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神,便见祁王微微侧过头,墨色清冽的凤目一下子对上了她的视线。沈妩心头一惊,连忙急急低下头,脸上也忍不住烫了几分,小巧白皙的耳垂更是红得像雪中红梅。

·

好在她们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也没有在前厅多待。

三位小姑娘一前一后走出了前厅。

沈妩和沈妙并排走在前头,而沈嫱则是走在后头。沈嫱的脚步明显放慢了一些,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她忍不住转过头痴痴的看了一眼厅中眉眼清朗的男子,清秀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红晕,霎时娇媚清丽,光彩照人。

而沈妩则是平复了心情,只下意识的微蹙柳眉,对着沈妙道:“五姐姐,你说这祁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妙驻足,一双明亮的杏眸看向身侧的沈妩。

见沈妩白皙精致的小脸满是疑惑,可如画的眉眼处,一颦一蹙却是明媚到了极致。若是她猜的没错,恐怕今日之后,这定国公府同祁王府的来往会密切一些。而且,依着爹爹的性子,或许会…她静静端详着沈妩,心里开始担忧:这个异常美貌的妹妹,如何能斗得过那些深宅大门里长大的姑娘?

韩氏疼爱沈妩,老祖宗也把沈妩当成心尖尖上的宝贝,所以说她这六妹妹心思单纯,不似沈嫱那般心存算计。可是祁王府并不是一条好路,爹爹对她疼爱有加,又花了这么多的时日培养她,不可能如此目光短浅选她的。至于那她四姐姐沈嫱,这庶出的身份便是硬伤。

而沈妩是嫡出,又有一张美貌姣好的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如此一想,沈妙看沈妩的眼神便有些怜惜。

“想来是祁王有心了。”沈妙道,之后才问沈妩,“六妹妹之前可有见过祁王?”

沈妩自然不好说上元夜的糗事,只笑吟吟道:“五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平日里管我管得严,哪里有机会出去啊。”

也是。沈妙笑了笑。她这六妹妹生得美貌,或许祁王不过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多看了几眼。

沈嫱见前面二人聊得愉悦,也上前搭话。她走在沈妙的另一侧,笑道:“六妹妹平日里最喜欢和容世子待在一块儿,容世子仪表堂堂,又对六妹妹百依百顺,六妹妹眼里自然是容不下别的男子了。”

没想到沈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沈妩立刻皱起了眉头。

容琛喜欢沈妙,她自然不想沈妙误会,她下意识的看沈妙的神色,见她的脸上没有因此不悦,而是面色淡然对着沈嫱道:“四姐姐,你这话说得有些不妥。”

若是平时,沈嫱自然也不敢说这种话。可方才祁王并未对她俩说一句话,反而是对沈妩态度温和。她知道男子都是喜欢容貌好看的,也知道沈妩与她娘亲韩氏一样长得一副狐媚样,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男人。

如若不是,那容世子为何独独对她这般关照?

而那祁王也为何独独对她青眼有加?

平素沈妩对沈嫱那些带刺儿的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刻太过分,她如何能忍得住。沈妩看着沈嫱的脸,莞尔一笑道:“是啊,容表哥就喜欢和我待一块儿,总比有些人明明每天心里头想着男人,却只能端出一副清高姿态要好得多。”

“你…”沈嫱气得瞪大了眼睛,胸前一起一伏喘着气。她用手指着沈妩,想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然后便是呼吸急促面色惨白。

沈嫱这几年因为勤加苦读伤了身子,动不动就病倒,此番被沈妩一气,更是旧疾发作。而恰巧这沈妩这话说得没错——这段日子她的确是念着祁王。可是她的才华比不过沈妙,容貌比不过沈妩,就连身份都比她们二人矮上一截,叫她如何能甘心?

