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不熄,秦婈垂眸站在他身侧。

并没看见男人膝上泛着青筋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沉着嗓音对她道:“歇了吧。”

秦婈道:“是。”

在这后宫里能否立得住脚,知趣识趣远比自作聪明重要。

放下层层幔帐后,她在他身侧躺下。

那狂跳不止的心,也逐渐归于平静。

阖眼前,秦婈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萧三郎,重来一世,我与你,就再做一次君臣吧。

晓月坠,宿云披,银烛锦屏帏。

镇国公府、晋王府,坤宁宫,往日之种种,仿佛都在光与影中流逝、又再次翻转。

他们一同入梦。

永昌三十六年,春。

那一年,她十七岁,待字闺中。

第19章 同榻一梦

永昌三十六年,春。

一道赐婚圣旨砸在镇国公府。

苏菱坐在榻上,吸了吸鼻子,眼眶都红了,愣是没哭。

扶莺道:“姑娘,想哭就哭吧。”

“爹说了必须嫁,我哭有什么用。”苏菱暗暗用力,手中的牙丝编织嵌染鸟宫扇眼瞧着变了形。

“叩、叩。”两下敲门声。

苏菱回头,只见某个男人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出现在她门口。

这人是她哥,才满京城的苏淮安。

“阿菱。”

苏淮安身着月白色长裾,手里拿了把折扇,端的是姿容清隽、玉树临风。要是不说人话,还以为是哪块羊脂白玉成了精,被神仙雕成了绝代风华的人形。

苏菱狠狠瞪他,前两天她在府里卖惨,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结果他苏淮安竟躲事躲到大理寺不回家,今天人模人样是要做甚?

谁家有这种哥哥?

苏淮安自顾自走进来,冲扶莺摆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同她说。”

扶莺如蒙大赦,立即退下。

苏菱用鼻音哼了一声,“苏少卿不忙了?用功夫理我了?还记得家里有个妹妹?”

苏淮安坐到她身边,道:“阿菱,前两天我真是忙,好几个案子等着我去办,今日不用上值,不是立马来了?”

苏菱道:“你就是故意的。”

苏淮安往边上一靠,轻声道:“晋王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论样貌、京城谁能比不是上?多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他,怎么偏偏到你这儿,晋王府好像成了火坑呢?”

苏菱深吸一口气,道:“是你跟我说,将来嫁人要看品性,万不可被皮囊惑了心,这怎么说变就变了?”

苏淮安道:“那论武艺、论才能,晋王亦是不凡。”

苏菱低头看鞋尖,不再看他。

苏淮安倏然道:“得,这样,咱不嫁了,哥带你出京城?”

苏菱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跺了他一脚。

可一抬眼,竟发现苏淮安的眼里,多了几分认真,好似方才那话,不是玩笑。

她心里咯噔一声。

“阿菱,跟哥说实话,真那么不想嫁?”

流云遮阳,屋里忽然暗了几分。

苏菱同他四目相视,一字一句道:“是不是我嫁了他,以后镇国公府便算是站了队,一旦站了队,你和爹,就都得听他的?”

苏淮安提唇笑了一下,道:“阿菱,京中无人能真正独善其身,更遑论是兵权在握的镇国公府,这天下迟早要变,倘若他待你好,我苏景明自愿效忠于他。”

苏菱沉默半晌,长呼了一口气。

她忽然抬头看苏淮安,伸手,十分老练地拆了苏淮安头上的玉冠,并夺走了他手上的折扇。

这是苏大姑娘要出府的意思。

苏淮安的发丝散落在肩,整个人怔住,蹙眉道:“要我说,晋王肯娶你,知足吧,不然谁娶你?”

苏菱恍若未闻,又道:“哥,再给我五百两。”

苏淮安气笑了,“这时候就知道叫哥了?我那点微薄的俸禄,都被你抢去了,哪来的五百两?”

苏菱走到门口,回眸一笑,“苏少卿没钱,可世子爷有钱。”

苏淮安恨的牙根痒痒,手却不听使唤,把钱袋子扔了过去。

苏菱走进后院上房,从黄梨木四屉橱里翻出一身男子长裾,穿戴好,同扶莺道:“扶莺,随我出府。”

扶莺道:“姑娘这又要去哪?”

苏菱笑道:“去庆丰楼。”

马车踩着辚辚之声,朝庆丰楼驶去。

庆丰楼内沸反盈天、语笑喧阗,虞掌柜笑着招呼客人,忽一回首,瞧见一位好生俊俏的郎君。

苏菱走过去,道:“虞掌柜,我要见庄先生。”

虞掌柜点头,笑道:“郎君请随我来。”

苏菱上了三楼。

抬眸看着那黑底描金的匾额,默默念道:“知你前世事,懂你今生苦,解你来世迷。”

她想:别不是骗子吧。

门一开,门一阖,五百两,没了。

苏菱拿着手上的的字条,轻哼一声。

“姑娘。”扶莺小声道:“您要的消息买着了?”

