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沉浸在除去淑妃爪牙的兴奋里,多年筹谋得以实现,当然一时只顾着开心,忘了后续。如今经云露一提,才隐隐想起,传到手上的消息中,有一条就是案子已经查到了妹妹的头上。

眼下见这位妙修媛洗清了嫌疑,站在自己面前,就可见不虚。

她面色变幻间,重新恢复了冷凝的模样,快得让人害怕。

“不是为了公道,那我们姐妹的自家事,你插什么手。”

“我来,自不是为了插手你们的家事。”云露偏头看她,“我只是想在你去认罪之前,与你做笔交易。”

花贵嫔冷声一笑:“什么交易?在我连杀两名宫妃的时候保我不死?”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对面之人,对方眉眼间的清妩显示出她的受宠,越看越是生厌。

“是凭你自以为是的聪慧,还是凭你在皇上跟前的宠爱?”

云露自然能感觉到她的不屑和厌恶,但她仍旧维持着方才的笑容,不见一丝一毫的不悦,倒让花贵嫔渐渐收起了目光。

“你不可能不死。”

她淡然吐字,在她自觉被戏耍之前道,“但你不能保证,你死之后,你单纯活泼的妹妹会不会跟着你一起死。”

花贵嫔竟也无动怒,只是立刻皱起了眉头,诧异地看着云露,“你威胁我?我手里还有什么玩意儿值得你来威胁。”

她一个个地细想,权利、金钱、名利、地位、身份、人脉…

人脉!

这位后宫新宠最缺的是一个好的家世,和一份属于自己的人脉。前者天生,后者却可以经营所得。

她此番布局,显然让对方看到了自己这方面的价值,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后妃,都还有势力能威胁到正三品后妃,可见威力不小。

一想明白,她便冷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把它交给你。”

“凭我一年不到便升至从三品的位置,而你的宝贝妹妹,还只是个正八品。凭你只能动摇淑妃的枝叶,而给我时间,能够动摇她的根本。”

云露微笑,“你甘心就这么死了?”

花贵嫔神情一震,大为动摇。

对方说得很明白,自己绝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淑妃那个贱/人,即便除了她的帮手,可是于她自身毫无损害。

寄灵一开始也想寻淑妃为自己报仇,所以站到了怜妃的队伍,可惜,她的手段实在浅显生嫩,这位妙修媛不但能将加害于她的人一一反击,还能频频加重恩宠,增长势头。相比之下,如果依靠寄灵,自己的仇恐怕永远不能得报。

而且她早就听说,淑妃一党和这位妙修媛的摩擦不小,不是死仇也绝无和解的可能…

雕花木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和乐看着走出来的主子,唇角轻勾,便松了心。

云露让她再次往那位内侍手里塞了一封大红包,别无嘱咐,那位内侍混久了冷宫,却也知道这些贵人主子绝不希望自己透露她们探望的消息。

他乖觉地做了一个锁紧嘴巴的手势,让和乐点了点头。

等回到云岫阁,云露换下那身衣裳,把玩着那一鸟一猫的瓷玩,思绪却仍在刚刚和花贵嫔的对话中。

及至最后,自己要走时落下一句“在花寄灵不威胁到我生命的情况下,我会保她无虞”,才让她真正松了口,叫住自己,将隐瞒住的那些说了。

花贵嫔在宫中多年,自然听得出她的诚意。诺言给的十分正式,如果是按别人来说,皆是“无论如何,保她无虞”,可这话过于泛泛,让人无法放心。

自己给出了细节条件,“在不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条件,她反而信任。

纵然花寄灵再怎么不争气,无法为她报仇,但总归是血缘嫡妹,她就是看准了她对花寄灵的维护,才有此一说。

其实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能在后宫睡一个安稳觉,而不用时时从小福子探听的消息里捉出蛛丝马迹,件件都要分析过才能放心。那些用金钱攻势收买来的人,可不可靠另说,也多是年纪轻,没经验的新人,不懂得筛选消息,抓准重点。

人脉势力,就像一个保护圈,层层围住,即便无法拦截敌人,也能立刻响起警报,让她提前准备。

良辰忽而走进来,神情间还有些古怪,她想了想道:“主子,皇上着人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云露见她奇怪,反是起了兴致,随她去外间一看。

宫里人不认得,她却知道,这云絮一样的东西,正是小时候孩子爱吃的零嘴儿——棉花糖。

也不知这个时空有没有这个,许是新品,许只是民间寻常的零食。不过皇帝特地送过来,总觉得新品或者别国送来的贡品配方?的可能性更大。

一些宫人正好奇绕着那棉花糖看。

瞧着跟白云儿似的,吹一吹就飘散了,据说是糖,可还真没听人说过云能吃的。

小福子见到云露,更是咂舌绕口地背到:“送来的公公说,是植物药蜀葵的根部榨出汁液,把汁液与蜂蜜混和,还有什么蛋白、香草兰籽搅拌成的糖…这真的能吃吗?”

