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爽朗的笑,过来拍了拍仟召陵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他给拍趴下了,仟召陵心气高,生生的受着没有吭声。

那男子很快就发现自己力道过猛,结果看到仟召陵却受着不吭声,心里颇为诧异,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我是侍卫司的伍泉。”

仟 召陵虽然不在京都呆着,但是京都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这个伍泉算是皇帝的宠臣了,皇宫内只有两个可以带刀入龙溪殿的内室的侍卫,其中有一个就是他,可见其地 位。他的出身也不简单,伍家世代将门,族中的人遍布整个军中,伍泉的叔父乃是川贵总督伍令德,身份了得,只是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见到仟召陵有些疑惑的眼神,伍泉笑着说道,“我是来接妹妹的。看到仟兄你在这里等车,想着,正好我那马车宽敞,不如一同回去?”

那刚才跟仟召陵说话的,穿着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正跟车内的邓兄说起后宫的事情来,那马车刚好绕过茶铺子前,帘子在马车走动中晃荡的,正好让他瞥见了这一幕,他心中震惊了半天。

这 不是那个眼高于顶的伍泉吗?前年的时候他有个堂哥想要走军中的路子,就想和这伍泉攀上关系,结果想尽办法寻了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也没有让这伍泉给个好脸 色,这会儿他怎么对着仟召陵这个太医之子这么客气了?这两个人差距也有点太远了吧?一个是将门世家的公子,前程似锦,一个不过是…,不对,他不仅是个太 医之子,还有个妹妹在宫里!!!

显然身旁那个邓兄也看到了,他惊异的说道,“这不是伍家的老六?”

“什么老六,人家叔父是川贵总督,三品的封疆大吏,他现如今是侍卫司的指挥使,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呢。”

两 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后悔万分,这样一个亲近的大好机会就这样错失了,这些人都在定州天下闻名的白鹿书院读书,虽然同窗已久,但是仟召陵向来独来 独往,穿着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看着邓兄,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子气,那邓兄显然也是懊悔心虚,竟然不敢直视对方。

马车内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压抑,突然间他们感觉到车子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前面的车夫惊恐的喊道,“少爷,快下来啊,马惊了!”

两个人在车内被颠的东倒西歪,好容易爬到了门口,你挤我,我压着你,一块儿掉了出来,砰地落在地上。

众人本来都很惊慌,结果看到这两个白面书生摔在地上,头巾也歪了,脸也肿了,满身的灰尘,看着滑稽的很,竟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伍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中的箭筒,回头看了眼迁邵陵,本以为他也会觉得解气,起码笑上一笑,结果他却用那双冷清的眸子看着他,弄的他心里忽然间就七上八下的,这小子才十九吧?比他都小三岁呢,怎么看着这般的沉得住气。

***

仟 夕瑶搬进了灵溪宫之后就觉得之前住的孝贤皇后绝对是穿越女,不说别的,这室内温泉就是红果果的证明啊,完全就是仿效现代式的温泉,可以看到天空的露天,四 周围起来的高墙,种着的奇花异草,散发着芬芳的香味,她想象着泡在里头拿着一杯放冰块的可乐…,现在没有可乐,换成冰果汁也是不错的。

温 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就像是洗涤心灵一般,仟夕瑶想想就觉得很期待,等着东西都收拾妥当,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仟夕瑶终于逮到了机会去泡 澡,她特意吩咐香儿给她准备一杯果汁,这时候还没什么好水果,都是去年的香梨,苹果,是存在地窖里的,香儿不知道哪个好喝,香梨和苹果都做了果汁,用透明 的玻璃杯子盛了。

仟夕瑶背靠着鹅卵石垒出来的墙壁,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左边是新鲜的樱桃,小糕点,右边是苹果汁和香梨汁,心里想着,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生涯啊。

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泡在温泉里的美人,乌黑的发,欺霜赛雪一般的肌肤,玫瑰花一般的柔软的嘴唇,还有…他的视线往下移,淹没在水里,却是更加魅惑人心的两团柔软,弧度的漂亮的如同惊心动魄的山峦,他只觉得喉咙一紧。

