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曾芷清如此说,邓太后笑了起来:“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给哀家推来试试吧。”

“是。”曾芷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见曾芷清要留下来,孙贵妃,潘德妃,邓慕雪,钱贵嫔以及沈初夏五人便先告退离开了。

孙贵妃与潘德妃住在安仁宫的东面,而邓慕雪、钱贵嫔和沈初夏住在安仁宫的西面。因而,出了宫,五个人便各自分道而走。

沈初夏前些日子卧床歇息,闷得有些久,不想坐仪辇,想走一走。邓慕雪似乎心情也不好,便陪着她一起走。钱贵嫔见这二人都步行,也不好说自己独自坐辇,就跟二人一起走路回自己宫里。

三人在园中,边走边说着话。

不知怎么的,钱贵嫔想起了曾芷清,便说道:“没想到,这馨妃以前都不怎么出声,我也以为她是这宫里难得一见的与世无争之人,没想到如今为了争宠,竟然连下人的事都抢着做。”说到这里,她撇了撇嘴,“就算太后失了枕,自有宫人帮忙推拿,哪用得着她?”

想到曾芷清对自己也算不差,沈初夏犹豫了片刻,说道:“她也是一片好意吧。”

“什么好意?”钱贵嫔不以为然,说道,“陛下有几日没去她那永宁宫了,她这么做,还不是想打着讨好太后来固宠的主意。”

听到钱贵嫔话,邓慕雪冷笑:“她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怎么?”钱贵嫔一怔。

“太后跟前有了邓慕霓,怎么可能还会帮着她曾芷清固宠?”邓慕雪冷哼一声。

“邓昭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贵嫔似乎不太明白。

沈初夏倒是心里一动,问道:“邓昭仪,你的意思是,太后想让邓慕霓进宫来?”

“不然你以为呢?”邓慕雪抬眼望着沈初夏。

“可这邓慕霓可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啊,怎么可能还入宫?”钱贵嫔忙摇了摇头。

“怎么不可能?”邓慕雪冷冷一笑,说道,“汉武帝的母亲王娡王夫人,唐太宗的贵妃韦珪,都不是嫁人生子后再入宫的吗?”

听到这话,钱贵嫔与沈初夏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了。

歇了半晌,钱贵嫔忍不住又问道:“可就算太后有这个心思,陛下愿意让一个嫁人生子过的女子进宫来吗?”

“别人也许陛下不会要,但这邓慕霓,陛下却是一定会要的。”说到这里,邓慕雪面上带了几分嫉色,“陛下为何这几日都不会永宁宫,还不是因为邓慕霓进宫来了。”

沈初夏心头一惊,忙问道:“难道陛下与邓慕霓之间有什么?”

邓慕雪停下脚,一脸惊讶地望着沈初夏与钱贵嫔,说道:“你们俩进宫这么久,还没听说过陛下与邓慕霓及孝宜皇后邓慕云之间的事?”

沈初夏和钱贵嫔两人皆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邓慕雪微微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便跟沈初夏与钱玉丹说起了梁洹与邓慕云、邓慕霓姐妹俩之间的恩恩怨怨。

梁洹六岁的时候,生母孝真皇后身故,邓太后便把他接到自己膝下抚养。邓太后一直未能生养,待梁洹也是视如己出。

而邓太后嫡亲的兄长简国公邓敦膝下有两女,嫡女邓慕云比梁洹大一岁,庶女邓慕霓与梁洹同岁。这两姐妹不仅容貌长得好,在琴棋书画上,两姐妹也是样样精通,在京里素有“邓氏双姝”的美名。作为她们的亲姑母,见自家两个侄女如此众,邓太后自然欢喜,便时常将两个小姐妹接入宫来陪自己。

那个时候,梁洹也住在邓太后的凤鸾宫中,与邓氏姐妹时常见面。邓慕云是嫡女,又是皇后亲侄女,自觉身份尊贵,因而与梁洹相处时都是规规矩矩的。

邓慕霓年纪要小些,又是庶女,也就没那么多规矩绊着,反倒能与梁洹玩在一起。

日子长了,梁洹明显对邓慕霓要亲近一些,对邓慕云也就有些疏离。

待梁洹满了十五岁,该成亲了,邓太后拿了京中世家适龄女子的画像,问了他想娶谁家的姑娘。梁洹当时看也没看那些画像,便说想娶邓慕霓。

邓太后虽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梁洹与邓慕霓青梅竹马,两人之间的感情,她也是看在眼里。反正是自己的侄女,她也不反对邓慕霓进宫来。

