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宋晖不是非她不可,换一个人,他照样可以娶。

魏箩自从重生以来,还没有见过宋晖。

魏常弦说着说着来劲儿,热情地邀请她:“明天我要带着它去忠义伯府,跟宋晖的狗比赛,阿箩妹妹也一起去吧?”

第011章

去不去?

阿箩犹豫了一阵儿,“爹爹给我请了一位先生,明天先生就过来了…”

她其实是想去的,上辈子缺席太多,这辈子就想好好弥补。况且宋晖也在。宋晖是忠义伯府的嫡长孙,备受宠爱,忠义伯夫人把他当成眼珠子、心肝肉,平时说话都舍不得重一点,就连杜氏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尽管如此,宋晖还是对阿箩很好,把阿箩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

魏常弦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一副过来人一般的口气:“明天先生第一天过来,肯定不会教你东西。你见过先生后再跟我去就行了。阿箩妹妹,这斗狗比赛可有意思了,你不看日后准后悔…”

阿箩唇瓣含笑,轻轻地点了下头,“那好吧,我也去。三哥哥要保护我,我怕狗咬我…”

魏常弦点头不迭,“好好,我保护你。”

英国公府小辈儿里统共有五个姑娘,大小姐是大夫人所出,明年就出阁了,夫家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孙英,大小姐最近忙着做嫁衣绣盖头,等闲不会出来。二小姐魏笛生性胆小,不爱跟他们一起玩儿。三小姐魏笌和五小姐魏筝关系好,年纪也跟魏箩差不多,可是魏常弦就是不爱带她们一起玩儿,他觉得她俩太吵闹,凑在一块叽叽喳喳没完,比麻雀还烦。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玉雪可爱的魏箩,尤其她一双眼睛灵动慧黠,一看就是有灵性的,比其他几个妹妹讨喜多了。再加上四夫人对阿箩更亲近,所以魏常弦和魏常驰跟阿箩的关系也比跟其他妹妹关系要好。像这种斗狗的比赛,魏常弦更愿意带着阿箩,而不是魏笌和魏筝。

阿箩刚点头答应,身后便有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转头看去,常弘粉嫩嫩的唇瓣抿成一条线,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一言不发。

明显是不想让她去。

常弘在别人面前不爱说话,即便住在同一个府里,他对三哥哥和四哥哥也不熟悉,见面基本不打一声招呼。今日若不是魏箩过来,恐怕他也不会往四房跑。

阿箩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嘻嘻地问:“常弘也想去吗?”

魏常弘张口,下意识摇头。他不喜欢宋晖,也不喜欢忠义伯府,他才不去,自然也不希望魏箩过去。

阿箩却在想另一件事,宋晖上辈子跟魏筝定亲,一直是她心里头的一个疙瘩。过不去,这辈子宋晖还会跟魏筝有牵扯吗?

阿箩不知道,她对魏常弦道:“三哥哥,常弘也去好不好?我会带好他的。”

魏常弦点头说好,想了想又道:“把三妹妹和五妹妹一并叫去吧,人多才热闹。”

虽然他不爱跟魏笌和魏筝一块玩儿,不过关键时刻可以多两个人助阵,也是不错的。比赛要的就是气势,他总不能先在气势上输给宋晖了。

魏箩眼珠子转了转,抿唇坏笑,“好呀,我回去就跟魏筝说。”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阿箩和常弘在四房逗留了一会儿,晌午时留下来跟四夫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下午才回松园。阿箩把明天去忠义伯府的事情跟魏筝说了,忠义伯府算半个杜氏的娘家,魏筝肯定愿意去的,当即就表示同意。

傍晚等魏昆回来,阿箩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想着明天先生不授课,让孩子去玩玩也好。正好前几天阿箩受了惊吓,应该去放松放松心情,也就答应了。

*

翌日一早,魏昆带着他们三个见了先生。

西席先生薛先生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儿,一身书香气儿,满腹经纶,说话时两撇胡子一上一下地乱动,看起来十分好玩儿。教修养礼仪的是一位女先生韩氏,韩氏今年年过四十,听说是当年老太妃身边放出宫外的大宫女。她深得老太妃喜欢,只因她不止修养好气质佳,还有一身秘不外传的保养手段,以至于她年纪虽大,却看起来仍旧如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一般,肤白细腻,身段儿娉婷,叫好些妇人羡慕。当年老太妃就是因为有她在身边,才一直圣宠不倦,深受太上皇宠爱,承受恩泽,常常被滋润得如同鲜花一般娇美。

魏箩知道韩氏的来历后,看韩氏的眼神更加明亮,要是能把她那一身秘辛学过来就好了!不仅容貌美丽还气质上层,可不正是她追求的么?

