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早就笃定,只要珍妃觉得大皇子威胁到了二皇子的地位,自然不会对大皇子和颜悦色,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就是悄声无息的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太后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一副得意万分的神色。

***

这会儿在不远处的灵犀宫里,仟夕瑶正聚精会神的听皇帝说起大皇子的身世,皇帝面色很是严峻,端凝。

仟夕瑶看皇帝绷的太紧,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道,“都说先帝是一代明君,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皇帝没有接话,反手握住了仟夕瑶的手。

仟夕瑶知道皇帝不愿意说先帝的坏话,可是从刚才皇帝说的那番话来分析,就觉得这先帝当时真疯狂,为了子嗣,为了长命百岁,竟然听信道士的话,每日里炼丹吃丹药就算了,还会搜刮童男童女来做那双修的事情。

双修成仙,不过是小说上美好的意、淫,稍微理智点的人都会明白,这是假的。

仟夕瑶见皇帝不说话,换了个话题,说道,“那先帝这般反常,就没有人发现吗?”他们这些人都位高权重,就是穿个衣服都有人伺候,有人伺候就说明要被人看出来,难道就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忠心的?

皇帝想起先帝那段荒唐的日子显然也觉得很是难以启齿,说道,“当时我已经贵为太子,很多朝政都是我和容王在一同处理,父皇…,整日的窝在宫里不出来,别人见不到自然也不知道。”

“后来,父皇又迷上了吃五石散。”皇帝艰涩的说道。

仟夕瑶知道,这东西有点像是现代的毒品,基本吃了人就废掉了,有时候还会发疯发狂,也怪不得先帝会去的那么早,这么折腾下去,怎么能长寿?

看着仟夕瑶惊异的神情,皇帝尴尬的别开脸,神色冷漠坚硬,清了清嗓子说道,“当时父皇说要下江南,朕就陪着父皇去了,行的水路,父皇一路上停停玩玩,就像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去江南,大皇子的母亲丁芳菲就是在那时候拐过去的。”

仟夕瑶斟酌的说道,“是为了先帝的双修?”仟夕瑶想着,如果真的是为了双修抓的,那么这丁芳菲的孩子,就是说大皇子不就是先帝的孩子?

这个答案可真令人震惊!可是不是说过,先帝到了晚年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皇帝脸色端凝,说道,“那时候父皇吃了五石散,突然间就癫疯了起来,侍卫们想拦着又不敢用力,最后朕看着不行…”

当时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先帝衣服半敞,头发披散,犹如疯了一般在院子里又吼又叫,侍卫们恐慌不安,而伺候先帝双修的丁芳菲则是发鬓凌乱,却衣衫完好的跪在一旁,一副已经被吓傻了的模样,显然她是被叫过去伺候皇帝,但是皇帝临时却发了疯。

皇帝上前缠住了承德帝的臂膀,喊了侍卫过来用丝绦绑住,送入了内室,等着安置好了先帝,皇帝就准备去请太医过来,结果出来的时候,那丁芳菲却是还是呆坐在原地,皇帝想着估计是这边事情突然,侍卫,宫女们都吓傻了,根本就人管她。

他本就对拐来清白女子双修的事情深恶痛绝,只是碍于先帝不敢言说,这会儿看到丁芳菲也是觉得可怜,丁芳菲哭着说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求皇帝救她一命,皇帝略犹豫,就让人把丁芳菲送到了自己的住处,之后再做打算。

先帝吃了昏睡的药,沉沉的睡了过去,皇帝一直不离左右的伺候着,直到过了两天先帝这才悠悠转醒,只是醒了之后就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仟 夕瑶听到这里又晕了,忍不住托口而出,说道,“陛下,你是说,这孩子是陛下的?”说完就很是郁闷,先帝不曾临幸于丁芳菲,那么她又在皇帝的住处,这就说明 是…,可是不对啊,皇帝曾经当着她面委婉的承认过,大皇子不是他的。那么是谁?仟夕瑶想不出来了,不是先帝的,也不是皇帝的,但却是让皇帝不得不承认的 人。

很快一个人物浮上水面来,仟夕瑶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记得淮安离燕帝地很近对吗?”说完就仔细打量皇帝的脸色,结果看到皇帝的面容微沉,她心里咯噔一下的,差不多猜出来了。

