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沈初夏与梁岷穿得厚,浸透了水越发的沉重,沈初夏带着梁岷,游起来特别费力气,没游几下,她就感觉自己游不太动了。

好在这个时候,前来救援的侍卫也游过来了,沈初夏忙把梁岷推给他们,让他们先把孩子带走。虽然侍卫也发现沈初夏有些力竭了,但她是皇帝的女人,没有人敢与她有身体的接触,只能护在她身边,让她独自游回去。

沈初夏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自己要淹死了,除了梁洹外,也没有人敢来碰她。她抬起头,看见了他,就站在岸上,看着水里的自己。他的身边,站着的是邓慕霓。

她脸上全是冰凉的湖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如果她淹死了,他最多就是遗憾几日,悲悯一下岷儿年幼失母,也就是了。毕竟,他已经有了他深爱的女子在身边,怎么还会在意她呢?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喜欢过的宠物而已。

可越觉得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生死,她心里就越憋着一口气,强烈地想要活下来。既然没有人会来救自己,那只有靠自己了。如果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她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虽然此时已经疲累到了极致,她还是奋力在水里游着。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她奋力向前救去,眼看着那湖岸也越来越近,她也感觉到希望越来越近。终于,她游到了岸边。曾芷清忙跑了过来,与自己的侍女一起拉着她上了岸。

看沈初夏冰得嘴唇发紫,曾芷清忙拿了一件黑狐皮的大氅将她的身子裹了起来。

这时,众人也围了上来。

“昭贵仪,你没事吧?”梁洹问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沈初夏顿了顿,抬起头来,望着他。

他的脸色有些白,双眼幽黑而深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此时,她整个人都被冻得已经麻木了,反倒感觉不到冷了。

“谢陛下,妾无事。”她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脸,望着曾芷清,问道,“岷儿怎么样了?”

“三皇子没事。”曾芷清一边用绣帕替沈初夏擦着面上的水,一边说道,“一上岸吐了几口水,就知道哭了,宫人们带他去换衣裳了。洪太医一会儿便过来为他看看。”

听说梁岷无事,沈初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便好。”

“沈姐姐,你也赶快回去换衣裳吧。你身上都湿透了,受了寒气可是不得了的。”曾芷清说道。

沈初夏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只见秀菊一下扑上前来,跪到沈初夏面前,哭道:“奴婢犯了大罪,请贵仪责罚。”

沈初夏看见秀菊,想到她失职使岷儿落水,厉声问道:“秀菊,我叫你好好看着岷儿,你怎么看着他的?他怎么会掉到水里的?”

秀菊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回贵仪,三皇子老要在地上玩,奴婢怕他把身上的衣裳弄脏了,便去给他拿罩衣了,便请这位姑娘帮忙看着三皇子。”说着她指着先前到清漪殿来报信的那个宫女,“奴婢走的时候,三皇子还好好的的,奴婢也不知道,三皇子怎么会掉到湖里去。”

那宫女一听,脸色一白,也赶忙跪了下来,哭着说道:“陛下,昭贵仪,当时大皇子与珍儿姑娘带着三皇子在亭子里玩,二皇子独自跑到外面,奴婢怕二皇子有事,便去追二皇子回来,结果奴婢刚追到二皇子,便听到大皇子在喊三皇子掉到水里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出亭子,怎么会掉到湖里。”

皇子落水,不是小事,听宫女说起梁岷是与珍儿在一起的时候落水的,邓慕霓便随口问道:“珍儿,你知道三皇子是怎么掉到湖里去的吗?”

“他自己走路还不稳,又喜欢乱跑,不小心就掉到湖里了。”珍儿嘟着嘴说道。

“胡说!”才满了四岁的梁峻一下跳出来,指着珍儿的鼻子,说道,“要不是你故意用脚绊我三弟一下,他怎么会掉到湖里?”

“你才胡说!”珍儿盯着梁峻,小脸涨得通红,“我什么时候用脚绊过他?”

“我才没胡说!”梁峻也不甘示弱,“你以为我没看见啊?我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三弟跑过来的时候,你伸出脚绊了他一下,他一摔,就掉到了湖里!”