不过,邓慕霓再怎么好,也是庶女,她的出身注定她就算进了宫,也不可能为后的。而邓太后的意思肯定是要让自家亲侄女邓慕云为后的,于是,她打算让邓慕云与邓慕霓两姐妹都入宫,一人为后,一人为妃。

没想到,邓慕云对这个安排却是抵死不从。

她倒不是不愿意嫁给梁洹,相反,她对梁洹早已情根深种。正因此如此,她更容不下邓慕霓。

她知道,梁洹与邓慕霓互相爱慕,如果邓慕霓进了宫,就算自己是皇后,也拢不住皇帝的心。她已经被梁洹冷待了十年,她不想再被冷待一辈子。所以,她提出她和邓慕霓只能一个进宫,否则,她宁愿绝食而亡,也不会进宫为后。

一开始邓太后与邓敦也是又吓又哄,奈何邓慕云软硬不吃,逼得急了,还真的拿白绫上吊过一回。这可把邓太后与邓敦吓着了,也就不敢再逼她了。

邓敦虽然有两个女儿。但能为后的,只能是嫡女邓慕云。如果强迫邓慕云与邓慕霓一起进宫,她若真想不开自尽了,那可就麻烦了。邓敦可再没有嫡女进宫为后了。

而如果只让邓慕霓入宫,另选世家女子进宫,那么为后的,就只能是别人家的女儿。如果都生了儿子,立储肯定是皇后所出之子,而邓太后与邓敦想的是要让下一任皇帝身上流着邓家的血。所以,这个后位是绝对不可能旁落他人的。

思虑再三,邓太后与邓敦终于向邓慕云妥协,决定让邓慕云与其族妹邓慕雪进宫,而为邓慕霓另寻了一门亲事,将她嫁得远远的。

没有人知道,梁洹在听到邓慕霓不能入宫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众人看到的是,邓慕云进宫之后,梁洹对她尊重有礼,两人也是举案齐眉,似乎并无嫌隙。可惜,邓慕云挤走了自己忌惮的邓慕霓,如愿得到了梁洹的宠爱,却也好景不长,一年后便难产而亡,母子双双殒命。

说到这里,邓慕雪长叹一声。似乎是在为逝去的邓慕云叹息,也是在为自己叹息。

而邓慕霓嫁到了远在江州的向家,日子过得也并不好。不过两年多,丈夫便病故,留下她和年幼的女儿。今年她孝期满了,邓家不仅把她接了回来,还送进宫来陪太后。

话说到这里,邓慕雪便没往下说了。

不过,就算她不说,沈初夏与钱玉丹心里也清楚,邓家此时把邓慕霓送进宫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此时,沈初夏觉得自己有些懵。

她没想到,在自己之前,梁洹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她的心里很不利落,甚至比听到曾芷清得宠时,还不舒服。

梁洹对曾芷清是宠,对邓慕霓,想必便是真爱了吧?更何况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情意更是非浅。

以前,沈初夏觉得自己与梁洹之间的感情是爱,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也许,在这段感情中,一直是自己的独角戏,梁洹对她,也像对曾芷清那般,也只是宠,而没有爱。在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不是只有邓慕霓一人?

如今邓慕霓又进了宫来,这一回情势与六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时皇帝是初婚,必须要找身份相当的世家女子成婚,而如今皇后已逝,皇帝不一定要再立皇后。因而,邓慕霓就算进宫为妃,如果她能诞下皇子,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她的孩子也是可以立为太子的。而且对皇帝续立皇后,规矩也没那么多了,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后,邓慕霓也可以母凭子贵,被选立为皇后的。

看这模样,邓慕霓与邓太后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

想到当初梁洹与邓慕霓被棒打鸳鸯的,如今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这般一想,沈初夏心里更觉得难受。

难道,自己之前与梁洹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深陷其中的,只有自己一人?

回到华阳宫,沈初夏觉得自己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了。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更何况对她来说,还是如此重要的事。她决定还是找梁洹问个清楚。可是,梁洹现在避着她,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这时,她看见晾在院中的香肠,心里一动。

她与梁洹之间的感情的开始,少不了这香肠在其中穿针引线,也许看到这香肠,他便会想起以前那些时光,唤起他对自己的情意,说不定会愿意见自己。想到这里,她便叫人给梁洹送了两节香肠过去。

可是,香肠送了过去,等了两日,梁洹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沈初夏不明白,他到底是还介意自己与徐质之间的事,还是真的有了邓慕霓,他的眼里便再容不下别人了。

37.第三十七章

这日,沈初夏在安仁宫请了安,正与钱贵嫔等人一起往宫外走去。没想到她们刚出了长寿殿没多久,邓慕霓就追了出来,说是有话要与她说。

见邓慕霓叫自己,沈初夏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与钱贵嫔等人道了别,跟着她来到了安仁宫的后园里。

虽然沈初夏不喜欢邓慕霓,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她对着邓慕霓笑了笑,问道:“邓姐姐,叫我有何事?”

