面是抬了人的软轿,看样子那姑娘恐怕不是没醒过来,就是还迷糊着不便行走。

“慕…”第五玉莹见了慕夕瑶,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像是终于寻到能做主之人,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下来。本习惯了两人私底下唤一声“慕姐姐”,去突然想起周遭还有旁人在,这么叫实在不妥,临时改了口,还是中规中矩叫了“侧妃”,屈膝见礼。

慕夕瑶拉了人起来,没像平日那般与她亲热说笑,而是严肃着神情,又免了另两人行礼,只招呼人小心将那平躺着的姑娘移到她屋里。

“进屋说话。”带着人到里屋坐下,给每人上了杯茶压惊,慕夕瑶才走到软榻前,仔细打量那睁着眼睛,却仍然带着惊惶的少女。

第一七三章 谋见

“玉莹,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没有直接问躺在榻上惊魂未定之人,慕夕瑶转身向第五玉莹询问。

“是奉天府丞家三小姐,霍秀君。”

得了姓名,慕夕瑶才柔柔开口,对着那女子带了些关怀,“霍姑娘可有觉得不适?是否要妾为你请御医过来看看?若是不能说话,眨眨眼睛也行。”顺带给刚才那丫头也诊治一下,毕竟丹若苑里只有宗政霖给的那什么瓶瓶罐罐的膏药应急,若是被人敲成了脑震荡,她可医治不了。

那小姐听她轻言细语,很是温和,似带了善意,心里紧张才有些缓解。

“谢谢侧妃挂怀,臣女没有大碍,就是还有些惊吓得过了,全身乏力。”说着有些赧然,看她样子,竟是想强撑着坐起。

慕夕瑶摇头,眼神中带了不赞同。按了人躺下,安抚着让她勿要见外,过了半刻钟,见她情绪平稳下来,才试探着开了口。

“霍小姐怎会晕倒在明月湖边上?”丹朱是被人敲晕,霍秀君全身上下并无外伤,难道是被人迷晕了去?

“臣女也不知晓。只觉得突然就头晕目眩,之后便人事不知。”霍秀君经了起初惊吓,如今已是好上许多,毕竟是世家教养的小姐,比小丫鬟镇定上不少。

“如此。”慕夕瑶点头。

“玉莹,霍小姐晕倒处,可有另外可供遮挡的地儿?或是湖边开阔处?”

“我们发现秀君时,她正侧躺在湖边灌木丛中。之后把人急急唤醒,除了受些惊吓,并没发现其余不妥当的地方。”

慕夕瑶眸子里精光闪烁,已是有些明白。这逞凶之人莫非还会对人下菜?身份不好招惹的,就用迷药撂倒。

可是对方这么做,又存的什么心思?接连弄晕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之后又不管不顾,任人躺在地上。这样大张旗鼓费了力气,难道就是成心使坏,戏弄人而已?这事情有些古怪…

“蕙兰,你带着院子里琴香去那处看看,是不是残留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凭琴香本事,应该很容易分辨出寻常迷药。

园里琴香,是宗政霖从玉姑那里早早讨来,专门给她备用的使唤丫头。精通调香和用药,算是玉姑的半个徒弟。平日在院子里与大家处得和睦,为人很是本分。

见不得人的东西?听闻慕夕瑶如此说,第五玉莹整个心神都揪紧起来。什么东西见不得人?莫不是秀君被人使了坏?

“这事情不宜宣之于众,于你声名有碍。但御医还是要请的,自个儿身子还是看得要紧些才好。”

女子在这个时代,常被声名所累。既然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还是避开旁人口舌,保住清白重要。

慕夕瑶曾被人借了这一点设计,因此对这种腌臜事情尤其厌恶。不管下手之人是何居心,但就这么置女子最为重要的声名于不顾,只此一点,已足以招惹她记恨。

“这件事你们也知晓其中厉害,出了这门,切勿提起。霍姑娘今后能否过上安稳日子,就看你们是不是对得起自己良知。”慕夕瑶对自己人品性,要求从来严厉,不仅是对第五玉莹,连带着另外两名世家小姐,并丹若苑所有人都警告一番。