沈妩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沈嫱突然会这副样子。

她看着渐渐倒下面色发白的沈嫱,一时慌乱手脚。她不过是气她无缘无故恶言相向,然后才忍不住反唇相讥,却没想到这沈嫱的承受能力这般的弱,被她一句话就气倒了。

她看着沈妙急忙唤了一声“四姐姐”,然后扶住了沈嫱,来往的下人们更是纷纷赶来。此处长廊离前厅极近,自然也是惊动了前厅中的人。沈伯铮原是同祁王闲聊,想从他的话语中探探口风,却不料外头如此吵闹。

沈伯铮敛了眉,忙起身致歉,然后出了前厅。

“爹爹,四姐姐晕倒了。”沈妙看着出来的沈伯铮,语气焦急道。

沈伯铮看着自家女儿怀中面色发白的小姑娘,只觉得今日祁王来访,却闹出这么一回事,实在是太丢定国公府的颜面。他忙叫人将沈嫱送回住处,然后派人请了大夫。

沈妙陪着沈嫱走了,长廊上的下人们也都悉数散去。沈妩一个独自站着,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看着沈伯铮,翕了翕唇唤了一声:“大伯。”

沈伯铮拧着眉头,面色不悦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沈伯铮话语中满是怒气,沈妩也是头一回听到他这般的气恼。由于老祖宗对她格外的疼宠,她这大伯也对她极好,今日如此愠怒的语气,她便有些慌乱。只不过沈妩自然不可能说出方才的事情,只低着头小声道:“是我的错,惹四姐姐生气了,这才令她旧疾发作。”

沈伯铮面色铁青,身上全是一家之主的威严。

而沈妩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对着自家的母亲撒撒娇还行,若真的要面对她这气恼的大伯,心里头可是慌得很。

她生得娇小美貌,如今委委屈屈的样子,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可沈伯铮却是不吃这一套。沈伯铮虽然待沈妩极好,可老祖宗待沈妩的态度,还是令他有些迁怒沈妩,只觉得这沈妩抢了原属于妙姐儿的宠爱,只不过这些不满面上都不显露出来罢了。

“你就是被二弟给宠坏了,此番我也不说什么,就让二弟好好管管你。这件事情便由二弟做主,定要给三房一个交代。”沈伯铮道。

沈妩咬了咬唇,觉得十分的委屈。明明是沈嫱有错在先,为何要受罚的人是她?

沈伯铮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心里气的很。这沈妩仗着有老祖宗的宠爱,就以为这定国公府就是她的天下了。他正好瞧着祁王出来,便忙迎上去,对着祁王道;“让王爷看笑话了,这府中的几个女儿都被娇惯坏了。”

傅湛倒是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只瞧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沈妩,然后对着沈伯铮道:“女子本就应该娇养。方才瞧着那沈四姑娘身子有恙,本王也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定国公不必相送,还是赶紧去瞧瞧沈四姑娘吧。”

沈伯铮一愣,颇为惊讶,他没有想到祁王会这么担心沈嫱。不过人家王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去三房那里看看。

沈妩定定的站在原地,此刻身上有些冰冷,心里头更是委屈到了极致。好半天,她才想起了什么。她愣愣的回过神,看着五步开外立着的雪袍男子,一时有些微楞。这么冷的天,她穿得这么厚实都觉得冷,他穿着这么单薄的袍子,难道不冷吗?

而且,听沈妙说,这祁王不是身子病弱吗?

不过说起来沈嫱对她恶言相向,皆是因这祁王而起,如此沈妩心里头便有些迁怒,只呆呆愣愣站在原地,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不想说话。

傅湛也没有想到今日会看到这副场面。

他面前的小姑娘娇娇小小,小巧莹润的耳垂上戴着玉坠子,白皙匀美的细颈只露出一小截,如粉荷一般青涩娇美。虽然小姑娘面上稚气未脱,可是身量却已经有了女子特有的曲线,那胸前略微鼓起,如含苞待放,是说不出的亭亭玉立之感。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这才轻启薄唇道:“看来沈六姑娘的脾气不小啊。”

沈妩到底是小姑娘,被傅湛这么一说,一下子就羞得不敢抬头看他,可心里却是念着:还不是拜您所赐吗?

