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皇帝把明惠举了起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即问道,“这会儿看的高了吧?”

明惠拽着皇帝的头冠,咯咯的笑,说道,“皇爷爷,我变的好高啊。”

顾湘在一旁看着都快出汗了,心想这个熊孩子…,皇帝的肩膀是你想骑就骑的吗?赶忙上前说道,“明惠,娘抱着你好不好,你快下来。”

明惠撅嘴,“不好。”

皇帝见了反而哈哈大笑,对着顾湘说道,“不用怕,明惠是朕的小郡主,朕就喜欢这么宠着她。”然后就这样带着她进了屋里。

顾湘,

邢盺已经能扶着墙走路了,在堂屋里看到皇帝进来,留着口水咿咿呀呀的指着皇帝,似乎在说,你怎么来了?

皇帝看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孙子,正好奇的看着他,笑的更高兴了,说道,“昕儿来来来,让皇爷爷抱抱。”

邢盺盯着皇帝瞧了一会儿,就麻溜的扶着墙走了过去,皇帝一手抓住明惠,分出另一只手来握住了邢盺的手,显得很是高兴说道,“朕的小皇孙都这么大了。”然后单手就抱了起来,用胡子蹭了蹭。

邢盺显然觉得胡子很养,忍不住咯咯笑着,弄的上头的明惠也觉得好玩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屋内顿时充满了笑声,不过到底把一旁的顾湘吓的快晕过了去了,特么的,肩头上扛着她的闺女,单手抱着她的儿子…,这也危险了吧?

就想顾湘紧张的时候身旁的邢尚天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她的手说道,“难得父皇高兴。”

顾湘,┭┮﹏┭┮

因为皇帝坚持要一家人一起吃饭,顾湘就安排了火锅,这一家人当然还包括正向辅食进攻的邢盺和已经可以自己拿勺子吃饭的明惠。

顾湘觉得既然皇帝要一家人团员的感觉,那就没有什么比吃火锅更有气氛了,当然考虑到皇帝很喜欢吃那些小吃食,什么瘦丝啊,炸鲜奶啊,蟹黄包啊,这些都是一样不落的上了,当配菜吃。

屋内热气袅绕,像是一股仙气,皇帝置身其中,看着一脸温顺的顾湘,正使劲奋斗吃鸡蛋糕,吃的满脸蛋碎末的邢盺,拿着勺子不断的挖着蟹黄包馅儿的明惠…,还有吃的一脸过瘾的邢尚天,就觉得这特么的才是一家人啊。

这种子孙围绕的感觉,太特么的好了。

第96章

顾湘费了一番心思通知了邢尚天关于扬州之乱的事情,邢尚天也及时的派了招抒去扬州…,只可惜,招抒这一次注定是一场无妄的行为,因为半个月之后一个状似乞丐一般的扬州知府李久被抬着放到了邢尚天的跟前,他声嘶力竭才喊出来那句话震撼人心的话来,说道,“殿下,不好了,权赫他反了,岳将军已经被他杀了。”

这一天是小年,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冷的像是要把坚硬的钢铁,冷硬而灰暗,从天边乌压压的袭来一层压抑的云层,弄得整个天空都有些灰蒙蒙的。

邢尚天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久,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神深沉的令人胆寒。

李久又是冷又饿,却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他还能活着回去吗?扬州城里的老婆孩子们还活着吗?想到这里…,李久心中悲痛,跪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压抑在窒息一般的沉寂。

这消息没有压住,毕竟扬州,苏杭等地都是大祁最是繁华之地…不过几日就传出金陵淮北大营的右将军权赫杀掉了左将军岳簿宭造反的消息,他本不过是因为牵连到于世润一案,一怒而反,结果这一造反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路南下把扬州,苏杭等地都一一掌握在手中。

京都内裳梨宫的杨良娣这会儿正在吃葡萄,要知道这冬季根本就不是产葡萄的季节,这可是特意从南边运过来的,还是皇后赏给她的,就连一向受宠的顾良娣都没有,杨良娣很是得意,吃了一颗葡萄随即吐了籽在银盘子上,随即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帕子说道,“哼,倒是终于想起来这东宫里还有一个我了。”

