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我上高中的学校,那边是宿舍楼,熄灯以后,我跟佳琪经常从这里翻出来,跑到那边后头一条街上吃麻辣烫,然后再翻墙回去,一次都没被发现过,厉害吧!。”周自横想着两个贼目鼠眼的淘气丫头,翻墙头的情景,不禁莞尔。

他们是晚上八点上的飞机,走了一天,小丫头一上飞机就开始迷糊,周自横要了毯子,把她裹住搂在怀里,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忽然觉得,就这么抱着小丫头一辈子也挺好。

周自横从来没把结婚当成演戏,他承诺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真的想娶她,小丫头前面的二十四年里,有十五年是在她爸爸宠溺下过的,还有九年,有个江东在暗处护航,剩下的就是他周自横的了。

周自横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心有多软,可这丫头的眼泪却是能融化所有坚冰的利器,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泪,他想她永远笑着,在他怀里,在他为她张开的羽翼下。

刚出机场打开手机,就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挤了进来,大多数是周夫人打来的,周自横拨了回去,那

边传来周夫人的声音:“你们俩跑哪儿去了?照完了婚纱怎么就没影了?”

周自横看了眼有几分紧张的又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脸:“我跟又安去看我老丈人了。”那边周夫人顿了一下道:“倒是该去的,不过,也得给你老妈先打个招呼啊!我让自寒在云海酒店定了桌,请了江家人,明天晚上六点,你们俩记得过来,两边见见面,顺便也算个订婚仪式,就是简单的办,也不能太委屈人家了,对了,明天你们俩先民政局把记登了,这是大事…”

又安眼巴巴望着他撂了电话问:“阿姨说什么了?”周自横道:“妈让咱们明天去民政局登记。”又安脸有些红:“可我明天还得上班呢?”周自横道:“媳妇儿,要不请半天假吧!”又安呐呐的道:“结婚报告还没打呢?”

周自横乐了:“一会儿我帮你把报告打好了,明儿你一上班就交上去,我保证一个小时之内就批下来了。”周自横心说,他家老爹盼着他结婚盼的眼睛都快绿了,结婚报告一上去还不一路加急开绿灯。

周自横把又安送到她住的楼下才道:“明天晚上我妈定了桌,请江叔叔夫妻…”又安低下头不说话,周自横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抬起来道:“又安,有些事我们纵然不能理解,但答应我,尽量学着去宽容,毕竟她是你的母亲,就算有千万个不是,也是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又安低声道:“我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我爸来,心里就开始恨她,我不想她管我,她没资格。”

周自横道:“以后她想管你也管不着了,你是我周家的媳妇儿,这要是在古代,你得冠夫姓叫周许氏知不知道。”又安瞪了他一眼:“人民解放军可不兴封建迷信。”

周自横低低笑了一声,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媳妇儿,晚安…”又安脸一红扭身就跑了进去。

到了门口还没拿钥匙开门,大门从里面拉开,齐佳琪叉着腿,抱着胳膊立在门后看着她,又安道:“佳琪你回来了?”齐佳琪翻翻白眼:“昨天我就回来了好不好?本来呢,我还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准备慰劳在家啃了两天泡面的某个小妞,谁知道,等到半夜也没见着人,打手机也不通,差点我就去派出所报失踪人口了。”

又安这才想起来,貌似手机还在江东的车上,齐佳琪的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在又安身上唰唰扫了好几圈道:“许又安,现在呢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你自己交代,另一条是我严刑

逼供,你自己选。”

“交代什么?”又安装傻,齐佳琪哼了一声:“交代刚才楼下你跟人家黏黏糊糊动手动脚的男人是谁,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一起睡的,都干了什么?”

那架势跟审讯彻夜未归女儿的妈妈一样又安不禁笑了起来:“你不是见过他,他是周叔叔。”“你得了吧!死丫头别糊弄我,你也不看看姐姐是干什么的,姐姐我生就一双火眼金晶,任何□都休想从我眼前混过去,而且,我记得上次你还说人家是东哥哥的战友来着,这才几天就成了叔叔了,他要真是你叔叔,我两只眼珠子扣下来给你当泡踩。”

又安无辜的道:“我就喊他叔叔的,不信你回头问他 。”齐佳琪愕然半晌儿挠挠头:“难不成这是男女之间最新流行的称呼,为的就是用这种禁断的关系来刺激情趣。”

又安白了她一眼:“佳琪我劝你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了,我觉得,你的情感观已经发生了严重扭曲,还有,佳琪,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当我的伴娘!”

