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向阿砚,却见阿砚俏生生地坐在那里,一双水润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面上一脸平静,走到阿砚面前,低首望着她那气哼哼的模样,哑声道:“还疼吗?”

“嗯?”还疼吗,什么疼不疼的。

萧铎伸出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那天,你。”

他沉吟了下,这才道:“那天实在是让你受累了,怔整整三个时辰呢。”

他知道她一定伤到了。

阿砚听到这个,是万没想到的,便是脸皮再厚,她脸上也瞬间红得犹如煮熟的大虾。

“还好,不疼了。”亏他还记得这个,还就这么直接提出来!

阿砚想了想,又觉得心痒难耐,骑马之技,她这几天也在琢磨,总是该练一练啊。

这种事情只在心里想是没用的,还是得上手试一试。

想着这个,她抬眼偷偷瞥向萧铎的身材。

萧铎长得是挺拔修长的,衣袍之下,却见肩部清宽,胸膛坚实,到了腰部那里却是劲瘦有力,两条长腿更是充满了爆发力。其实不说其他,光是那天的三个时辰,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啊!

阿砚暗暗地回忆了下,其实那天并不太疼,便是疼,也是欢愉和痛苦并存的。特别是后来她翻身上马,开始骑马驰骋,翱翔于天际之间,真是人生一大乐趣。

她舔了舔唇,低下头去,越发小声地道:“其实,其实。”

她难得扭捏起来了,这种话怎么好说出口呢。

萧铎见她眉眼羞涩含春,两眸嫣红如珠,更兼那双颊真是犹如涂抹了胭脂般动人。

这样的她,只看一眼,心间已经是醉了。

更何况这几日他每每临窗品茶,就那么看着波光粼粼绿树成荫,其实脑中想的都是她,生气的她娇俏的她,柔顺的她张扬的她,还有委屈流泪的她,每一个都是她。

说什么女人如衣服,这是气话。

父皇原本说得对,便是衣服,她也是一件贴着身子的小物,舍不得拿出来给人看,藏着掖着,搂在怀里抱着。

萧铎看着眼前难得满脸含羞的阿砚,此时是再也克制不住,不由得一伸手间,便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这么一搂间,他才知道,她早已经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软得犹如豆腐般。

此时此刻,他那习惯握剑的手,原本那双天底下最稳定的手,此时竟是些许颤抖的。

开始的时候并不敢太用力,怕她恼了,怕她不喜,后来尝到那甜美滋味,又听得怀里的她一个低叫,这算是彻底惹起了火。

一时之间,火星燎原,将他点燃,也把她席卷。

热气四溢,滚烫淋漓。

一时之间,到底是谁压到了谁,竟是不分伯仲。

这一日,萧铎疯了,她也是疯了。

萧铎疯了,是因为他是男人。

男人大抵在这个时候总是会疯了的——阿砚又不是没当过,虽然那一世可怜她还是只童子鸡。

她疯了,是因为她心里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

也是这几天萧铎不在,她牵肠挂肚之下,不由得反思自己,这么冥思苦想一番,多少明白了一点,如今在和萧铎那排山倒海般的抵死缠绵中,她猛然间领悟到一件事。

在过去那多少次的重生后,总有那么一次,她其实是喜欢这个人的。

恨过,其实也喜欢过。

在冀州城外的烟火中相遇的少年,她一见之下便已经倾心。后来多少年的逃离,她俯首采药,汗水落在酷热的石头上,她会想起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她会牵挂,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长得越发俊美,又是否已经有了妻儿。

再次相遇,她陪在他身边十九天。

整整十九天,她看着他一点点地接近死亡,抱着大仇得报的快感,她就那么悄悄地观察着他。

看他身体一点点地虚弱下去,她心中泛起难言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曾经以为是开心,其实如今明白不是。

她亲手把他的命消磨殆尽,却也亲手把他埋到了自己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待到他命丧时,那点苗芽破土而出,在她心里拱出,她的心也就碎了。

心碎了,就死了。

想起那个俊美憔悴的湛王将一个玉挂件塞到自己手里的情景,她泪流满面。

紧紧地抓住萧铎的肩膀,在那狂风巨浪中沙哑地喊道:“阿元!”