苏嬷嬷本来很是高兴,第一次看到皇后这般的赏赐,结果却是听出杨良娣语气里带着几分的不满,便是说道,“娘娘,话可不要这么说,皇后娘娘要管理后宫,事情多着呢,自然是有想不到你的时候。”

“嬷嬷,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

“前几日娘不是进宫来看我?”杨竹筠伸开手指,上面是一颗碧玉剔透的玉扳指,和她葱嫩的相互交映,异常的好看,“娘让我好好的伺候太子呢。”

苏嬷嬷想起来前几日杨竹筠的母亲何氏特意进了宫来,要知道自从杨竹筠入宫开始…,府邸可是一直都静悄悄的,就是秋夕节的时候也没过来过,她自然是知道为什么,杨万贤手握重兵,又深得皇帝的信任,却是不敢让皇帝以为自己怙恩恃宠,送了个姑娘进宫就有点别的想法,所以一直都中规中矩的,这次特意进宫而来显然是有别的意图,忙问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良娣慵懒的伸了个腰,站了起来说道,“走,咱们去太子妃的西华宫走走。”虽然知道太子真正宠爱的顾良娣,可是到现在杨竹筠和顾湘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连话都没有多说过一句,并且顾湘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恬静的气息让她觉得吧…,怎么也恨不起来,怎么说她也是后来者。

至于太子妃吴兰曦,杨良娣恨恨的捏了下手指,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第一次参加晋阳公主办的赏菊宴的时候,因为做不出来诗句来被她嗤笑为武夫的女儿,成为了笑柄,这种恨,自然是比起对顾湘的讨厌多多的多。

苏嬷嬷一头雾水,“娘娘,这会儿去西华宫做什么?”要知道前阵子太子妃的父亲吴形祉被牵扯进扬州首富于世润的案子当中,太子妃吴兰曦去负荆请罪,皇后很是感动,大叹太子妃深明大义,另人特意把她送回了西华宫不需要在跪了,只可惜,据说跪的时间太长了,那腿险些废掉了,这几天都躺着养病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杨良娣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珍珠粉褙子,打扮的精致的上了肩舆去了隔壁的西华宫。

西华宫内四处弥漫着药味,太子妃躺在临床的炕头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脸色惨白的问道,“你说谁来了?”

“是杨良娣。”香凝见太子妃神色不好,赶忙在她后背下又加了一个枕头。

“黄鼠狼给鸡拜年吗?”太子妃吴兰曦冷笑,随即撑着坐了起来,脸上带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说道,“让她进来,我倒是要让她看看,我家里虽然出了事,可是我还是太子妃,她还是比我低一等的良娣,永远都要看着我的脸色行事。”对于太子妃这种世家的女子来说最是瞧不起像杨良娣这种武夫出身的人家。

杨良娣刚刚进了屋里就看到一脸正襟危坐的太子妃,那神色肃穆,自带一股说出来的威严,倒是吓了一跳…,只不过很快她就又露出自信的神色,心想,你那个自视甚高的爹都完了,你还当自己能这般装模作样,现在不动你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只要时间一久…,也不行礼,径自走了过去,笑颜如花的说道,“娘娘,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

太子妃吴兰曦也不接她的话,冷眼瞧了她一眼说道,“见了我都不行礼,这是谁教你的规矩?”随即又冷笑道,“真不愧是一介武夫的女儿,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杨良娣听了就好像是被点燃的炮竹一般的炸开来,脸上的笑容隐去,露出几分深恶痛绝的神色,指着太子妃吴兰曦骂道,“你还当自己是哪个清高的吴家小姐,你爹就是个贪赃枉法的小人,还一副假清高的模样。”

太子妃被牵动心绪,忍不住瞪着眼看着杨良娣,杨良娣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等着太子看到你的面子上方你父亲一把?你做梦吧!知道扬州城发生了什么事了吗?那个你父亲一手提拔的权赫反了知道吗?你们已经没有出路了!”

“什么?”太子妃吴兰曦身子一软,差点坐不住,她现在的消息自然不比以前,如同瞎子一般。

“哼。”看到太子妃这般做派,杨良娣只觉得心中无限痛快,又补了一句,“皇帝属让我父亲领兵去剿灭叛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太子妃已经被这消息震住了,她确实还在幻想,太子能饶了他们一家子…,她木木的问道,“意味着什么?”

