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皇上方才这一通举动做下来,显然更护着妙修媛,她暗自心惊,锦昭容腹中怀有龙胎,前回只是宠爱比不过就罢了,到底不能侍寝。如今出了事,皇上竟也没有偏着她的意思,连动怒也无,着实耐人寻味。

她含笑道:“启禀皇上,方才锦昭容想寻妙修媛说话,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而她的宫女忠心护主,及时救人,方没有出事。”

这番话断章取义,听起来倒也公正。先说是意外,撇开了云露的嫌疑,继而又夸赞了锦昭容的宫女,显然是不想得罪锦昭容。

“哦?”皇帝询问的眼神扫过其她人。

乔贵嫔等一众有所猜度的妃嫔,亦以钱丽仪为首,笑着道是。

“繁英。”

汪婕妤一怔,行礼疑惑:“臣妾在。”

繁英是她的名字。

“你适才想说什么?”

“臣妾、臣妾刚刚是想说…妙修媛想…”汪婕妤原是想指正云露,因被众人的异口同声搅得有些糊涂,说话不免迟疑。

恰在这时,淑妃从不远处绕回,她步下肩舆给皇帝行礼请安,方含笑道:“妙修媛的对错不论,臣妾以为,应先惩罚扫除积雪的宫人以儆效尤。皇上觉得如何?”

她原是已经回宫了,听到消息当即折返回来。

皇帝看着她温柔婉约的姿态,很给面子的笑道:“阿钰说得有理。”

在外面审问惩治到底不便,一众人便又回到了皇后宫里。只在进殿之前,皇帝淡淡道:“汪婕妤欲行攀咬之举,就在钟粹宫门前罚跪醒醒脑子罢。”

淑妃眉头一皱,有些无奈,她没想到自己打断了汪婕妤的话,皇上竟还是捉住三两个字,扣下个什么攀咬罪,既是“欲行”,没说出口的东西怎么算?

众人想起皇上方才对妙修媛的一番嘘寒问暖,不禁又低了低眉。

这回皇上又不担心人膝盖受寒了,不知是妙修媛太受宠,还是汪婕妤太不受宠。

汪婕妤倒是想开口喊冤,淑妃含笑看来,她便噤了声,咬牙跪到宫门外。

其实皇帝是不喜欢人忤逆于他,他这回想护云露,有人却非要上赶着把云露拉下水,他自然不悦。

倘或刚刚汪婕妤改了口,说不得他气一顺就放过了她,因他知道对方向来粗枝大叶,不懂思考。

偏偏淑妃打断了这个机会。

淑妃也是意外失策,她没有听到前半段的事,一听汪婕妤开口就知道不好,立刻打断了。却谁知反而把汪婕妤的纠正机会弄没了。

倘若让汪婕妤知道**,真是怄也要怄死了。

主殿内,已有一个小太监跪在下方,皇后将皇帝迎到主座,拧眉道:“臣妾一听消息就立刻让人叫来了今日值班扫雪的宫人,只待皇上来审。”

又温和笑对锦昭容道:“请了太医在侧殿为你把脉,虽瞧着无事,到底要小心别伤着里头。”

“且扶着你们主子去。”

锦昭容自己知道有无事,南枝骨肉微丰,垫在下面又及时托了自己一把,连震荡的感觉都很小。她倒是想留下来听审,因此转去看皇帝。

皇帝没看她,只和皇后笑道:“幸好有皇后为朕分忧解劳。”

锦昭容知其意,攥紧帕子,谢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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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恩典后下去了。

皇后略略舒眉,递上一盏热茶,轻声道:“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两人你来我往几回,方开始审问。小太监先是说自己偷懒,结果听到要被严惩,犹豫了一下,那模样让皇后看在眼里。

如果是她宫里的内侍之过,那就是她御下不严,但是如果和别人有牵扯…

而后皇后再三审问,他仍是一口咬死是偷懒之过,直到与他同屋的太监揭发他收受了贿赂,是有意为之,他狡辩了几句方默然承认。

众妃好生一惊,目光在云露身上走了一圈。

要知道,虽然是皇后宫里的人,但如果是皇后所为,那只须吩咐而非收买即可。当然,也有可能是障眼法。

“那是谁收买了你?”皇帝刚刚一直在旁边闲听皇后审问,如今忽而轻笑发问。

小太监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答道:“是妙修媛宫里的良辰姑娘给了奴才三十两银子,说是让奴才在值班那天偷懒不干活儿就成了。奴才想着只是偷个懒,罚也罚不重,为了银子就应了。谁知道竟是要陷害锦昭容,都怪奴才轻信了妙修媛。”

