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说了…”魏箩气急败坏,刚一站起来,腰腿发软,又重新跌坐回去。气势上就输了一头。再加上几个丫鬟都在,好几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说出他们的约定。魏箩眼睛都红了,半天憋出一句:“今晚你睡书房。”

这可是大事。赵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把金缕白岚、云緺玉梭都遣了出去,又把魏箩抱到腿上,揉着她的腰好好哄了一阵子。

一刻钟后,魏箩余怒未消,伸手挠他的脖子,“都怪你,我今天还打算出门的,眼下叫我怎么出去。”她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玠握住她的手,含着她的指尖,“去哪儿?”

魏箩道:“今日是杨缜回城的日子,我答应琉璃陪她一块儿去翡翠楼看的。”

翡翠楼的包间视野极好,回城的军队走进盛京城,站在翡翠楼看,能看得一清二楚。

赵玠沉吟道:“我安排一辆马车,送你过去。”

魏箩点点头答应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魏箩换好衣服出门时,恰好赵玠也要去神机营,两人便一道出了门。赵玠一路扶着魏箩的腰,傻子才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魏箩都烦死他了,不停挥开他的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可是耐不住赵玠脸皮厚,她的抗拒根本没用。

一早上的功夫,靖王府的下人大部分都知道了王妃昨晚被靖王爷狠狠疼爱过。

*

魏箩来到翡翠楼的雅间时,赵琉璃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琉璃正支着下巴看窗外,军队还没走过护城河,她已经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了。

魏箩问道:“皇后娘娘怎么允许你出来的?”

赵琉璃理所当然道:“母后最近被父皇缠着,脱不开身,所以就没怎么管我。”

魏箩想起那天崇贞皇帝的殷勤劲儿,倒也不是不无可能。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平叛的军队缓缓驶入城门,盛京城的百姓热情相迎,万人空巷。这支军队平定了粤东的叛乱,拯救了粤东的百姓,英雄总是容易让人崇敬,自古以来无一例外。

满城百姓夹道欢迎,远远地就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杨缜。

他立了头等功,生擒了叛军的首领,从当初小小的守备升到如今的正二品总兵。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便好似换了一副面孔。黑了,瘦了,但也更成熟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气息。杨缜身穿银白盔甲,骑着青海骢,从翡翠楼楼下走过。

赵琉璃紧紧抓着魏箩的手,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阿箩,我,我看到杨缜哥哥了…”

魏箩好笑地瞧她一眼,“你可别哭啊。”

说实话,赵琉璃真有点想哭。

杨缜从窗下走过,仿佛有所感应,抬头望二楼看去,正好对上赵琉璃的眼睛。

杨缜猛然一震,竟是连马都不会骑了,定定地停在原地。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是三个月不见,却好像过了三年那么久。

直到身后有人催促,“杨大人,您怎么不走了?”

杨缜回神,深深地看了楼上一眼,这才打马继续前行。

军队走远后,赵琉璃拉着魏箩的手便往外走,“他们要回军营了,咱们也跟过去。”

可怜魏箩腰酸腿疼,还不得不跟着她到处跑。

翡翠楼后面停着一辆马车,正是赵玠给魏箩安排的。俩人乘坐马车去了军营,由于穿着打扮太过显眼,军营里都是糙汉子,她们俩不好进去,唯有在门口等着。

半个时辰后,杨缜和其余几位军官从军营里走出来。

赵琉璃不好露面,只悄悄掀起布帘一角,想等着所有人都离开后,给杨缜一个惊喜。

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次平叛俘获了不少俘虏,全是杨大人的功劳。”其中一个人阿谀奉承道。

杨缜出了一趟原本,依旧是一副少言寡语的性子,没多少变化,只是鲜血将他磨砺得更坚韧了一些。他闻言只道:“没有大家配合,仅凭我一人之力也不能获胜。”

那人马屁拍到马腿上,倒也没有气馁,想必是见识过杨缜这种油盐不进的性子。“这次的俘虏里,有几个是粤东的美人儿。大人在南方几个月想必也见识过,那边的姑娘都生得娇小玲珑,这几个更是极品,肤白貌美,前凸后翘。大人若是喜欢,属下这就送给大人尝尝鲜。”

