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赵氏对冯玉儿耳语几句。

冯玉儿点点头,也知道冯继忠来了,而这时候冯贾氏已哭得筋疲力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冯玉儿给她盖好被子,便放轻脚步去开门,到了外头,秦业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人。

秦业见冯玉儿亲自出来了,而林赵氏没有出来有些一怔。

因为这从北到南,冯玉儿很少出面的。

事实上,冯玉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露面,而不是吩咐人下去。

她出来后见了秦业的模样,才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和前段时间有出入。

秦业立刻收住了表情,说道:“小妹,这位是冯大人。”宛如冯玉儿真是他的妹妹一般,给她介绍和冯大人。

“见过冯大人。”冯玉儿福了福身。

冯继忠只稍点了点头,对于冯玉儿的模样丝毫没有放在眼里,转而客气地问:“秦兄,可否让下官见见内子?”

这一路上,见过冯玉儿真容的,可没有几个不在意的。

冯玉儿这时说了:“我刚从里面出来,怕是要对不住冯大人,冯夫人受伤过重,如今连腿都折了,这会子刚昏睡过去,不过多谢您家公子手下留情,她尚存一口气在,要不您再等几年给她办丧事?”

“小妹,不得无礼!”秦业在一旁咳了一声。

没想到这冯继忠居然脸红起来,嗫嚅了半天,对秦业他们拱拱手,便要转身离开。

“你来了就进来吧!”这时候,冯贾氏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冯玉儿知道这是林赵氏和她说了。

林赵氏出来后,冯继忠进到里头便一直没出来,冯玉儿和杏月随着秦业在屋外等了许久,最后杏月先忍不住说道:“这么长时候了,里头不会出什么事吧?”

秦业说道:“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冯继忠和我也说了不少,听得出此人性子温和,不是不讲道理的,只不过性子懦弱了一些。”

冯玉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样的男人,也算是遗弃正妻,还纵子行凶,这名声传出去,不关他儿子和妻子完了,就是他自己也完了!”

这时门开了,冯继忠走出来,对秦业客气地道:“可否请秦先生进屋一叙?冯某有事相托。”

秦业点点头,正要进去,冯玉儿说道:“我也要听听。”

“秦姑娘也请进吧!”冯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冯继忠打量了一下冯玉儿,稍微愣了愣神,便比出个“请”的手势。

待到了屋里,冯继忠慎重其事地对秦业作了个长揖。

“冯某羞愧,身为六品官,却是管不好内眷,竟闹得家宅不宁。”

冯玉儿平静地说道:“冯大人,便是冯夫人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这么看着她人比你表弟和庶子欺辱,若她真觉得她害死你长子,便以犯了七出之条,将人休了便罢,何必要折辱于她。此次您家庶子当街殴打主母,你倒不怕有人到皇帝面前参你一本?”

冯继忠苦笑一声,他完全不知道庶子竟然成了这般模样,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害怕得像个什么似的,而他也不爱管这个孩子,除了这个孩子时刻提醒着,他的背弃。也因为他受不得老母哭。

冯继忠曾在小时候管了管,后来老母溺爱,看得像眼珠子似的,他骂一句就会挨拐杖,就懒得管了,日后随便一小部分家产将人打出府去成家便是。

“家母性子刚硬,因拙荆无子,并不肯善待于她,有心让她避开家母,谁知会闹成如此模样。”冯继忠不知为何,就觉得在这小姑娘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妹不得无礼!”秦业轻飘飘地训了一句,唇边却挂起笑容。

冯贾氏对于冯玉儿给她说话,她叹了口气:“谢谢秦姑娘。”

随后说道:“夫君自幼丧父,由寡母辛苦养大,事母至孝自是他本分,妾身确实未能全尽家媳之责,也是该得些教训。”

见妻子这时候还帮着自己,冯继忠更觉无地自容,竟是面红耳赤。

听了冯夫人所言,冯玉儿更觉得冯继忠和冯贾氏这对夫妻又可恨又可怜,只是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闭了嘴。

秦业又咳嗽一声,开口问冯继忠:“之前听冯大人之意,像是有事交托在下。”

“这…”冯继忠又望了望冯夫人,还是求对秦业道:“刚才冯某和拙荆商议,听说秦先生准备去苏州府,可否请托几位,捎上拙荆一程?”

这是同意去贾敏家了?