“尤其,这事儿若是从我丹若苑传出半个字去,一旦查出谁人所为,该怎么责罚,你们各人清楚。”这还是慕夕瑶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露了威仪。往日即便有训人时候,也从不曾在两位嬷嬷面前摆出主子架势。

这次涉及一个十几岁女子终身大事,慕夕瑶不得不谨慎。她可以手段强硬,甚至行狠辣之事,但前提是有人冒犯最先。对于无辜之人,她宁愿自己保持善心。

后宅女人已是不易,她不希望只是因为生活艰难些,就把自己变得可怜。“可怜之人”,这个词慕夕瑶最是反感。

持有良知与和善,起码能在这个本不干净的后院,留住一份轻快。天理循环,不是没有道理。

“主子放心,奴婢等省得。”赵嬷嬷和桂嬷嬷都是她身边老人,自然明白她爱护霍小姐的一番好意,带着下面人立刻表了态。

“侧妃,您只管放心。秀君是大伙儿手帕交,在书社里一同往来这么长时日,情如同窗,必不会背着她嚼舌根,行那不义之事。”第五玉莹脾气直,为人又正气,当场就拍了板,大有谁不答应,她立刻就和谁翻脸的架势。

“行了行了,那泼猴样子。你们只需明白这事不能玩笑就好。”慕夕瑶就怕这些个世家小姐不知轻重,说溜了嘴。无心之言,有时候最是伤人。

“嬷嬷拿了帖子去请御医来看看。就说妾有些犯呕,担心受了凉反胃。顺带请府丞夫人过来一趟,妾有些女红上的问题想要讨教。”

这借口慕夕瑶说得顺溜,下面人只觉好笑。侧妃您讨教女红,怕是要从如何拿针开始。不过女人家就那么些话能说到一处,择个最寻常的,避开他人注目为要。

“用这个名头,你看可好?”

霍秀君鼻子有些泛酸。“侧妃的心意,秀君明白。秀君谢谢侧妃这般照顾。”非亲非故,在她遭难之际,却愿意伸出援手,又为她想得如此周到,这份人情,她定然不会忘记。

“那便好,你好好歇着。待会儿自有人领了你母亲过来陪着。”慕夕瑶叫墨兰替她搭上一条薄凉被,带着人转到外间,这才得空与第五玉莹好好说话。

“今日让你等得久了,却是我的不是。也让两位小姐看了笑话。”八成功劳得记在大boss头上!

“允你的字帖,待会儿让墨兰送你丫鬟手里。免得你一路玩耍过去,又不知落在哪处。”上回给的宫花,还是第二天派人又给她送了去。这位第五小姐,活泼得很,一点没有第五佾朝的深沉老辣。

因了在皇子府里出事,慕夕瑶作为半个主子,总得尽量做出些弥补。于是与三人说话,就显得格外周到热情些。

那边慕夕瑶招呼着娇客,这头赫连葳蕤却镇定自若望着身前男子。

“殿下,臣女谢过殿下方才援手之情。”赫连葳蕤带着矜持,道谢却并不谄媚。依然是冷艳装扮,只是这时候没了大殿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八皇子宗政涵,见你一面,殊为困难。就仅仅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却让臣女绞尽了脑汁。

“赫连小姐无需多礼。”宗政涵打量她片刻,语气十分客气,眼神中却带上玩味。

这便是传言中仰慕宗政霖,至死不渝的女人?如今看来,却是世人识人不清。

容貌如何还在其次,只这身装扮,就很有意思。他曾经宠幸过一个通房丫头,那女人喜欢作姿作态,念在人 ,脾气也还新鲜,很是宠爱过一阵。府里私下都传言他偏好冷艳孤傲的女子,这话他没有禁言,便这么流传开去。

今日在前院,这个时辰点上,遇见赫连家小姐如此装扮,宗政涵要想不明白其中猫腻,就枉费他一腔城府心机。

“赫连小姐请坐。”既然是冲着他来,那么听听这女人有何话要说,倒也不是件为难的事。

“世人皆知本殿喜爱清高女子,赫连小姐这身打扮,倒是合了本殿胃口。想来小姐也是聪明人,有话不妨直说。”

“殿下,您又何必戏弄臣女?殿下究竟喜不喜欢清傲女子,想必这事殿下心里最清楚不过。今日这身衣裳,也不过是为了行个方便,让妾能有机会从游廊处,被殿下邀约至此。”

