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顾氏一见如此脸上也有点不好看:“可不是么,长的高高壮壮的可能干了。”

云瑶笑着起身拽过齐银竹姐妹六人一个个的介绍了,当介绍到宝瓶的时候伍氏就上上下下看个仔仔细细,越看越是挑剔,就觉得宝瓶哪都不好,不管是家世根基门第还是品貌都配不上她儿子。

只是这人是她儿子瞧中的,又已经换过庚帖了,伍氏也是要脸的,也不能说出宝瓶不好的字眼来,只能心里憋着气。脸上就更加带了出来。

“这就是六姑娘啊。”伍氏强笑一声:“过来我瞧瞧。”

把宝瓶拽到身前,伍氏一把就摸出来,宝瓶的手可是粗糙的紧,哪里有时下大家小娘子的细嫩白皙,一双手又黑,手上的老茧子又厚,分明就是做惯了苦力的一双手。

她盯着宝瓶的脸瞧,越看越觉得看不过眼去,干笑着道:“瞧,头一回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镯子还算是精巧,能凑和的过去…”

伍氏本来带了一对红玉手镯想要送未来儿媳妇的,可瞧着宝瓶不顺眼,也就不想红了。心说就齐家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给她虾须镯怕就喜的屁颠屁颠的了。

只是,当她把手上的虾须镯摘下来要往宝瓶手上戴的时候,就彻底傻眼了。

却原来,宝瓶手上也戴了一对虾须镯,只是。这对虾须镯比伍氏送的要精巧许多,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论工艺之精妙,宝瓶的胜过伍氏那一双不知道多少条街,论金子质地之好,也胜过许多,另外,那上头镶的宝石更比伍氏镯子上的串珠要贵重的多。

伍氏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只觉得这脸上火辣辣的臊的紧。

倒是宝瓶一伸手接过来笑了笑:“多谢了,我看这镯子好,大小也合适,以后要常戴的。”

“你喜欢就好。”伍氏淡淡的点了点头,松开宝瓶又看向齐顾氏:“我瞧着六姑娘好,往后啊,有时间到我们家玩去,咱们得常来常往的。”

齐顾氏也是淡淡点了头,对宝瓶姐妹几个道:“我和你们于家伯母说会儿话,你们出去玩罢。”

几个姑娘行礼告退,甭看齐家姑娘长的不怎么滴,可这礼仪规矩却是一丝都不错,这一点,倒是叫伍氏挺满意的。

等着姑娘们出去,伍氏才说到两家订亲的事,又商量着过六礼的时间之类的。

齐顾氏听伍氏说了好些话,又说到前头几个姑娘六礼没过,要再过些时候才轮得到宝瓶,叫伍氏耐心等些时候。

伍氏强笑着说原是应该的,并没有着急催着的意思。

谈完了这些话,云瑶就张罗着要准备午饭,伍氏强打心思在齐家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她倒也觉得齐家的饭菜挺不错的,只是伍氏想着齐宝瓶那副丑样子,因着心里别扭,别说只是饭菜了,怕就是吃龙肉都不香甜的。

吃过饭伍氏便要走,齐顾氏和云瑶一直送她出门。

伍氏登上牛车,跟随她的丫头捧着帕子递给伍氏,等她擦干净了手,又拿了手炉给伍氏取暖。

服侍伍氏坐好了,这心腹丫头名唤碧玉的才道:“三太太,这位未来二奶奶娘家可比大奶奶家强多了,我瞧着,齐家家底肯定厚实。”

这话说的伍氏听了都觉得好笑:“你又看出来了?”