第29章

仟夕瑶其实知道皇帝来了,她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不过舒服的不想动,再说,她这样光着身体就行礼也不合适。囧。

她就想着 等着皇帝靠近后假装醒了睁眼,结果听到了脱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吓的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淡淡的水雾气中,看见了皇帝一双大长腿,笔直而有力,在往上是 肌理分明的胸膛,宽阔而坚实,那肌肉一股股的,带着力度的美,让她都想摸一下…,她的心也不自觉地火热了起来。

也或许是泡的太舒服了,或者是这露天的星空夜色太美,让人心情愉悦,这一天晚上仟夕瑶异常的热情,在这温热的水池中极尽魅惑…,皇帝简直就是畅快淋漓的不行。

从这一天开始皇帝就喜欢上了泡澡,嗯,想当然,迁夕瑶的喜欢和皇帝的喜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喜欢,咳咳咳。

迁夕瑶发现不仅是室内温泉,还有许多地方被这位孝贤皇后改进的,比如衣柜,桌椅,甚至是床都做了改良,终归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就很幸福都接收了。

她兴致勃勃的布置的房间,不过几天就等到了母亲唐氏入宫的这一天。

早 晨天空还是鱼肚白,皇帝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还是睡梦中的迁夕瑶,饱满的额头,皎洁莹润的肌肤,挺翘可爱的鼻子,然后是玫瑰花一般柔软的嘴唇,他眼神暗 了暗,就像是没有办法压制体内的渴望一般,低头在那唇上轻啄了一口,结果刚要挪开就看到迁夕瑶一双明亮的眼眸。

迁夕瑶眨了眨眼睛,看到皇帝放大的俊脸,随即感觉到那贴在唇上的柔软,这算是早安吻?想到今天就可以见到母亲,心情就像是放飞在天空中的气球一样轻飘飘的,看着皇帝也格外的亲切了起来,这还是皇帝的恩典啊,她热情的伸出手抱住了皇帝的腰身,凑了过去加深了这个吻。

皇帝被迁夕瑶缠住,只觉得那一双手就像是魔力一样,在他身上处处的点火,至于那不安分的舌头更是让人难以克制,皇帝眼睛里着了火,改被动为主动,修长的手指伸进了迁夕瑶的衣服里,握住了她的…

万福早就听到皇帝醒了,正想进来伺候,站在一旁的栾喜率先撩开帘子过去了,气的万福肝疼,心想,这小子可真是眼明手快的很,他也不甘示弱的跟了进去。

芙 蓉色的帐幔内却传来令人眼红心跳的声音,走在前面的栾喜豁然的停住了脚步,万福也听到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退了出去,心里却各自想着事 情,万福想的是,他们家娘娘越来越妖媚了,这大早上就把陛下霸住,至于他家的陛下,那以前是几乎过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也怪不得没有子嗣,不过照这样努力来 看,小皇子可是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哈哈…,栾喜想的是,陛下,还要早朝,这样真的好嘛,泪奔。

结果吃早饭的时候,皇帝显得神采奕奕,仟夕瑶却蔫蔫的,她忍不住嫉恨的想着,果然早上的男人不能招惹…,还有自从泡澡开始,皇帝好像开启了解锁模式,奇特的姿势层出不穷,弄的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

唐氏一早就进宫了,天没亮她就开始梳洗打扮,紧张的连喝了两口茶水才能把镯子套进手腕里。

二年啊,时间过的真快,仟夕瑶刚出生的时候粉白粉白的,一点也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非常的漂亮,睁开一双琉璃珠一样的清澈透明的眼眸,看着自己就像是早就认出了她是娘一般,别人抱都不高兴,但是只要她抱就会安安静静的,这么小就懂事了,非常的早慧。

三岁的仟召陵咬着手指头,看着妹妹,高兴的说道,“娘,我以后就是哥哥了。”

那时候夫君仟秋白抱着儿子笑的灿烂,她以为一家子就这样圆满了,谁曾想一转眼却是各奔东西,哎。

唐氏安安静静的坐在紫檀木做的太师椅上,不过一会儿就看到门外伴随着环佩叮当的声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外面有太监喊道,“珍嫔到。”