“我没有!你冤枉我!”珍儿大声叫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和阿娘!你们全都合起伙来,欺负我和阿娘!”说罢,珍儿便咧开大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邓慕霓听女儿哭得凄厉,忙一脸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抬起泪眼,望着邓太后和梁洹,凄然地说道:“太后,陛下,谋害皇子这个罪名我们可担不起,何况此事还关系着珍儿名声。可珍儿一向听话乖巧,妾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妾请太后与陛下明查,还我们母女一个公道。”说罢,她也垂起泪来。

听到梁峻的话,听到儿子居然是被珍儿害得掉下湖的,沈初夏顿时怒火中烧。

虽然沈初夏与钱贵嫔关系一般,但她对梁峻这孩子还是了解的。钱贵嫔其他的优点不好说,但养出的这个孩子却是不错的。他是这宫里最年长的孩子,对三个弟弟妹妹极为照顾关爱,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长兄的模样,沈初夏对他也极喜欢。正因为了解梁峻的禀性,她相信他不会说话,肯定是珍儿把儿子绊到湖里的。

因而,听到邓慕霓说的那番话,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沈初夏心头更是来气。

于是,她抬起头来,对着邓太后与梁洹说道:“太后,陛下,岷儿差点连命也没了,妾也恳请太后与陛下为岷儿作主。”

说完这番话,她抬起眼,望向梁洹。岷儿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她不相信他不给自己儿子一个交代。

39.第三十九章

此时,梁洹也回望着沈初夏,紧抿着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邓太后见平日在自己面前柔柔弱弱的沈初夏,这一回居然如此强势,有些意外。她顿了顿,随即淡然笑了笑,说道:“问清楚也好,免得冤枉了孩子就不好了。”

众人都听出邓太后话里有话,暗指珍儿是被冤枉的。听到这话,钱贵嫔的面色明显变了变。要知道,指认珍儿把梁岷绊下去的,可是梁峻啊。见邓太后明显有袒护珍儿之意,钱贵嫔心里不禁有些胆怯。

沈初夏倒还是一脸平静。她原本不想惹邓太后,想着能平安捱到出宫,便万事大吉。可这一回事珍儿做得实在太恶劣,岷儿差点被她害死,她可不可坐视不理,不然,她不仅对不起被自己占了身子那个沈初夏,更对不起自己生梁岷时受的那些苦。

不过,邓太后也没理她,转过脸,对梁峻问道:“峻儿,先前你不是和珍儿姐姐玩得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又说珍儿姐姐绊倒了岷儿?你以后可还要与珍儿姐姐一起玩啊?”

梁峻还小,自然不会看眼色,听邓太后这么问,气鼓鼓的说道:“皇祖母,先前因为她是客人,我才与她一起玩。可她故意去绊三弟,害三弟掉到水里。我不喜欢她,不想再跟她玩了。”

邓太后微微一怔,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过脸,对着珍儿问道:“珍儿,你跟姑祖母说,你有没有去绊岷儿?”

“姑祖母,珍儿真的没有。”珍儿抬起脸来,小巧精致的脸蛋上全是泪水,“他们都不喜欢阿娘,不喜欢珍儿。他们想害珍儿,赶珍儿与阿娘走。”

这时,邓慕霓也哽咽道:“姑母,珍儿在宫里也有一个月了,她是什么样的脾性,您还不清楚吗?她才这么点大,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恶毒的害人之事?”

