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把马牵了出来,顾湘踩着马镫上了马,小白很是振奋,带着顾湘就在马场的转悠,刚开始还能顾忌下顾湘,后来兴奋了,就撒开欢的跑,顾湘跟邢尚天开始就一直怀孕生孩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练习骑马,这会儿也是勉强能骑在马上,结果叫小白这么一闹,吓的连连尖叫,邢尚天刚开始还颇为紧张,结果看到小白的动作虽然跳脱,但是显然力道是有分寸,就知道这小马在逗主人玩,忍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

顾湘气的哇哇大叫,“殿下!”

邢尚天笑了一阵,就是上前牵住了小白的缰绳,一翻身就直接跳了上去,坐在了顾湘的后面,两个人合骑一匹…,邢尚天的速度就快很多,小白也越发的使力撒丫子的跑了起来。

刚下过雪,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远处的恢宏的宫殿就好像是一个严肃的老人在俯瞰这边大地,顾湘觉得风吹在脸上有些疼,却被邢尚天的斗篷给遮住了,顾湘抬头看了眼他,见他也看着自己,眼睛柔情似水,她笑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天地一片白茫茫的,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东宫太监总管李成规矩的立在马厩旁,眼睛时刻盯着邢尚天,生怕他有什么需求自己却没有注意道,结果一旁的春芽总是找他说一些傻话,让他没办法专心,比如春芽会说,“李公公,你瞧我们娘娘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李成,

废话,李成在宫里呆了这许久也没见过比顾湘更漂亮的,这人的容貌长到一定的模样那就极限,毕竟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再漂亮也就那样,在往上那就是拼气质风姿和性情了,一般容貌倾城的很难有脾气好的,你想从小就是个美人,多少人都捧着,就是皱个眉头旁人都觉得心疼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过一时压一压,处久了本性还是压抑不住的,撒娇耍泼的挡不住,当然不见的这样的美人就是个没脑子,就是性子如此有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皇帝也是贵人,一次二次的还行,长久能受得住?所以这种不是好脾气的美人也就看运气了,有愿意哄着的主,自然就是万事大吉,要是遇到像太子殿下这般不愿意哄着的…,呵呵,那恐怕就跟如今在冷宫里不知死活的李晗一般了。

另一种就是光有气度没有容貌的,如太子妃和杨良娣,虽然两个人也称得上美人,但是在倾城的顾湘面前也就是个拔了毛的野鸡而已,还有一种就是光有容貌没有气质的,那都是一般的贫户出身的女子,说到这种女子就要提起顾湘来了,别看顾湘本身就是一位村姑,可是你要是提前不知道根本就看不出来。

顾湘做事落落大方,笑容甜美,眼睛清澈,不说话的时候就一种说出来的恬静,笑起来却又是觉得活泼俏皮,很是令人觉得容易亲近,那种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就是他有时候跟着说话都觉得心里很是舒坦,怪不得太子喜欢的跟什么的,就是他在宫里呆了这许久了也没见过这般容貌心情和气质都如此出众的啊,更何况她从太子潜龙时期就跟着,那情分显然不是后来者能比拟的。

李成打赌,就算以后有了别的美人,太子待眼前的这位肯定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他也万般的留心着,想着和顾良娣打好关系,

“李公公,你听见了没啊?”

“啊,什么?”李成抬头看着春芽,见她一连的活泼亲近模样就觉得心里有点肝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姑娘就待他跟自家的亲戚一般的亲切,要知道东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谁见到他不是吓的不敢说话…,他可是还记得呢,当初刚来到宫里的时候这小丫头见到自己还是挺规规矩矩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春芽也不生气,眼神发亮的说道,“李公公,你说我们娘娘是不是很漂亮。”

李成虽然是太监,但怎么说也是半个男人啊,这话还真不好说,不过看着春芽一副他不回答死不罢休的样子,无奈说道,“顾良娣的品貌确实是上层。”

春芽见李成答话,也没觉得就这么两句有些敷衍,越发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们娘娘何止是容貌好,性子也善的跟什么似的,你不知道吧?当初在别院的时候还给人施粥过,你说,你有见过这般好的主子吗?”

