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输给沈妙,那是心服口服。可这个沈妩,平日里琴棋书画样样不如她,除了这张脸蛋,便是一无是处。

她不明白为何老祖宗这般喜欢沈妩。

她心中嫉妒,却也只能忍着。而此刻,她见沈妩穿着一身精致的织锦斗篷,双丫髻上簪着好看的鬓花,光洁白皙的额前更是坠着珍贵的东海明珠,越发衬得她光鲜亮丽璀璨夺目。

偏生她容貌姣好,眉眼乌浓,眼波流转,再耀眼的珍珠也比不过她的两汪妙目,当真是红唇秀靥、人比花娇。可就是因为如此张扬出挑的容貌,怎么瞧都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么一个空有外貌的草包,她沈嫱如何能服气。

是以每每碰见沈妩,她便没有好脸色。

沈妩倒是习惯了这位四姐姐的态度。也好在她一向大大咧咧,心性宽得很,若是换个人,估计早就告诉自己的娘亲了。沈妩知道沈嫱这些年为了能在定国公府站稳脚跟,得到老祖宗的宠爱,可是日日勤奋,甚是都病倒了好几次。

这定国公府,除了那堪称完美的沈妙,这沈嫱倒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只不过沈嫱的气量太小,面上更是藏不住事儿,如此的性子急躁,喜形于色,比沈妙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虽是庶女,这沈嫱也算是熬出头了。这几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又沾了沈妙的光,博了一个才女的好名声。想来等沈嫱及笄之后,这求亲的人也不会太少。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沈妙的住处。

沈妩瞧着由丫鬟伺候着在穿斗篷,便笑吟吟上前,唤了一声:“五姐姐。”

这声音宛若流珠,听着是说不出的悦耳清脆,沈妙含笑回头,瞧着一身石榴红、眉眼染笑的沈妩,亲切道:“六妹妹。”之后又瞧着比沈妩高出半个头的沈嫱,“四姐姐也来了。”

沈妙长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琼鼻朱唇,玉肤乌发,是个气质出尘的清秀佳人。她一笑,便如出水芙蓉,而沈妩莞尔一笑,却如含露牡丹,娇媚嫣然。

其实单比容貌,这沈妙绝对不是最出挑的。可是她身上散发的气质和平日里的谈吐,却是完完全全担当的起晏城第一贵女的名头。

今日沈妙衣着大方得体,没有如沈嫱一般刻意突显自己的气质,而是穿了芙蓉色织锦斗篷,发上插着绿雪含芳簪。比这一旁穿着藏青色斗篷的沈嫱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其实有时候沈妩也想在,这沈嫱如此效仿沈妙,却是如东施效颦一般,弄得完全不像自己,这实在是没必要。她亦是知道,这面上沈嫱对沈妙极是友善,可定国公府谁人不知她一直想着能够追上沈妙,摘得这樊城第一贵女的名头。

沈妩瞧着一眼沈嫱的打扮,只觉得这出尘的气质倒是看不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定国公府是如何亏待了她。

出门的时候,沈妩想和沈妙同一辆马车,可是沈嫱也存着这个意思。

只不过沈嫱到底是三个姐妹中最大的,自然是要让着沈妩。原先沈嫱以为自己端出这姐妹友爱的姿态,这沈妩定然也会不好意思。却没想到沈妩只不过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白里透粉的小脸笑吟吟的,声音甜甜道:“谢谢四姐姐。”然后便着裙摆进了马车。

这下沈嫱气得脸都青了。

沈妙哪里会不知道两人的心思,这两人平日里就像针尖对麦芒似的,动不动就闹脾气。虽然年岁相仿,可沈妙却是懂事多了,忙充当和事佬,笑着对着沈嫱道:“外头冷,四姐姐快些上来吧。”

如此,沈嫱自然也不拒绝,只气呼呼上了马车。

定国公府的马车一向宽敞,如今里头坐着三个姑娘自然也不显拥挤。

沈妩素来怕冷,纤白的玉指藏入袖中,怀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玉制汤婆子。虽然此番出门衣着厚实,可沈妩还是恨不得裹上一床被褥出门才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沈妩侧过头对着沈妙道:“前些日子玉璇郡主说五姐姐也要去,我听得可是高兴坏了。咱们姐妹可有好些日子没一起出门了。”

