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四月, 然而御花园里的桃花树依旧是枝繁叶茂,那粉白的桃花一簇簇的开着,压得青翠的枝丫微微下折, 香溢满园。花蕊娇嫩,引得一阵蜂飞蝶舞,生气勃勃。

忽而, 有轻风在园中穿过, 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 如同一阵无声无息的花瓣雨,还有不少花瓣打着旋儿落在碧池里的,那是一池活水, 水面上有花瓣浮动,飘飘荡荡的随着水流往城外护城河去。

沈采采这样的俗人,看着那花枝都不由的想起弘一法师的那几句诗——“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这可真是华枝春满。

沈采采很是难得的生出些许的逸趣来,便吩咐左右:“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这都四月初了, 想必桃花也开不了多久,不若折几枝插在瓶里,放在殿里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这便有宫人应了一声,捧了个瓷白玉润的美人觚上前去, 折了几枝桃花插上。待得沈采采重又回了凤来殿,那插着桃花的美人觚也被摆上了乌檀木案上。

清墨还与沈采采笑语:“娘娘千秋正好是八月十五,那是金桂花开的好时候,也可以在殿里多插几枝桂花.......”

沈采采闻言摇摇头,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可别!桂花香气太盛,要是插多了,闻着熏人......”

清墨伶俐的很又甚是清楚沈采采的性子,接口便道:“若是娘娘不喜,折些桂花来做桂花糕或是桂花蜜也是好的。”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约莫是更喜欢做些桂花花露,闻着也是香香的。但沈采采好吃,偶尔兴致来了还要指点小厨房来点新菜式,所以采花做菜还真是投了沈采采的兴趣。她忍不住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也不错。”

这么一说,她对于自己八月十五的生辰倒也有了些向往。不过皇帝早膳时倒也说过原主的生母好似是难产过世的,她这生辰便是生母忌日,若是要大办似乎也不大好......

沈采采左右想了一回,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自己早前梦到过的沈大将军沈钧,不免更添了几分怅然,连饭后小点心都没胃口吃了。她这身子大约是病中亏了许多,也容易累,坐着翻了一会儿书后便又回去躺着补觉去了。

一直躺倒午间日头起了,清墨这才上来叫人:“娘娘,该用午膳了。”

沈采采素来爱惜身体,一日三餐无事都是不会落下的,听说要吃午膳,虽还有些疲倦但还是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了。她早上才梳好的发髻又给睡乱了,一手压着身上的薄被,一手作梳的理了理乌油油的绿鬓。

因着是才起来的缘故,沈采采的雪颊边还有软枕压出来的红痕,像是粉白花瓣上细细的折痕,倒是越发显得她肌肤细白娇嫩。另有几缕乌发不经意的从鬓角滑落下来,衬着她垂落下来的乌黑长睫,微蹙的纤眉,不觉平添了几分慵懒的丽色。

便是这清墨见惯了的也得暗暗感叹,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是感叹的功夫:“陛下之前派了人来,说是迟些要过来一起用膳。”

沈采采顿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不免嘀咕了一句:“他还有完没完啊?”半夜三更过来爬床吓人,早上拉人一起用早膳,现在连午膳都要过来插一脚!这早早晚晚的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

这话却不是清墨能回的。

清墨小心的伸出手,扶着沈采采起来,嘴里恭谨应道:“陛下想必是要来了,娘娘这一身都得再理一理......这发髻怕是要重梳一回。”

沈采采烦透了没事就来的皇帝,也懒得多理他,嘴里只是道:“就把头发打散了重新绾一下就是了。”

清墨也没多劝,只提醒了一句:“您午间还要见郑小姐呢,要不然还是换一身颜色亮些的衣衫?”