小姑娘个子娇小,不过刚刚到他的心口。傅湛嘴角微微一翘,语气也温和了几分:“那日的灯笼,不知沈六姑娘可还喜欢?”

灯笼?沈妩想着那日被她扔掉的白兔灯笼,顿时有些心虚。可那灯笼明明是她不小心遗落的,祁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妩知道眼下自己再不回话是不可能的,遂不慌不忙的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恭敬道:“王爷有心了。臣女还要去看望四姐姐,先走一步了。”语罢,便是欠了欠身子,然后转过身匆匆离开。

傅湛立在原地,看着那小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无奈。还从未有人这般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可是——

傅湛回想着方才小姑娘红通通的水眸,又想起那晚明媚灿烂的笑颜,心里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阿眠:总觉有一种很快就要被卖掉的感觉。

傅湛:想多了。

阿眠:你难道不想?!

傅湛:人是要了,但是本王不会付钱。

阿眠:…

第006章:受罚

——

出了定国公府之后,傅湛并未直接回祁王府,而是去了一趟宫中。

颐华宫是嘉元帝宠妃绾妃的寝殿,此刻明月公主正在和自己的母妃对弈。明月公主自小就是机灵聪慧,可是毕竟年纪还小,又被娇宠惯了,便是心性未定,与一贯柔静似水的绾妃性子截然不同。

明月公主执着白玉棋子,然后蹙着眉头随手将棋子一扔,神色恹恹道:“又输了,儿臣不玩了。”

“瞧你这心性,毛毛躁躁的。”绾妃眉眼染笑,朱唇轻启道。

绾妃保养得当,三十多岁的年纪仍是明艳夺目光彩照人,脸上皮肤娇嫩,宛若剥了壳的新鲜荔枝,就是因为这副极好的容貌,才能在这后宫中盛宠二十载不衰。这青葱十指涂着殷红豆蔻,衬得这双手越发的白皙如玉,她将棋子搁在一旁,略微抬头,一双凤眸看向自己的女儿。

明月公主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看着绾妃,语气娇气道:“儿臣喜欢骑马射箭,这些个读书下棋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改日让母妃欣赏一下儿臣的骑术。”

绾妃出身不显,却也是,身上自有一股温婉娴静的书香韵味,而这女儿,却是半点都不像她,反倒是野得很。绾妃叹了一口气,弯弯的柳叶眉一蹙,便想到了她那儿子,遂对着明月公主道:“近些日子,你皇兄的身边可有什么姑娘?”

这明月公主同自家皇兄的感情极好,隔三差五就往祁王府跑。绾妃眼瞧着儿子都十八了,可身边还没有女人,教她如何能不操心?

明月公主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儿愣了愣,然后才眨了眨眼睛偎到自家母妃的身侧,笑嘻嘻道:“儿臣哪儿知道啊,不过…别说姑娘了,皇兄府中连个好看点的丫鬟都没有。”

话落,绾妃又蹙了蹙眉。

出身皇家的男子,怎么能到了十八岁都不开荤?她虽然不希望儿子同大皇子魏王一般沉迷女色,却也明白到了这般的年纪,男女之事十分正常。

不过,绾妃在这事儿也的确是做过一些举动。

比如傅湛十四岁那会儿。那时傅湛尚且住在宫里,她便在傅湛的身边安排了另个容貌秀丽身段姣好的宫女。那两个宫女自然是经过精心调|教的,懂得如何伺候主子,可在进去伺候傅湛的头一晚便被全都赶了出来。自此之后,绾妃就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傅湛十六岁的时候,便被封为祁王,更是搬去了祁王府。这么一来,绾妃就更加管不着了。