上元节那一次,她可是欠了容琛,自然得探探沈妙的口风,好改日将她约出来,也算是还了容琛的人情。

沈妙最是喜欢这个妹妹。她容貌娇美,脸上又时常挂着笑意,最可贵的是她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灵气。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人心都软了。这么一个娇憨美貌的小姑娘,谁人看了会不喜欢,况且是那本就疼爱孙女的老祖宗。

上元节的事,沈妙自然是知道的。饶是她知道容琛一向惯着沈妩,却也不料俩人居然这么晚才回来,也难怪韩氏会如此气恼。她对着沈妩道:“的确有好些日子没出去了,不过听说玉茗山庄的梅花极好,这才想着去瞧瞧。”

这下沈妩却是懂了。

不是玉璇郡主的面子大,而是因为那庄子里的梅花。她这五姐姐尤爱梅花,书房中挂着好多画,画得都是千姿百态的梅花,甚至连平日用的香料香胰子,都喜欢用梅花制成的。而沈妩却喜欢一些艳丽的话,比如芙蓉芍药之类的,说起梅花,她心里头第一个念着的也不过是香甜软糯的梅花糕。

梅花那傲骨风姿她是没这境界欣赏,偶尔吃几块梅花糕还是可以的。

见沈妩同沈妙聊得愉悦,沈嫱自然也不甘示弱,便拉着沈妙了一些诗词歌赋,或是近些日子在看书之时碰到的疑难之处。沈妙自然是耐心的一一解答,沈嫱面露笑容,然后得意的瞅了一眼沈妩,见沈妩默不作声的,只无聊的掀着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致。

如此,沈嫱越发觉得沈妩是个绣花枕头,也认为自己与沈妙更为投缘。

正当沈嫱和沈妙聊得正欢之事,却听到外头的马叫声,紧接着便是马车一阵晃动。沈嫱吓得发出一阵尖叫声,而沈妩却是更惨,恰好在看外头白雪皑皑的景致,这马车一晃动,小脑袋便“咚”的一声,一下子就撞到了马车的车壁上,顿时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

沈妙瞧见了,赶紧揉着沈妩的脑袋,急急关切的问道:“六妹妹,没事吧?”

“有些疼。”沈妩泪眼汪汪,然后才道,“不过应该不碍事。”

沈嫱见沈妩故作可怜,十分的看不惯,蹙着眉朝着外头的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之后沈妩才知道,这下雪天路滑,不小心和迎面而来的马车蹭了一下。瞧着车夫不敢做声,怕是那马车上坐着的人是个不好惹的。

沈妙安抚了沈妩,然后才问清。原来那马车里坐着的今日是当今四皇子祁王傅湛。这傅湛一向受皇上的宠爱,算得上是皇上最重视的皇子,而其母绾妃,亦是皇上专宠了近二十年的宠妃,这般的盛宠,可是史无前例。

所以说,这祁王是断断惹不得的。

沈妩有些好奇,便掀开一旁的帘子看了看,恰巧见旁边马车内的人也往这里望了一眼。沈妩瞧着那人的长相,顿时面色一白,吓得都忘了放下帘子,只目光呆愣的看着他的脸。而沈妙和沈嫱也下意识的往旁边看。

虽然瞧不出全部,却也可以看到那马车内的人长眉入鬓,眸若寒星,一张俊美恍若神祗,气质矜贵无双,是说不出的俊美风流。

——这便是祁王。

沈嫱看得小脸通红,面露娇羞,只觉得这祁王竟然生得这般的天人之姿。也难怪听人说,这祁王的容貌集合了绾妃和嘉元帝的所有优点,是所有皇子中长得最好的。

而且祁王已经十八了,却未曾有婚配,若是…若是她…沈嫱不敢再想下去,却又忍不住想下去——若是她日后能嫁给祁王,以后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这么一想,沈嫱心里越发是心跳如鼓,激动不已。

而沈妙却是淡定的许多。她与这祁王曾有一面之缘,虽说祁王的确是难得的好相貌,可毕竟待人疏离,又身子病弱。

而今日冲撞了祁王,却没想到祁王竟然没说什么,还体贴的派人问了一下车上的三位姑娘有无大碍,见她们无碍,这才驾马离去。

沈妙心中犯疑:这祁王素来性子不羁,而且今日是她们冲撞在先,为何态度如此热情?