李成,

春芽越说越是兴奋,“我们娘娘可好了,怕我们伺候她吃饭自己饿了,就让我们提前吃好再过来伺候她…”春芽兴致勃勃的,巴拉巴拉,说的口干舌燥,拿了一颗蜜枣出来递给了李成,“李公公,你尝尝,特别甜。”

李成,

老子特么的又不是丫鬟宫女的,看起来像爱吃这种零嘴的样子吗?话虽然如此李成还是接过来往嘴里一塞,嗯,从山东进贡的特大蜜枣,都是用槐花蜜泡出来的,吃起来甜糯不说,还有一股槐花香…,进贡的只有那么两罐子,一个送到了皇宫的宫里,还有一个就自然而然的在顾良娣这边,可是好东西啊!竟然舍得赏给身边的宫女吃,等着不知不觉的吃了,春芽就给他手上塞了好几个,笑嘻嘻的说道,“我这还好多呢。”

李成,

不远处的小福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可还记得他们李总管可是最不爱吃这口了,说是甜的掉牙,还没羊腿吃着带劲儿…

春芽和李成一颗我一颗的吃着,还不忘继续唠叨,“我们娘娘唯独绣活儿不行,只会绣兰花,我心里可着急了,特意跟宫里的嬷嬷学了好几天,先从做鞋子开始…,噢,对了,李公公,我还给你做了一双。”春芽从宽大的袖子里拿了双白底黑布的鞋子出来递给李成。

李成有些微的愣住了,看着样式熟悉的鞋子心里竟然有些异样,见过给他金的,银的,还没收过人亲手做的鞋子,问道,“给我的?”等着接过来之后就看了眼春芽的大袖子,这里面可真能装东西啊,刚才蜜枣也是,这会儿鞋子也是…

春芽笑的后牙槽都露了出来,一脸的理所当然,“是不是做的很好,我也这么觉得,李公公,你别客气,快拿着。”

李成

特么的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小福子就在旁边看着想着是不是要去解救下被春芽姑娘拉着唠家常的李公公,想着他们阴狠毒辣的李总管可不像是能跟一个小丫鬟说这种鸡毛蒜皮事儿的人,结果刚走过去就看到李总管虽然一脸无奈,但却是带着几分兴味听着,差点给跪了,心想,李爷爷,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可不是这样的啊?

等着从马场回来顾湘和太子就去洗了个澡,顾湘正给邢尚天擦头发,邢尚天握着她的一只手不放开,顾湘只能用一只手擦,邢尚天见这么窘迫还坚持不喊丫鬟过来,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说道,“真是小醋坛子。”

顾湘现在对这小醋坛子这个词坦然接受,只当是对自己的一种昵称,ORZ,她发现自己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殿下不是说最近宫里要节俭,有我这醋坛子在就不需要另外买醋了,殿下吃螃蟹的时候不用蘸醋,直接放到我嘴里就好了。”说完还舔了下嘴唇。

邢尚天被顾湘这厚颜无耻的样子弄得忍不住抚掌大笑,一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说道,“那本太子就尝尝这醋够不够酸。”

李成正站在屋檐下吹风,忽然就看到小福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李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苍白,他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就走了进去。

“殿下,奴才有急事禀告。”

第92章

扬州城内,天气异常的湿冷,似乎与以往都有些不同,不过一会儿从阴沉的天空中飘荡下来,守门的兵将忍不住咒骂道,“这什么鬼天气,竟然下雪。”随即跺了跺脚,似乎这样才能暖喝一点,“那几个都去参加统领大人的生辰宴,这会儿肯定吃香喝辣的,说不定还能搂个聚香楼的女子…呸,偏我就运气不好,被留了下来。”正在这兵将骂骂咧咧的心情不好自言自语这会儿,不远处传来提提踏踏的马蹄声。

不过一会儿那人便是来到了门口说道,“开门,开门。”

那兵士本就有些不高兴,这会儿见来人这般嚣张便是骂道,“滚滚滚!不知道城门已经关闭了吗?”