杨良娣很是满意太子妃的失态,靠近她的耳朵,悄声说道,“意味着太子终于要宠幸我了,哈哈。”

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奢华的摆设物件都代表着皇家的威严…,屋内两位如花的女子,一个神色颓废,一个却带着胜利者的姿势翩然离去。

香凝看着太子妃傻愣愣的站在地上,神色茫然,心里很是心疼,忍不住哭道,“娘娘,你别这样,皇后娘娘不是说过会帮你吗?你去求求她好了。”

屋外冷风呼呼的吹着,敲打着用玻璃镶嵌的昂贵窗户,一阵又一阵的,像是逼人的窒息的暗咒一般,令人忍不住发疯。

太子妃吴兰曦脸上露出几分冷笑来,狰狞至极,说道,“你道她是什么好心?”随即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夜色说道,“都在逼我,既然我不会有好日子,你们也别想逃。”随后疯狂的笑了起来。

香凝吓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她怎么觉得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呢?

皇帝眼神冷冽,看着手上的折子半天都没有说话,他这一天生历经了许多场战役,可以说他对于那些行军打仗比当个皇帝还要上手,要不是前朝的太真帝逼的太急,他也不会这般豁出去造反…,到底值不值得?他有时候也会迷惑,可是看着这大好河山,看着自己越发英挺的儿子,他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他给自己的子孙留下了一份天大的基业,他的名字也会被后人记住,想想就就觉得无限的热血沸腾。

“权赫这个人你怎么看?”皇帝抬头看着邢尚天说道。

邢尚天想起李久对他的评价说道,“说此人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却是难得一位猛将,狡猾如狐。”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此人…,是个将才啊,当时就有人向朕进言说,这人留不得,朕却是爱惜他的才华,想着这江山未稳,总是有他出力的地方,结果却是没有想到,养虎为患啊。”皇帝颇多感触的说道。

邢尚天自信的笑道,“父皇不必如此多虑,此人不足为患。”

皇帝看着邢尚天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是高兴,说道,“看来你早就有了对策了,说来给朕听听。”

邢尚天却是谦虚的说道,“我想先听父皇的想法。”

皇帝站了起来,背手而立的在屋内踱步,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们大祁看似稳当却是危机四伏,此战须得速战速决。如此…,杨万贤倒是可以委以重任,他这人行事稳当,看似迂腐却是经常有奇招,且熟知权赫,正是好人选。”说道这里就抬头看了眼邢尚天说道,“你看如何?”

邢尚天沉默了下来,他自然就猜到了皇帝会有此打算,可是这并不是他的计划,就在邢尚天心思翻涌的这会儿,皇帝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朕已经给老杨透过信儿了,也让皇后给杨良娣赏了紫晶葡萄…,你回去之后也要好好安慰她一番。”皇帝说了这话老脸有点红,觉得自己有点给儿子拉皮条的意思,不过你又要用人又不给人甜头,这怎么行呢?

“父皇。”邢尚天目光坚毅的看着皇帝,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说道,“儿臣想好了,这一次儿臣要亲自去。”

“什么?”皇帝震住,忍不住问道。

“儿臣也知道这一场仗非同小可,南边有川贵总督的十万精锐蠢蠢欲动,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敌是友,玉门关也有塔塔族虎视眈眈,一旦他们知道扬州兵变,自然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说不定会趁此机会出兵,所以这一场战役需的速战,最晚也要二个月之内平息,让那些人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出兵。”自从李久过来之后他和石进温等人就日夜研究这布局,实在是呕心沥血,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邢尚天,说道,“胡闹!太子亲征,这是儿戏吗?不说你能不能平息这场兵变,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一旦要是有个闪失,你叫朕怎么办?”

邢尚天毫不退缩,毅然的说道,“那就说明儿臣没有继承大祁之命,也不是天命所归。”

“不行,朕不同意!”皇帝甩子袖子大声的怒斥道。

邢尚天面沉如水,跪了下来,对着皇帝郑重的说道,“请父皇恩准。”

“不行就是不行!”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的沉默,空气中都凝结着暗沉的气息,皇帝看着一脸倔强的邢尚天又急又气说道,“你说说你到底图个什么?你可是大祁的太子!”

