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身上女人软了身子,依稀表露出依赖,宗政霖眼中光华明灭。面色有些冷,心中矛盾之极。

慕夕瑶,便是如此辛苦筹谋,亦不肯罢手。到底何故,支撑她竟比他还来得一往无前,决绝至此。

两人各怀心思,安然无恙又一夜过去。

学士宴进展至第四日,大比落幕。激烈竞比过后,共七人斩获至少两项以上三甲排名,得入翰林。其中最令慕夕瑶窘迫,却是她于“礼”之一道,实在欠缺。大魏礼制繁复,这女人从不曾当真用心。考校对答中,她也不过偷偷瞄了隔壁之人卷上评语,依葫芦画瓢,稀里糊涂蒙混过去。

宗政霖对她时有留意,早知她哪处是硬伤。本以为她会极不负责,随意勾画几笔,却意外逮着她连评语都能舞弊了去。

这女人!从前只知考场上考生舞弊,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六殿下抚额而叹,对慕夕瑶审议职务再难看好。

会比结束,学士宴会场迁至盛京岐山书院,为众士子贺。同窗无需说,自是把酒言欢,击鼓相庆。便是书院学子间,也是借机走动,相互结识,为之后功名仕途打下根基。最令士子们惊喜,却是岐山书院宴席,两位殿下并其下幕僚文臣,届时俱会驾临。如此良机,没人会轻忽怠慢了去。

至于后两日诗社女学生“夺花令”,更类似于游园嬉闹。不过彰显大魏朝文风华盛,世家女子亦是才德双馨,传些好名声罢了。多了娇滴滴世家小姐,年轻学子举止间更显谨慎有礼。

春日暖阳最是喜人。宴席这日,天公作美,初春园子里,众人隔渠而坐,士子佳人分隔开来,五六人凑在一处,倒是热闹非凡。

寒门士子满腔抱负,此时正好寻了门路,上流权贵,也不是时常能有交集。而那些个打扮花俏的女子,面上矜持,未必就没有存了攀附之心。

慕夕瑶兴味十足,远远瞅一眼她家殿下,眼珠子在河渠两岸反复扫视。明明五殿下风仪更佳,君子温润,却偏偏不及宗政霖冷着张脸,威仪有度,招人喜欢。

如此看来,大魏女子对男子阳刚英伟之美,更是青睐。

被如此多闺阁女子仰慕窥视,宗政霖面色不虞。除了身旁宗政明之外,鲜少与人好脸色看。心里存了事,被周遭烦扰,身上慢慢就现了冷意。

慕夕瑶小口抿着果酒,心里乐呵得不行。得,这位爷挑剔毛病犯了,不受用胭脂水粉气重的女人。

女眷席上,多是少女怀春,一心盼着能引来他注意的世家小姐们。自然下了功夫,好生装扮一番。虽碍于规矩,都覆了纱巾掩面,但眼睛眉毛,却无一不描画得精致秀美。可惜弄巧成拙,恰巧遇了这位不解风情的,如此一来,怕是早惹他徒增厌烦。

想想府中每次与他那些侍妾庶妃之流凑一处用饭,宗政霖总是分外冷淡。此 人数量不知多出几何,能得他好脸才怪。

正借着酒盏遮掩,垂眸偷偷乐呵,身后墨兰无奈出言给她提了个醒儿。“主子,殿下似正往这处看来。”

慕夕瑶一口果酒呛在喉咙,赶紧用绢帕捂了嘴,侧过身子连连咳嗽。手上酒盏立失稳当,几滴玉露溅在衣摆,看得墨兰赶紧上前替她擦拭。

要不要这么紧迫盯人,这般看管于她,即便她真就不安分,也是会觉出不自在的。慕夕瑶幽怨扭头,娇嗔着瞥他一眼。

宗政霖神情莫测,自刚刚接了暗卫消息,眼底深处早已冷若寒霜。正欲动作,不远处几人说话,却立刻引来他火气陡升。

“那粉衣女子何人,方才那一眼,怎地瞧着似是向我等这处望来?”