“是燕王?不…,燕王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封地,他的风向时刻都有人注意着,那是谁?燕王府二王子吗?”仟夕瑶说道这里脑子飞快的运转着,除了燕王,能和皇帝有联系的人就是燕王府的二王子了,那是皇帝嫡亲的弟弟,也是燕王妃所生,他是也是唯一能让皇帝隐忍的人了。

如果真的是皇帝的弟弟,那一切就都解开了。

皇 帝明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却非要认下来,因为这是他弟弟的孩子,至于为什么不能公开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藩王不得离开藩地,就是王子也不能离开,如果这孩子 父亲的身份曝光,就说明的当初燕王府二王子离开过藩地,会让他处于相当不利的状态,更何况现如今燕王府二王子已经是燕王世子,他下面还有几位妾侍生的庶子 们正虎视眈眈,如何能让别人抓住这种致命的错误?

到时候就算皇帝想护着他,可是朝臣们会同意吗?这样一个有污点的人是不能放过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帝把孩子认下来,等着找到合适的机会在送出去,就像皇帝之前说的那样,再大点就封了王,送到封地去,也算是全了曾经喊他一声父皇的情分。

仟夕瑶想起大皇子明亮的眼神,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孩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的身世了吧?也不会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待他那么冷淡。

看着仟夕瑶眼角含泪,皇帝把人抱到了膝上,揽着她说道,“你可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当时二弟一直跟着朕,朕本想让他赶紧回去,结果却是…,朕照顾了父皇二天,回去的时候那丁芳菲已经让二弟给送回去了。朕却十分震怒。”

第116章

屋内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仟夕瑶把头埋在皇帝的怀里,悄声问道,“二王子怎么会…”

皇帝目盯着 远处的,目光冰冷,神色端凝,身上有种说不来的威慑来,“他对我说对那女子一见钟情,又说想要把那丁芳菲纳入府中,朕听闻之后大怒,准备连夜就把他绑了送 回了燕地去,至于丁芳菲,为了父皇的名声,自然要除之后快,弟弟却苦苦哀求,朕已经是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弟弟,见他十分难过,竟然也心软了…,之后的事 情你也知道了。”

“朕当时还是太过年轻。”皇帝舒了一口气,露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来。“根本就不应该留下祸患来。”

“陛下…”

皇帝说的话都很是隐晦,并且断断续续的,似乎对于来说这些事情很难开口,仟夕瑶又是猜又是补充的从这些片面的话中连贯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来。

说白了,这件事就是皇帝给他弟弟背黑锅,燕王的二王子估计在燕地里呆够了,又听闻十多年没见过的哥哥当了大祁的太子,下江南的时候又要路过离燕地很近的淮安,心里就忍不住蠢蠢欲动,最后不顾藩王无诏不得离开翻地的规矩,而是偷偷摸摸的来寻自己的哥哥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到底是如何的情景仟夕瑶却是不清楚,不过显然,皇帝很高兴见到这个弟弟,然后燕王二王子提出来想要多跟皇帝相处几天,当时先帝因为吃丹药,搞双修,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管事物,皇帝就心软了,结果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燕王府的二王子看重了给皇帝掠来当鼎炉的丁芳菲,两个人私定终身,燕王府的二王子决定纳这个女人为妾,苦苦哀求皇帝放过,皇帝当时心软,就同意了。

至于那证物,显然是燕王府的二王子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引出什么祸事来,拿了哥哥的东西当做信物。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二王子竟然没有承诺自己当时的诺言,让丁芳菲苦苦的等了几年,最后含恨而死。

“陛 下有什么过错呢?”仟夕瑶理解皇帝的心情,说道,“要说最大的错,也不过是太过爱民如子罢了?先帝的名声固然重要,可是难道一个无辜的女子就不可怜?谁不 是父母生养的?难道让别人骨头分离就是对的?”仟夕瑶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光清亮有神看着他,眼底却带着让人心动的温柔。

恐怕是怕他难过吧?