碧玉点头:“太太一心只在未来二奶奶身上,哪里顾得上看别的,倒是奴自打进门就注意上了,奴瞧着,齐家外头不显,可屋子里却处处透着精致。”

“什么精致,不过是乡巴佬的玩意。”伍氏冷哼一声,并不赞成碧玉的话。

碧玉笑道:“太太怕只看人家的摆设家具呢,家具是简单,也不是什么多名贵的料子打制的,叫人一看还真以为齐家穷酸呢,可是,这也只是外表,内里却不尽然,奴瞧着齐家堂屋挂的字画,可都是好字画,还有一幅古画更是价值千金的好物件,另外,齐家屋子里摆的盆景修剪的极为精妙,在外头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哦?”这话倒引起伍氏的注意力来,她瞧瞧碧玉,仔细的询问。

伍氏打心底里明白她不是出身多高的,眼力也有限,只这碧玉丫头却非同寻常,甭看这只是个丫头,可却并不是于家的家生子。

碧玉是前几年伍氏在外头买回来的,因伍氏算救了碧玉的命,碧玉为报恩甘愿留在伍氏身边帮她出主意,管理家事之类的。

据说碧玉曾是国公府的丫头,早先伺侯过国公府老太太的,跟着老太太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丫头比寻常人家的当家太太奶奶都厉害,可惜老太太故去之后,当家太太因为碧玉早先维护老太太曾得罪了她,就容不得碧玉,要把碧玉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碧玉原被人牙子带出来要寻死的,后来碰着伍氏,伍氏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把她给买回来了,这才叫碧玉得以活命。

也正是知道碧玉眼光非比寻常,伍氏才更加的重视起她的话来。

“齐家屋里暖和的很,只是奴却没瞧见拢了火盆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屋子里没有丁点碳火味,却又温暖如春,光是这样精妙的设计恐怕就极为不简单,另外,齐家老太太、太太的衣饰也都很讲究,丝毫不像是乡土出身的。”碧玉一边想一边和伍氏分析。

“衣饰有什么讲究?”伍氏更加的专注。

“先说老太太的衣裳,袄裙都是拿着最时兴的云锦料子所制,出来接您的时候穿的斗篷是银狐皮的,这银狐极为狡滑,最是猎取不易,想要攒出一个斗篷的料子来更是千难万难的,可是,老太太穿在身上觉得极为平常,丁点不重视,可见得平常见的多了。”

碧玉想到齐家老太太的作派就很佩服:“这位老太太看着极为低调,可一身衣裳华贵极了,身上的饰品头面也都是巧夺天工的,单就她那一身换了钱去,恐怕顶得上咱们那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了。”

滋…

伍氏听的吓了一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齐家太太穿着打扮也非比寻常,六位姑娘也同样精妙,反正奴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府老太太那样讲究的人如齐家那样精巧的饰品也没几样的。”

旁的且不说,单是碧玉最后这句话就把伍氏给吓的愣了好半天:“不会吧,他家也不过是…”

“太太别说那有的没的,如今那不显山露水的土财主也多了去了,这齐家恐怕就是其一,另外,奴想着,也指不定齐家是什么世家出身,后来家世没落了,到这几辈上才翻了身也不一定,总归,奴觉得齐家六姑娘除了长的不怎么样以外,其他都比大奶奶强的多了,二少爷娶了她是不亏的。”

碧玉是一心替伍氏着想的,为着伍氏好,也为着于龙以后日子好过些,就把掏心窝子的话都拿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狗屁倒灶

不只伍氏在思量齐家的事情,就是齐家,也正在讨论于家。

伍氏走后,齐顾氏脸色就有几分不好,不只有些怒意,多的还是后悔。

“娘。”云瑶小心斟酌用词:“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最多以后咱们多惦记六妹就是了,说到底,还是咱们考虑的不周全,没有打听清楚。”

“说什么大家的太太夫人,我看比咱们村子里那些个不识字没见识不懂礼数的妇人还差劲。”齐顾氏拧着眉头,一脸的怒意:“她就是瞧不起咱们家来,见着你六妹时候那个样子,谁看不出来她这是嫌弃六妹丑呢。”

云瑶静静听齐顾氏发完牢骚,虽然心里也看不上伍氏的为人,可还是一心安慰齐顾氏:“就是仔细打听了,人家内院的事咱们哪能知道,谁又肯透露于家内宅之事给咱们这样不是通家之好的知晓,那不是明摆着得罪人么。”