那人冷哼一声,回骂道,“你个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本爷爷是谁。”

那兵士听眼前这位说的凶狠,心中一愣,想着难道说是哪里来的大神,便是走到了灯下准备瞧下来人,等着看清了来人心里咯噔一下的,差点跪了下来,颤颤抖抖的说道,“是你…”

不过一会儿,那人从就扬州城内走了出去,脸上带着严峻的杀气,他的鞭子拼命的抽打着,似乎希望身下的坐骑变成了千里驹,一夜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那兵士看着人离去,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到了这会儿,这三更半夜的知府大人连个亲随都没有带,一个人去哪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远处过来一对人马,那带头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身上穿着甲胄,脸上带着浓重的杀气…,这个人他见过,不就是前阵子岳将军派来的顶替那位张统领的人,是姓余的一名统领。

余统领连马也不下趾高气扬的问道,“刚才可是有人出城了?”

“啊,是啊。”

余统领皱了皱眉头,露出几分冷意,手按在了一旁的腰刀上,问道,“是谁?”

这兵士姓房名莫事,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刚才知府大人离开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几分不对味,这会儿这帮余统领带领的人过来询问,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似乎来者不善,他就知道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了,本想脱口而出的知府大人四个字给咽了下去说道,“不认识,就是手里拿着文书,我不好不放人。”

余统领死死的盯着兵士,那眼睛就跟刀刃一样的似乎能把人一刀一刀的割了下来,让人瞧着心里很是难捱,房莫事被瞧的脸色惨白,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求饶道,“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啊,要是我说句假话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旁的随从说道,“大人,说不定是往那边跑了,这深更半夜的,他一个人…,总不好撇下老小自己出城去。”

余统领这才收回了目光,对着那随从说道,“你们几个留下来守着,我们去那边查看下。”

李成在外忐忑不安的等了好一会儿,屋内传来邢尚天带着几分沙哑的怒音,“滚进来。”

李成战战兢兢的半天,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的,却不敢耽误,硬着头皮忙不失迭的快步走了进去,屋内弥漫着澡后的沐浴香味,显然这两位主子刚刚洗好澡,他却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不该看的场景,低头把手上的折子递了上去,说道,“是扬州密报。”

邢尚天正忍着怒气呢,听到是扬州两个字,脸上立即就变的严肃了起来,接过来打开了一看,不过一会儿脸上就阴云密布,手指紧紧的捏着那奏折…,似乎下一秒就会把它撕碎一般的,顾湘在一旁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邢尚天这般的息怒形于色,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邢尚天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的…,心中热血翻滚,结果就感觉到手上一紧,他转过头一看,顾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他脑子一阵清醒,努力的压了压怒意,才温声说道,“我去下御书房,可能会很晚回来,不要等我。”

顾湘见邢尚天双目清明,但是语气却比之前还要阴冷,便是担忧的说道,“殿下…”

“没事。”邢尚天安抚的拍了拍顾湘的肩膀,随即便是起身,顾湘赶忙下了坑头给他换衣,束发。

等着邢尚天走后,屋内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顾湘想起邢尚天刚才的反应就觉得心里很是不安,她开始努力的回想那一段野史里的记录,但实际上很多都已经跟她看过的内容不相符,包括本应该成为皇后的汪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御书房内邢尚天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狠狠的拍着桌子骂道,“真是反了!”