常年混迹军营的男人,说话都有些肆无忌惮,说起荤话更是一点也不含糊。

马车内,赵琉璃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杨缜道:“不必。我还有事,暂且别过。”

那军官却不打算放过他,拦住了杨缜的去路。“杨大人且等等,您瞧瞧…”

原来已经有人把俘虏带了过来,是两个衣着简朴的姑娘,看来此人早有准备。那俩姑娘穿得虽简单,但是衣服倒是洗得很干净,乌发梳成两根油亮的鞭子,模样委实生得不错,看样子才十四五岁,模样青涩。想必这一路来没少受折磨,见到杨缜有些怯怯的,乖巧地唤了声“杨大人”。

那军官以为杨缜看惯了娇美蛊丽的贵女,再看这两个稚嫩怯懦的小姑娘,定会生出兴趣。未料想杨缜蹙了蹙眉,开口道:“周大人…”

话音未落,便见对面马车的布帘猛然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赵琉璃气呼呼地对车夫道:“回宫!”

杨缜循声看去,猛地一僵,怔怔地看着那妙人儿,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方才那朱轮华盖的马车停在军营门口,垂着帘子,杨缜和其他人都以为是军中某位将士的家眷,便没有在意。没想到帘子掀开,里头竟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直到马车转头走远,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牵了旁边的骏马跳上去,“驾!”

第153章

马车毕竟没有训练有素的战马跑得快,不一会儿杨缜便追上了前头的华盖马车。

杨缜策马横在马车跟前,直勾勾地看着青色的绣金丝纹帷幔。

车夫连忙勒紧缰绳,急急地喊了声“吁”。

“殿下,你是来看我的吗?”杨缜隔着帘子问道,声音很低,语速放得很慢。

赵琉璃这会儿正生着气呢,听到这句话,泪珠子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谁,是气杨缜和那两个俘虏,还是气那位周大人的话?虽说杨缜没收那两个姑娘,但是他去了粤东那么久,谁知道有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呢?况且那周大人还说,粤东的姑娘生得都漂亮,万一他没把持住,跟别的女人有染怎么办?只要这么一想,赵琉璃就更加难受了,她拿手指头擦了擦眼泪,也不掀帘子,对车夫道:“谁叫你停了?继续走,我要回宫。”

车夫莫敢不从,只好执起缰绳绕开杨缜,重新上路。

哪知马车刚走到杨缜身边,杨缜身子一倾,夺过了车夫手里的缰绳,稍微一使劲,马车便稳稳地停在路边。

赵琉璃在车厢里踉跄了下,总算肯掀起布帘,望着杨缜道:“我说了要回宫。”

杨缜一动不动,眼睛黏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过似的。

赵琉璃毕竟是公主,端起架子来一点也不逊色,道:“你现在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杨缜看着她,“殿下是来看我的吗?”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赵琉璃眼睛红红的,扭开头道:“不是,我只是跟阿箩路过这里而已。”

谁会无端端从军营门口路过?杨缜缄默不言,手指紧紧地抓着马车的缰绳,紧紧地盯着赵琉璃。方才在翡翠楼门口看见她,那一瞬间他平寂了许久的心再生波澜,这三个月他似乎没有情绪,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立了功劳回来求娶琉璃。所以他把自己当成了冰冷的刀刃,不眠不休地出兵平叛,从未觉得疲惫过。只有看到赵琉璃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有喜怒哀乐,有牵挂缠绵,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赵琉璃见他没反应,看了一眼他握着缰绳的手,命令道:“放手。”

这一次杨缜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俯身搂住她的腰,霸道地一提,便将她提上马背。

赵琉璃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想要下去:“你干什么?”