魏箩打好算盘后,乖乖巧巧地上前向两位先生问好,还给薛先生和韩氏分别敬了一杯茶,甜甜的小奶音道:“先生请喝茶。”

薛先生点了点头,韩氏也微微一笑,看样子对这位学生还算满意。

魏常弘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学着魏筝的模样敬了茶。

倒是魏筝,从头到尾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最后是魏昆叫了她一声,她才慢吞吞地上去敬茶,叫了声先生。

有了对比,才益发凸显出魏箩的懂事来。韩氏虽然是宫女,但是有老太妃这层关系在,许多人都要给她两分薄面。魏昆找人请她当先生,她本不想答应,然而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还是点头了。本以为是两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年纪又小,不好管教,没想到其中一个这样乖巧,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酒窝,讨人喜欢。韩氏一眼就喜欢上魏箩,也就不觉得这份差事有多难了。

两个先生分派好时间,上午薛先生授课,下午韩氏教礼仪,明日正式上课。又跟几个小家伙说了几句规矩,魏箩都一一点头,半个时辰后,才放他们离去。

魏常弦早就等不及了,命人到松园催了好几声。一等他们出来,便赶忙带着他们到忠义伯府。

第012章

忠义伯府比不上英国公府气派,但也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朱漆大门敞开,门房得知是英国公府的小姐少爷到来,忙扬起笑脸把人迎了进去。

魏常弦牵着他的山东滑条从马车上跳下来,底气十足地走在前头,他这条狗调教了很长时间,他有信心这次一定能赢宋晖。

忠义伯府门口除了英国公府的马车,还停着另外一辆翠盖朱缨的华车,魏箩好奇地看过去,门房立即有眼力劲儿地解释:“这是平远侯府的马车,平远侯世子和小姐也来了,目下正在后院花园里呢。”

魏箩的眼睛亮了亮。

平远侯梁颂年过而立,是一个容貌俊美的中年人,他洁身自好,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深得崇贞皇帝喜爱。然而魏箩高兴的不是这个,而是听见平远侯府的世子和小姐也来了。平远侯夫人跟姜妙兰义结金兰,姜妙兰走后,平远侯夫人一直很照顾魏箩和常弘姐弟。平远侯统共就一儿一女,门房说的自然是世子梁煜和大小姐梁玉蓉。梁玉蓉跟魏箩差不多年纪,两人从小交好,性格也合得来,是很好的手帕交。

魏箩许久没见过梁玉蓉了,几乎快忘了她小时候什么样子。她上辈子特地向人打听过她的事情,可惜她后来过得并不好,让人很是可惜。

魏常弦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得知宋晖也在后院,便迫不及待地牵着他的滑条过去找人了。

魏笌和魏筝紧跟过去,魏箩和常弘走在后面。期间阿箩一直走神,直到常弘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阿箩才恍然回神。

“你在想什么?”

阿箩眨眨眼,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在想三哥哥和宋晖哥哥谁的狗会赢。”

常弘不喜欢宋晖,于是想也不想地说:“我猜是三哥赢。”

阿箩不置可否,牵着他的手跟上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后院莲花池畔。暮春之初,莲花池上躺着碧绿的荷叶,荷花还没有结花骨朵儿,岸边的垂丝海棠却是开得艳丽娇美,粉白花瓣争相绽放,美不胜收。有的树枝承受不住花朵的重量,扑簌簌落下一两片花瓣,阿箩从海棠树下走过,正好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花瓣贴着她白嫩光滑的脸蛋落下,一抬眼,正好看见不远处八角亭下站着的清癯雅致的少年。

他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十二,身量较高,穿着一袭绣金竹叶纹的绛紫长袍,腰间悬挂一块羊脂玉佩,端的是眉目疏朗,面如冠玉。

这人就是宋晖。

宋晖确实是长得好看,阿箩见过那么多男子,唯有他长得一点瑕疵都没有,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挑不出一丝儿毛病。非但如此,他的气度也是不凡的,比如现在,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便把魏笌和魏筝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

上辈子阿箩就喜欢他这副皮囊,虽说小小年纪不懂得男女之情,但已经有美丑之分了。

不得不说,姜妙兰给她订的这门亲事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一想到宋晖上辈子跟魏筝定亲,阿箩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连带着对宋晖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

八角亭里除了宋晖,还有宋晖的妹妹宋如薇,以及梁煜和梁玉蓉。

宋如薇今年八岁,模样不如她哥哥生得好看,但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是魏筝的表姐,自然跟魏筝的关系更近一些,见到魏筝过来,远远地就打起招呼:“阿筝妹妹!”