邢尚天抬头,眼中充满着澎湃的激情,说道,“儿臣也想象父皇一样,披身战甲驰聘沙场,斗志昂扬,勇争四方,一腔男儿血,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随即又加了一句,说道,“父皇我是您的儿子,我不会让您失望。”

皇帝眼神一变,似乎想起自己征战的日子,眼中燃起几分火花来,好一会儿才叹息一般的说道,“就只有这个原因吗?”

邢尚天眼眸闪烁,说道,“,“儿臣不想在受制于臣,儿臣想要像父皇一般让别人臣服。”

皇帝忍不住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想着,果然是这样…,现在朝臣之中大半的武将都是他的旧属,难免会对年轻稚嫩的邢尚天不服,而朝中大多数文官又都是放开前朝的情怀,说起来他放手让邢尚天去作为也是想让他自己在位时能把这超纲整理出来,这样万一出个什么邢尚天没有办法解决他也能及时出手纠正。

“看来,你早就下好了决心了?”

邢尚天点了点头。

“罢了,看来朕倒是做了一番无用功,不过二个月内就平息叛乱…,你是准备怎么做的?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国库恐怕是一时拿不出那许多银子了吧?至于大将你又打算用谁?”皇帝想着如果不是国库没银子了,邢尚天也不会在这关键的时候去彻查盐业局的事情。

邢尚天说道,“父皇儿臣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彻夜长谈,到了黎明时分邢尚天才从明起殿出来,他看着青白的天色…,慢慢的被一轮渐渐升起的日光所取代,心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斗志。

邢尚天日夜忙碌,等着抽空回来看顾湘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顾湘这会儿正给明惠讲故事呢,她给明惠画了很多画本子,什么猴子捞月,朝三暮四,她不敢给孩子画白雪公主之类的画,怕孩子从小产生太超前的思想,毕竟这是在古代,她还是希望孩子能遵从这边的风俗,也许她的担忧太过了,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但是她自己经常因为和邢尚天的观念不和而痛苦,她不希望女儿也这样。

明惠声音奶声奶气的,特别的可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娘,这个猴子真笨,我都知道水里的月亮是倒映,它怎么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不是都是那种,我们家孩子是最聪明的思想在作怪,顾湘是真的觉得明惠很聪明,教一遍的东西很快就会,说话也学的很早,并且吐字清晰,一个句子一个句子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顾湘时不时的想着,要不是在古代没有条件她真想去测测孩子的智商了,时不时能达到天才级别,-_-|||

邢盺已还是得扶着墙爬,这会儿见到顾湘再给明惠讲东西,忍不住想过过来,无奈还隔着一段距离,他稍微想了下,果断的放弃了走路两手伏地的爬了过来,-_-|||,等着他爬到了顾湘的身边,看到那画的美轮美奂的画册,忍不住伸手去拿,然后指着那上面的猴子,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的话。

顾湘忍不住狠狠的亲了一口邢盺胖嘟嘟的脸颊,说道,“你也想听?”她伸手把孩子抱进了怀里,另一边握着明惠的肩膀,三个人凑在一起。

屋内传来顾湘讲故事的声音,如同世间最温柔的音调,明惠虽然听了无数遍可是还觉得好玩…,邢盺虽然听不懂,但是听着母亲的声音觉得说不出的安心,眨巴大眼睛安静的听着。

邢尚天进来的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不自觉的柔软了起来。

因为许久没有见到父亲,明惠和邢盺很是纠缠着邢尚天玩了很久,等着吃过了晚饭才回去,等着屋内就剩下顾湘和邢尚天之后,两个人难得的握着手说了些悄悄话。

顾湘也对于没有能早点提醒扬州之乱的事情很是愧疚,心里却又忍不住想着,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她穿过来之后只能当一个旁观者而并不能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不过扬州之乱无法避免,但是邢尚天的受伤的事情…,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拦。

一旁的邢尚天看着顾湘的神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你别难过,兴许是菩萨托梦给你,只是天意如此不能更改吧,那玉佩你带着吗?”邢尚天特意拿了一枚玉佩给顾湘让她带着,说这是开过光的东西,很是灵验,顾湘不说别的…,光是为了邢尚天这份心意也觉得需要珍惜,便是时刻戴着。

顾湘从脖领里拽了红绳出来说道,温柔的说道,“嗯,我一直戴着呢。”

邢尚天见了顾湘一副宝贝的模样,很是高兴,伸手把她抱到腿上,亲昵的说道,“不怕,一切都有我呢,以后不会做这种梦了。”

顾湘把头依偎进邢尚天的怀里,只觉得很是温暖。

夜里,顾湘只觉得一阵阵的难受,她想睁开眼睛却是眼皮如千斤重一般的,好一会儿,身旁传来邢尚天焦急的声音,“你怎么了?”