云露觉得自己这显然是被当小孩子哄了,但若是新鲜物,就怪不得了。且那样子像云,便又合上了自己的姓,可见皇帝是花了心思哄的。

心里受用哼了哼。

“听说南康公主今日又进宫了?”她问。

良辰小声嘀咕:“皇上不爱陪她,她自然就着急跑来了…也不知道矜持…”

“好啦,她不进宫我还没的玩儿,来来来,看你主子我怎么扳回一局。”

良辰歪头不解,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笺子,素雅暗绘金丝茉莉的底,上头仿佛是一首词——

星河明淡,春来深浅。红莲正、满城开遍。禁街行乐,暗尘香拂面。皓月随人近远。

天半鳌山,光动凤楼两观。东风静、珠帘不卷。玉辇将归,云外闻弦管。认得宫花影转。

皇帝心里读来,摩挲了一下纸笺边缘,抚掌朗笑。

南康本是正在显露才华,为皇帝出谋划策以加大筹码,此刻见皇帝不对自己的提议加以评价,却对着一张纸片笑不可遏,不由得蹙了蹙眉,把视线放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心里读来,摩挲了一下纸笺边缘,抚掌朗笑。

南康本是正在显露才华,为皇帝出谋划策以加大筹码,此刻见皇帝不对自己的提议加以评价,却对着一张纸片笑不可遏,不由得蹙了蹙眉,把视线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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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堇mua! (*╯3╰) ,定点投雷辛苦了哈哈。

谢谢晓悠mua! (*╯3╰) ,→ →阿齐最好了我是他亲妈哼。

谢谢九儿mua! (*╯3╰) ,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昵称也叫九,叫起来特亲切。

谢谢芈兮mua! (*╯3╰) ,…文盲表示第一个字不会念T T。

谢谢FBH_mua! (*╯3╰) ,第一眼看成FBI,吓出一脸汗…

总算把那片儿阴云写过去了~\(≧▽≦)/~

第77章明月

“听说贵国的上元灯节将近,这首词可是描绘灯节之景?”南康将长眉一缓,笑颜灿灿,毫无遮掩的出言请教。

皇帝挑眉笑了笑,夹在指尖的笺子向里弯了弯,顺着折痕试了回手,就半点不错地将它折回原状。笺子一溜滑进他宽袖中,他恣意的举止不变,仿佛方才没有大笑那一回事儿。

不过到底答了她的问题。

“不错。”

她坦然地直言道出疑惑:“南康愚钝,这词描绘得形象生动,不知有何处不妥引得皇上发笑?”

这样的直白,倒是不会引起别人反感,而是觉得这人坦率真诚。

皇帝起身,懒笑抛下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南康亦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把话题牵到了开头,郑重道:“我国重刑法,如果皇上肯把广…”

她见皇帝的冷眼一瞬间闪过厉色,含住了口,压下惊跳的心脏,面不改色的继续说:“肯把那个人交给南康,一定能够问出皇上想要知道的信息,为皇上分忧解劳。”

——潜台词,何以解忧,唯有南康。

她这般亦红颜亦知己的角色定位很是不错,只可惜她有个最大的问题——她不是本国人。那么皇帝即便经过这段时间有多信任她,也不可能把难题抛给她。

否则,岂不是说明泱泱大夏还不如一个小国?

如果她不站在情义的制高点,而是像云露平日那般胡搅蛮缠,玩儿似的跟皇帝央求,以延熙帝的一贯作风,反倒可能丢给她去试试。此人并非中心人物,丢给女人玩玩罢了,也没什么问题。

事情不成,皇帝不怪罪,事情成了,大大添上一笔,再好不过。

“南康公主是客,朕要遵守待客礼仪。”皇帝抬手示意了一下石桌上摆的点心,肆意一笑,风采湛湛,“公主请便。”

南康艳若芙蓉的面色微白,但很快收敛了这等不光彩的神情,展开笑容,以示理解。

交代完毕,也可以说是没有给出任何解释,皇帝就理所当然地转过身去,飒然挥了挥手,前方的小内侍就跑了过来,躬身候命。

“小路子,好生招待公主,过后送她回驿馆。”

小路子偷眼觑见那边笑颜以对的公主,莫名抖了一下,忙声应是。

哎呀娘诶,这还是头回皇上把这位主儿撂下不管,要在平时,怎么也会送到寿康宫去,太后喜欢还要留着住一晚。

难不成,议事的大臣改了主意,这南康公主,又不肯接进宫来了?