这一声正好把亭子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魏筝叫了一声“表姐”,便欢快地跑了过去。

魏筝只有回到忠义伯府才会自在一些,大概是这里的人待她亲切,她在这里竟比在家还快活。

魏箩对宋如薇的忽视不以为意,低头拂去袖子上的海棠花瓣,慢条斯理地走上八角凉亭。

宋晖站在亭子石阶上,跟魏筝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把目光放到魏箩身上。等魏箩走到跟前,他伸手拈下她头顶一片花瓣,笑着道:“别人身上一片花瓣都没有,独独阿箩妹妹落了一身,这是跟我家中的海棠花有缘么?”

他自从六岁起就知道自己有一门娃娃亲,当时还不大理解娶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以后生命里多了一个小娃娃。当时阿箩在襁褓里,他还抱过她好几次,那么小,脸蛋儿圆圆嫩嫩的,喜欢啃自己的手指头,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叫他“哥哥”。后来渐渐长大了,他开始知道定亲是什么意思,知道这小姑娘是属于他的,以后是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所以他对阿箩也变得特殊起来,对她比其他小姑娘都上心。

魏箩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他,接过他手中的海棠花瓣,再郑重地放到他手上,声音甜甜道:“送给宋晖哥哥。”

宋晖眉眼含笑,当真配合地用汗巾包起来,放进袖子里。

那边石桌后面坐着的梁煜哎了一声,站起来问:“快别废话了,还比不比赛了?我今儿个特地跟先生请了一天假过来的,你们就打算这么耗过去?宋晖,你的狗呢?快牵出来让我们瞧瞧。”

梁煜今年十一,身穿宝蓝长袍,星目剑眉,面容俊美,与平远侯有七八分相似。他从小习武,虽然比宋晖小了一岁,但却跟宋晖一样高,甚至看上去还比宋晖更壮实一些。他左手边是穿粉蓝百蝶穿花襦裙的梁玉蓉,梁玉蓉朝魏箩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魏箩挨着她坐下。

两人上回见面是上元宫宴的时候,距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梁玉蓉贴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我哥的狗被爹爹让下人煮了吃肉了,他这会儿正不痛快呢…”

阿箩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好在这话没让梁煜听见,否则他该恼羞成怒了。

宋晖命下人把他的陕西细犬牵过来,那狗大抵是随了主人,模样高傲,又透着贵气,走起路来都比寻常的狗威风。斗狗其实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但凡家中有点底蕴的人家,家中长辈一般不同意子孙养狗,他们认为这是玩物丧志,不务正业。所以平远侯煮了梁煜的狗实在是情有可原。

至于魏常弦和宋晖,前者是家中的小霸王,后者是太过优秀,家中都不怎么拘束…只要不因此耽误学业,也都可以酌情考虑的。

两条狗打架,对于魏箩和梁玉蓉这种小姑娘来说,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对于梁煜来说,可就有意思多了,他不能参与其中,便撺掇常弘和阿箩等其他人下注,自己首当其中下了一百两银子。

阿箩身上不带钱,钱袋都是金缕和傅母保管的,她随手解下脖子上的银点蓝蝴蝶纹长命锁递给梁煜,“这是我的长命锁,给你吧。”

梁玉蓉下了一块玉佩,宋如薇下了十两银子,魏笌和魏筝也没带现银,就分别下了一个翡翠镯子和一个绣金银丝的香囊。常弘自然是不参与这些的,他什么都没下。

五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押魏常弦的狗赢,那个人就是魏箩。

若是以前,魏箩肯定是押宋晖的,不过这次她改主意了。宋晖得知后,扭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颇有些失落。

阿箩却当没看见,冲魏常弦打气:“三哥哥一定要赢!”

魏常弦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说:“不是你三哥哥赢,而是你三哥哥的狗赢。阿箩,你看着,三哥哥定帮你把长命锁赢回来!”