刚刚还觉得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皇帝又是想笑,又是觉得很是贴心,这件事明明是他的错误,无论如何,留着丁芳菲都是一个错误,做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不够杀伐果决,该断不断深受其累,丁芳菲固然可怜,可是从整个大局上来说,她就不能活下来。

自从太后把大皇子寻了过来,他内心就处于自责的状态,每次看到大皇子都会让他觉得自己难堪,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对大皇子不假辞色的原因,结果,放到仟夕瑶嘴边,却不是他做过的一个错事,反而是心怀大仁的气度。

明明知道是安慰,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皇帝忍不住心生柔软,亲了亲仟夕瑶的额头,说道,“你呀,就是知道怎么哄着朕高兴,是不是想让朕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仟夕瑶见皇帝终于露出笑脸来,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笑着说道,“陛下这么快就看出我的小阴谋来,哎,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陛下你瞧,我这么笨,你可一定要宠着我,不然都活不下去了。”

皇帝看着仟夕瑶俏皮的样子,忍不住朗声大笑,紧紧的抱着她,只恨不得把人吞进肚子里去,简直是爱也爱不够。

万福和香儿听到里面皇帝的笑声,也跟着露出笑容来,香儿说道,“陛下和珍妃娘娘在一起,总是很高兴。”

万福说道,“那是,珍妃娘娘可是陛下的开心果。”不止是开心果,还是救星,只要有珍妃娘娘在,陛下就没有生过气。

香儿听了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挺着胸,说道,“娘娘说我是她的开心果。”

万福听了忍不住笑,点着她的鼻子说道,“何止啊,也是我的开心果。”

仟夕瑶看着万福眼底流露出的纵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就加速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脸红了…,万福瞥了眼香儿羞涩的样子,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如沐春风的令人令人心折。

要是伺候万福的小玄子看到他这笑容,估计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时候见过万福这般温柔啊。

***

此 后仟夕瑶看到大皇子总是多了几分怜惜,待他越发亲厚了起来,虽然每日里都很忙,不过还是会抽空亲手给他做鞋袜,大皇子本就对仟夕瑶很是喜欢,见她这般待自 己,自然是更加的欢喜,每天见到仟夕瑶眼神就亮晶晶的,乖巧听话的很,如果不是每天都要上课,习武,估计恨不得一天都跟着仟夕瑶,弄仟夕瑶哭笑不得,心里 却也是高兴。

谁不喜欢自己的付出被人接受?

孙太妃本以为大皇子很是可怜,仟夕瑶根本没空照顾他,结果一来二去的就发现,根本就不是那样,大皇子的衣食住行,每日的功课,仟夕瑶都会事无巨细的问过,那么忙竟然还会亲手给他做鞋袜。

虽然孙太妃很喜欢孩子,可是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见自己插不进手,不过几天就高高兴兴的去给太后复命了。

孙 太妃不住的夸着仟夕瑶,笑着说道,“就没见过那么亲和的人,见谁都是带着笑,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过去时候也是亲自过来相迎,至于对大皇子更是事无巨细的照 顾,一日三餐,换洗的衣物,还有他的功课,真是亲生母亲还要费心思。”孙太妃说道这里露出钦佩的神色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太后僵硬的面容,语气越发轻 快的说道,“所以太后娘娘,你别是担心了,珍妃娘娘把大皇子照顾的很好。”

太后真想把手上的茶水浇到孙太妃的脸上,问她一句,你是蠢货吗?

可是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初不就是骗孙太妃说珍妃没空照顾大皇子,大皇子十分可怜,这才让她去搭把手,结果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

珍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难道真的就不怕大皇子以后抢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她就那么有自信?凭什么?难道这后宫里真出了一位纯善的后妃?

不, 太后摇头,她不相信,太后心里燃烧着怒火,却听孙太妃语气快活的说道,“太后娘娘,大皇子现在跟以前可是不大一样了,我还记得刚进宫那会儿见到人都很桀骜 不驯,也不打招呼,不说话,但是现在却是见人就会行礼,说话更是落落大方,已经有几分皇子的气度来了,所以,当时让珍妃娘娘养着也是好事,毕竟淑妃娘娘还 没生养过,又怎么能和刚刚诞下二皇子的珍妃娘娘相比。”

“其实,太后娘娘,我也知道你心里不高兴,觉得当初陛下就不应该把孩子给珍妃娘娘养,只是现在已经证明了,陛下的决断是对的,你着急上火不过就是觉得陛下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只不过,大皇子也是你的孙子,他过的好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孙太妃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最后总结道,“所以,你不要为了这件事在和陛下置气了,陛下一直都非常孝顺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了隔膜?”说完就一脸期盼的看着太后,好像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矛盾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一样,很是天真无辜。

太后脸色铁青,胸口起起伏伏的,显得气的不清,她砰地拍了下桌面,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然,惊悸,“你这个蠢货!”