“莫要胡说。凭白坏了姑娘家声名。”

“田兄,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可惜那玉人儿,却不知多少双眼睛都关注着。便是覆了面巾,只露了双眸子在外,只看那轮廓,也知定是个美人儿。”

“还是大哥眼厉。弟弟我只顾着被她那身段儿给迷了眼。如今听你说来,倒是觉得那双眸子,像是含了情话,勾得这心里,酥麻着痒痒。”

宴席前慕夕瑶换了装扮。散了高高挽起的发髻,做了最简单女学生打扮。没了考场中沉稳冷清,反倒活泼俏丽上许多。年轻女子聚在一处,非对她十分熟悉之人,哪里能辨认出眼前女子便是列席高台四日有余的那神秘木鱼。

这会儿才子佳人遇上,遐想便多了起来。

宗政霖目色黝黑,冷淡瞥一眼推攘着频频往慕夕瑶处打量的几人,回头示意卫甄自去处置,连对方身份,也懒于过问。

再看那头慕夕瑶扶着墨兰就要离席,宗政霖面沉如水,骤然起身,便这么大步跨过玉石桥头,行至她跟前。

不由分说,宗政霖抬手解了披风,兜头便与她罩去。

终究还是走出这步…若是放她此时离去,待会儿这女人,怕是要给他演出好戏。

“回府。”不顾慕夕瑶一双小手自领口 出来,宗政霖板着脸一把将人提起,竟是粗暴万分,就这么半搂半抱,锁住她半边身子,无需与人交代,步法稳健,转瞬便带了人离了宴席。

宴席之后如何,慕夕瑶无心顾及。这时候只焦急万分,心也越来越沉。

“殿下!何故突然就发了火气?便是要离去,也该叫妾收拾一番才好。”心中不好预感越加强烈,慕夕瑶勉强挂了笑,抱怨着试探他话锋。

“娇娇。”宗政霖曲了食指,曲起她下巴,目中全是阴冷。制住人,与她对视良久,忽的便清浅哼笑出声。“收拾一番?待会儿再露面,本殿可不敢认人。”拇指抚过她抿得 的 ,宗政霖掐了她下巴,力道之大,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慕夕瑶眸子一颤,细看去,面前俯身与她对视的男人,神色阴鸷,眼里净是厉色。

“怎么,无话可说了?本殿任你胡作非为这许久,娇娇若不交代,待会儿见了人,她也会乖乖吐露,一字不差。”宗政霖语调轻缓,话里狠意却是字字清明。

慕夕瑶瞳眸骤然一缩,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沉凝望着他,许久过后,终是明白,这一场,宗政霖稳操胜券。而她,怕是岌岌可危…

“殿下何时知晓?是先生,或是卫甄?”慕夕瑶泄气垂了眸子,只觉心思疲累。

她明明避开他所有耳目,为何依旧被他识破迷局。于宗政霖大业助益颇深之事,第五佾朝又为何背弃盟约,转而向他吐露实情。

宗政霖眸色冰寒,居高临下看着原形毕露的女人,胸中火气几近压抑不住。

慕夕瑶,好一个慕夕瑶!他对她放了八分信赖,险些以为她对他亦是如此。时至今日,真在城门口拦截住与她打扮别无二致,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更换的另一个女人,宗政霖方才看清,这女人竟是瞒着她欲偷偷送了淳于瑶离京!

“对方何人?”直接越过她询问,宗政霖俊颜再靠近些。男人呼出的热气打在面上,慕夕瑶闭了眸子,微微闪避。

“娇娇,本殿问话时候,何人给了你胆子不答?”宗政霖抚着她耳廓,舌头轻 过。“这几日引得娇娇私底下会面的男人,何人,嗯?”

慕夕瑶身子一颤,瑟缩着皱了眉头。宗政霖在她耳垂轻柔撕咬,力道不显,却透出择人而噬的血腥。

僵持许久,及至耳根感觉到刺痛,慕夕瑶方缓缓睁眼,眸色清澈无垢。

“若是妾坦白所有,殿下可能送了那人离去?”