邓慕霓面带赧色地说道:“昭贵仪,我想向你讨些香肠。”

“啊?”沈初夏一愣。她怎么知道自己有香肠?

“是这样的。”邓慕霓笑着解释道,“我家珍儿吃过你做的那香肠,很是喜欢,一直吵着还要吃。这几日我被她缠得无法,只好厚着脸皮找你来讨了。”

听到这番话,沈初夏一下沉默了下来。

邓慕霓虽然没说她的香肠从哪里来的,但沈初夏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她只给梁洹送了香肠,而梁洹却把香肠转送给了她。他明明知道,这香肠对他二人,有着特别的意义,他还如此做。看来,在他洹心里,对自己的感情,与对邓慕霓的感情,是完全不能比的。

她默了片刻后,然后点头笑了笑:“邓姐姐客气了,我一会儿便让人给你把香肠送来。”

“那可太谢谢你了。”邓慕霓一脸的惊喜。

心头虽然万般难受,但沈初夏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邓姐姐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邓慕霓笑道,“我也该回去陪姑母了。”

两人客气地道了别,便各走一边。

回了华阳宫,沈初夏便叫人把香肠全给邓慕霓送了过去。既然心都留不住了,还留着这些东西赌物思人作甚?

香肠都送走了,看着那空荡荡的架子,沈初夏有些发呆。从这段时日与邓慕霓相处的情况来看,她感觉到邓慕霓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好像她对之前自己独宠近一年之事极为介意。如今她都看自己不惯了,如果以后她正式进了宫,成了皇后,想必更是看自己处处不顺眼了。这个皇宫,自己怕是呆不下去了。于是,逃出皇宫的念头,再一次从沈初夏心底冒了出来。

可是,这时候的她,也跟刚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刚来的她,在这个皇宫里毫无牵挂,可以洒洒脱脱地离开。而如今,她心里却有了牵绊。那个牵绊,便是梁岷。

虽然梁岷的孕育与她无关,但她生了他。在她心里,早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亲生的骨肉。如果自己要逃出皇宫,带不带他?

可是,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想逃出一个人是何等的艰难,更不用说还要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一起逃。梁岷怎么也说,也是梁洹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他就算不待见自己,想必也不会苛待自己儿子吧?

这么一想,沈初夏决定,还是不带梁岷一起走。

她心头虽然有万般不舍,却也是无可奈何。带着梁岷的话,她逃走的机会便微乎其微了,没有办法,她只能舍弃自己这个半路来的亲生儿子。

决定了要离开,沈初夏便找机会把自己藏的金银珠宝点了点,这才发现,梁洹之前赏了自己不少的奇珍异宝,如果全换成银子,虽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千亩良田,但让她富足地过完这辈子,应该不成问题的。

钱有了,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才能离开这个皇宫。

于是,沈初夏没事儿便在宫里溜达,看这皇宫有没有什么漏洞可钻。可她观察了大半个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漏洞,不禁有些泄气。

突然,她想到在夏天去云麓苑避暑的时候,发现那里的规矩没那么多,守卫似乎也没那么森严,如果要离开的话,从那里离开似乎更容易一些。

要不,就等到明年夏日去了云麓苑,再找机会离开吧?

可如今自己失了宠,明年还有机会去云麓苑吗?

今年去云麓苑的,除了邓昭仪是借着邓太后的关系去的之外,其余前往的嫔妃皆是诞有皇子皇女的,并不以其是否受宠。如果皇帝皆是如此选人前往云麓苑,那么,自己凭着诞下梁岷这一条,应该也能去的。

想到这里,沈初夏心里便定了一些。

十一月初五,是孙贵妃二十岁的生辰。原本宫妃过日,都是一切从简,最多就是娘家母亲、嫂子进宫来陪着吃个午膳,贺一下。这一回也不知邓太后怎么想起了,说孙贵妃难得过大生,便说要在清漪殿开宫宴,叫宫里的人都来为她庆贺一番。

之前潘德妃、钱贵嫔她们过二十岁生辰时,也没庆贺过,可邓太后发了话,潘、钱二人就算心里不舒坦,也不敢有怨言。

到了十一月初五那天,嫔妃们一早便向孙贵妃送了贺仪。沈初夏也忍着肉疼,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拿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玛瑙镏金手串送了过去。到了晚上,她早早地便与秀菊一起带着梁岷去了清漪殿。

快两个月了,沈初夏终于见到了梁洹。自从上回她送人梁洹的香肠被他拿去给了邓慕霓之后,沈初夏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自然也就不想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而且,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已经回来了,她就算去给他解释清楚了她与徐质的事,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实。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自讨没趣?