沈采采:“......哦,那就换一身吧。”

沈采采这便换了一身海棠红的纱袄。

为着配这袄子,清墨还从匣中拿了一支镶红宝鎏金白玉簪子,簪头镶着的红宝石足有拇指大,宝光烁烁。沈采采嫌这簪子有些沉,索性便从美人觚取了早上才折来的一枝桃花簪在绿鬓上。

清墨嘴甜,恭维了一句:“都说人面桃花相映红,娘娘簪着桃花,倒是人比花娇。”

沈采采呵呵了一下,起身出去用午膳。

好在,皇帝今日也没叫她久等,正好卡着时间过来,不一时便叫人摆膳上桌。

皇帝就坐在沈采采的对面位置,见着她这打扮,虽没有自作多情但也十分好奇,于是便多问了一句:“你午间是有什么安排?”他还以为沈采采才从东奚山回来,是要在宫里躺几天才能养足精神见人做事呢。

沈采采抬起手给自己舀了一碗奶白色的骨头汤,手里捏着一根汤匙搅了搅。她一面慢悠悠的喝着汤一面悄悄去打量皇帝的神色,恍若无意的道:“郑家姑娘求见,我想着没什么事就正好见一见她,说几句话解解闷好了。”

皇帝现下简直是听不得半个郑字,尤其还是从沈采采嘴里冒出来的郑字。他听到“郑家姑娘”这四个字的时候,眉心已经不易察觉的蹙了蹙,薄唇抿成一线,显然是不怎么高兴。

沈采采原就正打量着皇帝的面色,见着心里也更添几分诧异,心里暗道:难不成皇帝真和郑婉兮有什么?虽然皇帝娶郑婉兮那肯定是她死后的事情,她想管也管不了。但是,她现在可还是活着的,要是这两人真有什么,那她岂不是头顶青青草原?

这么一想,沈采采不禁搁下了手里的汤匙,紧接着又问了皇帝一句:“那郑姑娘,陛下也是见过的,应该还记得吧?”

皇帝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怕是要叫沈采采起疑心。所以,他面上的神色很快便又冷淡了下去。

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抬手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的鱼肉,垂头仔细的挑着鱼刺,嘴里只懒懒的应道:“不记得了。她又不是哪个铭牌上的人,还得朕费神去记.......”

皇帝这话听着颇有几分冷嘲讥诮的意味,若是郑婉兮人在此处,说不得就要被羞的钻进地里去不可。但是,沈采采听在耳里却更觉得皇帝有问题了:明明记得非要说不记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正当沈采采还想多问几句的时候,皇帝正好挑完了鱼刺,他将那块鱼肉夹到沈采采面前的小碟子上,温声道:“特意为你挑的,先吃吧。”

沈采采才到喉咙里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唉,她确实是挺喜欢吃鱼肉的,尤其是不用自己挑鱼刺的鱼肉......

看在皇帝特特给她挑鱼刺的份上,沈采采也只好先闭嘴吃饭了。

皇帝垂眼看着她,见她红唇艳艳,雪腮鼓鼓,吃得香甜的模样,忍不住也扬了扬唇角,语声轻了一点:“还要吗?”

沈采采朝他眨了眨杏眸,眼尾微翘,眼睛亮亮的。

于是,皇帝这顿饭也没怎么吃,就光给沈采采挑鱼刺去了。

沈采采难得吃的高兴了也不烦皇帝了。甚至,她还投桃报李的给皇帝舀了小半碗的骨头汤递过去,关切的道:“陛下您这腿还没好全呢,就得多喝点骨头汤,正好也补补骨头。”

皇帝:“......”也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了!

吃饱喝足,沈采采一时间倒是把郑婉兮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

郑婉兮今日入宫,穿得却是素雅,葱绿色的上袄配柳黄色的长裙,薄施脂粉,倒是掩了她面上的憔悴与仓皇。她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便是初春时节枝头最先冒头的一掐嫩芽,脆嫩嫩的惹人怜惜。

其实,这也不是郑婉兮头一回入宫了,前一世时她虽是受了许多磋磨但到底还是皇后,至少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自然对內宫十分熟悉。按理来说,她此回入宫也是轻车熟路,却也不必似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忐忑不安。

但是,因为此回入宫之事顺利与否却关系着郑家满门的性命,郑婉兮却也不得不更加小心几分。现在的她只要一想起前世那般惨痛的结局,想起记忆里那满地的鲜血便觉得心头沉沉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安心下来——毕竟,生死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家人的生死。

郑婉兮心里压着事,难免出了一会儿神,待得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前头引路的宫人好似有些不对——