清高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宗政涵看清楚,她这么光明正大“投其所好”,并不是没有企图。

想让一个男人将你娶进门,至少要先一步引起他兴致。

“哦?看来本殿低估了赫连家的女儿。”面前这女子,说话做事很有胆量。

“殿下错矣。赫连家女儿,并不是赫连葳蕤。”

“好生傲气。”宗政涵微微笑出声。她话里意思,是看不上她那嫡姐,将宗政霖皇子妃不放在眼里。

“非是目中无人,而是堪比葳蕤的劲敌,实则另有其人。”

“当是何人能让赫连小姐放在心上?”称对方为劲敌,看来赫连葳蕤也并非盲目自傲之人。宗政涵略微认真些,听她细说。

“不巧,也是六殿下后宅中人。今日抓周宴上独领群芳的女人——六殿下侧妃,慕氏夕瑶。”

那女人本事,她不是忌惮,而是摸不清门路。几次暗中观察,都发现慕氏从不按理出牌,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就是知晓,此次赫连敏敏能逃过这一劫,跟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慕氏?宗政涵右手在膝上轻拍,这答案让他有些吃惊。慕氏在诸皇子中声名也是极其张扬,甚至让宗政淳生出杀心,几次下手都沉戟折沙。至于垂涎她的太子,不说也罢。

赫连葳蕤的目标,竟是指向那个让他至今也没看明白的女人?宗政霖侧妃…可惜,可惜啊。

“赫连小姐认为自己能比慕氏更为出色?”如此有信心站在他面前,不拿出点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他又怎会出面接手这“退而求其次”的女人?没有足够的诱惑,当不起他自降身份,到皇贵妃面前去求了这人尽皆知,对宗政霖“一往情深”的赫连家小姐。

“是否比慕氏更为出色,殿下不妨在接下来静观其变。只一事,殿下恐怕尚且不知。”赫连葳蕤笑得意味深长,看着面前男人兴致勃勃等她说话,取了桌上茶盏,随意沾了茶水,只那么闲闲两笔下去,却让宗政涵头一次露了凝重。

第一七四章 不及

“赫连小姐不觉此事玩笑太过?”宗政涵眸光变冷。凰签之事,怎能轻言出口。

“殿下不必动怒。臣女胆子再大,也不会诓骗到殿下跟前。”果然这男人也非等闲之辈。话里说得严正,眼中一闪即逝的锋芒,却没逃得过她眼睛。

有野心更好,至少证实,她不会所托非人。

“安国寺主持亲自解签。此事一查便知真伪。稀奇的是,这凰签,却是出了两支。一支在臣女手上,另一支嘛…想必殿下已经猜到。”

宗政涵眸光一凝,看着赫连葳蕤已是颇有深意。

“赫连小姐倾慕的,原是那个位置。”难怪这女人不见丝毫幽怨,原本就不是生了情爱,怎会有羞愤。

“你就不怕冒冒然告知本殿,最后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宗政涵褐色瞳眸里,带着阴冷狠厉。这女人心思不小,将大魏皇子视为她直登青云的踏脚石,胆大包天。

“各取所需,各得所愿。慕氏陪在六殿 侧,臣女为何不能自择其主?两支凰签,可没有高下之分。殿下您说,最后会鹿死谁手?”

赫连葳蕤赌的就是宗政涵此人滔天野心,虽经历和根基都较宗政霖浅了些,但后劲十足,比其他人胜在敢作敢为。

“鹿死谁手?”宗政涵抚掌而笑,一扫之前阴狠之色,转眼又是中正平和。

“是极,天下间最有趣之事,便是得一对手。赫连小姐今日这趟,来得十分明智。”这便是明着表了态。赫连葳蕤主动投诚,他宗政涵为了一个兆头,也要与宗政霖一较高下。

“本殿府上,后院尚缺一主事之人。若是赫连小姐能言出必行,挑得起这副担子,即便日后正妃入府,也没人会干涉你行事。”赫连葳蕤若得慕氏一半才干,他也会放手让她作为。

“那臣女便盼着殿下好消息。”很好。这次冒这样的险,总算得偿所愿。

赫连葳蕤话一说完,毫不拖沓,行礼后便转身步出凉亭。站在最后一阶石台上,赫连葳蕤豁然转身,笑得极为傲慢。

“殿下。”女子声音清清冷冷,“慕氏再能耐,却有一样始终输了臣女。”