杨缜紧紧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我有话跟殿下说。”

说着一扯缰绳,朝林子里跑去。

魏箩从头到尾看了一出好戏,这会儿正琢磨要不要进林子里偷看呢,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橐橐马蹄声。魏箩掀开布帘往外看去,只见一行人骑马向她而来,赵玠走在最前方,勒紧缰绳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魏箩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赵玠把她抱上马背,捏捏她的腰肢,问道:“我还要问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魏箩坐在赵玠的马背上,身后十几个穿着银光罩甲的将士纷纷下马向她行礼。

“琉璃要来看杨缜,我便陪着她一起来了。”魏箩往赵玠怀里缩了缩,问道:“他们是?”

赵玠道:“都是神机营的人。我处理完公务听说你来了军营,怕出什么意外,便带来一些人手过来。”

魏箩了悟地点点头,看着林子深处道:“大哥哥,琉璃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这林子瞧着怪隐蔽的,想必许久没人进出了。

赵玠眼睛一眯,杨缜和赵琉璃的事他是知道的,以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他相信杨缜的才能,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只是光天化日劫持了他妹妹,胆子却是忒大了一些。他吩咐神机营的两人,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是杨缜出来,便将他押送到本王面前。”

两人齐声道是。

*

林子深处。

赵琉璃只觉得他们跑了很远,但是杨缜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杂乱无章,遮天蔽日,马蹄踩在土壤里的声音格外清晰,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淙淙的流水声,仿佛大千世界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万籁俱静,只余下她和杨缜的呼吸声。

赵琉璃眼里的泪水都风干了,怒气也消了许多,只是一直绷着小脸,不愿意先服软。

杨缜最终停在一条溪水边,溪流清澈,从山顶蜿蜒而下,泉水叮咚作响,干净得能清楚地看见水面的倒影。杨缜沿着溪流慢慢前行,赵琉璃不经意间一低头,便看到水面上倒映着两个人,高大英武的男人搂着纤细娇小的姑娘,杨缜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上,两人紧紧地贴着,姿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赵琉璃脸颊一红,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看杨缜的倒影。他变了真多,若说以前是寡言少语的少年,如今便是沉默稳重的男人了。赵琉璃看得怔怔出神,然而又霍然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抿了抿唇,他尝到了小姑娘的滋味儿,自然会变成男人了。

这么一想,心里又很难受。

杨缜见她低着头,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的发顶,从来不善言辞的人,这会儿却要思考该如何哄她。只是还没想好,赵琉璃便道:“杨缜哥哥如果在粤东遇见了喜欢的人,就娶了她吧,反正我们也没有缘分。”

杨缜的手臂一紧,身体微微颤抖,哑声道:“我在粤东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更不想娶别的女人,他由始至终只想娶她。

赵琉璃依旧不看他,耷拉着脑袋。“你之前写的那封信,还说让我嫁给别人。”

她揪着马背上的鬃毛,声音闷闷的,“你难道不是打着分道扬镳的心思?我嫁给别人,你就好娶别的姑娘了。”她越说越觉得很有可能,赌气道:“这样也好,正好母后在为我挑选驸马,有好几个家世品行都不错,我若是点头,母后很快就会替我安排婚事的。”

分道扬镳。挑选驸马。

杨缜停住,抱着赵琉璃调转了方向,将她紧紧地箍进胸膛里,缓慢而嘶哑道:“不可以。”

赵琉璃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箍断了,他去了一趟粤东,手劲儿怎么变得这么大?小公主眨眨眼,还在生气呢。“怎么不可以?刚才还有人送给你两个俘虏,我都瞧见了,长得很漂亮呢。你都有别的女人了,我为何还要老老实实地守着你?”

杨缜笨拙地解释:“我没要。”

赵琉璃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心跳得剧烈,“咚咚咚”,跟他波澜不惊的脸一点也不符合。“你在粤东有没有别的女人?”

杨缜几乎将她嵌进身体里,道:“没有。”

赵琉璃仰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和刀削般的轮廓,看不到他的眼睛。“那你想过我吗?”

杨缜抱着她不说话,他对她的想念,根本不是用言语能表达清楚的。

他当然想她,每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是因为想着她才挺过来的。

只是赵琉璃等不到他的回答,一生气便推开他,准备跳下马背,“不想算了,我要回去,你放开我。”

杨缜怎肯放她走。他扶着她的腰,避免她从马背上掉下去,道:“想过。”

赵琉璃不依不饶,“有多想?”