顾湘感觉到有人的挪动自己,但是她一点也动不了,胸口像是石头压住一般,又沉又难受,她挣扎了几次想要睁开眼睛,最后还是因为无力…,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着顾湘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胸口还是异常闷,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的发不出声响,她只好动了动脖子往外面望去,她的旁边趴着一脸憔悴的邢尚天,胡子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刮,青青的一片,眼角下浓重的黑眼圈。

顾湘很是心疼,正想着怎么开口说话却看到对方睁开了眼睛,邢尚天看到顾湘醒了一阵惊喜说道,“湘儿,你终于醒了。”

“啊…”顾湘开了口却还是发不出声音来,她这会儿有点害怕起来,想着自己怎么回事儿?她无助的望着邢尚天,邢尚天赶忙从一旁拿了一碗药过来,后来又觉得不对,刚起来又怎么吃药,又去到茶水,结果手忙脚乱的把茶杯衰地上了。

顾湘本来挺着急的,可是看到邢尚天这一副紧张的样子又是觉得很甜蜜,他是很紧张自己吧,不然向来沉稳的性子怎么会这般毛手毛脚的,终于邢尚天这动静让在帘子外的春芽等人问声过来。

春芽麻利的换了一壶柚子茶,倒了一杯过来,过来扶着顾湘喂了进去,一口水喝下去,顾湘就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她终于发出了声音,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邢尚天面色阴沉,春芽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很是难过,顾湘心里咯噔一下的,想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第97章

春芽立时就哭了,抹着眼泪说道,“娘娘,你不要多想,安心养病,总会好的。”

顾湘本来以为不过是感冒之类的,可是看着春芽这样子忽然就觉得不对了,她转过头看着邢尚天问道,“殿下,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声音因为无力而显得虚弱,整个人犹如风中柳絮一般的似乎随时都能消失。

邢尚天眼神深沉,紧紧的抿着唇,手握着拳头…,好一会儿才似乎平复了心情,走了过来,温声说道,“没事,就是一点风寒,吃了药就好了。”

顾湘看着邢尚天眼神深处的悲伤和担忧,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肯定是有什么事。”随即看了眼四周问道,“明惠和昕儿呢?”

春芽手上拿着的水杯猝然掉在地上,像是被下到了一般,说道,“娘娘,小郡主和小皇孙正歇着呢。”

顾湘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一般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会来找顾湘讲故事…,顾湘心渐渐的往下沉去,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说道,“春芽你出去,我跟殿下有话说。”

春芽咬唇站了一会儿,不肯走,还是邢尚天挥了挥手让她下去…等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顾湘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柔声问道,“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想被瞒着。”

看着顾湘一双澄净的眼眸,邢尚天心剧烈的疼了起来,如同被人刺了心窝子一刀般的痛苦,震惊而痛苦,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到现在仍然觉得不过是一个噩梦,他正想着如何对顾湘说,结果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噪杂的声音,那洪亮的熟悉声音不是皇帝又是谁。

顾湘一惊,抬眼一瞧,见皇帝走了几步站在门口不可进来,远远的…,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太子,顾良娣染了病,你还不快点出来!”皇帝用威严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

顾湘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差一点晕了过去,邢尚天赶忙扶着她喊道,“湘儿!”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顾湘抓着邢尚天的手臂问道。

一个太医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个类似于口罩的黑布,在接近顾湘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说道“娘娘,如果不是臣诊断错误,应该是天花。”

一声晴天霹雳,顾湘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她当然知道什么叫天花,天花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烈性传染病…,在古代几乎是无药可医的,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身上也留下疤痕,就算一般的夫妻,老婆毁容了还是会有离婚的说法,更何况她这种太子宠妃的身份?几乎可以说她完了。