“.......这好像不是去凤来殿的路吧,没走错吗?”郑婉兮看着前头那神色严肃的女官,略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那女官闻声回头,笑了笑:“没错,就快到了。”说着,那女官便抬步引着郑婉兮入了一个偏殿,温声道:“郑姑娘稍坐片刻,主子应该很快就到了。”

郑婉兮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宫里不是自己任性发脾气的地方。所以,她勉强镇定下来,依言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还与那女官微微颔首。

那女官也端正的与郑婉兮礼了礼,细声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殿中一时只剩下了郑婉兮一人,左右安静的出奇,甚至还能听见窗外传来的鸟雀清脆婉转的啼叫声。郑婉兮独坐在木椅上,素手抓着光滑的椅柄,看着午日的阳光从窗外折入,在地上落下一片明晃晃的金色,眼前也微微有些晃。

这座偏殿实在是太静太静了。

这样的静谧并不能叫她心安,放到叫她想起自己的前世——在她濒临绝望的日日夜夜,也是这样的安静,静的听不到人声,静的没有一点指望。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奢侈无比,让人只恨不得就这么闭上眼睛,在这样的死寂里停止呼吸。

郑婉兮此时满心里只有焦躁和忐忑,她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的心脏也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整个人坐立不安。她勉强压着焦虑等了一会儿,等得心都焦了,这才终于听到门口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郑婉兮想着应是沈皇后来了,连忙跟着起身,正欲上前去与沈皇后见礼,可她垂头时先看见的却是那敲在金砖上的手杖。

那握着手杖的人一步步的从殿外进来,手杖敲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咄咄”声。

那声音很轻,但那一声声却仿佛敲在人心头,叫人心惊肉跳。

郑婉兮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微微发白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恭谨,抬手抓着自己柳黄色的裙裾,郑重其事的对着那人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句的道:“臣女郑婉兮拜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沈采采:下章是不是我去抓奸了?人家有点小鸡冻呢o(* ̄▽ ̄*)o

晚上还有一更,思路比较顺畅,所以大概九点前应该能更上~

另外,蟹蟹一面瑶镜的地雷,还有各位小天使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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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爱是绿光

以郑婉兮的身份, 求见皇后倒还算是顺理成章, 若是要见皇帝那就更要麻烦许多了。

当然, 郑婉兮选择求见皇后而不是皇帝却也不是为了少些麻烦,而是因为她从前世带来的,那埋在骨子里的深深恐惧。而且, 在郑婉兮想来:沈皇后性情温和,自然也比铁石心肠的皇帝要好说话的多。柿子尚且还要选软的捏,这事想要顺利些, 自然也要从沈皇后入手才好。只要得了沈皇后的宽恕, 或许皇帝那头也不会一意要郑家满门赔命。

所以, 郑婉兮这才选择求见沈皇后。可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郑婉兮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没等来沈皇后却是先等到了皇帝。

这实在是.......

郑婉兮抓着裙裾的手指跟着紧了紧, 染了蔻丹的细长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指关节微微泛着青色,几乎如同一段易碎的青玉。

皇帝没有立刻叫起,只垂着眸看着跪在地上的郑婉兮,饶有兴趣的端详着她的神色,淡淡道:“你很怕朕。”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郑婉兮跪在地上没动,嘴里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乃天子, 天威赫赫,臣女自是望之而生畏。”

皇帝听着她这话倒是一笑,意味深长的道:“原是如此...朕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你父亲做下的事情, 这才‘望朕而生畏’。”

郑婉兮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克制力,这才能够维持着原本的姿态,端正的跪在原地。

皇帝的目光重又落在她的身上,接着问道:“所以,你今日究竟是为何求见皇后。”

郑婉兮咬了咬唇,双手交叠抬起,垂头叩首。她郑重的与皇帝行了大礼,然后才缓缓言道:“陛下,臣女是想要为您和娘娘分忧。”

“分忧?”皇帝像是在慢慢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神色间似笑非笑,“哦,你是准备怎么为朕和皇后分忧?”