马车继续往前驶,而沈嫱却是无心再讨论什么诗词歌赋,满脑子都是祁王那张俊美的脸庞,然后才看着沈妙道:“听说五妹妹曾经见过祁王,方才我瞧着祁王一直看着五妹妹,怕是被五妹妹的才气所吸引了。”

“四姐姐,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沈妙淡淡道,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饶是再好的气度,沈妙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受得了沈嫱这般的话语。

沈嫱本是想打探一下沈妙的口风。若是她对着祁王有意,那么她的胜算便少了几分。只不过她又想,像祁王这么优秀的男子,恐怕就连这仙女般高高在上出尘脱俗的沈妙也抵挡不住吧。

沈嫱看了一眼身侧的沈妙,心道:明明和她一样红鸾星动,眼下还装什么清高。

沈妙的确对祁王无意,如今出神也不过是另有其事,她看了一眼身侧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沈妩,见她娇美的小脸此刻有些苍白,垂眸敛睫不知在想什么。

沈妙蹙了蹙眉。

她知道,方才那祁王看得根本就不是她,分明是她身边的沈妩。

作者有话要说:

傅湛:台词呢?说好的调戏呢?为毛媳妇儿只能看不能摸?差评!(╯‵口′)╯︵┻━┻

蠢作者:…说好的高冷呢?

第004章:登门

——

沈妩一壁轻蹙娥眉揉着脑袋,一壁小心翼翼瞅着身侧的沈妙。

沈嫱这话的确是有些过了。未出阁的姑娘,居然这般议论男子,还扯到了沈妙的身上,也难怪好脾气的沈妙会生气。只是从沈嫱的语气中,她如何不知这沈嫱估计是被祁王的皮囊勾得丢了魂了。

不过说实话,祁王傅湛的确生得太好。

这定国公府的哥儿姐儿个个都是样貌出众姿容出挑,她两个哥哥沈彦枢和沈彦杭亦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就连她那经常往来的表哥容琛,也是个俊朗温润仪表堂堂的男子。所以说,这定国公府的姑娘见惯了容貌出众的男子,哪里会这般轻易的被蛊惑?

怪就怪在这祁王实在是长得太俊。

这厢沈嫱芳心暗动也是平常,而且这傅湛又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也难怪沈嫱如此鲁莽的说出这番话来,约莫是想着探探沈妙的口风。

沈妩拧着眉,心道:她这四姐姐实在是太没定性了。

马车上,三位正值妙龄的姑娘各怀心事,一路无言。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玉璇郡主的玉茗山庄。

玉茗山庄崇阁巍峨、层楼高起,是说不出的气派奢华。此番屋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瞧着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为这华丽的庄子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雅致。

原以为来的不过是一些平日里经常相聚的晏城贵女,却不料那明月公主也来了。

三人瞧着如众星拱月般穿着一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的明月公主,忙上前行礼。

明月公主可是嘉元帝最疼爱的女儿,如今盈盈十二,是绾妃之女。绾妃盛宠二十载,却只诞下一儿一女,便是祁王傅湛和这面前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生得娇俏嫣然,一双杏眼清澈干净,圆圆的苹果脸儿略显婴儿肥,瞧着稚气未脱,却没有半分公主的架子。此刻明月公主粉颊两侧梨涡隐现,霎时如新月清晕般清丽可人。

她瞅着她们三人,然后才上前一步,笑吟吟瞧着沈妩问道:“你便是沈六姑娘?”