“湘儿,你不会有事的。”邢尚天暗哑的声音在顾湘的头顶响起。

顾湘看着一脸悲伤的邢尚天,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忍不住暗哑的说道,“我肚子里的宝宝她怎么办?才二个月,不到三个月…,明惠和昕儿怎么办?”越想越是难受的无以复加,也许死亡很可怕,可是没有比带着牵挂走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了。

这锦绣的江山,华丽的权柄,她走了,只留下两个稚儿,他们未来会怎么样?顾湘光是想想就心痛的无以复加,还有邢尚天…,总会有其他的美丽女子代替自己,那时候他还会记得她吗?

邢尚天死死的握着顾湘的手没有放开,握的顾湘都疼了,“你肯定会好的。”邢尚天坚定的说道。

皇帝此刻心焦死了,他刚刚得到了消息太子的这位顾良娣得了天花…,要知道这病是会传染的,当时小的时候因为他的疏忽并没有给他种痘!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可是太子像是根本就没有知觉一般的一直在里面没有离开一步,他自然知道太子对这位顾良娣的看重,几乎是心头所爱也不为过,可是平时怎么宠爱也就算了,一旦上升到了危及生命的问题上,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顾良娣,还望你以大局为重,太子殿下还没发过天花。”太医看到皇帝冰冷的盯着他,赶忙抖了抖身子说道,心想还没见过这么痴情的皇子,要知道他在前朝的时候也是伺候过的,那时候别说是天花这种病了,就是一般的风寒之类的都不让近身。

许多想法不过都是瞬间,顾湘纵然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也不会真的让邢尚天陪着自己等死,孩子失去母亲就算是可怜的了,难道还要失去父亲?

顾湘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你出去吧。”

邢尚天却意外的坚持了起来,“不出去。”

顾湘看着他一脸的深情,心里很是感动,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得感谢他的这般照顾,即使一般的夫妻也不定做得到这样不嫌弃的照顾,更何况邢尚天贵为一国的太子,她对自己也算是情真意切了,这么一想她的心又放下了几分,看在两个人曾经的情分上,他起码会善待自己的孩子吧?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凶猛的流了出来,她真的不想死啊。

外面又传来催促的声音,顾湘看了眼不远处的太医,似乎如果再不及,用强的也要把人绑走的意思。

顾湘心里悲哀,却是能理解,她恋念的握住邢尚天的手,真想亲一亲他,可是又怕传染的过去…,她忍住,说道,“殿下,我心里知道殿下对我的情意。”说完就要抬头看着她,被泪水洗刷过的澄净眼眸美丽的像是世间最纯净的宝石,她满含深情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可是如果殿下这么近身照顾我,也许会染上…,到时候就算我好了,又去哪里找殿下?孩子们又怎么办?明惠和昕儿还么小,总是要有人照顾他们。”

邢尚天一直苦苦压抑的眼泪,倏然的流了下来,他背过身子,无数次的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更加恨吴兰曦的鱼死网破,不过更痛恨的是自己,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堂堂的大祁太子…,未来的储君,竟然没有办法!!!扬州之乱,朝局的复杂都没有让他这般无措过!!

顾湘继续说道,声音温柔至极,留恋的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掌心,说道,“殿下,你走吧。”

邢尚天不敢转过头看顾湘,怕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倔强的说道,“不要。”

顾湘觉得这就够了,一个古代的男人能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就是现实中一般夫妻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深情,她还有什么遗憾的?“殿下,你总要想想孩子们。”顾湘温声说道。

邢尚天想起玉雪可爱的明惠和邢盺,只觉得心里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说道,“不。”

顾湘看出邢尚天已经有些动摇,对着身后的太医点了点头,回头对着邢尚天说道,“殿下,你信我吗?”

邢尚天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泪珠,眼睛红红的,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子,看起来很是狼狈,一点也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一样,却让顾湘的心越发难受了起来。

顾湘使劲儿的握着邢尚天的手说道,“我会治愈的,一定会活着去见殿下。”

邢尚天看着顾湘坚定的眼眸,眼泪又忍不住滑落下来,哽咽说道,“你就是想让我出去,对吗?”