******

两桩命案在彩霞铺天时,终于有了结果。

出乎意料,久居冷宫的花贵嫔陈情请罪,将自己害死钱丽仪和伏承徵的事一笔一笔说得极尽详细——如若无人相信她可以做到,那种种线索查去,最终就会指向花美人,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透露到众人耳朵里的,自然不过消息的大概,只知被判死刑的是花贵嫔,而非花美人。

对于后妃来说,这个结果不可谓不让人失望,花贵嫔也好,花美人也好,都不如凶手是妙修媛来的实惠。但是说实在话,妙修媛倘若真要杀害那两人,钱丽仪就罢了,伏承徵真个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想来这也只能是她们的奢望了。

妙修媛终究是不笨也不好对付,好容易来了一个南康夺了她的风头,她们虽着急气愤,也等着她倒霉看乐子,这会儿还没看够乐子,人又占据了好局势。

真真让人矛盾,不知该为本国女子骄傲,还是为这位屹立不倒烦恼。

今日天朗气清,夜晚空中午一丝乌云,皎皎月轮当空,流泻下暗金色的月华,像掺了蜂蜜的酒,甜而醉人。

云露伏在榻边小憩,今日她特意让人把美人榻移去了窗下,此刻头顶的窗扇无故被叩响,便让她悄悄一笑。

招手叫来一一,猫儿暗中能视物,脚爪子又轻,小家伙见主人叫它,便弃了小窝,无声无响又十分迅速地奔到榻边,“喵”地一声就往美人榻上窜。

云露将它拢到怀里,听见叩声又起,便轻悄悄地把它送上窗台,露出一双猫耳朵,动了动。

外面传进一声轻笑,紧跟着簇在床边的墨兰花丛,发出簌簌轻响。

明知对方看不见,云露还是往下低了低头,却把猫儿举高了些,又露出一双宝石蓝的眼儿,浸在浓夜里便如泼了水,暗灿生辉。

不过也挺吓人。

谁大半夜往人家屋子里看,看见一双幽幽地猫眼恐怕都会被吓得缩瞳孔。

只可惜被惊吓的声音没听见,只听“吱呀”一声,窗户被向外打开。风灌进暖洋洋地屋子里,带起一阵儿凉气,卷到云露身边时,她便“嘶”地一缩,着恼下把猫儿往外丢出去。

不过她显然知道外面有人“接应”,半点也不担心。

一一发出“咪呜”地可怜叫声,便被一个暖烘烘的怀抱接住,对方低头看了看它,又一声轻笑,旋即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地叹气声。

“哎,你也是惹得这里的屋主不高兴,所以被赶出来了吗?”

“…”

“无事,我们俩作伴,挨一挨也就过去了。”说话的人用着一种优雅尊贵地可怜语气,那不伦不类的口吻让人听了同情也不是,笑也不是。

要是换个场景,说不准还有些叫人害怕。

“…”

“怎么不说话,是冻坏了?”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的话把我冷到了。”诚恳地奶声,还有一股子娇软地尾音,在夜色的衬托下,对着那幼猫儿蓝幽幽地眼,实在吓人。

外边抱着猫儿的人终于忍不住笑了,戏也玩不下去,干脆将窗扇大开,大氅一脱辩声定位,丢到里面那作怪的人头上。

云露还没作弄够呢,就觉得眼前一黑,带着体温的衣裳罩下来。

好容易胡乱把衣服卷下来,眼前已经站着一位眉眼风流,懒笑慵然的“登徒子”。

她在一瞬间把嘴角的笑抹平,摆出这几日熟练的淡然姿态,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到底因手里还卷着那衣裳颇是怪异,目光扫见,便烫手似的将它丢到榻尾。

也顾不得对方越发难忍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无比优雅地用缓慢镜头,继续斜倚在榻上,将脸偏了偏。

“皇上怎么来了。”

一一已经不知又窜去了哪里,“登徒子”皇帝眯起眼儿,似模似样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讶异道:“美人相约岂敢不来,只是不知美人竟是妖精所化,方才在外面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云露又气又笑,谁知他还真玩出这一折戏来,干脆不看他十足昏君的模样,翻过身去。

娇哼做作道,“谁约你了。”

想了想,不对。

“谁是妖精了!”

那么一声软软娇娇缠缠绵绵地音儿哟,真像是一滴油,滴进皇帝烧了滚烫的心窝里,发出滋啦啦的响。

这要是在往常,那也只是平常,但好久没得自家妙妙一句娇嗔,皇帝就觉得冻了多日的血液跟化开了一样,顿时又沸腾起来。

再跟着方才她那声刻意模仿猫儿,奶声奶气地音,真是把人勾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