石进温跪在地上,把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说道,“殿下,此事还是早作决断为好,我恐怕…,那边可能要变天了。”

邢尚天神色一冷,说道,“你是说…”

石进温拱了拱手,说道,“谁都没有想过这个案子竟然牵扯到了金陵城外的淮北大营的右将军权赫身上去,我听说此人凶狠好斗,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束手就擒,也或许会对扬州城内的马大人动手也说不准。”

“按照你这么说,此刻,扬州城不是早就不安全了?”一旁的秦盛名忍不住惊异的说道,随即又觉得自己失言说道,“就算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形同于造反的事情来啊,我记得那边的左将军是岳簿宭,曾经跟在皇上的左右,绝对是个忠心之人。”

邢尚天脸色铁青,一语不发的背手而立的站在窗口,他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忍不住想着这件事情的始末,自从大祁建朝以来,国库一直空虚…,本应该是最赚钱的盐业局却是年年不过几十万两而已,根本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他自然知道这里头不简单,要知道曾经前朝繁华时期,每年盐业局的税收都是在几百万两的银子,怎么到了这会儿就只有几十万?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可是盐业局的那账目却又是做的异常漂亮,根本就找不到一点错处,邢尚天派了好几个人去查硬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后来就发生了扬州首富于世润一家的灭门案,邢尚天就隐隐有种预感,似乎这个人的死和盐业局拖不了干系,如同他所设想的,这个案子异常的难以破案,他先是派了秦盛名,之后是陆行…,这些人皆是他的心腹之臣,可是竟然是拖了半年都没有进展,直到石进温提议让马寅去查这个案子。

邢尚天还记得当初去请马寅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波折,他登上太子之位之后还是第一次对上那么一个无理的人,邢尚天却是不得不低头,因为他知道如果整个大祁谁能把这么艰难的案子查出来还真是非马寅莫属。

马寅也许不是一个识时务的官儿,处事圆润,但是绝对是一个好的断案之人,有胆量,有谋略,更加重要的是他的刚正不阿,这让邢尚天心中都有了期待,他希望靠着马寅能把看起来干干净净但实则肮脏不堪的盐业局好好查个彻底。

果然,马寅去了扬州不到几天便是上了秘奏,希望太子能发下手谕,彻查盐业局,因为他觉得这个案子的源头肯定是这里。

只是…,让邢尚天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案子的牵扯之广,不禁是几位朝中重臣竟然已经折射到了兵部。

顾湘躺在床上睡觉,却是睡了一会儿猛然就醒了过来,她看了眼天色,早就黑了…,春芽今天值夜,听到了动静就走了过来,温声说道,“娘娘,你醒了?”

“嗯,殿下呢?”

“还没回来。”

顾湘想起那些梦中的事情,忽然间就觉得心中一惊,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她想着这不是那本野史里的内容吗?难道说那件事提前发生了?

第93章

外面夜色深沉,顾湘却被刚才的设想震住,在也睡不着觉了。她半坐起来披了珍珠粉色的褙子,手上被春芽塞入了一杯柚子茶水。

顾湘轻轻的抿了一口,温热的水进入了胃中一下子就让人觉得舒服起来。

春芽看着顾湘有些惨白的脸色,忍不住说道,“娘娘,要不要我请太医过来?”

顾湘摆了摆手说道,“不用。”

等着手上的茶水喝了个精光,顾湘才觉得这狂躁的心稍微安稳了些,她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棂下,外面一片漆黑,偶尔还能听到北风呼啸的声音,她记得那野史当中对邢尚天功绩当中最为赞叹的一次恐怕就是刚刚当上太子不久就不惜破例录用了依然对前朝忠心耿耿的马寅作为钦差彻查盐业局一案,这个案子涉案人员堪称大祁历时上之最,朝中重臣,甚至是握有兵权的将领也在其中,结案的时候午门外斩杀的官员几乎可以说血流成河,这个案子也引发了一场历时有名的扬州之乱。

邢尚天做事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是和其父一般有着铁血的手腕…,如果是别人,看到案子这般复杂应该会采取一些怀柔的手段,起码总要压一压,因为现如今大祁的江山并不稳当,玉门关外塔塔族蠢蠢欲动,前朝余孽还在想着反祁复晋,在一旁伺机而动,更别说雄霸一方的川贵总督手握精锐大军,一直都没有对大祁的表过态。

看起来繁华的大祁,稍微不小心就如同梦境一般,一下子就破裂开来,不复存在。

“娘娘,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春芽站在顾湘的身边都有一刻钟了,只见顾湘一脸的深沉,似乎有着说不出来的心事一般。

