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妃嫔表——

皇后

正一品:贵妃

从一品:贤妃、德妃、淑妃、惠妃

正二品:妃

从二品:昭容、婉容、顺容

正三品:贵仪、丽仪、芬仪

从三品:修媛、充媛、淑媛

正四品:贵嫔

从四品:嫔

正五品:婕妤

从五品:良仪、良媛

正六品:小仪、小媛

从六品:宝林

正七品:承徽

从七品:贵人

正八品:美人

从八品:才人

正九品:良人

从九品:红霞帔、紫霞帔

请安

他们终是垂头老实了,推搡指了跪在中间的那个出来说明真相。

那人先磕了个响头,语含真诚:“主子目光如炬,奴才们不敢欺瞒。实则是近日宫里风传,人人皆好奇霞帔一级既分红、紫,不知两蝶所选哪一个才是圣上的心头好。奴才们一时心痒,便也商讨着想去跟风猜一把。为此才耽搁了主子交代下来的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们的错,奴才们不敢推搪。”

“还请主子责罚。”

对方有鼻子有眼的说了一通,把自己的过失说的轻飘飘的,仿佛真是猜而不是赌。再加上表情满是悔痛,很懂得渲染烘托,一个不知情,真以为他想改过自新,从新做人,进而轻拿轻放了。

其实她也从没想过要严厉处罚,跟脚还没站稳,拿腔拿调的下人心里不服。

云露不置可否,反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话,奴才安福全,主子只叫奴才小福子便是。”

“小福子。”她一颔首,思绪转过几个弯儿,忽而道,“我瞧你能说会道,人也机灵,往后昭阳殿的宫人就归你管着罢。”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安福全骤然从“犯事的太监”变成了“有能力的大太监”,一时被好运砸晕了脑袋,晕晕乎乎地磕头谢恩:“这、这、奴才谢主子恩典!”

但他脑子转得快,立马就发起了愁。

若是在别的时候受到重用还好,这回三个人一起犯事,他因为会说话被推出来解释,但也因此受到看重,这让其他两个人怎么想?他们心里必然会对他产生不满。

认为这机会人人都可得,只是让他出了这个头而已。

云露用茶盖拂了拂水里立着的茶叶梗,只是不喝,静了一刻又道:“不过委你重任是一回事,你们聚众开赌还要另算。我既命你管束宫人,该用的权利你用,要担的责任,你也要好生担待起来。”

“这一次你这领头的没做好,便只你罚俸三月,为其余人一齐担待了,你可服气?”

安福全大喜,磕头道:“奴才谢主子体恤!”

他这一句可是真真切切地谢。既帮他收服了人心,又把他这主事领头的位置落到了实处,他担了这责任,往后那管人的权利不就到了手?至于月俸,相信在别的地方很快就能找补回来。

这位云主子,当真不可小瞧。

见他能懂其中的意思,云露也很满意。

初来乍到,最缺的总是人手。在皇宫里单枪匹马的闯绝对是不实际的。如今这么一运转,她轻巧巧地几句话就收了人真心,虽不过两三分,好歹是有那劲头,肯卖力干活了。同时,还能小小震慑一番。

让他们知道,她可不是那好糊弄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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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云露歪在美人榻上,手握一卷《驱芳诗集》,看得有滋有味。

灯笼里的烛焰忽而一闪,小福子猫着腰从外边儿轻声踮了几步脚踩进门里来,探头探脑的模样显得十分小心,不敢打扰屋子里的静谧。

“不过是要你去打听打听皇上今儿晚上歇在哪处,又不要你做贼。”将书册放低了,她一眼斜去,懒懒道,“进来吧。”

“嘿嘿,奴才恐怕扰了主子清静。”小福子解释后立马说道,“回主子话,皇上今日翻了红霞帔孙主子的牌子。”

云露这才有些诧异的将书册放到一边,问他:“红霞帔里只一个姓孙的?”

小福子点头:“只有一个孙主子。”

“这就有趣了。”她面露兴味,想了想,摆手教小福子先下去了,自己则步下榻来,走到窗边任晚风轻轻吹着,风里夹杂的草木清香让人觉得舒爽,连带困乏的心神也清醒了几分。

其实在蝶选那天,她回过头一想就觉得有些蹊跷。好端端的被人碰掉了花,等换了一朵,蝴蝶就飞来了。巧合得让人生疑。

后来她悄悄吃了一瓣海棠花,甜如蜜的滋味让她明白了其中的隐秘。

这种宫廷秘制的药一般人都不会清楚,包括后妃高位的娘娘们。因为这是低贱下流的东西,她们不屑于看,冬日飞蝴蝶的时候,瞧着觉得赏心悦目,给宫人点赏赐也就罢了。

但她曾在兽苑工作,对这些秘药并不陌生。

至于皇帝,她记得有一回,他在妙妙扑不到蝴蝶垂头丧气时,戏弄地在它脖子上系了一朵大红花。等到蝴蝶刚飞过来,妙妙已经把红花扯的七零八落了。

但它们仍在那堆残花上停伫了一阵子。

可见他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帝突然瞧上眼了,但既然这一次的蝶选内有门道,那区分红紫未尝没有深意。而红贵还是紫贵的问题,在孙朝思被分到红霞帔的时候,就应该有了论断才对。