孙太妃见太后发怒,习惯性的哆嗦着身子向后退了退,说道,“太后娘娘,我知道你心里觉得陛下忤逆你了,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燕王世子了,他是大祁最尊贵的皇帝,你也要让着他一些才是…啊!”

孙太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的茶水滚了一脸,那水珠子滴滴答答的从发梢流了下来,脸上还沾着茶叶末子,她却是不敢擦,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道,“太后娘娘息怒,是我罪该万死。”

“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太后碰地一声放下茶杯,厉声喊道。

孙太妃吓的顿时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说道,“娘娘,你别赶我,我可以为娘娘做牛做马,娘娘!”

不过一会儿就有太监过来把她拖了下去,孙太妃眼泪婆沙,抬头看着太后,却见她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冷漠而轻蔑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脏东西一样的。

孙太妃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里的某个东西轰然倒塌。

原来,自己十几年来的真心相待,在她眼里却是什么也不是,就是养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不是这样说不要就不要的吧?

眼泪越发凶猛的糊住了脸,孙太妃脑子突然间清醒了起来,想起皇帝曾经痛苦的问她,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上朕?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已婚妇人,好女不侍二夫,她不能再对别人有情意,因为她曾经丢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不能像别人那样过的自在。

眼泪扑簌簌的留了出来,孙太妃被人丢在门口,那平日里对着笑吟吟的太监,这会儿却是变了脸,一副很是嫌弃的表情,顺手带走了她手上的珊瑚戒子不说,还朝着她边上吐了口水,说道,“真是老东西,没有太后娘娘赏你一口饭吃,你又是什么东西?”

“别说了,她以前不是对你最好。”另一个宫女看不过去说道。

“好什么?当初见我打碎了太后娘娘的茶杯,说是要给我说情,结果转眼太后问起就在一旁吓的话都说不利索,这种人,就是贱命,据说当初先帝还挺宠爱她的?结果自己不愿意侍寝,爬到了太后身边当一条狗。”

“行了,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埋怨别人干什么。”

门被关上,声音被阻隔在后面,孙太妃踉跄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宫女婉真见到孙太妃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摘下她发鬓上的茶叶,说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孙太妃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我有个楠木的匣子放哪里了?”说完抬头看着婉真,夜光下,孙太妃哭过的一双眼眸晶莹的如同最美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婉真愣住,忍不住想着,她可真漂亮,怪不得听说先帝很是宠爱过她一阵。

“你忘记了?”

“没有,是在衣柜的下面。”婉真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孙太妃往屋里走,说道,“主子,你得换一身衣服,都湿了,要是染了病可怎么好?”

孙太妃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说道,“帮我把匣子找出来。”

婉真没法,只好小步去了衣柜旁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半壁长的楠木盒子来,孙太妃对着婉真说道,“你先出去吧。”

“主子,你得换衣服。”

“出去!”孙太妃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婉真无法,只好低头走了出去。

孙太妃摩挲着匣子上的花纹,记忆似乎跳跃到了从前,先帝崩驾之前没有见太后,也没有第一个见太子,而是见了她。

他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眼睛里已经没有神采,却是笑着说道,“朕要死了。”

孙太妃当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先帝却是没有说话,颤抖的从床底下摸了这个匣子,说道,“朕送给你的礼物,小心收好,实在太过艰难就打开来看看。”

孙太妃接过,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朵上好的羊脂玉雕的玉兰花,她闺名孙玉兰,先帝还曾经笑过说,就是玉兰花开也比不上你的颜色,她当时只觉得又羞又躁,却是没有想过,先帝竟然还会记得这话。

先帝似乎很是疲惫,说道,“以前你就一直都哭哭的,朕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爱哭,今天,朕要死了,你就不能露个笑脸给我朕?”

孙太妃却是哭的更大声了,心里痛的无以复加,喊道,“陛下,你不要死。”

先帝又笑了,只不过是一声苦笑,“你还是这样的天真,朕到底该高兴还是难过,算了,不过都是浮云…,你退下去吧。”

那是孙太妃最后一次见到皇帝。

太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孙太妃手中的楠木匣子,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那匣子,还让一旁太监的打开来看,直到看到里面是一朵羊脂玉的玉兰花,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意,说道,“陛下可真是旧情难忘啊。”

孙太妃当时只记得自己吓的够呛,连哭都忘记了,却是没有想过,先帝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个匣子。

他说你过不下去就打开了看看。

是不是先帝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孙太妃紧张的呼吸着,心脏砰砰的跳,颤抖的打开了活板。

孙太妃颤抖的拿出玉兰花,又打开了里面的绒布垫子,什么都没有…,她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样躺在炕上,只是很快她又想起先帝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又细细的摸着那绒布,然后是那匣子,结果在匣子底部看到了个活板。

这里面是什么呢?