他话里很有几分埋怨,一看就是惯常偷奸耍滑之人。

临了那句更是无耻,好像在说他相信了别人,是别人背叛了他,他为了银子偷懒的行为毫无问题。

后妃们一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奴才。

是不是妙修媛做的不说,就算是她做的,这个奴才是什么身份?哪儿有资格说这等话。

“皇后养出的好奴才。”皇帝眼里燃了一把幽冷的火,淡笑道。

皇后才刚还对锦昭容淳淳教导,说她教导出的宫人不守规矩,如今立刻就让自己宫里的人下了脸,面上当即一阵火辣辣的难堪。

她气急,既是拿到供词,便立刻就要将这奴才拖出去杖毙,抹杀掉这个让她丢面子的存在。当然,还有没有其他私心暂且不论。

皇帝倒没开口,结果这小太监还不依不饶,又添了几把柴,把过错都推到云露身上,自己是无辜受累的,还道皇后赏罚不分明,什么都敢说。

即便事实真是如此,这些话也不该由他一个奴才来说。

饶是皇帝一贯冷静,此刻也动了真怒。

只有自听他污蔑自己起就闭口不言的云露,此刻轻笑问:“你一心求死?”

小太监本是被人往外拖,正在挣扎,一怔之下停了手。

皇帝心绪转动间,森冷一笑:“李明胜,这奴才嘴巴不干净,给他漱漱口。”

后妃犹自怔然疑惑,李明胜熟知皇帝的心意,嘱咐小内侍去外边空地里铲了一小桶雪,当着满殿的后妃,就给他塞进嘴巴里去。

小太监大惊失色,他原不过假意挣扎,此刻才真正想脱开那力道。

但是他又怎么挣得过按住他的大力宫人?

雪是寒极而灼,没过一会儿,他口舌、喉咙、五脏皆寒冷道极致,开始灼烧起来,由内而生的痛楚,即便他痛捶外身,也无法解决。但这痛又不能让他昏过去,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终于乖乖趴伏在那里。

后妃穿着厚实的冬衣袄子,手里窝了火炉,此刻见他情状,莫不是颤了一下,好像是自己被灌这满桶雪。

“说罢,是谁指使的?”皇帝喝着暖茶,舒适些许,轻快发问。

“是钱丽仪。”小太监惊惧地看着旁边还未尽的雪,噗出几口嘴里残余的,一头磕到底。

钱丽仪惊跪在地上,当即喊冤:“皇上,这个奴才颠来倒去,说得话不可信。”

“你说不可信…”皇帝笑,“但是朕觉得可信,你说怎么办?”

“皇上――”钱丽仪素来心思细密,此刻方寸大乱,全然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怎么小太监指认妙修媛的时候皇上不信,愣是审到他改口,如今他一指正自己,皇上就信了?

“钱丽仪莫急。”云露婉婉一笑,启唇道,“臣妾是有证据证明此事非臣妾所为,因而皇上不怪罪,若是钱丽仪也有证据,想来皇上亦不会怪罪。”

皇帝笑觑她一眼,懒靠在椅背上,无可无不可地冲那些疑惑地后妃点了下头,以示确实如此。

其实两人并没有串通过,只是她说有,皇帝自然知道她不是胡乱开口。

云露琢磨皇帝的表情,总觉得他今次确实要罚钱丽仪,因此顺着他的意思说话。

讨好皇帝是一门艺术,谄媚奉承是最下乘,处处体贴周到是第二等,最上乘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顺应皇帝心思而行,为他分忧解劳。

他心情愉悦,自然怎么看你怎么顺眼。

“这位小公公本是说收了臣妾三十两银子才听令,可是?”她问。

后妃皆是点头。

“想来那银子也能从屋子里搜查出来。”她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可是我有个古怪的习惯,打赏、或者说是收买宫人时,所用皆为金叶子,从不用普通的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后妃皆是点头。

“想来那银子也能从屋子里搜查出来。”她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可是我有个古怪的习惯,打赏、或者说是收买宫人时,所用皆为金叶子,从不用普通的银子。”——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720:42:12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809:48:55

薇薇好棒!( ̄ ̄)∠※PN!.:*:'☆.:*:'★':*

扑住!(*s3t)

深思,我在思考怎么罚钱丽仪…

锦昭容还没,她得宠这么久在皇帝心里还是有地位的,不可能一下子掉下来。不过不会很久啦。

 

60、禁足

后妃有片刻的无语,随即想站起来掀桌走人。这种怪癖,真的不是炫耀吗?

想想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家世,进宫门的时候说不准连一片金叶子都拿不出来。如今爬到从三品的位置,竟然已经可以用金叶子打赏下人了。

何等豪奢!

其实这事如果是放到淑妃或者锦昭容身上,她们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感触,只因想到这位妙修媛曾经的落魄,此刻对比起来才格外触目惊心。

皇帝轻咳了一声。

他也不曾想到,她会用这件事当做证据。虽然听来有些儿戏,不过用起来确实巧妙…

她们不知,云露不止是赏金叶子这般大手脚。她经过几番周折换洗了那些背景不干净的宫人。但谁知进来时干净,转眼会被谁收买了去?