苏菱恹恹地“嗯”了一声。

扶莺又道:“在哪?何时?”

苏菱道:“明日,就在这,二楼。”

好一个庄生。

端的事世外高人的姿态,做着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近来怎么这么倒霉,竟碰不上一个好人。

——

翌日酉时。

春风习习,和暖温煦。

萧聿、陆则、翰林院学士楚正,晋王府幕僚杨堤,齐聚庆丰楼二楼。

楼下的丝竹悦耳声渐起,楚正道:“我听闻,陛下赐婚那日,何子宸去乘月楼买醉去了。”

说罢,楚正又道:“你说这何子宸竟也不嫌丢人,居然当夜酒楼里吟诗三首,念的全是苏家女。”

陆则微微皱眉,“楚正,说这些作甚。”

这时,一道身影悄然无息地飘过,落在隔断的屏风后。

杨堤看了一眼抿唇不语的晋王,心想:再薄情的男人,估计也不愿娶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子。

便给萧聿倒了了一杯酒,打圆场道:“殿下此番与镇国公府结盟,成王和燕王怕是都要急了。”

楚正毫无眼色,继续叹气道:“能拉拢镇国公是好,可苏家女名声不佳,与何子宸牵扯不清,这终是个麻烦事。”

萧聿一饮而尽。

半垂着眼,把玩着手中小小的杯盏,晃了晃,忽而凉凉一笑,“麻烦又如何?苏景北又没有其他女儿。”

楚正又道:“左右侧妃之位还空着,不若殿下选两个喜欢的,和太后娘娘说一声?”

杨堤推了楚正一下,道:“你这是要殿下当着世人的面,去打苏大将军和苏淮安的脸?”

“是是是,是我思虑不周。”楚正挠了挠耳朵,道:“不纳侧妃,找两个扬州瘦马也行,燕环肥瘦,应有尽有。”

屏风后的身影一僵。

心像是灌了铅一样的往下跌。

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坠到了扇子上。

心道:高门贵女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旁人夺权的一柄利剑吗?

这些人把她当什么?

既然如此嫌弃她,他又何必请旨娶她?

她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嫁他。

苏菱擦了眼泪,再不想听这些,直接转身离去。

萧聿看着楚正道:“楚七,以后在外面,还是少说这些。”

楚正一愣,道:“今儿看着成王和燕王吃瘪,我也是高兴过头了,殿下恕罪,是我失言了。”

酒过三巡,楚正和杨堤纷纷离开。

陆则低声感叹:“就楚正这个废物样,竟也能做到翰林院五品学士,皇后也真是厉害。”

萧聿又喝了一杯,醉意微醺,偏头往楼下瞧。

陆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

绫罗绸缎空中飘。

千娇百媚杨柳腰。

“不是吧,殿下喜欢这么细的腰?”

陆则见他没说话,不由提了下眉,“难不成……殿下真起了纳妾的心思?”

萧聿敛眸,道:“言清,我是娶妻,不是纳妾,再不喜欢,也会敬重她。”

陆则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须臾过后,萧聿又道:“她若是聪明,就别再与何子宸接触,我亦会好好待她。”

陆则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那我便等着喝殿下喜酒了。”

杯盏相撞,嗡的一声,萧聿和秦婈一同睁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聿忽然翻身坐起。

他背对秦婈,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整整三年,她一次都未曾入过他的梦。

他想,她定是恨极了他,所以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昨夜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日她怎会出现在庆丰楼?

还哭了?

不止是庆丰楼,还有镇国公府……她还见了庄生?

皇帝游魂时,他背后的秦美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嘴唇都白了。

秦婈捂着心口,努力平复着心跳,狠狠掐了自己两把后,迅速下床,对萧聿道:“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萧聿一把拽过玄色的龙纹锦袍,一言不发,推门而出。

“嘭”地一声。

昨晚没听到任何动静的盛公公早已枯萎,眼见陛下衣衫不整地走出来,还以为是秦美人触了圣怒,忙道,“陛下息怒!”

萧聿眸色晦暗不明,沉声道:“叫庄生在一个时辰内入宫。”

盛公公低声道:“陛下,庄先生之前不是说……”

萧聿打断了他的话,“传朕旨意,耽误一刻,朕便一把火把庆丰楼烧了。”

半个时辰后,庄生便出现在养心殿门口。

庄生行礼,“不知陛下唤草民来所谓何事?草民万分惶恐。”

萧聿喉结微动,冷声道:“永昌三十六年,你可曾在庆丰楼见过皇后?”