皇后是异姓藩王之女,藩镇倨傲,和她的地位俨然分不开。据说孙家与那位王爷也有那么些联系。如果皇上当真不是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只爱吃喝玩乐,就不该再抬举那一边的人。

帝王的心思,果然没那么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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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入宫的当天因为搬宫劳累,皇后免了众人的请安。第二日,云露不再前去请示瑾妃,而是独自带良辰来到钟粹宫。

即便是春日,宫里占地面积颇大,一路行来,也积了些热气。

倘若到了盛夏还是个没肩舆可坐的小妃嫔,她就要考虑去冷宫住几天消暑了。

那名字一听起来就很凉快。

钟粹宫不愧是皇后住处,高端洋气上档次,和一路走来见到的宫殿不在一个等级上。不说前前后后站了多少个宫人摆阵示威,走到内殿,摆设的珠光宝气一阵反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看来这不是个节俭以示贤惠的皇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对着上面雍容富贵的的女人盈盈一拜,头回见礼,还要跪在地上磕个响儿给她听。

都说后宫阴森,这么一想还真没错。

见天把人当死人磕,这些亡魂还飘来荡去爱作怪,能不阴森?

“起吧。”皇后笑的很和善,高高在上的坐着,虚虚一抬手,尽显国母风范。“规矩学得不错,比当年淑妃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周全些。茯苓,看赏。”

茯苓捧来一漆木托盘,黄绸里盛了一对儿玉镯,翠光盈盈。云露谢了赏,功成身退坐到了一边。

从这两句话里就可以看出,皇后娘娘不止爱奢,还很高傲。

当然,对后宫事知道的也很详尽。自己冲撞过淑妃,她就偏别人不提,只提了淑妃。这是想彻底把自己推向淑妃的对立面?

手段浅显,但好用。

“谁没个年少时候,娘娘总是拿臣妾来说事。可是如今臣妾这礼行得不好?”淑妃笑着走进来,屈膝一弯,压了压帕子,端得是优雅婉转,没一分错处。

皇后镂金镶珠的玳瑁护甲往上勾了勾,示意她起身,笑道:“因你是皇上头回开秀选时进来的罢了,钱丽仪、沈芬仪她们几个礼节都不如你,本宫才挑了你来说道——如今你这行得是愈发利索了,她们比不得。”

礼行得利索这话听起来足像是夸奴才的,淑妃面上瞧着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怒,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当不起娘娘一句夸赞。”淑妃敛裙就座在第二顺位,含笑道,“新来的妹妹们可比臣妾要成器的多。”

但在她目光不经意扫到花寄灵的位置时,瞳孔微缩,表情不变分毫,笑意却愈浓。

云露顺着淑妃坐的地方,看见了她未曾见过面的瑾妃,清秀的脸庞,衬着一双木木的眼睛,见皇后与淑妃你来我往更是没多少反应,只在淑妃就座时又往右边让了让,尽管她们当中还隔了一个怜妃的位置。

瞧那模样,像是极不喜欢与人交际。

看来对方给自己吃闭门羹,是没有别的意思了,本性如此罢了。就是不知这样的人,喜欢玩乐的皇帝怎么肯与她诞下大公主?

陆续又来了些人,一直等到众人今日久候的主角——孙朝思登场,那交头接耳的声音才轻了些,不时有人拿眼看她,想知道这夺了圣宠魁首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孙朝思这回的打扮颇为艳丽,她轮廓深刻,即便年岁较小,穿橘红衣衫茜罗裙也十分压得住场。上回那是自觉跳到了云露的坑里,加之锦昭容成心奚落她,才评价得那样不堪。如今一出场,还真让一些容貌欠缺的妃嫔心生嫉妒。

“这就是咱们孙良人吧。”皇后笑着拉过她的手,好像很是满意她能伺候皇帝,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敷衍,“瞧这模样,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孙家的这个忒不懂事,不过侍奉了皇上一回,就敢打扮的如此张扬。

“娘娘过誉了。”孙朝思没那细腻的心思,浑然不知惹了上位不喜,只羞涩地低头道。

“孙妹妹才侍奉了皇上一回就晋了良人,手段果然了得。倒是咱们皇后娘娘还是这样好性儿,容得了人,肖似大红的衣裳在眼跟前晃悠,也能稳坐凤位,夸人颜色好。”