这儿子和女儿,都是不让她省心。绾妃心中叹着。

刚说到傅湛,傅湛就来了。

绾妃看着自家儿子俊朗如画的眉眼,心里陡生出一股自豪之感——她这儿子的样貌,可是众皇子之中最好的。傅湛落座,绾妃身边的大宫女品香递上茶盏,他瞧着自家母妃和妹妹又在下棋,一双凤目看了一眼棋盘,而后嘴角稍稍一弯。

明月公主甜甜的唤了一声“皇兄”,又见他今日心情极好,便下意识的问道:“皇兄可是刚去了定国公府?”

傅湛眉梢微动,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而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明月公主。明月公主有些后知后觉,遂咧着唇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皓齿,然后故意大声道:“品香姑姑,我也渴了。”

品香是绾妃身边的老人了,如今已经三十五岁,却一直伺候在绾妃身边不肯出宫,所以这身份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品香忙笑着替明月公主倒了一杯茶,轻声细语道:“公主小心烫嘴。”

“谢谢品香姑姑,我晓得的。”明月公主笑着道。

可绾妃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看向儿子,便不急不缓的问道:“上次母妃跟你提过的亲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原以为儿子又要找什么借口,却听傅湛道:“儿子心里已经有打算了。最多…最多两年内,儿子一定成亲。”

绾妃顿时面露喜色,只道这是意外之喜,她也明白今日儿子心情不错,便继续问道:“可是定国公府的姑娘?”方才听明月这丫头说漏了嘴,她便已经有些清楚了。儿子最不喜欢应酬来往,怎么今儿个无缘无故去了那定国公府?

傅湛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绾妃一双好看的凤眸越发是露出欢喜。那定国公府身份不低,可是朝中却没有实权,若是她这儿子要娶定国公府的姑娘,皇上自然也不会反对。而且她也没想过让儿子娶一个对他有帮助的姑娘——毕竟这以后的日子是他们过的,儿子喜欢最重要。

先前她还想着儿子对女子不感兴趣,遂心中有些发愁。如今见儿子心里有主意了,叫她如何能不欢喜?

定国公府的沈五姑娘可是晏城拔尖儿的贵女,而那沈四姑娘也是芳名远播的才女。绾妃心里头自然是满意这沈五姑娘,毕竟沈四姑娘是庶女,身份上有些悬殊。她看向儿子,笑着道:“那沈五姑娘母妃也是见过一次的,瞧着知书达理,容貌端正,是再好不过的了。”

傅湛侧过头,浅啜一口清茶,淡淡道:“不是她。”

咦?绾妃愣了愣,美眸有些诧异,然后才道:“难道是…沈四姑娘?”虽说沈四姑娘是庶女,可若是儿子真心喜欢,那她这个当母妃的定然也会令他如愿。

傅湛眉眼温和,只道了一句:“也不是。”他想起那个又爱哭又爱笑的小姑娘,也不卖什么关子,便音色温厚如实道,“是沈六姑娘。”

“沈六姑娘?”绾妃极为吃惊。由于这沈四姑娘和沈五姑娘在外头有极好的名声,所以对这位沈六姑娘她也是有些知道的,只不过沈六姑娘资质平平,才艺不显,加之前面有两位这么出色的嫡姐庶姐,更是显得平凡无奇。

不过看这样子,儿子是真心喜欢。绾妃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笑了笑道:“改日母妃在你父皇面前提提此事。若你喜欢,便先赐婚,等沈六姑娘及笄了,再成亲也不迟。”

听了绾妃的话,傅湛并没有感到欢喜,只道:“这件事情母妃不必操心,儿臣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绾妃怔怔的看着身侧坐着的儿子,见他一张清俊的脸上神色淡淡,是说不出的风清矜贵。儿子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可是令她好奇的是——这沈六姑娘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竟然让她这不近女色的儿子如此上心?