宗政涵俯身望进她眼底,却见女人眼眸中竟一时看不真切。耳畔传入的话语,倒令他十分赞赏。

“慕氏不够——臣女心狠。”

好一个不及她心狠。看着月白衣裙女子慢慢走远,宗政涵放声大笑。

实在是好!他本身就是不拘小节之人,心狠手辣犹如家常便饭。得个这样无法无天的女人在身边,真是堪为良配。

赫连葳蕤尚且如此有趣,就不知那个比她声名更胜一筹的慕氏,又是如何 。

听得身后男人笑声,赫连葳蕤唇角挑起。宗政涵越是张狂,她便越是欣喜。此事一成,算是与赫连家彻底站在对立面上。从此以后,她要做的事,就是搬个住处,从头开始。

“小姐,您让奴婢下狠手阻了碍事之人,可这里毕竟是六殿下府邸,人就这么躺那里,迟早会被发现。奴婢心里很不踏实。”

“如今害怕,却是晚了。”该知晓的,那女人应该已经得了消息,不出几日,凭她那身本事,当会“明察秋毫”,抽丝剥茧寻出她痕迹。

可是那又如何?择了霍家女儿下手,就是看中她心慈手软的伪善性子。这事情,慕夕瑶即便能探出原委,也不会对外伸张。这个亏,她就是要慕夕瑶硬生生的吞下去!

“薛琴,胆子放大点儿。出了事儿,自有个高的顶着。今日若是因你坏事,别怪主子我不念旧情。出了这府门,你要哭闹个痛快,一切好说。”

如今在这女人地盘上,凡事小心为妙。只可惜赫连敏敏那个窝囊废,除了让人领路,开了角门,其余事情一概不理。要不是她胆小怕事,慕氏怎可能发现趟在地上之人?等她发现事有蹊跷,那时她早已脱身,只等着入主宗政涵后院。

丹若苑里,赵嬷嬷送了御医出门,又叫了今日那轿夫过来领赏。

“主子夸赞你办事机灵,特意赏了五两银子,还不拿去?”

那小厮为人老实,因会些拳脚功夫被宗政霖派来丹若苑当差。才来不过大半月,已是第三次得了赏钱。

“强三儿谢主子恩典。”自称强三儿的黑壮小伙,挠挠头,腼腆着接过荷包。

“要记得主子的好,以后好好当差。”赵嬷嬷看他确实不善言辞,笑着鼓励两声,转身往回走去。

才到偏殿廊庑下,却见前面两个小丫鬟脑袋凑到一处嘀嘀咕咕小声说话。其中一人是院子里三等小丫鬟玉和,还有一人不是那丹朱是谁?

“丹朱姐姐,你这是为难奴婢。这药材,可是主子专门让御医给开来让熬药的。你就是不喝,也不能这么带着离开咱院子啊。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怕是会生事。”

玉和急得一脑门子汗。御医开的药材,怎能让人就这么带走?还是报给赵嬷嬷知道的好。

“算是姐姐求你还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丹朱两手握紧,脸色涨得通红。

“你二人怎么回事儿?怎地说到了药材,还想私下拿走?”赵嬷嬷板着脸,从廊柱后转身而出,看着两个丫头十分严厉。

主子待人宽厚,丹若苑里规矩已是再仁厚不过。但该守的规矩,岂能这么随随便便不当回事,瞒着人就私下里商量着办了?