阿箩嗯一声,重重地点了下头。

*

两条大狗缠斗在一起,互相咬得一身伤痕,狗吠声叫得整个忠义伯府都能听见。因为模样太凶残,梁玉蓉和宋如薇几个小姑娘渐渐有些害怕,远远地躲开了,阿箩也跟着她们来到荷花池边的海棠树下。

宋如薇提议要玩捉迷藏,拿一条绣缠枝牡丹的汗巾把眼睛蒙住,捉到谁谁就输了。阿箩本来不想玩,但是她现在是六岁的小姑娘,表现得太不合群会让人怀疑,在梁玉蓉的怂恿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一开始要抽签选一个人负责抓人,阿箩抽到最长的那一根,第一轮是她抓人。

汗巾蒙在眼前,视线一下子昏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周围纷乱的脚步声和狗吠声。她伸出双手向前摸索,走了几步什么都没摸到,倒是摸到一棵海棠树。

梁玉蓉在后面笑话:“错了错了,不是那个!”

她只好调转方向继续摸索,不远处斗狗的声音太高涨,盖过了这边的声音,以至于她有些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前面有一个人折了一条海棠花枝,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引诱她往前走。

阿箩往前走了两步,停了一下。她记得海棠花种在莲花池畔,再往前走就会掉进池子里,刚才梁玉蓉的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如果后面不是池塘,那么她现在走的方向就是。她弯唇笑了一下,大概知道是谁想引她过去了,但是她没有说破,故意又往前走了两步。

魏筝站在她面前,扔掉海棠花枝,挑衅道:“魏箩,你来抓我呀!”

阿箩哦一声,“魏筝?”

说着举步往前,她和魏筝就站在池子边上,再往前一步就会掉进池子里。初春的水还是很冷的,掉进去一会儿准着凉,魏筝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故意把魏箩往池塘边上引,就是想看她掉进池塘里的样子。

可惜魏箩不上当,她伸手精准地抓住魏筝的袖子,手下暗暗使劲儿,把魏筝往后面一推,“抓到你了!”

魏筝没站稳,一个踉跄就往后倒。惊恐之下,下意识拽住魏箩的手,想带着她一块儿倒进荷花池里。

另一边斗狗的结果出来了,魏常弦毫不意外地输给了宋晖,两人正往这边走来。宋晖远远地瞧见池畔站着两个小姑娘,刚想叫她们小心一点儿,就看见魏筝一个没站稳往池子里倒去。魏箩蒙着眼睛,看不清状况,手无助地往前伸,正好被魏筝一把拉住。眼看着两人即将双双倒入池子,他迅速地飞奔上前,搂住魏箩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宋晖只来得及救一个人,他救了魏箩,魏筝则“扑通”一声掉进莲花池里,水很快淹没她的头顶。

第013章

魏箩掀开眼前的汗巾,惊讶地叫道:“阿筝?”

小姑娘水眸清亮,懵懂无措的样子丝毫不假。她仿佛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紧紧地攒着宋晖的衣角,往他怀里钻了钻,拦着他不让他救魏筝,“宋晖哥哥我好害怕,阿筝怎么掉水里了?我不知道她站在水边,她让我过去抓她的…”

宋晖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一面示意梁煜下去救人,一面抱起魏箩往池边安全的地方走,“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那地方向来湿滑,一不留神就会掉进池子里,都怪我方才没告诉你们…”

梁煜自幼习武强身,更擅长游水,没多久就把魏筝从池塘里救了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魏筝便喝了一肚子水,她显然被吓懵了,被梁煜放在地上许久都没缓过神来,抱着胳膊不停地瑟瑟发抖。

她原本想害魏箩的,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受到委屈就忍不住哭,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下来,一边哭一边揉眼睛。再加上她掉进荷花池时磕到了鼻子,鲜红的鼻血从鼻子里流出来,被她揉到脸上各个地方,鼻血糊了满脸,瞧着颇有些惊心动魄。

边上几人也被她这模样吓到了,宋如薇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脱掉丫鬟的衣裳披到魏筝身上,掏出绢帕替她擦拭脸上的血迹:“快抬起下巴,别低头,免得血流得更厉害…阿筝妹妹怎么样?除了这里还有哪儿伤着没?”

魏筝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说:“没、没了…”

宋如薇见她这样,到底有些心疼,忍不住扭头问魏箩:“阿筝掉进水里,你身为姐姐就不知道拉她一把?你们两个都站在岸上,怎么就你没事?”