沈妩有些愣住。

她从未见过这明月公主,却不料她竟然知道自己。沈妩自然不会以为自己和沈妙一样不出闺房就芳名远播,却也不明白这明月公主是如何得知的。她听明月公主语气娇俏,一点儿没有公主的架子,想着大抵是个性子直率的小姑娘,便道:“臣女沈妩,见过公主殿下。”

哪知明月公主是个自来熟,没有管沈妩身边的沈嫱和沈妙,只伸手将她扶起,声音悦耳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叫我明月就行了。”说着,她又眨巴眨巴眼睛细细端详面前的沈妩,瞧着沈妩面若芙蓉,肤若桃花,娇娇俏俏,当真是难得的绝色。

沈妩被这明月公主看得有些瘆的慌,可到底也不敢说什么。只觉得这出身皇家的人,性子一个比一个古怪。再这么瞧下去,她还以为自己的脸上长花了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明月公主低声道:“方才我皇兄亲自送我过来的,沈六姑娘可有碰见?”

沈妩心道:这姑娘家的聚会,祁王居然亲自送明月公主,看来是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只不过这个问题,沈妩不知该如何作答。而身侧的沈嫱却有些忍不住了,她瞧着这明月公主如此喜欢沈妩,而把她们二人晾在一边,可委实有些过分。她欲开口,哪知沈妙却是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沈嫱撇了撇嘴,这才作罢。

明月公主双眸染笑,说不出的可爱讨喜。她虽然比沈妩小一岁,却长得与她一般高,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念叨着:“除了我母妃,我还没有见过像沈六姑娘这般好看的…我母妃见着了也肯定会喜欢你的。”她同沈妩你我相称,越发是表现了对沈妩的喜欢。

可是沈妩却是越发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为何又扯到绾妃了?

玉璇郡主瞧着今日的明月公主的确有些奇怪,方才沈妩没来的时候,便扯着她的袖子问了好几次——“沈六姑娘真的会来?”

那会儿她还以为这沈妩是如何得罪了明月公主。要知道这明月公主一向爱憎分明,对于自己喜欢的,便是掏心掏肺,热情的不得了;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便是恶言相向,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而往往后者居多。不过毕竟是嘉元帝最宠爱的公主,旁人自然是忍着,不敢得罪。而眼下瞧着,这沈妩怕是属于前者。

玉璇郡主怀中捧着镂空雕银手炉,似是想到了什么,杏眸灵动,嘴角微微一翘。

·

明月公主太过热情,俨然比过了玉璇郡主这个东家。在玉茗山庄的这几个时辰,可是与沈妩形影不离,差点连如厕都跟着她一道去了。

不过,沈妩知道这明月公主眼神真挚,怕是真的喜欢她,而且她瞧着明月公主的性子也不错,直来直去的,她最是欣赏。如此,只道是两人投缘,便也不作他想。

回去的路上,沈嫱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方才她见明月公主如此喜欢沈妩,心里有些不大是滋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明月公主是祁王的亲妹妹。如此,她更是想与明月公主打好关系。可她不过插了一句话,那明月公主瞧也没瞧她一眼,语气不悦的甩了一句:“身份卑微的庶女没资格和本公主讲话。”

一时,沈嫱气得身子直打颤,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了明澜小筑,沈妩便躺在绸榻上让谷雨瞧瞧自己脑袋上的包,被谷雨这么一碰,沈妩是疼得哇哇直叫,一下子就掉起了金豆子。适逢韩氏过来看女儿,听到这般惨痛的叫声,便关切的问了事情原由。

沈妩将小脑袋枕在自家娘亲的腿上,面露委屈,完全是一副娇娇女儿态的样子。韩氏道:“你和你那哥哥一个德性,半点儿都不让人省心。你说说,下次我还敢让你出去吗?”

沈妩娇娇的唤了一声“娘”,尾音拖得长长的,甜甜糯糯,让人听了心一下子就软了。韩氏瞧着女儿这副模样,想着再过几年就要出嫁,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一时也不想再责备。

“娘,你知道祁王吗?“沈妩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

方才听了女儿的话,韩氏自然是知道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如今又听女儿打探起了祁王,不由得蹙眉,颇为紧张道:“怎么?咱们阿眠瞧上祁王了?”