萧铎忽而间听到这个,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向阿砚。

幽黑的双眸中弥漫着迷茫,他沉沦在其中,却依旧捡回一点理智,两唇相接间,他低哑粗噶的声音问道:“阿砚,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阿砚坐在那里,低首凝视着这个既霸道时像一个暴君,听话的时候却像一匹良马时的男子,看着他俊美无匹的容颜,还有那熟悉的细眸长眉。

这就是他啊,八生八世,生死纠缠,这就是他。

“阿元……”她呢喃着道:“你不就是阿元吗?”

第87章

他确实叫阿元。

可是这个名字只有他的父皇母后,还有胡贵妃知道罢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阿砚会知道他的乳名,这个多少年了从未有人叫过的乳名。

不过在听到阿砚用那沙哑绵软的声音叫出“阿元”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是彻底沉沦了。

他爱她。

当她对着他激烈而疯狂地诉说着她的讨厌时,他的心被一刀刀凌迟割成碎片,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爱她。

当风雪烈火的那个夜晚,他沉默而忍耐地走在雪地中,却听着她背了一个包袱气喘吁吁地跟在自己身后时,他明白,这辈子,他是怎么也不可能放手的。

他本是孤独地游走在世间,没有人能进入他心中,她因缘际会就这么恰巧落入,就如同万千雨滴从天而降偏巧她就落在他的心间。

这就是缘分,这就是爱。

如今当阿砚在那欲生欲死的缠绵中迷乱地喊出“阿元”这两个字时,萧铎丝毫不觉得突兀,也不曾觉得惊奇。

她是谁,她为什么知道,她从何而来,这些都不重要。

哪怕她是山间精怪,是敌国奸细,那又如何,她就是她,是落在自己心间的至宝,是永远无法放弃的执念。

牵起他浑身所有的渴望,只需要她那么一声轻唤。

这一晚,天崩地裂,两个人紧紧相缠,疯狂地拥有着对方。

后来阿砚的记忆其实是已经模糊了,她所能想起来的只有滚烫的喘息,紧密的相拥,以及略带咸味的汗水,从他结实的胸膛滴下,落在她微张开的唇间。

他本来是万年坚冰,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可是现在他融化了,烧沸了,成为了爆发的火焰。

阿砚记得,这晚两个人好像做了三次。第一次犹如洪水爆发火山喷溅,以着摧枯拉朽之势,山崩地裂般的气势,速战速决了。这么稍微歇了一下子后,两个人又开始了第二次,第二次的时候少了第一次的猛烈,却越发融洽和谐,两个人同时得到了生命的大和谐。也是都累了,相拥而眠。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也不知道触动了哪个机关,两个人都醒了,又开始了第三次。第三次是在她半梦半醒间进行的,她整个人犹如漂浮在暗夜中的小舟上,小舟在海中飘荡,她前前后后地起伏,身不由己,犹如浮萍,被迫跟随着那滔天巨浪挣扎游荡,最后一个大浪,将她送上了让人战栗的巅峰。

她满足地躺在那潮湿的胸膛上,整个人是从头到脚的慵懒和舒畅,舒畅的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一双温柔的大手抬起,轻轻地抚过她的背,抚得她越发舒服和满足。

“这次还疼吗?”粗噶的声音满溢着温柔。

阿砚在他怀里摇脑袋。

萧铎只觉得她的动作满满地透着傻乎乎的劲儿,一时之间不由得笑了。

阿砚听他这么笑,却是想起之前的旧恨来了,当下抬起软绵绵没什么力道的手,够着去捏他的耳朵。

他的耳朵和自己的不同,并不是肉乎乎的,反而是挺而硬的。

她捏在手里,小声威胁说:“哼,前些日子把我好一番折腾,结果第二天提起裤子就不见了。你就说吧,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萧铎见她言语间满满都是醋意,不由得越发笑起来,笑得低哑性感。

他这么一笑,阿砚的小性子越发上来了,干脆一个翻身,骑在那里,威武地逼问道:“快说,在外面都干什么坏事了!”