说完,越过齐佳琪进了厕所,齐佳琪愣了半天,冲过去下死力气的拍门:“许又安,你给出来说明白,死丫头,撂下一句结婚就完了,我还不知道新郎是谁呢?”

许又安拉开厕所门:“佳琪回头把厕所门拍坏了,房东要找咱俩赔的。”佳琪拽住她拖到屋里按在床上:“你说不说,死丫头,学会吊胃口了,说不说,说不说…”齐佳琪下手挠她的痒痒,又安咯咯笑了起来,实在撑不住投降道:“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新郎就是周自横啦!他是江东的战友,也是职业军人。”

顿了顿,颇认真的道:“佳琪,陈磊之后,我对男人本来已经灰心,可是遇上他,我决定再赌一把,我想嫁给他,我有种直觉,他能给我幸福…”

十六回

“又安,他爱你吗?”又安小脸一红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会对我好的。”齐佳琪张开手臂抱了抱她:“死丫头,运气真好。”又安点点头:“遇上周叔叔,我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狗屎运。”

“周叔叔?”齐佳琪笑了起来:“你真喊他周叔叔啊?”又安点点头,想起每次她喊周叔叔时,周自横那个憋屈的脸色,就想笑。

齐佳琪揉了揉她的小脸:“看看,看看,典型一副思春的模样,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了仇,不过职业军人,是不是体力都特好,你这么个二十四岁没□的小处女,吃得消吗?”

又安脸一红推了她一把:“说什么呢?”“说正事呗!眼瞅都快结婚了,这新婚之夜可不是头等大事。”

在齐佳琪眼里,又安就是怪胎,要说现在的年轻人,谁还拿上床当回事,上大学那会儿,不都成双成对的出去开房,激情上来直接打野战的都有,当初她们学校后面那个小花园,就是有名的野战根据地。

又安那么早就跟陈磊定下了恋爱关系,可是恋了六年,还是个原装货,连封皮都没拆,这会儿倒便宜了突然冒出来的周叔叔。

又安白了她一眼:“佳琪,你脑子里能想点别的吗?”齐佳琪笑了笑道:“那我问你一个正经的,你妈知道不?”

又安脸色一暗:“周家跟江家是世交,约了明天两家见面。”齐佳琪叹口气道:“又安,我知道你怨你妈,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你都要嫁人了,能原谅就原谅吧!不是为了你妈是为你自己,总是背负着这些过日子多不好啊!”

又安道:“你放心吧!现在想想江东的话其实挺有道理的,他说我根本改变不了既定事实,却非要死扛着,只会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齐佳琪不禁叹息:“东哥哥啊!毁就毁在了一张嘴上,你说平常也没说两句话,好容易说了一句,本来是好心劝人的话,也让人念不着好,这种男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这一刀子嘴不要紧,又安成哥们兼战友的媳妇儿了,连点指望都没了,就是当一辈子继兄的命。

虽然周叔叔也很帅,可是齐佳琪还是偏心江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江东可没少给这儿送好东西,跟不要钱似的,连零食都是定期上供,只不过他总是背着又安来,还叮嘱她别告诉又安,也是,又安这个死倔的脾气,你要是告诉了她,她虽不至于把东西扔出去,可也不

会吃了。

可就这么个死倔的丫头被那什么周叔叔轻易就拿下了,不得不说,这娶媳妇儿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像东哥哥这样的,这辈子只能打光棍。

第二天,周自横果然就替又安把结婚报告打好了,又安上班往上一交的时候,平常总黑着一张脸的领导,那表情异常古怪,反而有些亟不可待的抢过她的结婚报告,分外慈祥的说:“小许啊!要结婚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不是上面领导打了电话来,咱们院里的领导还都不知道呢,什么时候办婚礼,说一声啊!”

又安颇尴尬的支应了过去,出了门,被赵倩直接拉到安全楼梯那边:“许又安,你丫太不够意思了吧!要结婚了也不知会姐妹一声儿?”