“不是,我有种预感,我会好的。”顾湘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伸手擦了擦泪珠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说道,“殿下还记得我当初做梦扬州的事情?刚刚我也梦到自己好了…,也许是菩萨托梦给我呢。”

邢尚天带着几分希望看着顾湘,握着顾湘的手上的劲儿,紧了紧,说道,“是真的。”

“自然是。”

邢尚天抿着嘴,好一会儿,才郑重的说道,“一定要活着,如果你好了,我去给菩萨烧香。”

“嗯。”顾湘温柔的回应着。

皇帝本来想催促的,可是看着两个人这般场景,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觉得眼睛有几分酸涩,似乎和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某个曾经的某个场景重叠…,可是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等着邢尚天的离开了房间,顾湘就吃力的站了起来,在春芽的扶持下走到了窗口,正好可以看见邢尚天站在外面被几个侍卫拉着走…,邢尚天走到了半路,心里难过又回过头来,刚好对上了屋内的顾湘,两个人面对面,不过是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却是隔着天山万水一般,顾湘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想如果自己真有幸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珍惜眼前的时光。

到了晚上顾湘就被塞入了一个宽大的马车,她虚弱的都直不起身子,靠着春芽才能半坐在马车上,她知道这是要把自己挪出去,皇宫里住着那许多人,不可能让她这样一个烈性传染病的人呆在里面。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矫情的觉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想到宫里还住着她的两个孩子,还是这种方式更安全一点。

马车外风呼呼的吹着,顾湘浑身滚烫,发烧不止,但是精神却异常的清晰了起来,她靠在春芽的怀里,忍不住望着远处想着…,要是能见一面孩子就好了,实在是想的厉害,也许这将会是永别,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倒不是太过软弱,对于一个母亲,没有比不能再见到孩子更加痛苦的事情,不过,还是不见为好吧,为了他们,孩子还小,别得了病。

结果马车刚到了宫门外,就突然停了下来。

柳枝掀开了帘子,一阵冷风吹来,“娘娘,殿下让人把小郡主和小皇孙带了过来,说是让娘娘瞧一眼。”

顾湘心里一激动,眼睛里闪过光芒,只不过很快眼神又黯然了下来,摇了摇头,咬牙说道,“不见。”

“娘娘?隔着一段距离不会有事的…”柳枝解释一般的说道。

顾湘低着头压抑着心中的想念,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意,这就是当妈妈心,她咬牙说道,“让他们回去。”顾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明惠的哭声,“娘!”

这喊声弄的顾湘动容,她只觉得心神剧震,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哽咽的喊道,“让他们回去啊!”

柳枝看着红了眼圈,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顾湘从车帘子里的角落里看到了远处两个小小的人影,只觉得慢慢化成了一个黑点,渗入她的心底,成为最柔软的那一块软肉。

这个地方是一个别院,在溪山脚下,前面有个大湖,虽然也是冬季时分,但是风景也很优美,古树深深,曲径通幽,有种说不出来的闲情逸致。

果然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顾湘昏昏沉沉的,从她醒来开始就不断的发烧,她知道,等着烧退下来的时候就是长痘痘的时候,那些痘痘会长满她的身躯,然后溃烂而死,最后就算她侥幸活了下来,也是满目的疤痕,无法见人,曾经的美貌早就不复存在,那时候邢尚天还会喜欢自己吗?

意想之外,顾湘竟然很平静,她以为自己那些流的眼泪注定使自己看起来很软弱,因为这样的病情无疑会让她从一个万千宠爱的宠妃的位置跌入地狱,只是她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心情平静,要是真有点什么…,那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孩子和邢尚天。

皇宫里有一个专门关押那些不听话的宫人的地方,这个地方阴暗,森冷,长期不见阳光,吴兰曦趴在潮湿的地方,她的手脚筋都给已经断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起来,只能就这么仰着头吃着地上的土,脸上却是死寂一般的冷漠。

“为什么这么做?”吴兰曦想起邢尚天满含怒意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为什么,这还不明显?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当她抛弃家族的利益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的时候邢尚天是怎么对待她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阴冷的天气,麻木的膝盖,还有皇后带着轻蔑的眼神,她说,你现在只能依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