这事情可大可小,但规矩却坏不得。

“你二人随我到主子跟前回话。”赵嬷嬷皱着眉头,带着两个明显被吓住的小丫头往主屋里去。

慕夕瑶哭笑不得,只看得丹朱越发羞愧。

“你娘亲是腿疾,和御医开给你的药哪里就能将就着用?你这丫头,糊涂得很。”

“奴婢也是想拿回去挑几样能用的试试。”丹朱说了老实话,也知道自己是丢人现眼,有负侧妃恩德。

“算了。你也不懂这药理之事。这里面道理深得很,不是挑挑拣拣就成。你家里困难,何不直说。”慕夕瑶摇头叹息。

府里有规制,她不能带头坏了既定的规矩。御下的手段很多,犯不着和赫连敏敏在这事儿上冲突。这丫头也是孝顺,帮扶一把,于她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嬷嬷,今日过后,带她去寻执事,请大夫给她娘瞅瞅。”见丹朱急得脸色都白了,才接着给她个安慰。“你若觉得受之有愧,平日里得空,去跨院里帮玉和扫扫落叶,看顾下花草就是。”

旁的事不便让安氏院里人插手,只跨院里倒是没有关系。平日几个院子都有小丫鬟在那处扫洒,没事时也说话凑趣。这样子不会叫她难做。

丹朱红着眼睛,连声道谢,跟了箬兰默默退下。

“琴香查得如何?”慕夕瑶忽然发现,小包子生辰,她怎地尽忙些旁事?反而她儿子被早早接进宫里好吃好睡。

今日这事,自boss大人耍流氓开始,就越来越不着调…

第一七五章 谦让

“殿下,您是说八皇子向皇贵妃求了赫连葳蕤?”慕夕瑶眼睛睁得老大,纤长睫毛扑闪扑闪望着人,只觉这事来得突然。

宗政涵会无缘无故去求一个众所周知,倾慕宗政霖的女人,他那点胸襟,慕夕瑶十分不看好。那个让她想起来就不舒服的男人,没有足够的好处,别想他吃亏着接手赫连葳蕤,在外人眼中平白无故低了宗政霖一头。

这事情发展得,真是让她十分“惊喜”。

赫连葳蕤,没想到啊…好一通里外勾结。

“殿下,你就这么看着仰慕您的女人另嫁他人,一点不心痛?妾在想,若是您舍不得,妾可以给您讲个故事,稍作安慰。”慕夕瑶一脸嬉笑,挤眉弄眼 对面专注于棋盘之人。口气竟像是在诱哄她儿子诚庆。

“五子。”宗政霖对慕夕瑶作声作调的挑衅置若罔闻,只执白,一指点在不经眼之处。再细看,白子五连,局胜。

慕夕瑶灿若桃花的笑颜骤然凝滞,突的低头看向棋盘右下角明晃晃的五枚棋子,小嘴渐渐瘪了起来。

“殿下!”慕夕瑶眉头一皱,“怎地之前没有提醒过妾?”宗政霖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娇娇又想抵赖不成?本殿可是提醒过两次。只是娇娇听了八弟请旨一事,欢喜得不曾入耳。”这女人下棋都坐不住,几盘棋局下来,就没有安安静静的时候。

“妾怎会这般快又输了?不成不成,殿下恃强凌弱,与女子怎能斤斤计较?再来一盘!”慕夕瑶瞬间将调侃宗政霖之事抛诸脑后,打着盘算,怎么着也得赢一回作数。

这男人要逆天了还是怎地?她可是背了棋谱,虽然并未深入探究,但开局二十六式走法却了然于心,没道理占了起手还被后发先至。

保险起见,慕夕瑶腆着脸,一双眸子水灵灵向宗政霖情意暗投,“要不殿下,您让妾两子?”

宗政霖清拣棋子的动作一顿,抬头就见对座女人十分投入的讨巧卖乖,盯着她笑颜片刻,宗政霖将夹在手中的棋子随意一掷,便见黑子准确投入瓮中。

“娇娇,莫不如本殿待你摆好五子定局之势,再干脆认输?”

慕夕瑶小嘴 ,娇娇气气一声抱怨,“小气!”

五子棋只叫您让两子而已,又不是三子那么决绝…自己不占理,慕夕瑶也就没法子继续纠缠下去。这女人唯一还有点棋品的地方,就是知道羞耻为何物。

“十足娇蛮。”宗政霖笑开。小女人棋艺…若说实话,六殿下只能给出“臭不可闻”的评判。比棋艺更差的,便是她那不断得寸进尺的棋品。慕敬箴到底如何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居然在女红和棋艺上,糟糕得一塌糊涂,说她是不学无术,也无不可。

“再娇蛮,也不您惯的?这时候怎又拿出来抱怨?”您往日里一副专制模样,表白都有过三回。这时候想反悔?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