这话就说得太不讲道理了,阿箩和魏筝当时虽然都站在岸边,可是谁不知道阿箩蒙着眼睛?而且当时是魏筝先引导魏箩过去的,后来出事了,是宋晖及时赶到,魏箩才幸免于难的。

宋如薇这样的偏颇,未免偏的太明显。

一旁的梁玉蓉听得恼火,站起来就反驳道:“如薇姐姐的意思是怪阿箩了?阿箩当时蒙着眼睛,魏筝可是看得清的,她自个儿要到池边去,出了事还怪别人,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不是宋晖哥哥救了阿箩,阿箩能好端端的吗?还是说你觉得宋晖哥哥应该救魏筝,不应该救阿箩?”

宋如薇被她一番话撅回姥姥家去了,好半响没能说上话来。

梁玉蓉和魏箩都有同样的本事,那就是天生一副伶牙俐齿,跟人吵架从来没输过。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手帕交呢?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宋如薇吸了吸气儿,酝酿好说辞后不甘心地反驳:“我是说…”

“薇薇。”宋晖叫一声她的名字,表情颇有些不赞同,“池水寒冷,快带阿筝妹妹去换衣服,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这语气,明显是觉得她无理取闹了。

宋如薇还没把刚才输掉的气势扳回来呢,心里不甘,但又不敢违逆兄长的话,只好闷闷地“哦”了一声,招呼身后的丫鬟婆子:“快带阿筝妹妹回我的房间,拿我的衣服给她换上。”

魏筝的鼻血已经不流了,就是冻得小脸儿惨白,被嬷嬷抱走的时候还不停地瑟瑟发抖。

这回应该长教训了吧?

魏箩从宋晖怀里钻出小脑袋,看着魏筝离去的方向,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她倒希望魏筝通过这次能变得聪明一些,否则总是弄一些这种低劣的手段,她也是会腻烦的。到那时候,她就没耐心陪她玩了。

肩膀忽然一重,微暖的体温包裹着自己,阿箩回头一看,才发现宋晖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她了。宋晖揉揉她的脑袋:“阿箩的衣服也湿了,要不要去换身干净衣裳?”

方才魏筝掉进水里的时候,池水溅到她衣服上,弄湿了一大片,到这会儿还没干呢。

魏箩摇摇头,语调轻松,“一会儿就干了,不碍事的。”说罢想了想,仰头感激地对宋晖道:“谢谢宋晖哥哥救我。”

宋晖无奈地一笑,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谢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他救了阿箩,却没救阿筝,这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魏筝更危险一些,他为什么不先救魏筝?

宋晖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魏箩离他更近一些,他当时下意识地这么做了,根本没有想太多。

宋晖低头,对上魏箩乌溜溜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禁不住心头一软,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正是阿箩刚才下注用的银点蓝蝴蝶纹长命锁。他重新给她戴回脖子上,颇有些无奈的样子,“这块长命锁还是去年你生日我送给你的,怎么就叫你拿来下赌注了?下赌注就算了,竟然还不押我赢,阿箩对宋晖哥哥就这么没信心么?”

魏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完全忘了这块长命锁的来历。她每年生日都能收到很多礼物,多得眼花缭乱,哪能每一个都记住?再加上宋晖说是去年生日送的,虽然是去年,但是距离她的记忆已经很久了,她根本记不清了。今天出门是金缕给她配的这块锁,如果不是宋晖提起,她还真想不起来呢。

魏箩摸了摸长命锁,头头是道地解释:“我就知道宋晖哥哥会赢,所以我才押三哥哥的。如果连我也押宋晖哥哥,没有人押三哥哥赢,三哥哥一定会难过的。”

宋晖没想到她居然考虑得这么周到,情不自禁地一笑,欣慰道:“原来如此,还是我们阿箩懂事。”

他刚才那点儿失落顿时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有点问题,跟一个六岁的小孩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宋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叮嘱道:“这块长命锁你戴好,日后不可再随随便便取下来了,否则宋晖哥哥知道要生气的。”

魏箩似懂非懂地哦一声,故意问:“洗澡也不能摘下来吗?”

宋晖哈哈一笑,笑声明朗,清悦好听:“当然能了。傻阿箩,戴着它怎么洗澡?”