听到了这话,唐氏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赶忙站了起来,有那宫女去撩开帘子,一个穿着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的年轻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饱满的额头,欺霜赛雪的肌肤,一双笑吟吟的眼眸,不正是阔别二年的女儿。

唐见了女儿的模样,不自觉地鼻子发酸,直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仟夕瑶看到母亲也很是激动,想要小步跑过去又想到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这才款款走了过去,说道,“母亲,坐。”

唐氏看着女儿神采飞扬,顾盼生姿的神态,只觉得女儿好像变了样子一样,以前是娇憨可爱,现在却是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就是说话也有了派头,见她神态平和,不见愁容,心里提着的一颗心慢慢的放了下去,看来夫君说的是对的,女儿在宫里过的不错。

“娘娘,万安。”唐氏福了福说道。

仟夕瑶还没等唐氏起身就下榻双手扶着唐氏,见到母亲慈爱的面容,不自觉地眼圈发红,说道,“母亲,这许久未见,怎么这般生疏了。”说完就是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唐氏见这小女儿的姿态,刚才那点女儿长大的心情都不翼而飞,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模样?

等着唐氏重新入座,仟夕瑶就把身旁的人都走了,只留下香儿一个人,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母亲一同坐在了卧榻上。

“娘,你想不想我?”仟夕瑶还不等唐氏说话,就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自问自答的说道,“肯定想的,我也好想娘啊。”

唐氏刚想说女儿这姿态也太不庄重了,好歹也是嫔妃,可是听着女儿娇软的声音,鼻子发酸,不自觉地握住了女儿的手,说道,“娘也想夕瑶。”

仟夕瑶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忍住眼泪,前世她受尽了父母的白眼,这一世却是投生了一个好家庭,父母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想想自己在家中的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唐氏见女儿眼圈发红,轻轻的拍着女儿的后背,温声说道,“不哭啊,娘给你带了许多吃的。”

“吃的?”仟夕瑶马上就来了精神。

唐氏捂着嘴笑,点了点仟夕瑶的额头说道,“真是小馋鬼。”然后从一旁的食盒里拿了东西给她,“这是西街的艾窝窝,这一盒是糖耳朵,你最喜欢的那家王记的,这是驴打滚和豌豆黄,都是你在家的时候惯常吃的东西。”

仟夕瑶看着这些东西,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说道,“娘,你真好。”其实在宫里也不是吃不上,但是仟夕瑶就是做的宫外的好吃。

仟夕瑶扑过去抱住唐氏,笑嘻嘻的说着好听的话,唐氏笑呵呵的说道,“快放开,勒死你娘了。”

时间过的非常,仟夕瑶虽然努力抓着时间说话,可是时间还是一点一滴到了分开的时候。

仟夕瑶非常不舍,拽着唐氏的衣袖说道,“娘,你留下来吃晚膳吧。”

唐氏很是无奈,这一早就进的宫,还一起吃了午饭,这要是再吃个晚饭…,也太不像话了,她虽然也很舍不得,但还是理智的说道,“不早了,再晚些就不好回去了。”

仟夕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任性的要求,只好说道,“好吧。”又让香儿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捎过去。

唐氏就问道,“这是什么?”

“我给爹娘个做了两双鞋子,还有这是…”仟夕瑶看着那一双绣着祥云的缂丝面鞋子艰涩的说道,“这是给哥哥的。”说完就抬头看着唐氏。

唐 氏沉默了一会儿,接了过来,说道,“小时候让你学女红,你都说有针线婆子为什么还要自己学,后来娘就找了许大娘过来,她是粤绣的师父,绣出来的蝴蝶就跟真 的一样,鲜艳夺目,你就喜欢上了,后来不让你学,你还不干…,等着学好了每年就跟你爹爹和我做一双鞋,还有你哥哥的。”