冯继忠解释说道:“过些日子,冯某也想辞官。”他不是做官的料,这次考评是下等,若非荣国府女婿,可能还会降级。

他想,还是辞官开家书院,他进士出身,也是一个极好的出路,他在家里,老母和周氏总要消停一些。

冯玉儿心气总算顺了点。

但是,对于这懦弱的冯继忠看得不顺眼,轻笑道:“人家可还受着重伤呢,听说尊夫人出身不低,冯大人就不怕娘家人得了信,回头找您算账?”

“秦姑娘,这无事的…说句实话,我娘家是看不上我的,更不会为我做主,这次去的敏妹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希望敏妹和母亲并非一个样。

冯玉儿见状,转头对秦业道:“大哥,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

秦业明白,冯玉儿是想他帮这个忙,虽心中尚有些顾虑,但见众人皆用恳求目光瞧着自己,秦业也只能点头应下。

“这一路便麻烦各位了!”冯继忠大喜,对秦业和冯玉儿连连拱手。

冯玉儿讨厌这人一副终于将烫手山芋扔掉的表情,说道:“尊夫人这一走,等于解了冯大人后顾之忧,这再无人碍眼之感觉,想必是极痛快的。”

“小妹!”秦业要照顾冯继忠面子,忙喝了一声,倒是冯继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一脸讪讪地看着冯夫人道:“冯某无能,冯某无能,实在愧对夫人。”

好在冯继忠还算有些良心,次日秦业一行准备离开时,他也过来了,还特意备了一辆大车,亲自将冯夫人抱上去,他原还派了个丫头侍候,却被冯夫人一力拒绝,只让一直跟着她不离不弃的陪房三人,不用再添人。

此后一路上,冯玉儿对于这冯贾氏更是了解不少。

冯夫人闺名贾玫,荣国公贾代善的庶长女。

富贵之家讲究嫡庶之分,不过荣国公夫人史氏是个慈心柔善之人,虽自己只生了长子贾赦、次子贾政和四女贾敏,却对荣国公的其他妾生儿女们多能善待,世人皆夸她贤德。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她最瞧不上庶长女贾玫,原因无他,这贾玫乃是史太君嫁入贾府前所生,虽生母已逝,却实在是个专门来打史氏脸面的孽种。

贾玫十五、六岁要说亲的时候,贾代善的母亲李氏还在世,李氏在家虽然也不管庶长女,只疼爱养在跟前的嫡孙子贾赦,但是李氏知道贾玫身份特殊,她去世的夫君临死前还专门嘱咐过她,不管怎么着,也得给贾玫照顾。

于是,李氏叫了贾代善,千挑细选,冯继忠这年轻俊秀,又好学上进的进士就入了眼,至于老实讷言,并且家中人口简单,唯与寡母相依为命,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不错,这些让贾玫不会被欺负,家产少,那么多送些嫁妆也就好了。

贾玫虽是国公女儿,不过因早年失母又不为嫡母所喜,所以在荣国府那等势利人家并不受待见,故而养成凡事退让,任人欺侮的性子,贾代善和李氏自知女儿软弱,原以为挑的冯继忠是个厚道的,必能善待贾玫,却不成想,冯继忠的老娘却是一只胭脂虎。

贾玫出嫁不久,李氏便过了世,贾代善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自然不会知道,他这庶长女一嫁到冯家,便成了那冯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究其原因,不过那老太太嫉恨冯贾二人夫妻相和罢了。

冯老夫人年纪轻轻便守寡,倒是恪守妇道,并未想过改嫁,只一力拉拔儿子,冯继忠还算有出息,十七、八岁便得了进士,又受贾代善赏识,成为荣国府的乘龙快婿,也算是前途无量了。

贾家大姑娘刚进门时,冯老夫人也是客气甚至恭敬的,只是时间一长,冯老夫人摸透了贾玫的脾性,知道这是个“面团子”,任人揉搓也不吭一声,加上后来冯继忠明显把媳妇放到了老娘之前,冯老夫人的态度便开始变了,不但再没了好脸,还故意寻人不痛快,最狠的一次,将一碗滚烫热汤直接倒在贾玫身上。

后来贾玫也曾偷着对冯继忠哭诉过,冯继忠问过求过老母两三次后,便被冯老夫人撒泼耍赖的手段打败,自此他在想法子隔离老母和妻子,然而家就那么大,妻子每日给婆婆请安是必然的,并没有多大改善,反而因为冯继忠的行为让冯老夫人更生气。