顾湘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此刻真快要精神分裂了,一边想着既然自己知道了以后要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邢尚天?让他有所准备,不说别的,光是扬州之乱就可以提前避免,要知道,那是一场历经一年的战役,更何况虽然此次平息叛乱之中邢尚天可是受了一次相当致命的病伤。

可是另一边又说,你现在怎么能说出去?因为已经有很多事情因为她而产生了蝴蝶效应,难道她就敢肯定下一步一定是按照以前的历时轨道走的?好吧,就算后面的事情跟野史一般没有变化,她又怎么开口对邢尚天说,难道直接开口说我是穿过来的,我知道你以后的事情,她觉得这简直就是找死。

顾湘自然相信邢尚天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不然也会放着两个名正言顺的女子不去宠幸,但是她也不敢去拿这种我是穿越过来的事情去冒险,打个比方,如同有一天你同床共枕的老公突然对你说,噢,亲爱的,我其实不是你老公,我是别人,我不但知道未来的发生的事情,还知道明天中奖的彩票号码,你第一个想的不是买彩票,而是把这个所谓不正常的老公拖入精神病院吧,

“去膳房。”

春芽一愣,随即问道,“现在?”要知道此刻可都是子时了,这会儿去膳房干什么?难道娘娘饿了,“娘娘,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对奴婢讲好了,这天气快冷的,奴婢去一趟就好,娘娘还在屋里歇着吧。”

顾湘笑道,“不是我要吃。”说完就套上了一件白狐狸毛的斗篷,又戴上了手套率先走了出去,“跟我去就知道了。”

春芽虽然纳闷,不过她一向听顾湘的话,赶忙也套了件天青色面,兔毛滚边的斗篷追了出去,刚刚出了门口就有两个太监拿着灯具过来在前面领路,春芽站在顾湘的身旁递了一个暖炉过去说道,“娘娘,你暖暖手吧。”

寒冷的风呼呼的吹着,即使是暗黑的夜色也挡不住一旁雪白的雪景,顾湘握着精巧的暖炉想着心事,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东宫内的膳房。

大半夜的,膳房里的大厨,二厨都回去睡觉了,只有一个人守着灶台,这个小太监很是瘦小,不过才十二岁,名叫菱角,说起来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连自己的姓都不知道是什么,有一年他从江南一直乞讨到了北边,后来战乱,别说是剩饭了,就是一口水都难以喝上,后来有人就对着他说,只要把身下那玩意给切了就能吃上饭,菱角当时已经十几天没吃过一顿饭了,饿的都快咽气儿了,这会儿别说切那玩意,就是断了手脚都是同意的,后来的后来菱角就想过,如果时间回流他还会当太监吗?他发现答案还是一样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总归这会儿他还有口气吃饭不是。

“是你?”顾湘看到菱角一愣,她可还记得那个非常执着卖萌的小厨子。

菱角这会儿正困的打盹儿,一见到来人,吓的打了一个激灵,不过当他看到是顾湘的时候又很快两眼亮晶晶的凑了上前,说道,“叩叩…见娘娘。”这会儿谁不知道在东宫里真正的得宠的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日日的睡在那边,几乎可以说是独宠了。

顾湘见他一句话反复说好几次这才想起来这个家伙有点口吃,并且越发紧张越口吃,笑着让他站了起来说道,“我想给太子殿下做些宵夜过去。”

“没…没问题。”菱角痛快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奴才又想了…了几种瘦丝的做法,这就给您做去?”

顾湘摇头,说道,“今天不做这个。”

“那做什么?”菱角有点傻眼了,要知道他也就做这个拿手而已啊,要是别的什么菜,那就只能换大师傅过来做了,那他好容易遇到的露脸机会就这样没了?