杨缜默默看着她,乌瞳漆黑,仿佛酝酿着什么东西。不等赵琉璃有所反应,他捧着她的小脸,低头便亲了下来。唇齿胶着,杨缜这回倒是没顾忌着君臣之礼,抵开赵琉璃的双唇,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兴许是太久没尝过她的滋味,一开头便收不住,杨缜活脱脱饿了很久的野狼,逮着小白兔就使劲儿地啃,声音大得,赵琉璃听着都脸红了。

过了好久,赵琉璃的嘴巴和舌头都麻了,透明的津液滑落到下颔。杨缜又在她唇上辗转缠绵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把她下巴的津液舔得一干二净。

杨缜火热的手掌扶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道:“有这么想。”

赵琉璃的脸红透了,咬了咬下唇,却都是他的味道。

小公主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被狠狠亲了一顿倒是老实多了,也不说要回宫了。

杨缜需要极大的隐忍,才能克制自己的手,不往上侵犯她。他道:“琉璃,不要嫁给别人。”

赵琉璃搂住他的腰,脸颊埋进他硬邦邦的胸膛里,“是你在信上这么说的。”

杨缜一顿,然后道:“当时我受了伤,性命危在旦夕。”其实写完信他就后悔了。

赵琉璃这才想起这么一茬儿,记得当初他说伤在胸口,她赶忙抬起脑袋,“现在呢?伤好了吗?”

杨缜点点头,执起她的手放在左胸膛,“已经大好,不碍事了。”

因不想有所隐瞒,便将当时的情况都跟赵琉璃说了一遍。

他们的军队攻打叛军首领时,对方数人围截杨缜一人,杨缜寡不敌众,胸口中了对方一箭。那箭距离杨缜的心口只有半寸距离,且箭头上淬了剧毒,杨缜昏迷不醒,几个大夫寸步不离地救了两天两夜,才将他的性命救回来。彼时他真以为自己扛不过去了,恰好赵玠派去的人打探他的下落,他便写了一封信,这才有了上面那句话。

写完信后他便后悔了,他舍不得把赵琉璃送给任何人。于是凭着强大的心智,竟是生生抗了过来,第三天早晨时退了烧,几个大夫都说他能活下来是奇迹。

以至于到如今,伤口的余毒虽清了,但是却尚未完全愈合。这些杨缜没有跟赵琉璃说。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赵琉璃却知道他当时一定很难熬,否则也不会说出那种话。“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她不放心。

杨缜握住她的手,只道:“真的没事。”

赵琉璃哪里会听,两人从马背上下来,她把他摁在溪边一块光滑平坦的石头上,扒开他的衣襟就要查看伤势。

杨缜定定地瞧着她,看似无奈,眼里却蕴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赵琉璃一眼就看见了那块狰狞可怕的疤痕,伤口才刚结痂,许是清毒时隔开了伤口,表面纵横交错,看得人心里发憷。她碰了碰周围刚长出的嫩肉,问道:“疼吗?”

杨缜摇摇头。

除了胸口以外,杨缜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疤,或深或浅,有新伤也有旧伤。赵琉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杨缜哥哥还笑呢,你看看你这些伤口,你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你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吗?”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没能回来,那她该怎么办?

杨缜提了提衣襟,把她揽入怀中,“我以后会注意的。”

赵琉璃吸吸鼻子,乖乖地偎在他怀里。她想,算了,只要他好好回来就成了,以后可以由自己照顾他。

*

春意融融,后院的蔷薇和牡丹都开花了。魏箩想做新的胭脂,便叫上金缕和白岚,捧着斗彩团花纹的罐子去后院采花瓣。

杨缜半个时辰前过来了,正在书房跟赵玠谈话。

魏箩采了大半罐子牡丹花,让金缕端来一盆净水,把花瓣倒进铜盂里开始清洗。

半个时辰后,魏箩洗好了花瓣,正准备放在阳光底下蒸晒。

赵玠谈完正事,回屋后不见魏箩,得知她在后院晒花瓣,便举步走了过来。花圃旁边铺了一层竹簟,小姑娘跪坐在竹簟上,正捻起一片花瓣放入口中,尝了尝味道,乌黑明亮的眼珠子一转,对金缕道:“再去拿些蜂蜜和云母来。”

金缕应声而去,见到赵玠匆匆行了一礼:“王爷。”

魏箩闻声转头,问道:“你跟杨缜说完话了?”