庄生一愣,“陛下怎会……”

萧聿不敢相信地蹙眉道:“你当真卖了朕的行踪?”

庄生立马跪下,一字一句道:“陛下息怒。”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当时的庄生与他毫无交情,卖他的消息也是情有可原。

他自然不会降怒于他,只是……

萧聿抬手摁了下眉心,深吸一口气道:“出去吧。”

庄生起身,退下。

第20章 谣言

长歌和灵鹊,是亲眼看见皇帝冷着一张脸离开了谨兰苑。

这一举动,被理解成了愤然离去。

初次承宠就被厌弃,秦婈仿佛在这宫里成了笑话。

此事咸福宫是第一个知晓的。

薛妃和李妃在亭子里下棋,薛妃将白子掷入棋篓,疑惑道:“你说陛下直接走了?”

长歌颔首道:“是,陛下走出谨兰苑的时候,已是怒上眉头,奴婢们都瞧见了。”

薛妃蹙眉道:“你可听见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一向喜怒难辨,便是文武百官都琢磨不透帝王心思,秦美人究竟做了什么,能触怒圣颜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与那副画有关?

长歌攥了攥袖口道:“奴婢倒是没听见什么,只瞧见……瞧见秦美人追到门口,陛下也没有回头。”

哦,这便是留都留不住人的意思了。

薛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看来,咱们这位秦美人,还真的是福薄。”

长歌继续道:“那奴婢还在谨兰苑伺候吗?”

“好生伺候着,别让人挑出错处来。”薛妃将满满一袋金叶子放到长歌手上,道:“陛下厌弃了,不是还有太妃护着吗?”

长歌附身道:“奴婢明白,奴婢多谢娘娘。”

很快,秦美人被陛下厌弃的消息,就传到了慈宁宫。

太后蹙眉道:“才承宠,就被厌了?”

章公公道:“奴才听外面那几个小的说,秦美人一直苦苦哀求陛下,但却没留住人。”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道:“这种事哀家管不了,让后宫折腾去吧。”

章公公道:“是,那奴才便退下了。”

章公公离开后,看着外面两个卖笑的小太监道:“此事不得到处宣扬,仔细你们的脑袋。”

两个小太监笑呵呵道:“公公说的是,奴才们记住了。”

章公公一走,便有小宫女凑过来道:“公公,谨兰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太监甲小声道:“能怎么回事,秦美人欲狐媚惑主,失算了。”

太监乙道:“对了,你们可别说出去,章公公说了,仔细自己的脑袋。”

小宫女立马道:“公公放心便是,这种事,我自会守口如瓶,不然就叫我在大雨天值勤。”

秋末。

尚功局正眼下在做冬装,正是最忙的时候。

尚功局掌制和女史一边绣各宫娘娘的大氅,一边道:“听说了吗?”

女史道:“什么?”

掌制道:“那天晚上,谨兰苑的秦美人,居然穿了先后最喜欢的缠枝纹中纱,结果被陛下厌弃了。”

女史瞪大了眼睛道:“穿了先后最喜欢的款式?”

掌制点头,撇嘴道:“是啊,也不知秦美人是从哪打听来的。”

女史喃喃道:“那秦美人这胆子,也忒大了些。”

掌制道:“这后宫谁不想要恩宠,但有些事啊,欲速则不达,欸,这事我只与你说了,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女史颔首道:“掌制放心,奴婢若是外传,五雷轰顶。”

“瞧你,我也就是嘱咐一嘴罢了。”

再过两日便是万寿节,这六局一司里,能比尚功局还忙的,便属尚仪局了。

毕竟朝见、宴会、音乐、进御之事皆由尚仪局掌管。

掌宾对小女史道:“你去问问各宫娘娘,有无要给陛下献舞的,若是有,便同张司乐把曲子备好。”

女史道:“那……谨兰苑,咱还去吗?”

掌宾垂眸道:“也不知秦美人的伤,好是没好。”

女史的小脸一下就白了,“陛下,打了她?”

掌宾指了一下自己的脸蛋,道:“听说,昨日她没去太妃宫里,就是为了养伤。”

女史捂嘴小声道:“陛下怎会打她呢?这秦美人倒是可怜。”

掌宾拍了拍女史的肩膀,道:“她被打自然有她被打的道理,哎,不过秦美人到底还是后妃,过会儿你还是去一趟吧。”

女史点了点头。

一传十、十传百。

三日不到的功夫,秦婈已成了被狂风席卷过的娇花。

花瓣凋落,树叶枯萎,谁路过谨兰苑都要叹上一句,可怜。

孙太妃虽然不会全信那些流言,但心里却清楚,真若是得了宠,绝不会是这般样子。

孙太妃垂眸半晌,看着眼巴巴望着自个儿的萧韫,道:“去叫秦美人过来吧。”

一听这话,萧韫便如小跑一般地点了点脚尖。

袁嬷嬷犹豫道:“这……”

孙太妃道:“只要陛下没把话说透,就无妨。”

得了太妃的召唤,秦婈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这两日,众人瞧她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奇怪,但偏偏她又解释不了什么。

那个人为何会走,她心里也在打鼓。

难不成他也做了奇怪的梦?