绾妃心中想着:改日一定要想法子见见这沈六姑娘才是。

·

而这厢,沈妩却是委屈极了。

沈嫱被她气得旧疾发作却是事实,韩氏虽然疼女儿,可这事儿已经惊动了国公爷,他们是一定要给三房一个交代的,免得不明真相的下人乱嚼舌根。

平日里韩氏瞧不起三房,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领着女儿去了三房的住处。

沈嫱住在寻梅轩。说起这名字,还是对应了沈妙的踏雪居。这沈嫱事事都和沈妙比较,就连住处的名字,也是摆明了要和沈妙一较高下。平日里沈妩不与沈嫱往来,只经常去沈妙的踏雪居,如今进了这寻梅轩,却发现里面的一些陈设与踏雪居极像。只不过三房毕竟是庶出,这沈嫱如何能比得上沈妙房里的摆设。

而且这寻梅轩比她的明澜小筑足足小了一半。

只是,毕竟是姐妹。若不是沈嫱一直对她持有成见,她俩的关系也不会闹到现在这地步。

进了卧房,那紫檀嵌石插屏后是一张弦丝雕花架子床。床榻之上,沈嫱一张清丽小脸显得格外的娇柔虚弱,就连平日里殷红的朱唇此刻也略显苍白。不过此刻沈嫱已经醒了,看到她们进来,一双乌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显然还在生气。

不得不说,这沈嫱的确是个清秀佳人。她的身上有一股与沈妙不同的风韵,可惜她一味模仿沈妙,反而掩盖了自己身上特有的优点。

沈嫱的母亲刘氏此刻正坐在榻边。

刘氏身上穿着一身棕红绫豆青镶领印花短袄,惊鹄髻上插着一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簪子,瞧着大方得体,倒有几分大户人家的贵妇模样。刘氏容貌清丽,与沈妩的娘亲韩氏同岁,却早就没有了韩氏这般的美貌。

就是因为色衰爱弛,她那三叔这几年才又纳了两房美貌娇媚的姨娘。

韩氏乌发梳成双刀髻,银镀金嵌宝玉蟹簪璀璨夺目,瞧着样貌姣好,衣着光鲜,无不富贵雍容,彰显荣华。韩氏看了一眼榻上虚弱的沈嫱,而后才对着刘氏道:“嫱姐儿的事,我都听阿眠说了。这事的确是阿眠的错,今日特地带着阿眠来向妹妹和嫱姐儿赔礼道歉。”

刘氏一愣,忙道:“是嫱姐儿身子不好,怎么能怪阿眠?”她又瞧了一眼韩氏送来的两匹芙蓉锦和一些燕窝,“姐姐你这是太客气了,这些东西我们是不能收的。”

韩氏握着刘氏的手,桃花眼儿态度真诚,道:“这是哪儿的话,平日里嫱姐儿对我们阿眠也是照顾有加,今日之事,就算不关阿眠的事,我们也应该过来看看的。阿眠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我自然会给嫱姐儿一个交代。”

沈妩低着头站在自家娘亲的身后。毕竟是小姑娘心性,此刻这撅着的小嘴儿翘得老高,几乎都能挂油瓶了。

语罢,见韩氏从袖中掏出一根一尺长的戒尺,侧过头面露厉色,对着沈妩道:“把手伸出来。”

“娘…”瞧着那厚实的戒尺,沈妩吓得眼眶微红,一双桃花眼儿霎时春水盈盈,好不可怜。她原想着不过过来赔个不是,却没想到娘会想到当着三婶和沈嫱的面打她。

韩氏平日里虽然待沈妩严苛了一些,却也不过是念叨几句。而沈妩的爹爹更是把她视作掌上明珠,从未对她凶过。沈妩生得聪明伶俐,小时候又是体弱多病,最是擅长撒娇装可怜,有什么事情只要一掉金豆子,韩氏就忍不住把这宝贝女儿抱紧怀里安慰着,所以说更别说是动手打她了。