赵玠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皓腕,低头舔去她指尖上的花汁儿,不答反问:“花瓣好吃吗?”

魏箩眨眨眼,“味道清甜。”

“我也尝尝。”说着手伸到魏箩脑后,不容抗拒地吻了下去。

等他撬开魏箩的唇齿,里里外外都尝了一遍,才点评道:“不如蛋奶羹好吃。”

魏箩推开他,抿抿唇道:“白岚还在呢。”

哪知一转头,白岚早就识趣地跟着金缕一块儿离开了。

第154章

魏箩本以为赵琉璃和杨缜的事儿会就此尘埃落定,没想到两天后又出了变故。

崇贞皇帝亲自召见杨缜。因杨缜此次平叛有功,又生擒了叛军统领,崇贞皇帝心情大好,便亲口问他想要什么奖赏。杨缜倒也胆大,居然当着皇帝和满朝百官的面,说想迎娶六公主赵琉璃。这要求虽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也不太出格,若是皇帝点头,甚至有可能成为一桩人人称颂的美谈。

只不过意外的是,崇祯皇帝非但没有同意,还忽然大发雷霆,将杨缜打了三十军棍!

一群人将杨缜从靖王府的角门抬进来时,魏箩正在吃金缕切好的橙膏。闻言,她先是一愣,旋即橙膏过去看了看。

杨缜脸色发白,已是神志不清。那三十军棍对他来说本不算什么,只是他胸口本就有伤,这一打伤口裂开了不说,还流出了好多血。王管事忙命人请了大夫,给他瞧看伤势。

魏箩拽了拽赵玠的袖子,不明所以地问:“为何要把杨缜带回咱们家?”

赵玠用拇指拭去她嘴角的橙膏,道:“杨缜没有府邸,琉璃恳求我将他带回靖王府,方便养伤。”

魏箩了悟。靖王府西南方有一个院子名叫峥嵘院,那儿清幽,环境又好,是最适合养伤的地方,魏箩便安排杨缜住在那里。

大夫不一会儿就来了,正在屋里给杨缜治疗伤势。

魏箩和赵玠站在院外。魏箩问道:“皇上为何会发怒?”

赵玠倚着廊下圆柱,环着双臂,若有所思道:“自是有人在他跟前说了什么。”

魏箩闻言,不禁思索。杨缜和赵琉璃的事根本没几人知道,又是谁会告诉崇贞皇帝?

第二日,赵玠便查清了一切前因后果。

原来前几日赵琉璃去军营找杨缜时,被一位姓周的大夫看到了。那大夫名叫周航,是吏部员外郎。周航参加宫宴是见过赵琉璃一面,是以认出了赵琉璃的身份,回家后跟自己的夫人提了一嘴,说天玑公主似乎跟一个军营的汉子认识。那周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一回入宫,把这事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出来。旁人都不相信她的话,毕竟赵琉璃被陈皇后看得跟宝贝似的,连宫门都出不得,又岂会认识外头的汉子?

唯有赵琳琅记在了心上。

赵璋被禁足,宁贵妃之死,早已让赵琳琅对陈皇后之流恨之入骨。可惜她只是个公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如今看到一点机会,自要抓住不放。也是她幸运,竟然真的让她查出赵琉璃和杨缜的事,得知杨缜给赵琉璃当侍卫时,两人便有私情。赵琳琅写信跟赵璋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将此事告诉崇贞皇帝,来个先发制人。

赵琳琅带着私心,将两人之事说成“无媒苟合,私定终身”,言辞颇为不堪。

崇贞皇帝听后立即变了脸色,心中惊惶,连忙命人私下调查此事。只不过事情尚未调查清楚,杨缜便在朝堂上说出那番话,无疑证实了他确实跟赵琉璃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