又安道:“你怎么知道的?”赵倩翻了个白眼:”你真傻假傻,咱们院里有什么秘密藏得住,尤其这种事儿,听院长办公室的小张说,一大早院长刚到,就接到了上头好几个电话,问你结婚报告的事儿呢,倒是头一次见着,从上面催结婚报告的,真让我猜中了吧!许又安,你嫁入豪门了…”

又安白了她一眼:“别瞎说,什么豪门,就是一般的军人家庭。”赵倩哧一声乐了:“你得了吧!还瞒着,你看看那些领导看你的眼神,都跟看见金元宝似的,我估摸这次你入党的问题肯定解决了,先说好啊!咱可是在底层患过难的战友,你要是成了骨干,也得拉我一把,对了,又安,你男人,真是上回我忘了打麻药那个兵王啊?”

又安点点头。“啊!完了,完了…”赵倩惨叫一声:“他对我印象肯定坏透了吧!”又安想起周自横说赵倩那些话,不禁扑哧一声乐了,伸手拍拍她的脸:“放心吧,又不是你嫁给他,他想报复你也报复不着,走了,该巡房了。”

接到周自横短信的时候,又安刚好处理完病房的病人,今天不该她做门诊,倒是比平常轻松许多,低头看了看腕表正好十二点,那男人真挺有时间观念。

又安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对着更衣室的镜子照了照,昨天晚上她找了半天,才找着身上这一件白色的雪纺裙子,她不怎么喜欢穿裙子,觉得不方便,她的衣橱里,都是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牛仔裤和T恤衫,这件裙子还是齐佳琪去年香港购物行时,给她捎回来的礼物,她一次都没穿过。

今天早晨也是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来的,这件裙子塞在了她的包包里,这会儿换上,觉得是挺好看的,有些娃娃服的设计,上面是两个金色

的细肩带,一层一层跟蛋糕似的雪纺垂落下来,遮住她圆翘的臀部,露出下面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

齐佳琪曾经说她的腿比她偷拍过那些小明星的腿都漂亮,只可惜平常都裹在牛仔裤里,暴殄天物。

又安梳了梳自己的长发,有些日子没打理了,好在发质好,顺溜的披在身后,正好遮住□的肩胛骨。

又安低头看了看,齐佳琪友情塞给她的细高跟鞋,一再叮嘱她,要是用这件裙子配她的球鞋,还不如光着脚,透明的细高跟,一条镶金边的细带正好卡在她的脚面上,漂亮是挺漂亮,又安试着走了两步,最后还是脱了下来,踩上她的球鞋,把这双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仍裹起来塞在她的大包包里,探头出去看看外面没人,才走出去,快速移动到电梯那边下楼。

可是冤家路窄,刚出了电梯,就遇上陈磊,他手里拿着一大摞病例,脸色不大好,仿佛有些藏不住的阴郁和失落。

显然没料到会遇上又安,陈磊飞快打量又安一遍,几分脸上的失落更加明显,又安不想跟他纠缠,微微低头走了过去,走过去了,忽听到陈磊喊了声:“又安…”

许又安还是停住脚步回过头,陈磊沉默几秒,轻轻道:“祝你幸福。”又安愣了愣说:“彼此彼此。”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陈磊终于知道,有些事情错了一次,就再也不可挽回了,就像爱情,就像又安。

许又安走到医院大门,不由转头看了看,陈磊已经上去了,记忆中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少年,从她的人生中彻底隐没,她不会留恋,更不会去回忆,只是有些惆怅,可人生就是如此不是吗,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仿佛大浪淘沙,大多数人都是过客,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那一个,又安非常庆幸,那个人是周自横。

周自横眼中不可错辨的惊艳,令又安觉得,换上这件别扭的裙子,还是很值回票价的。

周自横的目光落在她脚下的球鞋上,不禁失笑,许又安在他的笑容里,有些脸红,嘟了嘟嘴道:“你…你笑什么?”

周自横打开车门,一弯腰把她抱起来放进车里,低头给她系上安全带,似笑非笑的道:“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儿,我笑笑都不行啊!”