于是,看到梁洹与邓慕霓一起扶着邓太后进门来的时候,沈初夏与众人一起行了礼,也就退到一边。自始至终,也没有去看过他与邓慕霓,反正她降了位份,座位也比较靠后,只让不刻意去看,也就看不到他们。

邓太后与梁洹赏了孙贵妃礼物之后,便开了席。

宫人在上菜的时候,沈初夏上了两道清蒸鲈鱼。沈初夏有些惊讶,忙前后左右看了看,见别人面前都只有一道,只有自己面前有两道。

她有些奇怪,正在出声问,突然想起上回在云麓苑吃清蒸鲈鱼的事情,梁岷吃完了一条鱼不够,还把梁洹那条也吃了。想必是这个原因,孙贵妃才叫人给自己上的两道吧?

她也就没想那么多,拿了竹箸开始剥鱼腹上的肉给梁岷吃。如今的梁岷比起在云麓苑的时候大了许多,先前又吃了不少东西,许是有些饱了,只吃了几口鱼便不吃了。沈初夏本想自己吃,可吃了一口就觉得这鱼腥味太浓,闻着有些反胃,也就放下了。

没想到,沈初夏这小动作倒被邓太后看见了。

邓太后抬起眼来,望着沈初夏,说道:“初夏,今日这清蒸鲈鱼可是做得不好?”

“不是的,太后。”沈初夏忙抬起头,微笑着应道,“这鱼的味道很是鲜美。”

“那怎么岷儿不吃了?”邓太后又问道。

“他今日好像不爱吃呢。”沈初夏回答道。

“他不爱吃?”邓太后似乎有些意外,“上回他不是挺喜欢吃的吗?才那么一点儿大,一个人就吃了两条鱼。”

沈初夏笑着回道:“小孩子嘛,心性哪有那么长啊。以前喜欢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不喜欢了。”

听到沈初夏这话,邓慕霓眉头微微一皱:“也不一定啊!有的人从小便喜欢一个人或一样东西,便会一直喜欢下去的。”说着她转过头,对着梁洹娇声问道,“你说是不是,阿螭哥哥?”

原来,她叫他“阿螭哥哥。”原来阿螭这个名字,并不是她沈初夏的专利。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冷笑。

梁洹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嗯。”

沈初夏没料到邓慕霓会来插话,更没料到梁洹居然还如此高调地回应她。特别是想到邓慕霓那声娇滴滴的“阿螭哥哥”,沈初夏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不过,人家是皇帝的心头好,如今的她是得罪不起的。于是,她对着邓慕霓笑了笑,说道:“邓姐姐说得是。”

正在这时,邓太后转过脸,望着邓慕霓,嗔道:“霓儿,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姑母与昭贵仪说话,你插什么嘴啊?”

这句话说的也在理。邓慕霓就算是邓太后的亲侄女,身份也比身为正四品宫妃的沈初夏低一些,她这样随意在邓太后与沈初夏之间插话,确实不妥。

听到这话,邓慕霓面色一红,赧然道:“是,霓儿知错了,姑母。”

“罢了,罢了。”邓太后摆了摆手,“以后莫再犯了。”

“侄女知道了。”邓慕霓忙应道。

邓慕霓五岁的女儿珍儿此时正是朦胧知事的时候,见此情形,以为是沈初夏害得自己母亲被邓太后骂,便有些不喜,恶狠狠地盯了沈初夏一眼,然后嘟了嘟嘴,放下手中的竹箸,对着母亲说:“娘,珍儿吃好了,想到外面去玩。”

邓慕霓对着女儿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珍儿一听,便一下从凳子上溜下来。

正在这时,邓太后说道:“让峻儿和峥儿陪着珍儿一起出去玩吧。”

邓太后说话,潘德妃与钱贵嫔自然不会反对,便叫自家儿子与珍儿一起出去玩。小孩子本来就吃得不多,一听说可以出去玩,两个小家伙都都跳下凳,跑过来,拉着珍儿的手,一起往殿外跑去。

看着梁峻与梁峥一边跑,一边争相去拉珍儿的手,邓太后不禁笑出了声:“洹儿啊,看见这三个小家伙,我就想起当初你与云儿、霓儿。”

说到这里,想去逝去的邓慕云,邓太后不禁长叹一声:“可惜啊,云儿命苦啊。”

听到邓太后这话,邓慕霓低下头,面上似有悲凄之色。

看到邓慕霓这模样,沈初夏不禁心头冷笑。当初正是邓慕云从中作梗,才使得邓慕霓与梁洹分开,远嫁江州,想必她在心里是恨死了邓慕云吧?她这面上的悲伤之情,又有几分是真心?