“珍儿品性纯良,哀家也觉得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邓太后点了点头,又对着梁峻问道,“峻儿,你真看见了珍儿绊倒岷儿,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这话说得明显了,邓太后是信了珍儿的话,意指有人教唆梁峻陷害珍儿。钱贵嫔的脸,刷地一下变成雪白。

但梁峻是个实诚的孩子,哪听得出邓太后话里的意思,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皇祖母,没有人教峻儿,峻儿真的看见是珍儿姐姐用脚…”

梁峻不懂事,但钱贵嫔懂啊。看着邓太后的脸越来越阴沉,钱贵嫔忙拉过儿子,伸手就在梁峻脸上就是一巴掌,喝骂道:“峻儿!你胡说些什么呀?珍儿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梁峻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母亲。他捂着脸,也没哭,继续说道:“阿娘,真的是她伸脚…”

“你还说!”钱贵嫔伸手又打了他一巴掌。

梁峻这下是彻底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实话,还要挨打。他捂着脸,一脸委屈地哇哇哭了起来。

沈初夏是看明白了,在这场较量中,邓慕霓是彻底的赢了。就算是珍儿绊倒梁岷的又如何?不要说梁岷被救起来了,就算梁岷真的淹死了,邓太后也还是会维护这对母女的。在她的心中,梁岷的命与蝼蚁一般轻贱,反正只要邓慕霓进了宫,就会为皇帝生子的。除了流着邓家血的孩子外,其他的孩子在她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吧?

看着梁峻纠着小脸,无声的哭泣着。他不过才四岁呀,却要受这样的委屈,沈初夏心里异常难受。钱贵嫔虽然也心疼儿子,此时却连一声安慰的话也不敢说。

钱贵嫔可以狠下心来,可沈初夏做不到。

她扶着曾芷清,站了起来,拉过梁峻,准备将安慰他。

正在这时,只听曾芷清惊声叫道:“哎呀,沈姐姐,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是月事来了,还是…”后面的话,她没敢再说下去

沈初夏一呆,忙伸手在自己裙子上抹了抹,一手粘腻的血。

她有些发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这时,孙贵妃在一旁说话道:“月事哪有这么多血,昭贵仪,你莫不是有孕了?”

经孙贵妃这么一提醒,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两个月都没来月事了。

自从生了岷儿后,她的月事一直也不规律,而且前世她从来没有怀过孕,所以,她一直没有怀孕这个意识。加之这段时日烦心的事太多,所以,月事没来她也没注意。难道,自己真的是怀了孕而不自知?

她盯着手上的血,只觉得眼睛有些发花。

如果真的有孕,流了这么多血,孩子不会有事吧?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腹部。先前不知道的时候,她只觉得冷麻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如今,腹中的绞痛慢慢涌了上来。

她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了。

曾芷清忙将她扶住。

见此情形,钱贵嫔也走上前来,搭手与曾芷清一起扶着沈初夏,说道:“昭贵仪,你快回殿里把衣裳换了躺着,可不能乱动了,小心可别小产了。”

沈初夏此时只觉得疼得浑身使不上劲,咬着牙说道:“我,我肚子好疼,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曾芷清一脸着急。

正在这时,原本站在一旁的梁洹突然走了上来,沉声说道:“让开。”

曾芷清一怔,忙闪了开去。

梁洹从她手中接过沈初夏,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沈初夏原本无比的茫然无助,突然看见梁洹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就像那快要溺死的人突然看见了一块浮木一般。她忙伸出手,抓住衣领襟口,颤声叫道:“陛下,救救妾的孩子。”

听到她的叫声,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回道:“放心,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此时,站在梁洹身边的邓慕霓,一脸惊愕望着二人。

梁洹此时完全顾不得她了,抱着沈初夏便要往殿内走去。

正在这时,邓太后拦住他,眉尖微皱,说道:“洹儿,你有多长时日没去她那里了?”

梁洹听懂邓太后话里的意思。他微微一怔,回应道:“瑶儿与岷儿周岁生辰前一晚,我在她屋里。”

“这不是都过了两个月了吗?”邓太后说道,“我记得上个月她身子不适,太医给她看过,没发现她有孕啊?”

邓太后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怀疑沈初夏肚子里不是梁洹的种。

看梁洹沉着脸没说话,邓太后又说道:“再说了,她以前不是和徐质…”

“母后,先别说这些,等太医来看过再说。”顿了顿,他又低声说道,“这孩子,是我的。”说着,梁洹也不等邓太后说话,抱着沈初夏便往清漪殿内跑去。曾芷清见状,忙追了上去。

沈初夏才从湖里起来,虽然裹着狐皮大氅,仍挡不住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也不知是冷,还是疼,她的身体微微发着颤。

“阿蔓,你别怕,太医一会儿就到了,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梁洹把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安慰着。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看着他关心的神情,沈初夏心里一下安定了下来。这一瞬,她仿佛又回到了与他情浓的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她眼里慢慢染上了氲氤。他回来了,可他们的孩子呢,还能留住吗?