两人靠的很近,从周自横身上扩散而出的男性气息,令又安一张小脸都红的发烫了,大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眨的周自横心里痒痒的,那嘟起的小嘴,

跟两片诱人的红樱桃一样,勾着周自横去品尝。

周自横也顺着自己的心,低头亲了一下,然后迅速移开,关上车门。这一路上,又安的脸都是红的,低着头也不看他,跟个犯了什么错的小学生似的,周自横不禁好笑,这丫头总这么招人疼。

车子停下,又安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个小公园旁边,周自横下车,从后座上拿出一个登山包,拉开又安这边的车门:“媳妇儿,吃饭了。”

又安往两边看了看,根本没有饭馆,不过有上次的前车之鉴,又安知道,这男人肯定又弄什么玄虚逗她玩呢。

又安捂着裙子跳下车,周自横的目光了从她笔直的长腿上划过:“媳妇儿,穿这样好看是好看,但老公还是建议,以后这么漂亮的衣服就在家穿,咱家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

又安见他一双眼不停扫过自己两条光裸的腿,不禁白了他一眼:“什么咱家的东西,是我的东西。”

周自横笑了,指了指对面:“看见没,对面就是民政局,待会儿,它一办公,咱们就过去把证儿领了,领了证儿,咱就名正言顺有本了,你的我的都是咱家的,知道不?”又安这才发现,这个小公园就在民政局所在的政府大楼对面。

周自横拉着她的手,进了小花园,找了个干净的长椅,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上,保温饭盒里是两盒热气腾腾的饺子。

周自横拿出筷子递给她:“本来我说给你做牛肉面吃的,你婆婆说,咱中国人讲究团圆饺子散伙面,所以我就改饺子了,你爱吃的虾仁馅儿,尝尝,比我老丈人的手艺如何?”

十七回

又安夹了一大颗水饺全部塞进嘴里,鼓胀着腮帮子问周自横:“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爱吃三鲜馅饺子了?”

周自横在保温瓶的杯子里倒了半杯饺子汤递给她:“吃东西时别说话。”继而笑道:“那天你领着我参观你们学校的时候,絮絮叨叨了一路,怎么全忘了啊!”

又安咽下嘴里的饺子,喝了口汤才道:“我记得那天跟你说了好多,跟个话篓子似的,你全记着呢?”

周自横拿面纸擦擦她嘴角似笑非笑的道:“前面有个二十四孝的老丈人,我这个老公不努力点儿,回头我媳妇儿跑我老丈人哪儿去哭鼻子怎么办?”

又安脸红了红:“谁,谁哭鼻子了?”周自横笑了:“好,好,没哭鼻子,我媳妇儿最坚强了,从来不哭鼻子。”

又安扑哧一声乐了,心里忽然觉得暖融融的,这种被一个人放到心里疼宠的感觉,从她爸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想着这些,眼圈不禁红了。

周自横仔细端详她半晌道:“又被你老公感动了,媳妇儿这可不行,以后你得习惯,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是我休假期间,以后回部队,十天半个月不在家也是常事,不过我跟妈说好了,等我去部队,你就回家住。”

又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周叔叔,没你在,我也活了二十四年了。”周自横也不禁好笑,可能因为自己比这丫头大了整整十二岁的关系,他总是习惯性把她当成个小孩子照顾着,这丫头总喊他周叔叔,他倒觉得,这声叔叔叫的一点也不亏,就在一年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有这么婆妈的一天,可遇上这丫头,他真挺婆妈的。

吃了炖团圆的饺子,对面民政局也到了办公的时候,大约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周自横牵着她的手站在最末尾,并没有找关系搞特殊。

又安微微抬头看了看他,突然发现脚下这双高跟鞋的好处了,平常让她仰望的周自横,这时候微微抬头就能跟他对视。

又安前后看了看,心里的虚荣心直线上升,即使周自横已经三十六算老男人了,可他笔直的站姿,英俊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那种凌人的气势,依旧秒杀了一众新娘,好几个新郎看周自横的眼神都不大友善,而新娘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大都带着嫉妒和羡慕,这大大满足了又安心里那点小虚荣。

周自横低头看着她:“

怎么,累了?”他一问,又安才感觉脚上的确不舒服,脚下这双鞋子佳琪还没上过脚,她这个二把刀穿一小会儿还勉强能撑着,刚才为了不让周子横笑话她,努力使自己的步伐自然,走到这边来已是极限,又在这儿站了半天,这会儿脚尖和脚后跟又涨又疼的难过。

可被周自横一问,她也不好意思说鞋不合脚,抿抿嘴儿摇摇头,周自横叹口气:“小丫头,说谎可不乖哦!”说着一弯腰蹲在又安脚下,抬起她一只脚脱下鞋子,眉头皱了起来:“都磨破皮了,回去再处理吧!”他站起来揽抱住她的腰下命令:“踩我脚上…”