魏箩才不傻,她只是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而已,结果他还真把她当六岁的小孩儿了。魏箩低头把玩脖子上的长命锁,她现在就是六岁的身体,可不得装成六岁的孩子么?宋晖现在占了她的口头便宜,日后她可都是要讨回来的。

*

魏筝受了凉,又撞坏了鼻子,他们没在忠义伯府逗留多久,用过午饭就准备回英国公府。

临走前宋晖递给魏箩一个油纸包,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还未递到跟前,便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魏箩接过去,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宋晖笑着道:“这是父亲从南方带回来的荔枝煎,总共也没多少,我想着阿箩喜欢吃甜的东西,便特地给你留了一些。”

荔枝是南方才有的水果,一般情况下运不到北方来,即便运到也不新鲜了。时人就想出一个很聪明的法子,把荔枝去壳去核浸泡在蜜坛子里,晒干做成时下最流行的果脯,既能保存很长时间,又能满足北方人想吃荔枝的口腹之欲,且不失荔枝的鲜美清甜。因为过程复杂,再加上千里迢迢运送过来,这荔枝煎并不便宜,宋晖给的这一小包,足够买一个阿箩脖子上的长命锁了。即便如此,盛京城也有许多千金闺秀爱吃,盖因这荔枝煎不仅味道清甜,还能益气补血,十分见效。

阿箩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荔枝的甜味很快溢满口腔,果脯中尚存留着一些汁液,用牙齿一咬,汁液迅速流淌开来,甜得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睛。吃荔枝煎的好处就是不用剥壳不用吐核,阿箩嚼完咽下去后,声音也变甜了几分:“谢谢宋晖哥哥,阿箩喜欢。”

宋晖微微弯唇,“喜欢就好。但是可别多吃,吃多了容易上火。”

一旁的魏筝看得眼红,撅着嘴巴嘟囔:“为什么表哥只给魏箩,却不给我…我也想吃荔枝煎,表哥偏心。”

宋晖亲切地摸摸魏筝的头,解释道:“阿筝刚刚鼻子流血了,不能再吃荔枝,吃多了会流得更厉害的。”

魏筝眼巴巴看着魏箩手里的油纸包,对宋晖的话将信将疑,脸色倒是和缓了很多,不再忿忿不平了。

这大概就是宋晖的本事,也是他唯一不好的地方。魏箩又拿了一块荔枝煎含进嘴巴里,漫不经心地想,宋晖对谁都一副温柔亲切的模样,不太懂得拒绝别人,小时候还好,长大了便容易造成误会。知道他本性的人就算了,不知道他本性的人便以为他风流多情,对谁都好,所以魏筝总跟他闹,说他处处留情,三心二意。其实那只是他的性格罢了,未必真的就喜欢别人姑娘。

可这也是不好的,尤其是像阿箩这种占有欲强的人。若是她嫁给一个人,那个人敢对别的姑娘好,她一定打断他的腿,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只能对她一个人好,其他谁都见不到。

*

回到英国公府,魏箩和常弘直接回松园,魏筝则半路上调转方向往后面去了,看方向是去银杏园的,大概是找杜氏诉苦去了。

她今天委实可怜,掉进水里不说,还撞坏了鼻子,不知道杜氏看了该怎么心疼。

魏箩双手托腮,想到杜氏跳脚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把金缕招呼进来:“金缕姐姐,我爹爹呢?”

金缕一壁拿湿巾子给她擦手,一壁说道:“五老爷刚从外头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客人,目下正在前院待客呢。小姐想老爷了吗?”

魏箩摇摇头,颇诚实道:“我们今天去忠义伯府,魏筝不小心掉水里了。她去找太太诉苦,太太一会儿肯定要见爹爹,爹爹最近一提起她就心情不好,金缕姐姐,我不想让爹爹见她。而且魏筝在忠义伯府诊断过了,没什么大碍的,爹爹这两天才高兴一点,能不能别让太太影响爹爹的心情?”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金缕当即点点头,“小姐心疼老爷,老爷知道后定会很高兴的。小姐放心吧,婢子去跟银杏园走一趟,如果里面的人说要找五老爷,婢子就说五老爷在待客,不方便见夫人。”

魏箩弯眸,心想金缕可真聪明,一点就透,根本不用她多说。

而且魏昆确实是在前院待客,这话一点都不假。

果不其然,杜氏听到魏筝哭诉,一颗心都揪起来了,登时就说要见魏昆。她现在不在魏筝身边,不能时刻带着她,这才刚一天就出事了,以后还怎么了得?筝姐儿还有活路吗?她想借此机会说服魏昆让她搬回松园,可惜丫鬟递了四五回话,都说魏昆在见客,没工夫来见她。

她又气又无望,想硬闯出去,奈何银杏园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她一靠近,侍卫便拦住她的去路。

两个侍卫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通融,真是气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