第117章

自从那天和皇帝谈开之后,仟夕瑶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要比以前…怎么说呢,就是越发的亲密了,越发的踏实而安心。生活中总是有不完美,这才是人生不是吗?

仟夕瑶对皇帝越发的体贴入微,皇帝也在仟夕瑶面前说说俏皮话,当然这件事很是震惊了仟夕瑶,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这 一天早上,仟夕瑶给皇帝系玉带,一边说着笑话,结果说完皇帝没有笑,自己却笑开了,说道,“你说那小兔子真是呆,天天拿一根胡萝卜去钓鱼,弄的那鱼都生气 了,说在拿一根胡萝卜钓鱼,就揍死它。”也或许是朝代错位的原因,这边早就有胡萝卜了,而且这胡萝卜是二皇子最讨厌吃的东西之一。

皇帝就深深的看了眼仟夕瑶,见仟夕瑶笑的玉带系了几次都没系上,只好自己动手弄好了。

“陛下,是不是很好笑。”

两个人落座吃饭,皇帝拿着筷子吃了一口洋葱鸡蛋卷,眉头都没动过,说道,“兔子为什么会去钓鱼?”

仟夕瑶,“因为它…”迁夕瑶因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最后无奈总结,这就是代沟,

早上的饭食都很简单,有皇帝爱吃的粥,有仟夕瑶喜欢吃的小笼包,很快仟夕瑶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投奔到她爱吃的食物当中,二皇子则在一旁被乳母喂着专门为他做的米糊糊,不过一会儿就吃的满脸都是。

皇帝却是若有所思,最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上次卢中尧的案子,周太傅自罚了一年的俸禄。”

仟夕瑶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皇帝,以为是要讲什么大事很是全神贯注的听着,皇帝继续说道,“前几日朕就听闻,说是做菜的时候只许放一滴油,结果吃饭的时候,有一只飞虫飞到了菜上面就走了,周太傅的嫡孙就追着那飞虫跑,一边跑一边喊,蹭了油就跑,想得美!”

皇帝说完看就看着仟夕瑶露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仟夕瑶愣住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周太傅日子过的太可怜了,要让她赏赐点东西的意思?

皇帝看着仟夕瑶,仟夕瑶也看和皇帝,两个人…????

一旁的万福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陛下恕罪,这是奴才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完就捅了捅香儿,香儿莫名,不过她总是习惯性的附和万福,也马上说道,“是很好笑!”

仟夕瑶愣了那么几秒,看着皇帝有点僵硬的面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这是皇帝在讲笑话?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仟夕瑶终于反应过来,赶忙附和的笑道,结果这一笑却是止不住,差点躺在地上,坐在一旁喝粥的二皇子见了,高兴的挥舞着勺子,拍打着桌面,跟着咧嘴笑了起来,“娘娘,娘娘!”

皇帝的眉峰紧皱。

仟夕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主要是越想越发觉得皇帝这神情实在令人发笑,结果却是没有注意到皇帝越发不悦的神色。

然 后…,没有然后,皇帝向来是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从来都不是容易退缩的人,此后苦读笑话集,每天早上睡前就会集中讲,讲完见仟夕瑶笑,还要刨根问底 的让仟夕瑶讲出来个一二三四,到底哪里好笑!仟夕瑶觉得皇帝这不是报复吧?弄的她十分的,万分的后悔,这当然后话了,囧。

***

日子有条不紊过着,不过几日,仟夕瑶就听闻孙太妃得病的消息,她很是诧异,记得前几天给大皇子送鞋袜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怎么一转眼就生病了?

香儿一边给仟夕瑶梳头,一边露出一副很是八卦的神情,说道,“说是惹怒了太后,夜里就把人给丢出去了,很是狼狈可怜。”

仟夕瑶还挺喜欢孙太妃的,别看她年岁不小了,可是皮肤白皙,笑容单纯,见人就是三分笑,让人觉得很是舒服,更重要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说出来的真诚,你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内心里去。

“她那性格,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怎么会惹怒太后?”仟夕瑶记得没错的话,孙太妃可是在太后身边伺候十几年了,很是任劳任怨的样子。

“具体的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她们都说太后的心肠太硬了。”香儿想起来就觉得难过,“一转眼就这么冷漠无情的,谁还敢伺候太后娘娘?”