秦婈福礼道:“臣妾给太妃请安。”

太妃看着她日渐消瘦的小脸,不由想到了阿菱,叹口气道:“你也别灰心,日后还是每天来我这吧。”

秦婈笑道:“多谢太妃。”

“好孩子。”太妃拍了拍她的肩膀,咳了须臾,起身道:“你在这陪韫儿说说话,我去歇息会儿。”

太妃走后,屋里便只剩母子二人。

萧韫看着秦婈,只觉得他娘这几日都瘦了,连忙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秦婈看着肉乎乎的小手,道:“这两天,你可有好好听太妃的话?”

萧韫点了点头,小声道:“有。”

秦婈只要看着萧韫,所有的忧愁一扫而光。

萧韫学着太妃平时对自己的样子,捏了捏秦婈的手心,悄声道:“好好吃饭。”

秦婈眉眼瞬间染上笑意,道:“好,我记得了。”

萧韫已过三岁,太傅已经开始交他写字。

秦婈站在身后,握着他的手陪他练字,可小皇子不老实,横、撇、竖、捺,常常捺还没写完,就要回头瞧秦婈。

人一回头,手就顾不上了。

狼毫飞转,墨汁朝各个方向飞。

不一会儿,这两人的手上、前襟上便缀上了墨点。

但萧韫可不觉得这是犯错,高兴二字简直写在了脸上。

秦婈看着他眼睛怔怔出神。

她知道,她该知足的。

可偶尔还是忍不住遗憾,她错过了这孩子三年。三年,倘若她在,他是不是早就能说话了?

不过人生没有倘若。

她不在,才是对着他最好的。

薛澜怡处处与自己不对付,可有一句,她没说错——“大周不该有通敌叛国的皇后,皇子也不该有这样的母亲。”

萧韫看着秦婈微红的眼眶,忙小声道:“母后,不哭。”

秦婈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她指尖一颤,笑道:“不是说了,不能叫母后。”

萧韫道:“阿娘,行吗?”

秦婈深吸一口气。

这叫她怎么回答?

萧韫伸出一根手指扣上了自个儿的耳朵。

这是别人听不到的意思。

秦婈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萧韫蹭了一下。

——

养心殿阴沉了三日。

盛公公分析了一下,原因有三,其一,河南大旱;其二,陛下主张均平赋役、缓解民困,却与内阁频频争执;其三,大抵是与谨兰苑有关。

提起那位秦美人,盛公公不禁长吁一口气。

果然,生的再像,她也不是皇后娘娘。

陛下可从没摔过坤宁宫的门。

戌时三刻,陆则又出现在养心殿。

这回盛公公看着他,笑不出来了,恭敬道:“陆指挥使进殿吧。”

陆则皱眉,“公公今儿这是怎么了?”

盛公公跟在陆则身后,小声道:“陛下今日摔了不下三张折子,咱家劝指挥使尽量报喜别抱忧。”

陆则一笑,指了指手上的策论,“放心。”

陆则躬身道:“微臣拜见陛下。”

话音一落,萧聿把手从额间拿开,抬头道:“何事?”

陆则将手中的策论呈上去,道:“若不是微臣亲眼所言,绝不敢信,这篇策论是出自武举初试,而非科举。”

幔帐后的盛公公竖起了耳朵。

嗯,是好事。

萧聿看了也不免点头,陆则道:“此乃秦太史之子所著。”

秦太史长子?

萧聿看向题名处,上面确实写着秦绥之三个字。

他记得,这是秦美人的胞兄。

萧聿看着手上的策论,低声道:“有如此才能,他为何不参科举?”

陆则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大抵还是与秦家内宅之事有关。”

萧聿点了点头,并未再问,而是直接道:“道与兵部,要了此人。”

“微臣明白。”

陆则退下。

狂风忽然袭来,小太监们连忙去关窗。

再一转眼,便是倾盆大雨,暴雨击打房檐噼啪作响,地面氤氲出一片水雾。

盛公公拿着大氅,绕过堆积如山的折子,走到萧聿身后,道:“陛下身上还有伤,这秋日凉了,还是披件衣服。”

烛火通明,他低头看着折子出神,似乎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

他这两日歇在养心殿,并没梦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