又安前后看了看,好些眼睛盯着他们呢,又安的小脸涨的脸脖子都红了,扭捏的低下头,周自横低笑一声,凑近她耳边道:“要不我抱着你,你自己选…”又安急忙把脚踩到他脚背。

有这个小插曲本来就惹人注目的她俩,更成了集中焦点,尤其周自横一身笔挺的军装,肩膀三星两杠的上校军衔,在灯光下划出肃穆庄严的光晕,可他怀里却抱这一个满脸绯红的小丫头。

又安发现,周自横这男人脸皮挺厚的,大约年纪大的男人脸皮都厚,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他又算个首长级的军人,就这么把她楼在怀里抱着,队伍往前挪一步,他抱着她走一步,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天经地义闲庭信步,丝毫不把别人的眼光当回事,尤其这男人另一只手还提着她的高跟鞋,怎么看怎么暧昧。

又安低着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就觉得,身上的目光嗖嗖的不停增加,好容易排到个,连登记的同志都不禁多看了她们好几眼,登了记让她们去照相,俗气的龙凤背景下,周自横抱着她照了相,大约两人是姿势最古怪的一对,他们都出去了,那个照相的师傅,还不停看他们。

咚咚,两声钢印打过,周自横把小红本递给又安,抱着她走了出去,又安手里拿着新出炉的结婚证,还没什么真实感。

周自横把她塞进车里,看她还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不禁掐了她的脸蛋一下:“下一步,该搬家了吧!”“搬家?”又安疑惑的看着他:“搬什么家?”

周自横好笑的点了点她手里的结婚证:“现在咱可是有本儿的两口子,你不会忍心让你老公独守空帏吧!”

又安就这么看着周自横以她老公的身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颇有行动力的,把她的东西打包好。

又安才发现,她在这里住了两年,一个行李

箱就是全部了,周自横一手扛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下了楼,上车,启动,车子开出了小区老远,小丫头还忍不住扒着窗户往后看,小脸上,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

周自横摸摸她的额头,又安才回过头看着他,周自横不禁笑了:“这么看着你老公做什么?媳妇儿,你得正式认清一个现实,从今起,你就归我管了,知道不!”

周自横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却异常认真,他眼里的认真令又安心里那点儿小彷徨,忽然就安定了。

周自横把她的行礼提到卧室里,又安迅速冲过来按住行李箱,脸红的道:“我自己收拾…”周自横不禁失笑,手机响了起来,周自横看了看来电,好笑的看了她几秒,才走出去接电话。

又安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手触到那些叠放整齐的内衣,脸不禁热的发烫,这个男人的脸皮是挺厚的。

她拉开卧室里的嵌入式衣柜,衣柜很大,里面的衣物却不多,几乎都是军装,她把自己的衣服撑开挂在里面,一水的军装中掺杂着她的衣物,大的,小的,单调的,复杂的,严肃的,活波的…两人的衣服排列在一起,就仿佛白天登记的时候,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既矛盾又契合。

卧室的门忽然推开,又安不禁侧头,周自横道:“媳妇儿,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家里就交给你了。”说完,转身走了。

又安愣了好半晌儿才适应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的事实,家…九年了,自从爸爸去世,今天她又有家了,属于许又安的家,这个家是周自横给她的。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卧室南面是一整面通透的落地窗,十五层的高度,俯瞰下去,车流人海都变得小如蝼蚁,夕阳染红了天际,又安头一次发现,被尾气和喧闹填满的这座都市,原来也有如此美丽绚烂的时刻。

她发呆的看着远处缓缓落下的夕阳,忽然想起一句经典对白:“今天已经过去,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就像她的人生…

不知多久,直到夕阳完全隐没,身后忽然陷入一阵熟悉的温暖,周自横贴着她的耳际,低声道:“媳妇儿,想什么呢?”

许又安摇摇头,周自横把转过来,低头审视她半晌,忽然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小丫头别用这种目光望着我,你老公可是饿了三十六年的男人,经不住丝毫诱惑的。”

又安脸一红,被他这样紧的抱在怀里,被他的气息严严实实裹住,那种温暖和安定令她不由自主去眷恋,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一缕隐约清淡的香气划过鼻端,再仔细闻,却只剩下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和松香味,有种醇厚的味道。

又安推开他揉了揉鼻子,抬头看着他:“你做什么去了?”周自横笑了:“一个战友家出了点儿事,我过去帮了下忙。”周自横低头看了看表:“走吧!你还没见过我弟弟呢?”