有一回贾玫去贾府走亲,贾玫的丫头说了冯家事,被史氏得知了,竟当着众位儿女的面将贾玫狠狠训了一顿,警告她要孝敬婆母,免得坏了贾家名声,拖累其他姐妹。

更有甚者,史氏还派了手下老嬷嬷随贾玫回了苏府,跟冯老夫人提点,让她务必严加管教贾玫,若贾玫有任何不逊之处,尽可教训。

从此冯老夫人不再有顾忌折腾儿媳妇贾玫,到最后又以贾玫只生一女为由,将自已娘家侄女嫁给冯继忠为妾,冯继忠不允,却被抓到两人衣衫不整,不得已,就只得纳了周氏。

后贾玫丧女,周氏生了一对双生子,冯老夫人更加变本加厉。冯继忠在府里还好,总不过分,冯继忠一外出就职,贾玫就害了长子,被逼要让贾玫在府里伺候周氏赎罪,还让周氏为平妻,日后代替冯家主母出去交际,冯继忠以官员不得有平妻为由拒绝了去,老夫人为了儿子前程也答应了,但是让贾玫在家中伺候周氏赎罪,冯继忠将人安排去了庄子!

这又让老夫人和周氏恨极。

然而只一点,冯老夫人绝口不提将贾玫休弃,她再是厉害凶悍,也不敢公然得罪金陵贾府,所以任自己那侄女怎么哭求,贾玫在族谱上,依旧是冯继忠的正室。

对于冯夫人的遭遇,冯玉儿叹了口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冯夫人太软,冯继忠太蔫。这局很好破,但凡只要贾玫性子如王熙凤,出身这么高,冯老夫人永远只有巴结儿媳妇得份,不敢生出对儿子和儿媳妇要好而不满。

冯玉儿让秦业在这平安县派人打听了下姓冯的人家,而她们还是一路行去苏州,住在林家等徒元徽的消息才要紧。

等快到苏州府时,冯夫人便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冯玉儿正好一旁,自是瞧出了不对来,便问:“您可是心中有事?”

冯夫人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在冯玉儿再三追问下,才回道:“当日妾身和外子说去敏妹妹家不过是托辞,他知道我的尴尬,便想在苏州城置了一所小宅院,让我住过去,不过这一路行来,我担忧被老夫人发现,到时候作难的还是外子。”

“冯夫人只会替人着想,这事可不是顾惜你…这位冯大人也是想得出来,居然置外宅来养正妻。”冯玉儿自个的身份,现在最听不得置外宅养人的事。

“外子塞给我两张银票,我瞧过足有三百两,我想着到了苏州府,暂时住下来。那一头虽是亲戚…敏妹是贾府嫡女,向来与我等姐妹并无深交,若是她知道我过去,未必不会告知嫡母,到时候怕是大家又要闹得难看。”

冯玉儿微微垂眼,史氏支持冯老夫人欺侮自家庶女的,若冯夫人在那位林夫人面前出现,怕真是自投罗网,后头冯老夫人还不知得怎么对付她。

“这时届时再言,到了苏州,林夫人家大,你暂时在她那住着。”

贾玫一怔,这一路上,不知为何,她觉得这秦姑娘越来越亲近,而且她也的确比林夫人要给她照顾得多,说来,林夫人才是她的亲戚,虽说是因为贾敏,但是她和这秦姑娘却是半点亲戚关系都没有。

冯玉儿也不知道为何,同情心?她有,但是向来很少做的,但是她就是做了。

第0051章

一行人进了林文烨在苏州的宅子。

先到的林如海住进了苏州祖宅,他得了消息,原本是准备让贾敏过去探望一下,得知秦业带着妹妹也在,便给设了宴给秦业洗尘。

林如海如今这位置是太子举荐,虽然他没有投靠太子,但是怎么也得表现表现,不能让太子认为他不领情。

又知道秦业带了妹妹过来,贾敏也过来了。

冯玉儿也好奇这林黛玉之母贾敏是个什么样的。

此时见了,冯玉儿也的确心叹一下,风姿绰约,眉目婉约,是位温柔多情的绝色美人。

很显然林如海已和她打过招呼,所以贾敏热情地将女客请到自己后院屋中,嘘寒问暖之余,极周到地命丫鬟们上来帮冯玉儿梳洗一番,再命人上了茶饭。

冯玉儿倒吃得好,贾氏在一旁陪着用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夫人用得这么少?”冯玉儿也放下来。