郑婉兮沉默片刻,然后才低声道:“臣女知道如何解百日乐。”

她的话声还未落下,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正抵在她的下颚。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皇帝手杖。

那手杖的底部冰冷坚硬,抵在下颚的时候更是让郑婉兮想起毒蛇的毒牙。她就好像真被毒蛇用牙抵着,一张脸白得出奇,牙关都跟着打起颤来,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却用那手杖抵着郑婉兮的下颚,迫她抬起头来。

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似有不可言说的冷怒,但他脸上的神色却还是十分的冰冷沉静。他紧紧盯着郑婉兮,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色,一字一句的追问说:“你说,你知道如何解百日乐?”

郑婉兮犹豫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认真的道:“是。”

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收回手杖。

他用手杖在殿上铺着的金砖上轻轻敲了一下,不咸不淡的命令道:“接着说下去。”

*****

沈采采正在练字——既然上回和皇帝开诚布公之后,她也不再厚着脸皮去临皇帝的字帖,而是把以前原主练字的字帖寻了出来,准备好好练练簪花小楷。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先练个字,等郑婉兮来了再和人说说话,然后再睡个午觉。等睡醒之后出去逛一圈,最后再回来用晚膳。

只是,她一个在凤来殿的小书房里练了一会儿字,一直没等着郑婉兮,不免有些诧异。她没再低头看字帖,反到是转眼看向边上服侍笔墨的清墨,随口问道:“郑姑娘人呢,是还没到?”

清墨一直服侍在沈采采身侧,对此倒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她心里算了一下时间,也觉得郑婉兮应该到了,只是不知这里头又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清墨便主动道:“应是快到了,奴婢这就令人去问一问。”

沈采采随意的“嗯”了一声,正欲接着练字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住了要往外头走的清墨:“等等!”

清墨一怔,回头去看沈采采。

沈采采手里拿着毛笔,一不留神,便有乌黑滚圆的墨滴从笔尖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在宣纸上留下一个浓重漆黑的点。她蹙着眉头,像是考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先别管郑姑娘,你先找个人去问问陛下现在哪里.......”

她记得午膳的时候,皇帝听说郑婉兮要来的时候可是立刻就变了脸色。她问起来后,皇帝居然还一口否认,说什么不记得郑婉兮!

现在,郑婉兮又是迟迟不见踪影。

正所谓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沈采采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禁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爱是一道绿光——皇帝该不会是半道拦住了郑婉兮,现在这两人正背着她这个傻白甜在某处酿酿酱酱吧?

怪不得历史上,懿元皇后一死,皇帝次年立刻就娶新后呢!这两人肯定是暗地里早就偷偷勾搭上了!

沈采采想着想着,思路都快拐到十八禁去了,这时候哪里还静得下心、哪里还练得下字?

沈采采当机立断的将手上的毛笔一丢,又改了主意,拦住了欲要出门的清墨道:“罢了,你这时候去问也是打草惊蛇。皇帝身边的人各个都精的像鬼似的,还是要换个法子找人......”

清墨便是再傻,现下也听出了沈采采这是怀疑的是什么。她的红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她这个做奴婢都看在眼里。反正她是绝对不相信皇帝会看上郑婉兮这种连皇后娘娘脚趾头都比不上的小姑娘!

当然,清墨也知道皇后娘娘现下已起了疑心,自己要是为皇上说话反驳说不得还要加重疑心。所以,清墨只得闭紧了嘴巴等着沈采采想出查证的主意。

片刻之后,沈采采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主意,便道:“现在小厨房里有什么汤或者点心吗?正好可以派个人去给皇上送去的那种.....”

清墨回想了一下,便小心的应了一句道:“厨下炖了一盅血燕,原是打算给娘娘您午间饿了的时候用的。”

沈采采抚掌:“就那个了,你找个伶俐的宫人,让人把血燕送去乾元殿,就说是我给皇上送的。”

她眼珠子一转,紧接着便道:“如果皇上现下不在乾元殿,乾元殿里肯定也会有人跑去给周春海这样的御前近人报个信儿。到时候跟着那个报信儿的人寻过去,就知道陛下现在在哪里了。”

清墨听着,忍不住道:“娘娘,您这法子也太.....”她斟酌着道,“太费事了吧?您要是想知道陛下在哪儿,派个人去问一声不就好了?”