“扬州炒饭。”顾湘眼神闪了闪说道。

听了这话菱角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好做,娘娘要是不…不嫌弃,就让奴才…奴才来做好了。”菱角虽然尽力说话简单明了,可是还是有些犯口吃。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而沉默,邢尚天沉默不语,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无论怎么看,现在这样一个形式实在是有点严峻。

马寅写的秘奏静静的躺在地上,足足有十页的的内容有一半是人名,可见这涉及人员有多广,如果真要按照马寅奏折上面列出来的名字抓人,这将会是建立大祁之后的第一次大清洗…,让好容易稳住的朝廷局面,又有了新的波动,动摇大祁的根基,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石进温深思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打破了沉默说道,“殿下,这些人是该杀,贪污了国家的银两,鱼肉百姓更是不在话下,可是…,现在这个机会不合适啊。”

一旁的秦盛名却反驳道,“石大人也未免太小心了,这些该死的贪官,难道不该杀了?”

“自然是要整治的,但不是现在。”石进温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继续说道,“殿下,如今朝廷人心不稳,如果一定要动这一番大阵仗,难保有人会…出了谋逆的心思,这可就不好办了。”

“有什么不好办的,都杀了就是。”秦盛名气愤的说道,“我早就听说盐贵的,已经有许多人家都吃不起了,可怜那些贫苦的百姓,卖儿卖女的,也过就是一罐子盐而已。”

众人听的戚戚然,石进温叹了一口气,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说下去了,他自然知道这盐业的重要,可是现在真的有些…太过激进了。

顾湘坐着肩舆到了御书房外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小太监在屋檐下站着,见到顾湘便是以为哪个小嫔妃过来争宠的,便是说道,“走走,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春芽站在肩舆旁,听完差点气晕了过去,忍不住说道,“我们娘娘怎么来不得了?”

小太监不过十五六岁,看起来却是一脸的嚣张,那自然,能在太子殿下的御书房外做事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别宫里的人看着就恨不得当爷爷叫着,这会儿听到春芽中气十足的声音,心里来了气,喊道,“什么娘娘,别弄个美人的品阶就以为可以换做娘娘了,真是可笑,我可是跟你说了,赶紧走,别惹我眼,不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春芽气道,“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们娘娘可是良娣的品阶。”

“哼,良娣又怎么了?上次太子妃过来还被我们李总管赶走了呢。”小太监说道这里,忽然就想起来东宫还真有个良娣风头盛的很,又补了一句,“除非是顾良娣…,杂家倒是可以给几分颜面。”

春芽气笑了,说道,“你这狗眼没全瞎,这肩舆上坐着的就是顾良娣娘娘。”

小太监听了膝盖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顾湘在肩舆内觉得还挺新鲜,第一次遇到这么狗仗人势的事儿,正琢磨着这下面怎么演下去呢就听到一声惨叫声,她撩开帘子一看,正好看听到动静的李成正狠狠的踹了小太监,嘴里说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怎么跟娘娘说话呢?”

小太监不住的在地上求饶,说起来这个小太监也是李成的干儿子,倒是对他孝顺的很,只不过遇到这种事李成也不敢讲情面,顾湘却是看不下去了,在踹下去那脸都没办法看了,倒不是她圣母,主要是总不能因为一句不合要人命吧?那得多大的仇啊?

顾湘对着春芽使了眼色,春芽看着小太监被揍心里正暗爽呢,她什么都可以忍,唯独不能见人对顾湘不好,这会儿,见了顾湘的眼色,慢腾腾的走了过去说道,“我们娘娘心慈,说这次就绕他了。”

李成又补了一脚说道,“还不跟娘娘道谢?”