“让秦姑娘见笑了,因为身子弱,吃什么都不宜多,从小便养成了这脾胃,从心底里,妾身便羡慕您这般,能吃得香。”

无怪这弱柳扶风地,身子娇弱。

“我等小门小户出来的,别的没有,也就是抗折腾,能吃能睡。”冯玉儿故意说得粗鲁小家子气,端看贾敏态度,若是不喜或者轻视,那么贾玫不来这儿是对的,若是无丝毫态度变化,或有可为。

贾氏平日结交之人,皆是富贵出身的女眷,最讲规矩作派,字字句句都得琢磨,却没想到今日遇到的这一位,说话直爽,在她看来倒是有些俏皮,不免也放伺候伺候开了些。

她眼中没有任何不满,温声说道:“说什么小门小户、大家大府的,出身尚可的,也不过是靠父祖当日出生入死挣来了,上溯三辈,也不过一般平头百姓,说不得还不如人家。”

冯玉儿心里点点头。

“早听说夫人出身荣国府贾家,国公家的姑娘果然见多识广,这一开口说出的道理,怕是那些读书人都未必想得明白。”冯玉儿假装奉承说道。

贾敏脸一红,说道:“秦姑娘这是笑话我呢!”

冯玉儿故作委屈起来,然后细声细气地说道:“林夫人可冤枉我了,月宜见过多少女子,无一人能有林夫人这般通透,您一语点醒梦中人,月宜这一回寻亲,心里也曾担心,若是出身贩夫走卒,可不会让人瞧不起?如今听了夫人点拨,才发现竟是自己俗不可耐。”

“秦姑娘莫要担忧,与人相交,端看人的气度,秦姑娘直爽可爱,日后尽管往我府里走走!”贾敏真心地说道。

冯玉儿心里有了数,微笑说道:“月宜虽是被领养,也深得养父母疼爱,只上头仅一位哥哥,心里挺遗憾没有姐妹,今日瞧见林夫人可亲,便话多了些。”又夸贾敏说道:“玉儿早就听说了,贾府养出的姑娘,个个品貌不凡,更是得遇佳偶,今日见到林夫人,果然没错。”

贾敏也听说了。

夫君还说要帮上秦业妹妹一场。

她说道:“姑娘定然称心如意,寻着亲生父母。”

冯玉儿点点头,说道:“这一路上过来,除了见了您,倒是遇上了您的一位姐姐。”

贾敏一怔,她也是个玲珑人,这会儿见了冯玉儿叹气,便知可能有不好,她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

“还请姑娘告知。”

贾敏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姐妹,小时候还不知事的时候长姐就嫁了,二姐三姐被养在另外一个院子,她身子弱,又每日功课不少,和她们几个也少见,等她到了八岁有自个的院子,身子也好多了后可以和姐妹们玩了,二姐和三姐也都陆续嫁了出去。贾敏所知道自己有三个姐姐,然后嫁的姐夫叫什么名儿,其余的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姐姐和姐夫的事了。

冯玉儿说道:“是您的长姐,似有不顺之意,身为国公府小姐,谁家能娶到手,可不得哄着、捧着,没想到…”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贾敏低声说道:“原来长姐嫁在了这江南。”

随后看向冯玉儿,叹道:“我三岁的时候长姐嫁了出去,这么多年,到没见几面,家慈的意思,长姐自小心气儿便高,嫁到冯家后,不太瞧得上寡居的婆母,又不懂为妻为媳之道,将婆家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我小时候据说闹到了家里去,让贾家的女儿名声被人质疑,家慈一直为此事着恼。后来,长姐就再也不给家里信儿了,也没再回来过。”

冯玉儿明白了,也难怪冯夫人不肯来见贾敏,想来,见了也是自寻烦恼。

贾敏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姑娘,长姐现下如何了?”

贾敏是真的关切,作为女儿,虽然很相信母亲,但也知母亲或许还是有些偏颇。

冯玉儿没有说出来,含糊过去,贾敏剔透,也就不再问了。

***

接风过后,冯玉儿随着秦业回去了林文烨府中。

没一天,就有消息传了过来。

十来年江浙之地走失小儿的记录,又据着冯玉儿的记忆,筛选出了这七八户姓冯的人家。

冯玉儿边瞧边问:“秦先生,可找出那个叫秃头三的拐子?”