无需他回复,她便偏转目光,深吸口气,盯着车前天青色帷帐,些许清冷,缓缓道来。

“想来殿下如今已然明白,这几日审议席上,总有半个时辰,木鱼,并非是妾。小看了殿下,却是妾的不是。”自嘲笑笑,无奈至极。

特意描了眼线,将眼角拉得长些。又通过信函,将她惯有习性向淳于瑶透露些许。本以为隔着夫子楼,加之寻了最与她相似之人顶替上一时半会儿,不会叫宗政霖察觉。如今看来,却是她异想天开。

“小看?”宗政霖嗤笑出声,甩开她下巴,径自后退,闲适与她对面坐定。“你可知何故?”

慕夕瑶垂头不语,无端就觉得这个话题极其危险。

果然,之后宗政霖字字刺进她心窝,慕夕瑶只觉心脏揪紧,讷讷无言。

“她眼中倾慕,你又何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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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怄气

马车在大宅门口停下,叶开正欲回禀,却听车厢里殿下吩咐,自侧门直接入府。片刻不敢耽误,急忙叫了人先去卸了门槛,驾着马车入了二门。

两位主子气氛不对,该是闹了别扭。叶开机灵着尽量避开,免得引来殿下迁怒。

车厢里除了外面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与慕夕瑶略微疲惫的神色相较,宗政霖一派沉静。答不出话,慕夕瑶规规矩矩缩在角落,低垂着脑袋,脑海里半刻未曾停歇。

宗政霖火气之大,前所未有。这事情发展十分诡异,竟是有利有弊。

原本以为他气恼她私下行事,背着他做主,动了淳于瑶那步棋子。如今看来,似乎对她本身不满,更有甚之。

进得主院,马车停下已有小半会儿功夫。宗政霖不动,慕夕瑶迟疑着也未越过他去。换做平日,早蹦跳着掀了帷帐。今日…理亏词穷,还是收敛些为好。

还不知那个被她半是威胁,半是诱惑的女人,经不经得住宗政霖手下之人严刑逼供。

“难得乖巧。”宗政霖凤目倏然睁开,深邃阴寒,死死盯在她身上,看得慕夕瑶头皮 ,寒意自背脊直上头顶。

“自今日起,没本殿应允,不得出院子半步。”一把拉了她近前,力道之大,使得慕夕瑶下巴磕在他胸膛,牙齿擦破了下唇。

鼻尖缭绕着淡淡血腥气,伸了舌尖缓缓 ,慕夕瑶抬了眸子,语气十分温婉,乖乖应诺。

“妾,谨遵殿下吩咐。”

Boss发怒,得消停两日。就不知这帐,是先算哪一门…

墨兰吓得小脸面无血色,直到殿下拂袖而去,才见主子慢慢下得马车,喃喃嘀咕着什么,自顾自往屋里行去。

晚间宗政霖拿到卫甄呈上奏报,再三看过,脸色阴沉得滴水。

淳于嘉禾,骠骑将军拓跋弘,漠北王,呼和谒,极好,好大一盘棋!如此都能让她算计得一个不漏,离间牵制用得着实该夸奖于她。这女人用心,倒是算得对他鞠躬尽瘁,十足忠诚。没做了他谋士,当真是屈才。

慕夕瑶绝不可能背主,这事他早已确定。可惜千般计算不到,却是那女人竟然大方到,甘愿将与自己似了七八分之人,不惜代价,也要往男人床上硬塞。

宗政霖内力一震,手中暗报碾作飞灰。男人下半张脸隐没在暗处,下颚绷紧,眉间冷若寒霜。

卫甄大气不敢出,守在门外看看更漏。亥时三刻。殿下独自待在书房两个时辰有余。平日早就回了主院,这会儿对着瑶主子发了脾气,莫不是打算在书房安置…这两位这回脾气,又要闹腾几日?