沈妩未料娘会这般问,忙摇头道:“哪有,女儿只是好奇罢了。不过…四姐姐好像有些心动。”

韩氏平时里最是瞧不起那些个庶出却不懂得收敛,而且还要兴风作浪的丫头。那三房的丫头明里暗里一直对她这女儿怀有敌意,她岂会不知?好在那丫头也算是没蠢到家,不敢对阿眠做什么,若是敢使什么绊子,她头一个饶不了她。

韩氏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以为有个好名头,别人都拿她当成宝,不过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女罢了。”

之后韩氏又一本正经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亲事的确是该留意了。可是阿眠,娘不希望你嫁得太好。你性子娇,又被宠惯了,娘希望能让你家一个待你好、敬你爱你的男子。”

突然说起这个,沈妩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只不过自古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高嫁,而如今娘却说出这番话,显然是对她疼爱到了极致。若是她真的嫁给什么王爷侯爷,明面上是风光,可那苦头只有自己知道。沈妩弯了弯唇,娇气的抱着自己娘亲的手,双眸亮晶晶,言辞乖巧道:“娘,你放心。嫁人的事儿,女儿都听你的,女儿知道娘选得人肯定没错。”

韩氏听着女儿这番话顿时红了眼,却又忍不住笑道:“真是不知羞。”

见娘亲笑了,沈妩也心里头欢喜,撅着嘴道:“在娘面前,女儿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她心里没有多少的志气,只觉得这种有爹娘疼爱的日子过得最是舒心。若以后嫁了人也能这般,她也就知足了。

瞧女儿这般,韩氏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那祁王生得如何的丰神俊朗,她又岂会不知?这般的气度容貌,姑娘家如何抵挡得了?也亏得女儿没有动心,若是动了心思,那她还不操心死。祁王傅湛明面上颇得皇上重视,可是有眼力劲儿的人如何会不明白——此刻越是盛宠,之后可就越惨。她本就希望女儿嫁个普通一点的夫君,又如何会忍心看女儿往火坑里跳?

而沈妩尚不知自己娘亲心中在想什么,可到底是快要及笄的姑娘家,自然也忍不住想着自己以后的亲事。若是以后她要嫁人,便嫁一个老实听话的,像她爹爹这般被娘训得服服帖帖的最好了。

至于那祁王——

瞧着就是一个难弄的主,还是留给沈嫱惦记吧。

·

沈妩本就被韩氏禁足,这段日子也只能乖乖的待在明澜小筑。不过做做女工、看看话本,这日子过得也颇为轻松。眼瞧着快满一个月了,沈妩更是心中欢喜,心里开始琢磨着,下回去哪里玩比较好。

这会儿,谷雨却是急急进来。小丫鬟穿着浅绿色小妖,一张小脸泛红,喘着气对沈妩道:“姑娘,国公爷让姑娘此刻去前厅。”

国公爷便是沈妩的大伯沈伯铮。

只不过如今让她去前厅,却是有些奇怪。沈妩遂放下手头的话本,不急不缓吃了一个水晶梅花包,一双妙目看向谷雨,问道:“府中可是来了客人?”若说真的来客人,那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姑娘家过去,要不然…便是极有身份的客人。

谷雨点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祁王。”

“祁王?”沈妩登时霍然起身,心里头便紧张了起来。这祁王素来与定国公府没有来往,今日怎么无端端来了定国公府?而且大伯为何又指名让她过去。

谷雨又道:“不光是让姑娘过去,也叫了四姑娘和五姑娘,如今四姑娘五姑娘已经到了,就等着姑娘您了。”

沈妩这才有些明白,大抵是那日马车冲撞之事。瞧着那天祁王的态度,想来不会刻意为难。沈妩不做多想,忙将自己拾掇了一番。她换上了一身芙蓉色素绒绣花锦袄,下身是一条软银轻罗百合裙,又急急换下屋内穿的软底睡鞋,穿上乳烟缎攒珠绣鞋,这才出去见客。

进了前厅,她见大伯沈伯铮的坐在主位下首。

她抬眼瞧着主位上坐的男子,见他身着一身雪缎锦袍,眸如点墨,面如白玉,是说不出的芝兰玉树矜贵风雅。她一愣,袖中的小手下意识的攥了攥,这才不急不缓走到沈嫱和沈妙的旁边,然后对着主位之上的人行礼:“臣女沈妩参见祁王殿下。”

她弯腰行礼,垂眸敛睫,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闺女气派。此番模样规规矩矩,哪里还有半丝上元之夜天真明媚的娇娇女儿态?