沈采采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傻:“要是直接派人去问,岂不打草惊蛇——真要有什么事,陛下那头肯定也会有了准备。”

清墨没敢再劝,只是心里嘀咕:就凭陛下待您这心,能有什么事啊?

沈采采主意一定,左右也没人再劝,这便寻了个宫人去乾元殿送血燕,然后另外挑了两个机灵又腿脚好的小太监悄悄跟上去盯着乾元殿那可能会去报信的人。

沈采采在凤来殿等了一会儿,果是等到了消息——

“陛下现在不在乾元殿,好似是在福元殿。”

沈采采递给清墨一个眼神,颇有一种“看吧”的意思,嘴里却是琢磨着:“福元殿离这倒是近的很,只是位置有点偏,陛下倒是会选。”

清墨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跟着一心要抓奸的沈采采往福元殿去。

她们一行人才到福元殿的门口,果是见着了守在外头的周春海。周春海见着沈采采一行人却是十分的惊讶,紧张的迎了上来,行过礼后不禁多问了一句:“娘娘怎的来了?”

沈采采心里窜着要抓奸的火儿,神色和语气倒是很沉静的样子。她抬眼盯着周春海看了几眼,只把人盯出了满头的细汗,这才不紧不慢的加了一句:“我是来寻陛下的。”

周春海那张有些圆的脸很快便笑得跟团菊花似的,喜庆得很。只是,趁着沈采采不注意,他又悄悄的将自己滑腻腻的手心在袖角蹭了蹭,笑着应道:“那好,奴才这就去给陛下通禀一声。”

沈采采却拦住了他,很是平静的道:“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这,这不合规矩吧?”周春海小声道。

沈采采看着他,挑了一下眉头:“哪里不合规矩了?”

周春海顿了一下,好半天才扬声道:“娘娘您请。”

沈采采听着他忽然扬起的声音不免怀疑他是故意大声给里头提示。不过抓奸讲究的就是“快准狠”,沈采采也没在门口多耽搁,这便推开了周春海,推门往里走了进去。

结果,她一入内殿,最先看见的却是被人丢在地上的外衣。

沈采采:天啊,这两人难道已经脱衣上床了?!真是神一般的速度啊!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清白的!

沈采采:....老实点!

大家晚安,早点休息么么哒~

第56章 拈酸吃醋

不过沈采采很快便又觉出不对来了:这地上, 怎么就只有皇帝的外衣啊?郑婉兮的衣服呢?其他衣服呢?

还是说, 她冤枉皇帝了?

这么想着, 沈采采又往里走了几步。有风从开着的木窗外吹了进来,殿中的帘幔跟着拂动起来,隐约可以看见殿内的人影。

沈采采顿了一下, 然后试探着叫了一声:“陛下?”

里面倒是很快便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采采?”皇帝似乎有些惊讶,但他的语调还和平时一般,很快便接口道, “正好, 你先过来吧。”

沈采采虽然知道皇帝不是那等荒淫之人, 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来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小黄文:......该不会是要双飞吧?不不不不,她还是个纯洁的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些.....

沈采采一脑子的胡思乱想, 脚下却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殿内的情景却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衣冠整齐,正笔挺的站在临窗的案前,似是正看着什么。他听到沈采采的脚步声,这便回过头来朝着沈采采招了招手:“朕画了几个花样,你来看看喜欢哪个。”

沈采采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一圈:然而,这里只有皇帝一个人。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依言上前走去。

皇帝正好退开几步,让出位置, 好叫她站在案前看着。

沈采采见皇帝态度郑重,这便压了心头的怀疑,定下神来低头看了几眼:案上的几张宣纸上画的都是木簪的图样,凤凰样的、牡丹样的、蝴蝶样的等等, 或华贵或精致或灵巧,样式不一,各有千秋。

“这是什么?”沈采采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帝道:“木簪的图样啊......再过几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朕想着给你雕根木簪,只是一时选不出样子。正巧你来了,倒是可以看看到底喜欢哪个。”

沈采采不是很相信的看着他:“你怎么就突然想到要雕木簪。”

皇帝挑了挑眉梢:“父皇当年特意给母后雕了一支沉香木簪,你不是一直很羡慕很喜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