萧铎狭长好看的眉眼半合着,就那么望着这个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的小姑娘,哑声道:“我能干什么坏事?”

阿砚趴下来,凑在他耳朵边道:“叫个姑娘什么的?”

萧铎一听,眯着眸子,故意道:“就是叫了又如何?”

阿砚其实心里约莫知道他在外面也没什么事,定然是干干净净的,本来以为他会对自己解释一番,然后好生地哄哄自己,自己顺势撒撒娇,再搂着脖子亲一会儿——这才是正经路子啊!

谁知道他竟然说叫了又如何,这下子阿砚心里顿时冒了酸,这算怎么个意思,意思是说他就算叫了姑娘,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阿砚先是心里颇不是滋味,之后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起伏的炙热气息,脑子里便开始转开了。

自己只是他一个小妾而已,他别说在外面叫姑娘听小曲儿,便是真领了一百个姑娘回家,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回头他还要娶个正头王妃呢!

阿砚这个时候再想起思静等御赐美人儿,那滋味顿时和之前不一样了。

一时之间,陈年老醋酝酿发酵,半眯着眼睛的萧铎都能闻到一股子酸味了。

他睁开眸子,正要说什么,谁知道阿砚已经重重地在他腰际一坐,顿时,他一个吃力。

“你——”他便是金刚之体,也禁不住她故意在他最脆弱的地方这么折腾啊。

“你只能有我,不能有别人!”阿砚霸道地这么说。

“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我就把你阉了。”阿砚捏着他脆弱的地方,这么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萧铎抬手扶着她的腰,哑声道:“好。”

“什么啊?”阿砚正满肚子气鼓鼓地,想着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呢,没想到他就来了一句好。

“我是说,好。”萧铎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意思是说,只会有我,不会有其他人,如果有了其他女人,我就可以把你阉了吗?”阿砚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嗯。”他抬起手,去抚摸她的黑发,如云黑发披散在纤弱的肩膀上,这一刻的她,妩媚丛生。

阿砚又想了想,趁机道:“可是,以后你不会娶王妃吗?”

这才是重点,自己只是一个小妾啊!

阿砚想起端午节时在大殿上的那一幕,她当时还为了当一个通房丫鬟而奋斗呢,没想到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关系。”他搂着她,这么说。

“为什么关系?你意思是说你回头娶个王妃回家也没关系?那我算什么,小老婆吗?到时候乖乖地在旁边伺候你和你王妃吗?”阿砚想想这场景,都觉得前景凄凉。

她是个倒霉的,该不会到时候那个王妃会直接把自己给结果了吧?

萧铎抬眼看了她一下,一眼就明白她想到哪里去了,当下也是无奈,直接伸手一揽,让这个骑在他身上的小丫头落在了他臂弯里。

然后他轻轻俯首下去,亲了亲她那喋喋不休的小唇儿,这才哑声道:“若是真有王妃,我也会克死她的,放心好了。”

克死她的?

阿砚听到这个“死”字,顿时心里一个激灵。

萧铎这才慢吞吞地道:“反正不会有的,也没人敢。”

其实他最开始应该娶的人是夏侯皎月,可惜夏侯家违背诺言不敢嫁给他,怕他克人也怕他不举之症,夏侯皎月自己也是宁死不屈。后来夏侯家生死关头,又恰好欠了他一个人情,当年夏侯老爷子忍辱负重,只好送出夏侯皎月任凭处置。

可是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夏侯皎月在萧铎身边,竟然当了个贴身丫鬟……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碰过她一下。

这件事越发印证了萧铎有不举之症的传闻。

自此之后,更是没人敢嫁了。

也有那不顾女儿死活谋求前途的,意欲将女儿嫁给萧铎,然而这个主意刚开始打起来,家中女儿或者暴毙,或者重病。

这么一来,萧铎更是成了瘟疫,便是长得如何俊美,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只是在心里肖想一下罢了。

可是阿砚却是不知道这些前情的。

她脑子里开始琢磨这件事了,若是自己嫁给萧铎,和他结为连理,从此后是不是?