那小太监人都被踹傻了,这会儿听了这话便是使劲儿的磕头啊,脸本来就踹肿了,这会儿一磕头又红红的一片,真就跟现场版的猪头一样的,春芽看了就忍不住笑,李成也憋不住笑了,说道,“得了,今天捡个命,知道这是谁给你的,赶紧回去擦药吧。”

等着李成诚惶诚恐的把顾湘拥了进去,邢尚天听到消息就迎了出来,见顾湘走到台阶下就几步下来握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凉意,急道,“这么大冷天,你出来干什么?”转过头就对着李成说道,“赶紧把西厢的暖阁收拾出来。”

本来邢尚天一直住在东厢,后来天冷之后就改住到了西厢,因为那边有火龙不说,还有暖墙,很是暖和,这几天一直都没有住,倒是要收拾一番了。

邢尚天说完便是拉着顾湘的手亲自带到了西厢里,刚进去就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两个人脱了斗篷,邢尚天就看到顾湘里面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褙子,忍不住说道,“穿这么少?”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顾湘赶忙凑了上去,搂着邢尚天的脖子哄到,“我就是出来的急了些。”顾湘搂着邢尚天哄了好半天,这才让他神色缓和下来,顾湘又适时的补了一句,“我穿的少就是想看殿下着急。”

邢尚天虎着脸,说道,“又说什么胡话?”

顾湘笑嘻嘻的说道,“这样才知道殿下你心疼我。”

邢尚天哭笑不得,把顾湘抱在腿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臀部算是惩罚,说道,“真是越来越没分寸,我什么时候没心疼过你?嗯?”

顾湘挨着邢尚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温声说道,“我知道殿下待我一直都是好的。”

御书房内,几个人对着一盘子扬州炒饭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彼此,徐忠义捋了捋胡须说道,“我年纪大了,就是扛不住饿,哎,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石进温一脸的淡定,却是不动声色的把一盘子扬州炒饭拉倒了自己跟前,说道,,“许大人,你没有听过夜不食吗,您年纪都这般大了,还是须得养生为主啊,这点饭就让给小辈好了。”

“哎,老夫才有几年的活头,这人生啊,就是需要得意时须尽欢。”说完就又把炒饭拉倒了自己的跟前。

秦盛名看着那炒的金黄颗粒,颜色黄澄澄的炒饭,只觉得实在有些扛不住饿了,抓了一旁的勺子就要去盛,结果却是被石进温和徐忠义同时拦住,他看着这两人护食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两位大人何必这般的计较,让李公公拿了碗来,分成三份吃就好了。”

徐忠义,

石进温,

顾湘和邢尚天温存了一会儿就把食盒拿了过来,里面自然是扬州炒饭,配了几样小菜,甜脆的四川萝卜泡菜,卤牛肉,肠粉,一碗鱼丸汤。

邢尚天本来还不觉得饿,这会儿见了饭才感觉到已经饥肠辘辘了,擦了手,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勺来吃,饭粒颗颗饱满,浸泡的鲍鱼汁,有股说不出来的鲜味加上炒鸡蛋的香味,味道倒是很赞,就是毕竟是油炒出来的,吃多了口感有些腻,正好配着一旁的萝卜泡菜吃,邢尚天就吃一口泡菜,两勺炒饭,然后一勺鱼丸汤,倒是相得益彰…,不过一会儿就把都给吃光了。

顾湘给邢尚天倒了一杯柚子茶,邢尚天拿着喝了一口,是半温的,显然顾湘之前等着他吃完刚好可以喝了,他心下感动,朝着顾湘招了招手,随即见她走了过来,便是把人抱在了腿上,说道,“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语气里无限温情,显得很是慵懒。

“就是担心殿下。”

邢尚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走之前,顾湘似乎吓的不清,觉得自己刚才有点粗心大意了,温柔的拍了拍顾湘的手心说道,“不怕,没事儿的,一切都有我呢。”

顾湘听着邢尚天温柔的话,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这边马上就要出大事儿了,但是她却不能告诉邢尚天,因为怕被他当做什么妖魔鬼怪的烧死了…,要真是失宠她也认了,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双儿女,作为一个母亲,她更不敢去冒险。

是的,之前她在灵溪宫的时候就想过用什么聪明的方法暗示邢尚天,那些牛掰的祸国穿越女们都是怎么做的?好像是通过什么事事物去暗示,可是顾湘在膳房里除了想到和扬州同名的扬州炒饭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不够聪明。

邢尚天说完就看了眼顾湘,却见她红了眼圈,一副要哭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就想起来顾湘估摸着从来多没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估计在她眼里,晚上吃个什么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这该死的李成…,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在顾湘面前在说什么事情了,便是越发温声说道,“真的没事,你可别哭了。”

顾湘见邢尚天越发温柔,心里就更愧疚,说道,“殿下,我是不是有点笨啊。”

邢尚天心想,怎么会这种问题?这时候不应该是说殿下我不怕了,或者撒娇求安慰吗?囧,他说道,“你怎么会笨呢?”