“陛下,流了这么多血,我,我好怕。”她把脸埋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会的,你下了水受了寒气,所以流了些血,孩子还在的。”他在她耳畔说道。

“可是,我的肚子越来越疼了。”沈初夏哽咽道,“是不是孩子要掉了?”

“不会的。”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体里有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甚至自己的手上都全是她的血。他知道情况不妙,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

他希望太医来了,可以救下这个孩子。

虽然这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他来了,他还是想要留下他。

内殿里生了火,一进屋,沈初夏便感觉暖了许多。这时,宫人也拿来了干净衣裳。曾芷清便请梁洹在殿外等候,她与宫人一起为沈初夏把湿衣换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洪太医带着袁医女也到了。

梁洹忙叫他们进去看沈初夏。

此时的沈初夏,躺在内殿里,一脸的苍白。虽然她换了衣裳,又有炭火暖着,人已经不冷了,可腹中的痛楚却越来越强烈,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停地从自己身子里流出来。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看着她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滴落,曾芷清急得都要哭了。终于盼到洪太医与袁医女进了门来,她连忙叫道:“洪太医,袁医女,你们快来看看沈姐姐啊。”

袁医女一听,赶紧跑上前查看沈初夏的情况。当她掀起沈初夏的裙子,往里面一看,面色大变,说道:“不好了!”

“怎么了?”洪术医隔着一道屏风问道。

“洪太医,昭贵仪腹中的胎已经滑了出来。”袁医女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长得挺好,都两个月大了。”

沈初夏一听,忙抓住袁医女的手,叫道:“袁医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袁医女黯然道:“昭贵仪,请节哀。”

沈初夏呆了呆,随即掩面哭泣起来。自己孕育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一时之间,她只觉得难受到了极点。

洪太医听着沈初夏的哭声,呆了半晌,随即叹了一口气,对着袁医女说道,“你先为昭贵仪止血,我去向陛下禀报。”

说罢洪太医出了殿,战战兢兢地把沈初夏小产的事情跟梁洹说了。

梁洹听到沈初夏的哭声,就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了,再听了洪太医的话,面色更是阴得吓人。

洪太医僵着身子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候,邓太后与邓慕霓及众嫔妃也赶了过来,见洪太医跪在地上,梁洹面色极为难看。

她忙问道:“昭贵仪怎么啦?”

见梁洹没吭声,洪太医忙回话道:“昭贵仪没事,可是,孩子没保住。”

听到这话,邓太后微微一怔。

邓慕霓转过脸,悄悄出了一口长气。

邓太后又问道:“对了,昭贵仪怀孕多久了?”

“据袁医女说,滑出的胎有两个月大了。”洪太医应道。

邓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又说道:“上个月昭贵仪身子不适,洪太医曾为她诊过脉,好像没发现她怀孕啊?昭贵仪怎么会有两个月的身子呢?会不会是袁医女看错了?”

洪太医一愣。邓太后这是在怀疑沈初夏的清白啊!

40.第四十章

邓太后说出这番话,洪太医虽有些吃惊,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回太后,刚怀孕一月的时候,胎相还不强,是有可能诊不出来的。不过,臣记得当时昭贵仪有浑身乏力,嗜睡之状,正是孕妇之症,想必那个时候,昭贵仪应该有孕了,只是胎儿太小,一时没发现。”

闻言,邓太后微微一怔,随即僵着脸笑了笑:“那就好。”

这时,梁洹走上前来,沉声问道:“洪意,我叫你务必保住我的皇儿,如今孩子却没了,你到底怎么做事的?”

见梁洹面色阴沉,洪太医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下跪道:“陛下,臣无能!”