见祁王久久没有动静,沈妩也不敢抬头。

许久,沈妩才听到一个低沉温润的声音:“沈六姑娘不必多礼。”

作者有话要说:·

阿眠:莫名其妙获得小姑子喜欢 【好感度+20】

傅湛:无故无故躺枪被岳母嫌弃 【好感度-10】

——男主终于有台词了,下一章是也是有台词的对手戏,所以妹纸们的留言会热烈一点咩?[期待] (☆▽☆)

第005章:娇女

——

沈妩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祁王傅湛的声音,只觉得除了比一般男子的声音好听一些,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而身侧穿着一身藕荷色锦缎短袄的沈嫱却是激动难耐。

那日在马车上,她只不过隔着帘子瞧了一眼,便已是心跳如鼓不能自已,如今见祁王风姿清贵身坐高位,她更是难以压抑心中的爱慕之情。为了能胜过沈妙,这几年来她日夜苦读,练习琴棋书画,眼看着快要到及笄之龄了,却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事。

而这祁王要容貌有容貌,要气度有气度,而且还有一个这么尊贵的身份…

以皇上对祁王的重视,就是日后当太子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沈嫱面色绯然悄悄抬眼,见那她大伯沈伯铮正坐在祁王的下首,穿着深蓝绸袍,模样端得恭敬,与平素的威严气度截然不同。她爹爹每次见到大伯,瞧着便是唯唯诺诺,生生矮上一截,连娘都一直念着爹爹没出息。而自打大伯世袭了爵位之后,更是没拿她的爹爹当兄弟。

若是她日后嫁了祁王,那她就再也不用受这档子窝囊气了。想到这个,沈嫱袖中的手忍不住攥了攥。

沈伯铮也没有想到今日祁王殿下会突然到访,不过眼下瞧着面前娉娉袅袅立着的三个小姑娘,心里头便有了一个想法。他侧过头看向这祁王,见他眉眼温和谦然,没有平日的冷漠疏离,只不过这一身的矜贵还是令人折服。

定国公府虽然曾是开国功臣,可到了他这一辈,朝中并没有什么实权。而几房的儿子中,也不过属他的嫡长子沈彦枢最是有能耐,二房和三房,一个风流成性,一个草包窝囊,皆是没有出息的。这一次祁王突然到访,若是他们定国公府可以同祁王攀上一些关系,估计以后对他们国公府也是极有利的。

“那日雪天路滑,马车不小心冲撞了三位姑娘,本王过意不去,这才特备薄礼,前来探望。”傅湛薄唇轻启,眸色无澜,声音却是极为温润悦耳。

他只随意的看了一眼身前穿着芙蓉色素绒绣花锦袄的小姑娘,小姑娘巴掌大的瓷白小脸,梳着双丫髻,发上戴着精致的珠花,态度恭敬,乖巧温顺。他不急不缓收回目光,眉眼之间顿时便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温和。

只不过沈妩垂着眉眼,尚未察觉。

听了这祁王的话,沈妩心里头却有些奇怪。他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要说冲撞也是她们冲撞在先才是,没有理由让他登门探望的道理。沈妩不知这祁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认为这祁王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妩听着大伯客套的话语,祁王又得体的一一作答,两人好似聊得极为投缘,可是连她都听出了这祁王语气中的敷衍。

…这么不情不愿,为何今日还来定国公府?

静静立了许久,沈妩只觉得有人在看她,便敛了敛睫,然后小心翼翼抬眼看向主位上坐着的男子。见那一身雪袍的男子只侧过头对着大伯说话,这才觉得是自己有些多想了——人家根本就没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