听到邓太后这番话,梁洹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母后,别伤心了,慕云虽然不在了,但慕霓不是回来了吗?”

闻言,邓慕霓猛地抬起头,望向梁洹。正好梁洹也望着她。两人目光相对,其中似有千言万语,仿佛世上除了他二人,再无旁人。

看着他们,沈初夏突然想到自己前世曾经看过的无数爱情故事的桥段。两个相爱的人,被恶人所害,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了一起。

如今的梁洹与邓慕霓,就是如此吧?

38.第三十八章

看到邓慕霓与梁洹之间似在眉目传情,沈初夏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便转过脸来,不再看二人。

正在这时,依在她怀里的梁岷拉了拉她的衣袖,叫道:“阿娘。”

沈初夏低下头,对着儿子温柔的一笑:“岷儿,叫娘做什么呀?”

梁岷瞪着乌溜溜的指着殿外,说道:“岷儿,哥哥,玩。”

梁岷毕竟才一岁多点,还说不了囫囵的句子,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不过,沈初夏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想出去跟哥哥们一起玩。看着儿子清澈明亮的目光,沈初夏怎么也生不起拒绝他的心来,便点了点头,笑道:“岷儿想出去玩啊?那娘叫秀菊带你出去玩。”

“好。”梁岷咧开嘴,咯咯笑了起来。

沈初夏笑着抚了抚他那小脑袋,转过脸,对着候在一旁的秀菊叫道:“秀菊!”

秀菊一听,忙走上前来,问道:“贵仪,叫奴婢可是有事?”

“你把岷儿带出去找大皇子他们一起玩吧。”沈初夏吩咐道。

“是。”秀菊应了一声,然后便上前来牵梁岷。

沈初夏用手中的绣帕替儿子擦了擦小油嘴,又叮嘱道:“岷儿乖,要听秀菊的话,莫要乱跑。”

“嗯。”梁岷小脑袋点了点头,“岷儿,晓得。”

一想到自己以后离开皇宫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儿子了,沈初夏心中便有些不舍,捧着儿子的小脸亲了亲,才把他交给秀菊带了出去。

少了几个孩子,殿内安静了不少。挨着邓太后坐得近的孙贵妃、潘德妃、曾芷清时不时与邓太后和邓慕霓说着话。邓慕霓对曾芷清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也不太喜欢她。看来,只要被梁洹宠过的,她都不喜欢。

想到这里,沈初夏心里暗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自己是要离开的人了,也难得去应酬她这个未来的皇后,甚至连邓太后,她也没有了奉承的兴趣。

之前沈初夏之所以巴结邓太后,是想从她那里多得点赏赐,攒点钱。可近一年来,她小心地侍候着邓太后,虽然好像也得了邓太后的喜爱,但却没讨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倒是梁洹知道她喜欢金银玉器后,隔三差五赏她。她那百宝箱里的东西,几乎全是梁洹给的。

反正她的钱也够了,也没有再去讨好邓太后的必要,只要这剩下的日子里,自己规规矩矩的,不得罪她和梁洹这两尊大佛,能够全身而退便行。

这般一想,她也就不去搭话,也不去理那些人,一个人坐着。实在无聊,她便拿起瓷勺,在白瓷盅里,搅着那盅冰糖桂圆雪耳羹玩。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宫女急慌慌地跑到殿门前,颤声大叫道:“不好了,三皇子掉到湖里去了!”

听到这话,沈初夏一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殿下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初夏已经往殿外冲了出去。

梁洹这才回过神来,大叫道:“赶快去救三皇子。”随即也起身追了出去。

沈初夏许是救子心切,居然比侍卫跑得还快,待她跑到琼湖边时,看见梁岷小小的身影正在湖里扑腾着,秀菊却不在旁。

看着儿子在水里,沈初夏来不及多想,一下便扎起了水里。

冬日里的湖水冰得刺骨,可沈初夏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她只知道,儿子有危险,她是他的母亲,她要救他。等她游到梁岷身边时,孩子的头也沉了下去。好在前世她为了保持身材,时常去游泳馆里游泳,水性也还算不错。她闭上眼,潜入水中,去寻找岷儿。运气不错,她刚潜下水,一伸手就抓住了孩子。她赶紧把他的头托出水面,然后拖着他一起往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