这颜色,也指容颜,也指衣裳颜色,讥讽之意不必说。

众人一时皆往出声的地方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钟粹宫就是个小战场-v-大大小小的战役都要在这里打响…

XDDDD

抢宠

怜妃着一身素衣登场,红唇微描,衬着那双含情目似喜非喜,欲语还休。她手里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金碧的鸳鸯眼,娇顺的窝在怜妃怀里,享受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

一人一猫,贵气十足。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还是敌人呢,怜妃一语就道出皇后的心结。

“虽然肖似,却终究不是大红色。”竟是淑妃笑吟吟地接了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雍容大度,不比怜妃姐姐能拈酸吃醋,率性而为。”

皇后的不悦散了,看着淑妃的目光比刚刚要缓和了许多。

先帝还在世时,曲怀仁曲公公可谓是一手遮天,怜妃曲凌波身份卑贱,却能和当年还是异姓藩王之女的方婉婷一起竞争皇后的宝座。淑妃的话面上是说孙朝思没有逾矩,不必在意,实际上则是暗指怜妃终究穿不了大红色,坐不得凤位。

怜妃手下一重,名作红豆的波斯猫尖细的一叫,她方小意温柔的又抚了抚它。

口中轻声:“听说前两日淑妃妹妹手底下一个得力的宫女死了,若是我没记错,那个叫半夏的宫女还是妹妹刚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赐下的,妹妹当年总带她侍奉左右,现如今没了这‘左膀右臂’,可还习惯?”

司礼监能插手礼部过问人事采买取录,比耳目,谁也比不过背靠曲公公的怜妃,一出口就搅得淑妃和皇后这个同盟墙下露出绿草遮掩的裂缝。

皇后的眸光果然一沉,但她万不会这时发作,给怜妃看笑话。

“左不过是个宫女,不值当什么。本宫再赐一个过去就是了。”她拨了拨腕上的珊瑚串珠道,只是面色终是淡了许多。

“没了半夏,臣妾这几日不习惯,正想向娘娘讨个人来呢。”淑妃起身一礼,笑容温婉,“如今娘娘开口再好不过,臣妾先行谢恩了。”

三个人话里的机锋只听得底下一些妃嫔云里雾里,却都感觉到了殿里风儿吹得邪,不敢张口。就是一向爱出挑儿的锦昭容都悄无声息,别人更不用说了。

云露喜好听戏,事不关己,她听得更是有滋有味的。却见坐她前面的宁子漱也是全无紧张之意,脊背放松,指节在绣帕掩盖下打着节拍,笑意宛然。

最难为的还是孙朝思,自怜妃说话起就一直半蹲在皇后跟前,不敢打断高位叙话申请入座。蹲得脚都有些发颤。

这么一来,皇后反而看她顺眼了些,笑让她归了座。

那位置也算是新人里的领头羊了。

“太后近些时日身体违和,不必晨昏定省,也切忌去打扰她老人家修养。”皇后最后总结陈词,“都散了吧。”

“臣妾遵命。”

一众莺燕起身,集体福身告退。

云露看足了热闹,也随大流一起退出了钟粹宫。在启程回去时鬼使神差的往宁子漱的方向一看,只见对方回首看向奢靡华贵的钟粹宫,眼睫渡下一片铅影,温雅和笑,眼里意味却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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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霞帔孙朝思出尽风头之后,圣上终于又翻了紫霞帔宁子漱的牌子,而后恩宠虽不及孙朝思,但也不差。一时之间,新人的风头都攒到她们二人身边去了。

有一日花寄灵拖着沈香萝来作客,说到这事时笑说:“宁子漱也就罢了,咱们竟赶不上她了。”

“不到最后一刻,后宫里的沉浮没人说得清。”沈香萝饮着清茶,话里示警,神色却淡淡地,“当初事不关己,你何必招惹她。”

说的是替阮湘怡报仇那件事。

云露执着粉莲描的小瓷壶,斟进小巧的杯子里,皓腕轻折,又送一杯到花寄灵跟前,口中不置一词。

花寄灵看着她动作流畅自然,又且从容优雅,竟是有一股子贵气蕴在里头,不免讶异,何时小门户里也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家来了?

她虽瞧着和云露交好,但心里的贵傲自矜,半分不比沈香萝少,只是性格有分,平日看上去不显罢了。

说是好友,却不过是寻了个能一同说笑解闷儿的。

原是阮湘怡,后面就成了云露。

她心里存了事,说话便有些心不在焉,三人间的气氛本就要靠她来调和,她没了这意思,气氛便有些冷下来。而后又坐了一会儿,两人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