她这么一想,胸口那里竟然狂跳,心间也发起烫来。

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自己会因此死去吗?

还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其实一直留在他身边躺在他怀里成为他的女人,其实自己反而不会死?

陷入这个思绪的阿砚,不由得趴在那里细细地想起这种可能来。

以至于后来萧铎有事出去,又和她闻言细语地说了一番话,她都没听进心里去。

待到这么趴了半日,她也是无聊了,懈怠的身子总算有了些力道,她起了床,用了膳,再想起萧铎这事儿,不由得心烦意乱。

后来干脆不想了,于是下令:“如意,我去后面院子里走走,透透气,你们不必跟着我了!”

一时来到了后面院子里,她信步胡乱走着,正走着间,却听到几个侍卫经过,在那里窃窃私语。

“昨晚上一共是三次,第一次真是山崩地裂摧枯拉朽,不过很快也就过去了,来得猛去得也快。这么稍微歇了一会儿,本以为消停了,谁知道就开始第二次了。第二次不像第一次那么猛,时间却也更久,就那么折腾了有约莫一个时辰才算罢休,后来我们等了半响,觉得今晚应该是太平了吧,就这么眯着眼打了个盹儿,谁知道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也不知道又是怎么了,竟然又开始了,这一次就跟海里泛起巨浪似的,来势汹汹,实在是吓人。”

阿砚听得这话,开始时还不觉得什么,后来便有些吃惊,再后来震惊不已,最后两腿一软,险些就这么栽倒在那里了!

第88章

本来那几个侍卫只是在偷偷地讲,如今阿砚这么一摔,他们顿时听到了动静,连忙过来拜见。

阿砚身份不一般,自家殿下是个吃醋的性子,谁也不敢碰阿砚一下子,没奈何,他们只好跪在那里,试探着道:“夫人,您,您没事吧?”

阿砚两腿无力地摔倒在那里,抬眼看了看几个侍卫,挣扎着爬起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想了想刚才那几个侍卫的对话,绷着脸,故意问道:“你们刚才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几个侍卫见她不悦,当下也是怕了,忙跪在那里道:“我等知错,还请夫人责罚。”

阿砚见他们竟然承认了,心里越发气恼:“你们,你们实在是胆大妄为!我这就去殿下那里,看他们如何责罚你们!”

也亏得她是个脸皮厚的,若是寻常姑娘,还不当场一头撞死在树上?

这王府里的侍卫们也实在是无法无天了,阿砚简直是不敢相信!

竟然敢妄议主子的房事?他们竟然去听壁角了?!

阿砚简直是……想揍死他们!

这几个侍卫见阿砚恼了,顿时越发怕了,忙磕头道:“这原本是我等不对,不该妄议库房之事,还请夫人恕罪,我等再也不敢了!”

库房?

阿砚一愣:“什么库房?”

侍卫们听阿砚竟然不知道,也是吃了一惊,当下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这才艰难地道:“就是地下室中群剑之事……”

该不会讲了不该讲的吧?

阿砚见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明了,当下故意道:“地下室群剑一事,本是决计不该对外讲的,这件事,我也特意和柴大管家说过,殿下更是严令不许再提,你们却在这里说得绘声绘色,若是被人听去了,那可是——”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回事,如今也不敢多讲,只是故意吓唬吓唬这几个侍卫。

侍卫们还真被他唬住了,当下忙道:“我等知错,我等往日也不敢讲的,只是恰好今日没有外人,再者昨晚之事实在是离奇。”

阿砚将双手背在后头,学着往日萧铎的架势,冷冷地道:“昨晚之事,具体怎么个离奇法,我倒是还不知,本来打算让柴大管家把你们都叫过去好生问问,如今既然恰好碰到你们,你们就详细说说吧。”

几个侍卫本已经被阿砚唬住了的,如今并不怀疑,便将昨晚库房中群剑乱舞的情景一一道来。

最后他们还道:“本来这群剑已经消停了十数日了,我等都以为从此没事了,谁曾想,昨晚忽然接连闹腾了三次,而且颇为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