“朕的骨肉没了,你该当何罪?”梁洹厉声问道。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洪太医不停地磕着头,似乎吓得不轻。

“罪你下来自己去领!”梁洹冷冷说道,然后上前来扶着邓太后,说道,“母后,此地污秽不吉,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初夏的情况还不知道呢。”邓太后看了梁洹一眼,说道,“要不,我们再等等,听听信儿?”

“皇儿都没有了,我们还等什么?”梁洹皱了皱眉头,“她的事,医女自会处理的。”

“原来,洹儿紧张那孩子啊?”邓太后抬起眼,望着梁洹。

“我的骨肉,我怎么不紧张?”梁洹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没能保住那孩子。”

“没事儿。”邓太后笑了笑,“以后,会有人再替你生的。”说到这里,她斜眼看了看邓慕霓。

邓慕霓脸红一红,低下头去。

梁洹微微一怔,低声说道:“母后,不早了,儿臣送你回去吧。”

“好。”邓太后拍了拍梁洹的手,便要一起向外走去。

正在这时,袁医女出了门来,说道:“陛下,昭贵仪求见陛下。”

顿了顿,袁医女又补充道:“太后,昭贵仪所滑之胎,确实有两月大小。”

听到袁医女如此说,邓太后面色微微一变。

未等邓太后说话,梁洹便开口说道:“袁医女,你去告诉昭贵仪,天晚了,朕要陪太后回去了。她若是有话,改日再说。”

袁医女哪敢再说,只好点头应道:“是。”

正在这时,只见双眼泛红的曾芷清出现在了门口,对着梁洹叫道:“陛下,沈姐姐请你为三皇子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这意思很清楚,沈初夏要他追究梁岷落水一事。没有梁岷落水,她也不用去救他,也就不会小产。

听到这话,邓慕霓面色微微一变。邓太后再袒护自己,可梁岷毕竟是皇子,那小产掉了的也是皇帝的骨肉,她心里不禁有几分忐忑。不过,她想到自己与梁洹十几年的情意,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如此绝情,随即抬起一双秀眸,梨花带雨望着梁洹,说道:“妾也请陛下明查,还妾与珍儿一个清白。”

听到这话,梁洹默了半晌,对着曾芷清说道:“事到如今,还追究什么?峻儿与珍儿各说一辞,岷儿又还不怎么会说话,其他也没人看见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查?小孩子之间打闹,摔了磕了,也是常事!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休要再提!”说着他转过身,扶着邓太后便要往外走去。

“陛下!”曾芷清跪了下来,对着梁洹哭道,“沈姐姐真的好可怜的。”

“馨妃!”梁洹回过脸来,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仗着朕宠你,就不知分寸!什么事朕该答应你,什么事你不要管,你自己心里要分清楚!”

曾芷清一听,面色一僵,便不说话了。

梁洹拂了拂袖,然后转身扶着邓太后,一起往清漪殿外走去。

邓慕霓与众嫔妃们跟在二人身后,也鱼贯出了殿。

曾芷清在门口呆坐了半晌,才回了内殿。

此时沈初夏躺在软垫上,脸上苍白得似乎没有了人色。她知道,沈初夏听到了梁洹说的那些话,她突然心里无比的难过。为沈初夏,也为自己。

外面发生的一切,沈初夏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这才知道,梁洹之前对她如此紧张,只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孩子没有了,他也就翻了脸。这一刻,沈初夏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去,化成了灰烬。

“沈姐姐…”曾芷清叫了她一声,便哭出声来。

她用力对着曾芷清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叫人送我回去吧。”

“嗯。”曾芷清点了点头,便叫宫人将沈初夏送回了华阳宫。

也许是在冰冷的水里浸泡得太久,之后又小产的原故,沈初夏回到华阳宫又发起烧来,昏睡了好几日才醒。也不知是小产伤了身,还是被梁洹伤了心,她这身子也一直不见大好,几乎每日卧病在床,甚至连除夕的宫宴她也没能参加。

邓太后来看过她一回,赏了些补身药品,而梁洹不说来看她,边东西都没赏过。反倒是曾芷清差三隔五过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