第一回在蕙州,闹到瑶主子卧床不起。

第二回在盛京,闹到殿下反复无常,后宅鸡犬不宁。

如今第三回,莫不然又比上一次还能折腾?

慕夕瑶坐在灯下,心不在焉,烦躁翻着书册。事情没办成,倒被宗政霖另行问罪。最近这气运,怎么老与她对着干?

正一目十行想着对策,便听墨兰脚步声仓促响起。

“主子,殿下带了一位姑娘过来。”

慕夕瑶眸子一闪,缓缓合了书页。

不消片刻,珠帘声窸窸窣窣层叠颤鸣。却是宗政霖冷笑进得屋来,显见火气不降反增。

墨黑袍服沉寂肃杀,衬得他轮廓更见清冷。“娇娇好涵养。”瞧见她身旁案几上游记,宗政霖眸色暗了暗。

是笃定,还是懒于用心?无论哪种,都只叫他气恨难消。

“殿下。”慕夕瑶未曾辩解,起身迎上去,眼见是要为他更衣。

挥开她手臂,宗政霖径直坐在太师椅上。“还愣在外面作何,进来。”

怔愣看着落空的手掌,慕夕瑶背着身子,眯了眯眼。第二次…

瞥过她身影,宗政霖方才挥开她的手掌倏然握拳。遇了她,总有失控时候。

正仔细察看她反应,门边怯怯传来请安行礼的声音。女子小心翼翼,眸子自进屋起,便落在穿着粉色夹袄,微微低头的女人身上。

“奴婢给殿下侧妃请安。”那女人,便是书信与她,迫着她这几日到书院行替代之事的人?

都说她与侧妃像极,今日终于能够看清,到底何样女子,方得殿下欢心。

淳于瑶手心 ,睫毛微颤。

明亮烛火下,那女子眼眸扫来,身子一个激灵,寒入骨髓。

不像的…与她哪里又能像了去。那样清冷锋锐的目光,她从未在自己眼里看到过。便是那份不经意间的傲慢,也不是她能仿效得来。

面容不及她精致,里子,更是天生带了懦弱。难怪她身周所有人都说过她也侧妃极像,惟独殿下,对她视若无睹,冷冷扫视她时,那眼神…如今她读懂了,如同看着窃贼,那般厌弃不耐烦。

心里酸酸涨涨,被自己倾慕感激之人这般看待,怕是没人会好过的吧。

“如何?娇娇见了此人,原本那念想,可有悔了?”宗政霖紧紧盯着她双眼,一应神色变幻,俱都收入眼底。

除了起初时震惊,极快的,便是古井无波。

慕夕瑶束手立在他身前两步开外,视线落在屋里金丝琉璃插瓶上。华农晚粉正是最好时候,可惜当日和睦,今日再不复见。

“不悔的。”问心无愧。

此话宗政霖问来,她经得起良心的责问。若是换作淳于瑶开口,她倒是稍显底气不足。

不悔的…三字清晰入耳,宗政霖暴怒。

“好极。”因了怒气,手掌拍在炕桌上,扳指清脆碰撞声,在屋里显得尤其清亮。

“过来!”朝着淳于瑶冷声下令,吓得那历来胆儿小的,畏畏缩缩挪了步子。

一把将人拉到膝上坐下,手掌搁在她腰间。动作亲昵,眼底却阴冷异常。

“如此,也不悔?”手掌缓缓上移,睨着她的眸子片刻未曾移转。只腿上之人僵硬颤栗,宗政霖不耐。

慕夕瑶不想他竟如此作为,眸色一滞,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

宗政霖,当她跟前如此羞辱于人。便是要搂搂抱抱,也该回了他自己屋里去才是。

第二九零章 痛快

“殿下,可要妾回避了去?”若不是您那“家世”硬生生压过妾去,这会儿妾都懒得与您说话。

慕夕瑶低眉敛目,一身小袄衬得人 灵秀。

宗政霖剑眉紧蹙,压着淳于瑶的手掌再使三分力道。“看着她被男人当做玩物,你竟也容得下!”掌心捏住淳于瑶下颚,抬起那张叫他恼恨许久的面孔,宗政霖视线紧紧锁住慕夕瑶神情,面色逐渐变得阴寒。

“倘若如此,你也能冷眼旁观?”一把将膝上之人扣在怀里,眼看就要俯身 下去。

慕夕瑶瞳眸一缩,忽的就觉得这事儿越发荒唐。宗政霖臭脾气发作,想叫她跟着一块儿添堵?门儿都没有!