因此她财大气粗之后就下令,凡是有人用金银收买,可报到自己那里,自己出双倍“赎回”。或是有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可以寻求帮助。当然,若有人撒谎,那下场不言而喻,很是惨烈。

面子有,里子有,金银财宝也都有。

久而久之,宫人自然死心塌地。

云露倒不怎么心痛这些钱,她知道,后宫生存没有情报网络万万不行,然而她比别人来得迟,要想建立自己的情报网,最快的速度就是砸钱,先勾住人的胃口,然后再慢慢收服。

即便人心难测,也偶有假意投靠的,但也不能因为担心背叛就毫无作为。

“钱丽仪还有何话要说?”皇帝轻描淡写地问道。

经云露这一搅合,连带钱丽仪的思路都被带进了沟里,百般思索竟是想不到如何为自己开脱。

淑妃目光晦暗不定,在她和汪婕妤身上轻飘过,向皇帝道:“虽有人证,但这个内侍狡诈多诡,口供不足为信,且没有物证,到底不能定罪。”

“依淑妃所说,三十两银子不算物证?”皇后淡声问她。

“搜出银两,只能说他确实被人收买,至于收买他的是何人,不可草草定下。”

皇帝扬唇一笑:“那依阿钰的意思,幕后的主使是谁?”

他唤出昵称之时,皇后的厉眸就如刀锋划过淑妃的脸,后面的问询更加重了皇后眸光中燃起的怒火,淑妃眼皮一跳,含笑依旧。

“臣妾岂敢代皇上、皇后娘娘行事,只因臣妾觉得其中尚有疑点,方提出供皇上和娘娘参考罢了。至于主谋是谁,臣妾亦不曾得知。”

皇帝私底下两指轻轻一磨,似在思索,须臾后缓缓笑道:“那就再去搜查,看看房间里除了白银,还有什么能东西可以作证。”

李明胜抢在皇后前面躬身应喏,即刻吩咐小内侍去搜查。

果然搜出一支钱丽仪曾戴过的玉镯,这下人证物证俱在,饶是淑妃想保钱丽仪,也无话可说了。更何况她此刻亦看出皇上的意思,恐怕是铁了心要治对方的罪,多说无用。

她进言,不过是不能让跟随她的人寒心罢了。

钱丽仪在被搜出玉镯之时脸色一白,惊诧至极,却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蠢,知道眼下无论她如何喊冤,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也不可能以她的话来赦免她的罪过。心如乱麻之时,只好先行沉默,以图后谋。

既已盖棺定论,如何惩治又是另一番考量。

这件事可轻可重,往轻了说,她只是收买了一个宫人让他偷懒罢了,毕竟谁能保证锦昭容一定会滑倒?往重了说,有陷害锦昭容的意图,就是谋害皇嗣,这种念头一旦昭告于人就是重罪。

殿内沉闷的气氛弥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皇帝方撩袍起身,信口道。

“先禁足,如何论处再行决定。”

众人面面相觑,皇上才刚还咄咄逼人,这会儿却又手下留情,委实有些古怪。不过这件事确实难办,如果锦昭容出事,那打入冷宫是跑不了了,偏偏对方毫发无伤。

钱丽仪到底是正三品的掌宫娘娘,想来皇上还是有些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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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深吸一口气,冷笑将几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凝眸盯住汪婕妤,吐字道:“愚蠢。”

茶杯碎片四溅,险些割到汪婕妤,嘉兰体贴询问她有无事,让小宫女将碎片扫走。

汪婕妤好一阵惊慌失措,没听到嘉兰的询问,忐忑中忍痛下跪。她刚刚在钟粹宫门外跪了那么久,膝盖冻得麻疼,虽已换过衣裙,仍是觉得刺痛不已,寒凉浸骨。

但见一向温婉可亲的淑妃动怒,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也就顾不得了。

“娘娘息怒!臣妾、臣妾也是为娘娘好啊…”

“哦?”

“锦昭容本就十分得宠,如今又怀有龙胎,近来已是频频对娘娘不敬。倘若让她诞下皇子,恐怕要跃至四妃之尊,危及娘娘的地位。臣妾只是想替娘娘扫清障碍,绝无私心…”

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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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淡道:“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有这样的手段,陷害不成,还能让别人给你背黑锅?”

汪婕妤有一瞬间的迷茫,唯唯诺诺地道:“臣妾不知是怎么回事。臣妾也知道自己愚笨,因此设计之前曾去问过钱丽仪,她教臣妾,万一那个宫人被问责,能用偷懒的借口盖过就罢,如若不行,就指正妙修媛,而后激怒皇上求死。那小太监是臣妾的人,让他死他也不敢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