仟夕瑶 本来很头疼女红,强烈抗拒着,总觉得这样会让自己跟古代女没什么区别,她很怕自己变成古代的三从四德的女人,忘记了本来的自己…,就算曾经的过去那样的 灰暗,但是那也是她的人生,她不想抹灭掉,可是等着真正绣过了就发现,其实做绣活儿很有成就感,就跟以前无聊绣十字绣一样的。

总之就是女红这种事并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哥哥他回京都了吗?”大伯千秋红也真是心狠,仟召陵六岁就被他送到了定州读书,不过是为了能让他提前适应,然后进入天下闻名的白鹿书院,仟召陵也很争气,十一岁的就被白鹿书院的录取,后来一路顺遂,简直就是读书的种子。

仟夕瑶很小就懂事,应该说身体里的灵魂就是一个成人,所以很多事情都记得非常清楚,对这个五岁就离开的哥哥还是很喜欢的。

说起儿子,唐氏脸色就暗淡了下来,想起那天还问夫君到底有没有安排马车去接人,结果却是等到晚上也不见有动静,那东府的大奶奶厉氏这才慌慌张张的喊了马车过去接人,原来她竟然是忙着小儿子事情竟然给忘记了。

气的唐氏在屋里只掉眼泪,心想,这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只是现在孩子都这么大,又加上身上已经有了功名,也不能说什么要回来的话了。

唐氏带着几个丫鬟和嬷嬷特意到了路口去等,她想着实在不行,就算是僭越也要亲自过去接孩子,结果到了掌灯时分,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家门口,那拉马车的马比一般的马要高,毛色黑亮黝黑,实在是称得上骏马两个字,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的马车。

不过一会儿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红色甲胄的军中男子,然后是一个穿着石青色直裰的年轻男子。

两个人在一起客套了一番,仟召陵这会儿要比之前热络多了,只不过比起常人还是要冷淡些,伍泉却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很是去亲热对待仟召陵,两个人约好过几日在东大街的风牌楼上吃酒就散了。

唐氏远远的站在角落里看着灯光下儿子的脸,心如刀割,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这么藏着。

就在这时候,厉氏听闻消息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结果看到刚刚远去的马车,忍不住问道,“召陵,你坐的谁家的马车?”

“伍家的。”仟召陵微微侧头看了眼路口的方向,看到露出一截的裙角,目光停滞了一会儿,很快就转过头,给厉氏请了安就往里面走。

厉氏本来想着一堆的理由,什么家里的马车坏了之类的,结果仟召陵根本就不问,这些年仟召陵一直都在外面,厉氏都快忘记她名下还有这么一个过继的儿子。

厉 氏听到伍家两个字,想了想,瞪大了眼睛,说道,“是那个出了川贵总督的伍家?”随即转念一想,既然伍家,还配着侍卫司的红宝石腰刀,显然是就是那个少年成 名的伍泉了?想到女儿的婚事一直不顺,又早就听闻这伍泉曾经定亲的女子早逝,这会儿还是单着,只觉得热血沸腾了起来,只是这话不好直接问,便是生生给压了 下去,想着得找个合适得机会问一问。

仟召陵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也不见厉氏停下来,便是回头冷冷的问道,“娘还有事?”

厉 氏看着仟召陵那张冷脸,只觉得那些个热血的念头都被冷水给熄灭了,从接受这孩子她就知道他不亲近自己,自己何必又热脸贴冷屁股,那些个因为没有派马车去接 人的愧疚也一扫而光,端着架子说道,“无事,晚上你父亲说要跟说事情,别忘记去书房找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想着,果然是太医之子,读再多的书 也是没有用的,一点礼数都不懂,还指望着他撑起门楣来?可真是笑话,幸亏她亲儿聪明伶俐也是不差的,她也不指望他这个嗣子。

小莫 见厉氏走了,看着仟召陵淡然的样子直跳脚,说道,“大少爷,你怎么都不问问大夫人怎么不派马车来接?要不是路上遇到了伍公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塘沽那码头 吹什么风呢。”小莫很是替仟召陵郁闷,他总觉得大夫人和大爷对少爷也太狠了些,在定州读书十几年,一次都没回过京都,就连过年也不让,说是怕耽误学业,但 是学业也不是这么耽误的啊,怎么不说吃饭睡觉还耽误学业呢!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回来,可是大少爷呢,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仟召陵却突然开口道,“你去路口瞧瞧,卖豆花的摊子在不在。”

“大少爷你要吃豆花?”