这会儿她是戴罪之身,那又如何?就仗着他心里那份带了危险的宠爱,便是最终被他禁锢了去,也轮不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将火气尽往她身上撒。更何况,这火还压根儿就发得没有道理。

这男人如今越是发怒,越是证明…

慕夕瑶嘴角一勾,眸子奕奕生辉。真正理亏之事,宗政霖没来得及予她清算,这会儿这男人脑子不清醒,走了步臭棋。待得他回转,再行算账时候,风水未必就没转到她这边儿来。

殿下,您尽管亲去。妾本就是您的宠姬,摆谱端架子不容人,无理取闹不讲道理甩脸子发脾气,样样做得,事事精通。

况且,妾好像还记着,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的?

是了,“爱之深,责之切”。妾突然发觉,资本好似又雄厚了些?

淳于瑶心跳如鼓,霞染双颊。从来对她不屑一顾的殿下,这会儿一张俊脸离她不过半尺开外。男子阳刚气息扑在额头,叫她浑身僵直,头脑都有些发晕。还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

正浑然间,却听身后啪一声脆响,吓得她瞬间找回些神智。再看面前之人,眼底霜寒似冰,即便低了头,视线也未曾落在她的身上。那双冷肃而黝黑的凤目,里面倒映的,分明不是她的身影。

也对。她虽不聪明,但还是察觉得出,这两位身份顶顶尊贵之人,不过是将她看做赌气的物件。不说殿下于她,便是侧妃,也是明明白白,在书信中用了“交易”二字。于他们而言,她便是不相干的人。

那场交易,侧妃允诺,她按照吩咐行事,便会告诉她胞弟的下落。

宗政霖心脏有一瞬间的收紧。瞧着面前这样姿态的慕夕瑶,叫他心底异样情愫缓缓堆积。

那女人提着裙摆,小脚一抬,猛然用力踹翻了身侧插瓶。如今正叉腰扬着脑袋,小脸上尽是佯装出的抱歉。

“殿下,妾被衣裙绊了腿脚。失礼之处殿下万勿怪罪。妾这就叫人收拾了去。”

慕夕瑶唰一声放下衣裙, 两下,扭着身段儿,一步三摇自宗政明面前走过。

早知道这么痛快,前几日就不该放了另一个到他书房里去。今儿个一并给踹了,岂不大快人心!慕夕瑶美眸晶亮,出门前回首一瞥,目中得意,被宗政霖一丝不落尽收眼底。

眼见她跨步出门,宗政霖眉心狂跳,心也跟着急速颤动。

美!极致张扬的美。自灵魂深处叫嚣的张狂,这样的慕夕瑶,竟叫他血脉喷张,脑子里全是她方才模样…心有些躁动,正被慕夕瑶闹得思绪烦乱,掌心中传来蠕动,瞬间拉回他即将远离的神智。

淳于瑶面色发白,怯怯望着他,眸子里全是无措。

宗政霖僵硬抬手,面色铁青,一把将身上女人拂开下地。

“混账东西!”六殿下暴怒踹了锦凳,大步追出门去。

本该是他问罪,却被那女人趾高气扬逃了开去。

赵嬷嬷瞠目结舌望着游廊尽头。片刻之前,主子从屋里出来,没走几步便突然小跑着,从她跟前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待她回过神来再想拦了人,哪里还寻得着那位身影。

“人呢?”震惊还未消散,又被殿下一声暴喝吓得险些跪倒。这会儿子再被面庞黝黑的殿下质问,赵嬷嬷也只能遥遥指了游廊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