顾湘立时就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邢尚天一脸无奈,想着这估摸着是哪里受挫折了,在他这里寻安慰,他想着外面还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决断,自己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心想这要是商州时期,这顾湘不就是祸国的妲己了。

两个人又说一会儿话,无非是邢尚天说好话哄着顾湘,顾湘自然接受了,然后心情愉悦的回去了。

等着邢尚天回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几个人都已经吃饱了,因为实在有些晚了,刚刚吃饱了饭自然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结果见到邢尚天一进来,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徐忠义掐了自己一下,石进温喝了一口有点烫的茶水,秦盛名站在窗口吹凉气,一下子就都清醒了过来。

“我想好了。”邢尚天看着众人,随即铿锵有力的说道,“彻查!”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的,心想,这天又要变了。

顾湘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是李成亲自送的,他可真怕又有哪些不长眼的人来冲撞顾湘,你瞧刚才太子殿下明明一脸要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商讨国事,一副天打雷劈也不愿意动的样子,结果顾良娣来了就想也不想的出来了,你说说…,这得多大的情分?李成觉得他以前似乎有小瞧了顾良娣,想着她虽然受宠不过也是村姑出身,到如今的品阶已经是顶天了,可是这种出身问题,又怎么能阻挡住帝王的宠爱?娘家人还不是想怎么抬举就抬举的。

顾湘的笑脸从上了肩舆开始就收了起来,她想着刚才邢尚天在屋内对她的疼爱就觉得自己这么犹犹豫豫的真是不对,扬州之乱可不可以避免,她说不准,毕竟邢尚天是在这一场战役中树立了自己无可替代的明主地位,可是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是邢尚天会在这一次的战役中受伤,这个伤据说会伴随他一辈子。

不管怎么说顾湘既然知道了以后事情的走向就应该想办法让邢尚天知道,至于这个办法…,特别是邢尚天会受伤的事情,这个是至关重要的。

最后顾湘觉得,她还真是只能冒一冒险,用个老套但是百试不爽的办法,就是托梦。

即使是现代人,有时候还会去找人解解梦,更何况是古代的生活人众人?顾湘这一个托梦完全可以用的很好,其实难度就在于她这人从来不会撒谎,更何况对着一个自己心爱之人,她向来坦诚,这也是邢尚天喜欢她的一个原因,她自己也不想丢失本性。

顾湘一路走,一路想着,如何能让这件事做得自然一点,真可谓是费劲脑汁。

第94章

顾湘本以为回来之后会辗转难眠,结果却是一觉睡到了天亮,她挪动了下身子,发现身旁空荡荡的,显然邢尚天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一直等着的柳枝拉开了帐幔说道,“娘娘,该起来了。”

顾湘点了点头,起身穿衣梳洗,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却是有宫女来报邢尚天过来了。

邢尚天虽然一夜未睡,可是看起来精神很好,对着顾湘温声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顾湘点了点头,笑容绽放,又让厨房上了两笼水晶虾饺,她记得最近邢尚天很是喜欢吃这个,果然,邢尚天一口气就把两笼都给吃了,又喝了一碗豆花,这才觉得吃饱了,接过顾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说道,“我这几天会很忙,你要是闷了就多看顾下孩子,外面冷就不要出去了。”说完便是披了毛绒斗篷一副要走的样子。

别看顾湘这会儿看着淡定,其实内心一点也不平静,她发现自己昨天想好的借口对着邢尚天竟然一点也发挥不出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怜,连个善意的谎言都不敢说,心里做了各种建树,最后硬着头皮说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