小莫不敢耽误,抬脚就出了门,可是一边走一边又琢磨了起来,他刚才一路跟随,也没见有什么摊位啊?大少爷是不是看错了?

等着小莫走到了路口只觉得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摊贩啊,只是回头要走的时候却看到二房的夫人正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去年的时候小莫回到京都给大少爷跑腿,正巧就遇到了二夫人,这才认识的,不然他常年呆在定州哪里认识个人哦。

小莫非常喜欢二夫人,也或许是知道这就是大少爷的生身母亲的缘故吧?总觉得看人的眼神就很温和。

唐 氏正准备回去,这一路上愁着不知道怎么接近儿子,看到小莫过来,喜不自禁,赏了他一个银裸子,问起仟召陵的事情来,什么时候到的,坐的什么车,路上费了几 日,可有吃好穿好,小莫听着听着默默的替大少爷难过,这才一个母亲对待孩子应有的神态,他因为常年在定州所以时常回不了家,但是娘亲每年都不会忘记给他寄 一身新衣服。

当唐氏得知厉氏真的就是忘记了派人去,气的胸口疼,好一会儿才忍住说道,“倒是委屈大少爷了。”说完就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小莫也莫莫的低下头,本来还觉得委屈,见到二夫人这般,又觉得不应该说,总归是大少爷的生母,别是惹哭了就不好了。

就这样小莫两手空空的回了屋里,仟召陵也不问,最后还是小莫自己忍不住把话说了,本来仟召陵却稳稳当当的坐在案桌上写字,结果听到二夫人都哭了几个字,停住了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继续写字。

仟夕瑶听到这里只觉得就如同胸口堵了一样的难受,说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唐氏见了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的手,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神色来,“别急,娘也不是吃素的,总是替你哥哥出了一口恶气。”

“啊,怎么?”仟夕瑶赶忙问道。

唐氏喝了口茶水,笑吟吟的看着仟夕瑶,带着几分自豪,“也都是亏了你,你如今在这后宫里也是娘娘了,沾了你的光娘在家里腰杆子也硬起来了。”虽然不喜欢女儿入宫,但是既然入了宫就自然希望她能适应,这升了位分自然是说明慢慢的好起来了。

仟夕瑶很是意外,想起唐氏向来都是很内敛的性子,鲜少会发怒,显然这一次事情真的是惹的她发怒了,急慌慌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你你别吊着女儿了,快说快说。”

第30章

唐氏眼神锋利,说道,“当初你封了嫔,陛下也赏赐了东西过来,里面有狼毫笔,我就跟你大伯母说,这里有给你哥哥的东西,让他过去拿。你二伯母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放了人。”

“所以哥哥现在住在家里?”

“正 是。”唐氏想到厉氏鼻子都气歪到了神态,只觉得畅快无比,说道,“过了三天你大伯母就来寻人,我今天说你哥哥去外寻友了,明天就说你哥哥去寒山寺烧香许愿 去了,日日拖着,就这样让哥哥在家里住了大半个月,我早上给你哥哥炖了人参鸡汤,中午做的八宝馅儿的包子,晚上是燕窝冰糖,来的时候瘦的那个样子,风一 吹,那衣服就乱晃,现在可是面白唇红,结实的很。”

仟夕瑶听了刚开始高兴,后面又有些难过,说道,“要是一直住在家里就好了。”

唐 氏神色也黯然了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头,说道,“你也别想太多,娘就是顾忌太多,想着你哥哥总归是过继到了你大伯家,做事总是要有些尺度,不敢僭越 了,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这样对待你哥哥…,娘心里可真是…”唐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水,目带坚毅的说道,“这次娘想开了,过继了 又怎么样?难道就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大伯娘要是对他好,我也就认了,可是对他不好也就别怪我跟她抢人。”唐氏一直谨守本分,从来没有主动探望过仟召 陵,只不过现在却是完全改了主意。