她们这些做奴仆的最怕的就是遇到了冷血心肠的主子,别是给人干了一辈子了,最后却落的什么都没有的下场,所以不要说香儿,就是其他熟悉孙太妃的人也都觉得太后做的有些过分。

太后显然是气疯了,向来会谨慎慎微的,这一次竟然这么不管不顾的,就是不喜孙太妃也要有个好听的名目把人赶出去,现在这样,几乎是让许多人都觉得寒心。

仟 夕瑶就盯着脚上,孙太妃不仅给大皇子做了鞋袜,还有二皇子的,也有她的,孙太妃的女红非常好,如果说仟夕瑶处于入门级别,那么孙太妃就是属于高级的,不仅 是针法,裁剪,还有款式也是别出心裁,非常的心灵手巧,每个都像是艺术品一样的,这一双穿在脚上的白绫袜就是孙太妃做的,在袜筒上绣了几只海棠花,不过葡 萄大小的图案,颜色靓丽,栩栩如生,算是画龙点睛之笔,非常的漂亮,迁夕瑶放着看了几天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

“要不,我去看看她吧。”仟夕瑶忍不住说道。

香儿很是赞同的点头,她也很是喜欢孙太妃,说道,“娘娘,奴婢那边还有些固本的药丸,都是上次老爷让奴婢带过来的,可以给孙太妃送过去。”

“嗯。”仟夕瑶点头。

孙太妃是真的病了,自从她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之后人就有点恍恍惚惚的,第二天婉真进来看的时候吓了一跳,孙太妃发着高烧,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胡话,婉真急的团团转,最后去太后那边求找个太医给孙太妃看病,结果人却是没有见到。

其 实孙太妃的身份有些尴尬,先帝崩驾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昭仪,连个主妃都不是,其他她这样身份的嫔妃们都已经进了皇姑寺礼佛,只她一个人因为依附于太后,所以 才留下来了,但是以前太后看顾的时候还好,没有太后的照顾就变得有些尴尬,要去请太医就要有对牌,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所以看病就得求着别人。

婉贞求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人,只好含着泪回去给孙太妃塞了几颗药丸子,又拿凉水冷敷,也许是上天怜惜她的苦难,到了晚上时候就退烧了。

只不过此后就昏昏沉沉的,直到躺了半个月人才渐渐的清醒了起来。

仟 夕瑶过去的时候孙太妃正躺在床上让婉真给她喂粥,孙太妃看到仟夕瑶来了急匆匆的要给她行礼,别管先帝的时候如何受宠,只要人不在了,这些个女人就都完了, 如果升上主位,生下儿子,还能指望着儿子过日子,别人也会给几分体面,但是像孙太妃这种,没有子嗣,没有封妃,几乎可以说比一般的宫女还不如。

所以这样要给仟夕瑶行礼也是应该。

仟夕瑶赶忙让香儿把人扶了起来,说道,“你还病着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然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婉真把粥放到了一边,赶紧去沏茶去了,这院子里就她一个人,现在孙太妃又病着,实在是有些忙不开。

孙太妃面色苍白,突然间就跟老了十岁似的,很是羸弱,说道,“多谢娘娘还记挂着我。”说完就露出十分高兴的笑容来,很是真诚的看着迁夕瑶。

仟夕瑶见了就觉得有点心酸,笑着说道,“太妃病了,我总要是过来看看的,有没有看过太医?是怎么回事?只是风寒吗?现在有没有好点?”

孙太妃赶忙说道,“不过就是一点病,哪里值得让太医来一趟,吃点药就好了。”

仟夕瑶一听就知道有问题,想想她的处境,估计根本就没有叫太医来,这后宫里并不是人人都叫的起太医的,所以很多人都是一病就等于没救了。

“香儿,你去叫仟太医过来。”

香儿赶忙福了福,说道,“奴婢这就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孙太妃急的要坐起来,结果却是动作太猛,加上她有许多日子吃不下饭,身子发虚,差点摔下床,还是仟夕瑶眼明手快的扶着,重新把她拉回了床上了,又给她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好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