“此人确曾出现在官府走失人口的案宗里,只是好些年未见其踪影。”秦业摇了摇头说道。

这调案宗都是偷偷摸摸进行,说是给秦月仪查身世,顺便注意姓冯的统计出来。

“姑娘你曾有只钗子,我便找人打了个相似的,便让人拿着这钗子去试探试探。”

冯玉儿说道:“不能说实话是寻人的。”

秦业自然也会小心,说道:“在下明白,还会准备好银子,就说是这钗子的主人救过在下,遗落此钗来报恩。”

冯玉儿<叹道:“这需得小心斟酌,否则因为这银子骗人的会有不少。”

“姑娘放心。”

***

自从冯玉儿走后,徒元徽虽说不上茶饭不思,却也是心浮气躁,不由深恨徒元晔无事生非,连累他孤床寡宿,身边少了暖心人,实在该杀得很。

徒元徽早派人打听过,徒元晔这几日一直在华光寺待着,对外声称要静心修行,潜研佛法,一副与世无争的作态,可徒元徽直想冷笑,徒元晔当了新帝之后可是大开杀戒,真不知那时候,他心中有没有想过什么佛祖慈悲。

弘圣帝显然越发依赖自己这嫡长子,无事便让他到御书房帮着批奏折,徒元徽自是尽心竭力,少不得将自己对时政的观点在奏折上写出来,倒也颇得弘圣帝嘉许。

然而随着这批阅奏折越来越成熟,徒元徽再不肯往折子上留笔,每每看完折子,便原封不动地还到御案上,弘圣帝终于开口发问了:“你以前那些批注,朕觉得不错,虽难免有疏漏不周之处,却看得出是动过脑筋,为何如今却不继续。”

“回父皇,儿臣这几日一直在自省,为君为臣之道,皆当守住各自本分,这折子乃是臣下向皇上的奏疏,皇上信得过儿臣,才让儿臣得以一阅,先时儿臣不晓事,忘记了此非儿臣权限,如此贸然批注,未免有失轻浮。”

弘圣帝心里点头,大不以为然,说道:“怕是你嫌这些奏折乏味啰嗦,这会子犯了懒,所以拿话来故意搪塞朕吧!”

徒元徽忙回道,“儿臣并不敢,虽不在奏折上书写,不过儿臣另外做过些笔记,准备检讨之后,再誊清呈皇上御览。”徒元徽得一边告诉他在父皇教导下由无知到有知,又不能犯了忌讳惹父皇忌惮,这才掐住了时间点。

等瞧过徒元徽很是不情不愿才呈上来的笔记,弘圣帝笑骂一句:“太子,你这猴精样儿和谁学的?”

“啊?”徒元徽一脸的莫名。

“有人向朕禀报,大臣们瞧见太子在奏折上的批注,便私下传言,什么太子有揽政抢权之心,你这消息倒是灵通,想必也听到了闲言碎语?”

徒元徽抹了抹头上的汗,跪到地上道:“儿臣并不知此事,臣下们有这些议论,全是儿臣言行有失,儿臣知错必改,请皇上饶恕!”

弘圣帝也没再说什么,只摆手让徒元徽退下了。

安公公这时正端上茶来,弘圣帝摇了摇头去:“太子未免谨慎太过,难道是怕朕对他起了戒心,真是孩子越大越不可爱了!”随后便吩咐道:“老安子,把十六叫过来,还是小的时候好玩啊!”

说得别有深意。

走出御书房的徒元徽笑容消失了去。

回到东宫,小德子见太子不大开心在看闲书,说道:“爷兴致不错,不如到宫外转转,今日乞巧节,外头可热闹着呢!”

“有什么好去的!”徒元徽心恨这什么鬼乞巧节,连牛郎织女今日都在一块了,他和冯玉儿还各分南北,可不气死了鸳鸯。

“听说晚上护城河边,未嫁的姑娘们会成群结对地放花灯,谁人要拾到,便可以提着花灯到姑娘家提亲。”“小德子是想姑娘了吧!”徒元徽也知他在逗趣,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还会春心萌动?”

“二哥,带我一块去!”门外就传来十六的声音。

徒元徽示意小德子去请人进来。

第005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