仟夕瑶听着很是振奋,说道,“正是,娘,我也是这般想的,要不是哥哥有功名在身,明年还要参加 秋闱,我真恨不得马上让哥哥回到家里来。”随即转念一想,大伯家虽然待哥哥不大周全,但毕竟是托了大伯的身份,这才可以参加科举,两家要是因为这个有了间 隙,厉氏又到处嚷嚷哥哥不孝,这对哥哥来说实在不是好事…,会影响仕途,皱着眉头说道,“娘,哥哥住在咱家里,大伯娘没有闹?”一次二次的,可以找理由 搪塞过去,时间久了自然就不行了。

唐氏马上就明白了仟夕瑶的顾虑,笑吟吟的看着她说道,“要不说是托了你的福呢?”唐氏握紧仟夕 瑶的手,“以前你大伯娘仗着自己是翰林夫人的身份多么耀武扬威,就是老太太也是偏心的很,觉得家里出了一个读书人,官老爷,不然当初又怎么会偏执的让你哥 哥过继,就是因为老太太觉得学医没前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夕瑶,你是宫里的娘娘,谁还敢在你娘面前甩脸子?就是老太太也对我客气的很。”

仟夕瑶忍不住噗嗤笑,第一次发现自己进宫竟然也给家里带来了好事,“我就说大伯娘怎么不吭声了。”

“你 大伯娘本来是不高兴的,还要找老太太告状,你哥哥眼看就要熬出来了,她能多个进士的儿子,自然不肯甘心,我就跟她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心里藏不住事,一有 事儿呢就喜欢找人说出来,我也就有一个女儿在宫里,自然是找女儿说了。”唐氏说道这里笑的畅然,想起厉氏憋的脸色通红,却是不敢吭声的样子就很解气。“你 大伯在翰林院当了十几年的编修,一直都没有作为,早就憋不住了,现在这会儿正上串下跳的找关系,才不敢得罪咱们呢。”

仟夕瑶抱着唐氏的胳膊笑的肚子疼,伸了个大拇指,“娘,你这做的好。”

唐氏又说道,“如今我日日看着你哥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你爹爹也是,比往日回来还要早。”

迁夕瑶很是高兴,说道,“我也想见哥哥呢。”一晃十几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摸样了,“女儿会好好的,一定会让娘为我骄傲。”迁夕瑶虽说没什么大企图,但是想着生个一儿半女的,在后宫稳固的过日子,能让父母兄弟在外有所依仗,也是她的心愿。

唐氏却回头摸了摸仟夕瑶的发丝,目带心疼,温声说道,“娘宁可没有这依仗,你要是在家里多好。”

仟夕瑶心头一软,把头埋进了唐氏的怀里,闷闷的说道,“娘,陛下对我挺好的。”暂且不论后宫那许多女子,起码对她是珍重的。

“嗯,娘看出来了,所以夕瑶…”唐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她没有诰命在身,见一次面也不容易,说道,“你可别在陛下跟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你在宫里可跟家里不一样了。”

“娘,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仟夕瑶愕然,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怎么还记得呢。

唐氏却握了握仟夕瑶的手,说道,“娘知道你的心。”

看 着母亲睿智的眼神,仟夕瑶忽然有点心虚,谁不曾想要一心一意的爱情?但是在这古代那真是凤毛麟角,像她父亲这般只把母亲放在心头上的男人,估计都绝种了 吧?更何况她在三千佳丽的后宫里,她能奢望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简直就是笑话,别管皇帝会不会承诺,就是她自己头一个不信的。

仟夕瑶稳了稳心神,说道,“娘,那都是我不懂事。”

唐氏温柔的说道,“夕瑶,你的想法没错,但是错就错在你的…,陛下太过尊贵,他不仅是你的夫君更是九五之尊,有自己的责任,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也不痛快,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可能处处都是顺心,多看看别处的风景,不要拘泥在一处,总是会有开心的事情。”

“嗯。”仟夕瑶热泪盈眶,伸手抱住唐氏的腰,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着,心里暗暗的想着,为了母亲,为了哥哥,为了父亲,她都要好好的。

至于她的爱情,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仟夕瑶失神的坐了好一会儿。

晚上皇帝回来见膳桌上皆是膳房的是食物,不动声色的问道,“刚进来还见你吃糖耳朵?”