又安忽然睁大眼睛:“你还有弟弟?”周自横不觉好笑:“不过,那小子估计不大喜欢见你。”又安忽然有些紧张:“为什么”

周自横点点头她挺翘的鼻尖:“因为他哥结婚了,他的挡箭牌就没了,他就成了我家太后逼婚的对象,有我在前头扛着雷,这小子都逍遥十几年了。”又安忽然想起周夫人看她的目光,不觉笑了起来。

到了酒店,周自横去停车,又安站在酒店的台阶上等着。“又安!”江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又安回头,就看见江东从酒店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她的包包,又安有一瞬局促,却很快低下头,仿佛直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东。

江东站在她身前良久,又安仿佛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江东把包包塞到她怀里,只硬邦邦的说了句:“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人,记得要幸福给我看,跟自横说一声,我营里有事,先走了。”

十八回

又安愣愣望着江东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中,不知是不是夜风和灯光的关系,又安总觉得,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媳妇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你老公来了都不知道。”又安回神,周自横摸摸她的脸,大概是站在风口,小脸有些凉丝丝的。

又安道:“江东刚从这儿走了,说他营里有事儿,让我跟你说一声儿。”周子横的目光光微微一闪,心里非常清楚,那晚江东虽然说的够潇洒,做的够爷们,可还是没真正放开,两人某些方面真的很像,都是认准了一条路就跑到黑的主儿,执着坚定是军人的良好品质,可别的方面,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将心比心,一个男人默默的守着个小姑娘,从十五岁守到二十四,整整九年的光阴,一朝一夕若能放下了,那就不是人了,更何况那是江东。

因为家庭因素,江东骨子里有种比周自横还要执拗的东西,也正是这种东西,让他最终守丢了又安,甚至直到现在,又安也不知道江东喜欢她。

周自横自然不会鸡婆的提醒又安,这丫头如今是他媳妇儿,江东错过了,正好便宜他,勉强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周自横拨了拨又安被风拂乱的刘海,低头审视她半晌道:“准备好了吗?”“准备什么?”又安抬头和他对视,周自横的眸光闪闪烁烁,仿佛跟灯光融在一起,有种璀璨的感觉。

周自横轻轻吐出三个字:“你妈妈!”又安别扭的咬咬唇,她们母女的关系糟糕了九年,都没丝毫改善的迹象,而今天这种场合,又安很清楚,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任性,毕竟要给她公婆面子,公婆对她很好,事事都依着她的意思,她也不能太不懂事了。

又安轻轻点点头,周自横低头一个吻印在她额头上:“乖女孩,我们进去吧!”哧一声低笑传来,又安跟周自横同时侧头,只见酒店的欧式廊柱下立着一个男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看意思不像刚出来的。

穿着一件格子的白T恤,下面浅深色休闲裤,肩膀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衫,五官相当出色,一看就是那种高富帅的典型,手指上夹着一支烟,似笑非笑望着他们,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又安的小脸蹭一下就红了。

如果说他哥结婚对周自寒来说,是个可媲美炸弹的消息,那么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嫂子,就是核弹的级别了。

周自横猜的不错,周自寒的确最不想看到

他哥结婚,他哥一旦名草有主,从此以后,在周家陷入水深火热的就轮到他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以前有周自横这个光棍的大哥在前面撑着,周自寒可以堂而皇之的逍遥。

这年头花花世界什么女人没有,干嘛非想不开结婚,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周自寒想想都觉乏味,不过他跟他哥本质上还是不同的,他哥是清教徒,三十六年了,也没见身边有个女人的影子,以前江家倒是有个丫头,可后来跟他哥表白被拒之后,跑到美国出车祸死了。

再以后就看着他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战火和硝烟里洗练出的男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跟他这种声色犬马的公子哥根本不是一类人,即便两人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周自寒一度跟他们家太后一样,怀疑他哥是不是有什么生理上的毛病,不娶媳妇儿正常,可连个女人都没有有点变态了。

就这个话题,兄弟俩个坐在一起的时候也聊过,他哥当时说的话,周自寒现在还记着呢,他哥说:“这种事不过一时的快感,过后不知有多少麻烦,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烦的动物。”

周自寒其实也挺认可他哥的话,但是对付女人还是有不麻烦的方式的,只不过他哥是军人,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跟女人周旋罢了,他哥的人生中,训练和任务占了绝对大的比重,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