韩氏瞧着女儿怯生生的大眼睛,心里头也极为不舍。可如今若是不好好惩戒一下阿眠,国公爷那边也无法交代。如今她当着三房的面亲自打了阿眠,这沈嫱心里自然也是好受了,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娘,不要。”还没动手,沈妩便开始哭了。

“平日里娘就是把你惯坏了,如今害得你四姐姐伤了身子,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便让沈妩将手伸了出来,然后拿着戒尺狠狠的打了下去。

刘氏也没想到韩氏居然会这么狠心。

她可是知道韩氏最是疼女儿,只是…眼下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被国公爷知道了,韩氏才不会舍得打女儿。刘氏一边瞧着,一边嘴里念着:“阿眠还小,姐姐这是做什么?”可她知道韩氏平日里瞧不起自己,如今终于有机会看到韩氏低头,她自然是心里欢喜,便也没有上去阻拦。

而沈嫱躺在榻上,侧过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妩,听着那一声声戒尺落下的声音,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连着打了二十几下,刘氏才起身阻拦,忙夺过了韩氏手里的戒尺,然后把沈妩护在怀里。她低头看着沈妩白皙娇嫩的纤手,这双手生得极好看,而此刻,手心却是一片红肿,瞧着有些触目惊心,可见韩氏下手有多重。

沈妩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此刻疼得眼泪直流,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韩氏哪里会不心疼?事到如今,她自然只能让女儿先受点委屈。她拽着沈妩的胳膊,将她领到沈嫱的榻边,道:“今日罚是罚过了,可是要你四姐姐原谅你才是,你先给你四姐姐道歉。”

…让她给沈嫱道歉?

沈妩如何能开得了口,眼下沈妩双眼哭得红红的,肩膀更是一搭一搭的抽着,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不傻,知道娘这是为她好,今日大伯的态度她也是看到了,若是三房不满意,她受罚的可不单单是打手心了。

沈妩看着榻上的沈嫱,颤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翕唇道:“四姐姐,对不起,是…是妹妹错了。”

在沈嫱的眼里,这阖府上下都把这沈妩当成宝贝,何时见过她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此刻沈嫱自然是心里得意,然后才故作担忧道:“是四姐姐的不是,害得六妹妹被责罚。”

沈妩听着,没有再说一句话,更是倔强的咬着下唇没有再落泪。

沈嫱刚醒来,自然是要静养,而且瞧着三房这俩母女也满意了,韩氏便带着沈妩出了寻梅轩。一路上,沈妩都没有说一句话。若是平日里,她可是一丁点儿疼就往自家娘亲的怀里哭诉了,此刻却是出奇的安静。

韩氏心中绞作一团,也没有说话。

等进了沈妩的明澜小筑,韩氏这才急忙命丫鬟去准备膏药,然后小心翼翼的捧起女儿的手,双眸含泪看着女儿,道:“阿眠,是娘不好,疼不疼?是娘不好…”

沈妩听了,忙扑进娘亲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有人打你媳妇儿。

傅湛:谁!(╯‵口′)╯︵┻━┻

作者菌:你岳母

傅湛:…

第007章:护短

—— 

一大早,韩氏便领着沈妩去了老太太的存善居。

至于沈妩,平日里最是喜欢说话,此刻却耷拉着小脑袋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昨儿个受了这种罪,她可是一个晚上没睡好,眼下这脸色自然是有些不太好。

至于韩氏,昨晚也是一直陪在沈妩的身边,一个晚上都没怎么阖眼。

沈妩素来爱美,今日却穿着一身丁香色绣折枝堆花洋缎窄裉袄,头上只梳着两个干净利索的双垂髻,就连髻上的珠花都比平日少了一些,她这巴掌大的小脸瓷白莹润,眼底淡淡的青黛之色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