仟夕瑶赶忙说道,“那是母亲带给我的,是宫外的食物。”

皇帝却说道,“朕小时候也是长在宫外,最爱吃那羊角巷子里的一个老师傅做的豆花。”

仟夕瑶头一次听皇帝说起以前的事情,非常好奇,问道,“好吃吗?”

“好吃,洒上一层花生碎,吃到嘴里,豆花的滑滑的,入口即化,花生碎香香的,唇齿留香,吃了一碗就还想吃第二碗。”皇帝很是生动的说道。

仟夕瑶口水哗啦啦的,一边回头拿自己的零食,一边说道,“陛下,真这么好吃?什么时候能吃上一碗。”

“那人已经不做了。”皇帝说道。

仟夕瑶觉得很是可惜,拿了零食给皇帝看,带着自豪说道,“这是糖耳朵,这是艾窝窝…”皇帝看着仟夕瑶脸上的笑容,眼神渐渐的柔和了起来,说道,“以后朕带你出去,外面好吃的可多着呢。”

“真的?”迁夕瑶问完就垮下脸来,怎么可能出去啊。

***

唐氏回到家中,却意外的看到仟召陵等在门口,她一扫之前的疲惫,笑着走了过去,温声说道,“大少爷可是有事?”毕竟过继的孩子,不好直呼其名,干脆就按照家中的辈分来喊,少些麻烦。

仟召陵见唐氏眉眼带笑,那笑意直达眼底,显然是高兴的很,不自觉地把脸别开,说道,“婶娘许久未回,我便是过来瞧瞧。”随即顿住,好一会儿才说道,“夕瑶妹妹如今可好?”

唐氏说道,“都好着呢,就是记挂着你。”随即从身后丫鬟手里拿了那包袱,悉悉索索的丢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绣着祥云的缂丝鞋子,说道,“这是你妹妹给你做的。”

仟召陵盯着那鞋看了良久,好一会儿才接过来,说道“多谢婶娘。”

“一家人客气…”唐氏说道这里顿时住了嘴,仟召陵只当没有看见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自顾走了。

小 莫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的仟召陵说道,“大少爷,这是宫里那位娘娘给大少爷做的?针线可真好,这上面的绣的祥云,生动的很,就是咱们针线婆子都比不上…” 小莫唧唧哇哇的说了半天,不过就是说仟夕瑶的好,结果半天也不见仟召陵说话,他抬眼偷摸的这么一瞧,只见他眼圈微微发红…,目光深沉,小莫的心一沉,想 起当日仟召陵听闻仟夕瑶入宫消息时候的难过,不自觉地低下头,心想,大少爷这是想小姐了。

仟家老太太是一个落魄的家的女儿,虽然为生活所迫无奈嫁入仟家,但是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读书出头,在她眼里,大儿子的出息那就是天大的荣耀,平时难免要多护着大儿子。

大儿媳妇厉氏的父亲如今外放在怀远做知府,她也是个响当当的官家千金,当初老太太也是颇为费了一翻心血才能迎来这么一个媳妇,自然好生供着。

厉 氏这晚上心里也不舒服,到了老太太这里诉苦,说道,“今天早上就见她高高兴兴的坐着轿子去了宫里,看见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娘你说这也实在是…,不就是有 个女儿在宫里当娘娘?有什么了不起?”越说越是郁闷,“再说召陵这孩子,我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大,费了多少心血?眼看明年就要参加秋闱,说不定金榜题名时也 是说不准的,这时候就跟我来抢儿子?到底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老太太默默的捏着佛珠不说话。

厉氏说了一堆,也不见老太太回应,颇为生气,说道,“娘,你倒是说个准话啊,召陵这般住在弟妹家里也不合适啊。”

老太太一瞪眼,气道,“我能说什么?召陵可是我家的大孙子,你竟然忘了叫马车去接?你说你要是老二家的心里能舒坦?”

“我这不是…”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召陵一直都住在定远,你一年给他做过几双鞋子?几身衣服?有没有问过吃住?”老太太几句话就把厉氏给堵的脸色通红,厉氏心里却是震惊万分,老太太一向给她脸面,这种话从来不说的这么直白,这是什么意思?

“别当我什么都不懂,你也是该长长记性了,我看让召陵在老二家住着也好,老二家的用心照顾,好参加明年的秋闱,说不定又出一个进士呢。”老太太满足的笑,随即带着警告说道,“老大家的,如今老二家的可是今非昔比了,你可别没事整出事儿来。”

“什么今非昔比,不过就是…”

“住 嘴!你当我老糊涂了?还分不清宫中的位分?那是正二品的嫔妃,可不是什么贵人,婕妤之类的,更何况,都说陛下可是看重咱们家的夕瑶,盛宠不断,不然你当老 二家的凭的什么能进宫探望?她身上有诰命?”老太太睁开一双精明的眼睛,见厉氏脸色通红,憋屈的不行,想着她向来自视甚高,自然受不了这样的转变,便是放 柔了声音说道,“老大在翰林院做了十几年的编修,也是该动一动了,你说说你当初说要走门路从我这里顺手了多少银子?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两了,甚至是求到了 你娘家大嫂家里,可是有消息没?你要放明白点,以后说不准就是靠着夕瑶了。”

厉氏被老太太话羞的满脸通红,想起家里人每次都满口答应,但是回头却是一点消息也无,银子花的就跟无底洞似的,很是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跟没了气的气球一般走了。

只 是等着回到屋内,厉氏却是心口气难顺,看着老太太的方向,恶狠狠的说道,“当初我说要抱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结果是你非让我抱养了召陵,打断骨头还连着 筋,那仟夕瑶可是仟召陵的嫡亲妹妹,你当她真出头了还能念着你这黑心肠人的好?你就等着瞧,我要是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过!说到底还不是你拆散了人家骨肉, 兄妹!”

***

建平二年夏,罕见的旱涝侵袭着半个大祁江山,就在朝廷想着筹集银子赈灾之时,福建雷震港挖出一块写着“霍”字的石块,石头高七尺,宽五尺,那字上更是沾染着鲜血,这一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有人说是皇帝谋害先帝得了皇位,被上天所不容,这才用石头上的字做警示,也有人说皇帝被诅咒,生不出儿子来,这就是上天报应,总之众说纷纭。

朝堂之上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有人提议皇帝去祭拜泰山,得到上天的应承,这才能消除灾祸,也有大臣觉得不过是无稽之谈,肯定是乱党作乱,应该派遣军士去强征福建刁民,更有人说觉得,皇帝应该快快诞下子嗣,这才是稳定国策。

皇帝沉着脸,看着下面的大臣争吵的如同在菜园子一般,面色越发的冰冷,周炳瑞微微颤颤的跪了下来,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先帝在位之时谆谆教导,亲自教养,可谓名正言顺,现在竟然说陛下是…,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说完就脸色通红,显然气的不轻。

周炳瑞在朝中声名赫赫,他这一说,竟然无人敢应,众臣沉默了一会儿,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偏瘦的男子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说道,“周太傅所言极是,只是这子嗣的事情却是耽搁不得。”

这人姓乌,单名一个泽,是吏部的右侍郎,却是容王推荐之人。

乌泽这话一出,众人开始纷纷附和,年前言官们谏言的事情又被推了出来,乌泽见众人谈论的很是热烈,回头看了眼稳稳当当站在首位的容王,见他不动声色的瞥了自己一眼,心神一震,赶忙上前跪下说道,“陛下,这子嗣才是国之根本,臣提议,先立个嗣子。”

皇帝看着乌泽,只觉得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乌泽就是容王的一条狗,他冷着脸看着一脸从容的容王,淡淡的说道,“噢,爱卿说说,谁家的孩子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