齐顾氏细一想云瑶这话也有道理,一时间更加的唉声叹气。

“于家怎么着已成了定局,这也是没法子的,不过想来想去,到底于公子是看中六妹的,光是说定了婚事这么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搜罗了好些吃食送了来,想来,于公子心里是得意的,只要他不嫌弃六妹,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于公子是次子,往后要分家出去,总不可能跟着父母过一辈子吧,到时候六妹的日子也算是能出头的。”

云瑶仔细想着,捡好听的话跟齐顾氏细细分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叫齐顾氏不那么担忧。

齐顾氏叹了口气:“早先咱们没好好打听弄成这个样子,如今必然得想法子再打听一下,不管于家如何,咱们总得做到心中有数吧。”

“娘说的是。”

云瑶如今为哄齐顾氏高兴,也只能齐顾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明儿我去谢家还有关家拜访,后日想法子买通几个于家的下人,悄悄打听打听于家后院的情况。”

齐顾氏一听这话就笑了:“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没想着要买通下人。就这么着吧,这事你办圆满了我必重重奖励你。”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关姑太太过来和齐顾氏说话,云瑶就指着齐顾氏对关姑太太道:“您来的正好。快些给我评评理儿。”

“你们婆媳自来好的一个人似的,我能评什么理儿?”关姑太太笑着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问云瑶。

云瑶指指齐顾氏:“您问问我娘,为着六妹的事正哄我呢,这不。哄着我去打听于家家事,还说打听好了要重重奖我,可见得娘心里只有姑娘没我这个当媳妇的,为着姑娘,给我画个大饼在前头吊着我,等着我真打听好了,六妹以后日子过的顺当了哪里有我什么事,到时候,都是娘的功劳,等着六妹日子过的糟心。可全都是我的错处了。”

云瑶话音刚落,齐顾氏和关姑太太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齐顾氏一指云瑶对关姑太太道:“您听听,谁家的媳妇有这样大的胆子,连我这个当婆婆的都编派上了,还说我不疼她,我不疼她能由着她这样胡说八道。”

“唉。”云瑶又叹一声:“可怜我说的都是实话,到了婆婆这里就是胡说八道了。”

关姑太太一时又笑出声来:“你们这个理儿我是不评的,总归你们婆媳亲近着呢,我是向着谁都是恶人,哪一时你们婆媳又好了。怕更没我的好。”

齐顾氏又笑:“罢,罢,左右我笨嘴拙舌说不过你们,这不好啊。都落到我身上就是了。”

这么说笑一时,齐顾氏心情好了许多,云瑶眼见得她面上笑容真切了,这才放下心来。

坐了一会儿,云瑶指了个事出去,她前脚走。后脚关姑太太就重重叹起气来,极为羡慕的看着齐顾氏:“我要有个儿子多好,长大了也寻云瑶这么个可人疼的媳妇,就算是再受多少苦楚我都甘心情愿的。”

“是啊。”齐顾氏也能明白云瑶的苦心,跟关姑太太夸赞道:“实话跟您说,我这个媳妇是真帖心,比儿子姑娘都招人疼,我只要一见着她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我也不知道积了多少福份得了她这么个可怜可爱的人儿。”

关姑太太越发的羡慕不已,笑着夸赞几句,齐顾氏心里就更加舒坦,把伍氏引来的火气恼意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只说云瑶也没有忽悠齐顾氏,第二日,她果然带了礼物去谢家走动一遭,又隔一日,又去寻关二太太说话。

这么两三日的功夫,云瑶倒也打听了一些事。

之后,她想法子转着弯的拉关系买通了于家一个管事的儿媳妇,也并没有给多少钱,不过是把她做首饰的时候做的最差的一件赤金硬玉的步摇送了出去,就得了好些别人家都不知道的消息。

云瑶把打探来的事情过了一遍,这才去寻齐顾氏说话。

云瑶过去的时候,齐家几个姑娘正在齐顾氏屋里请安,见云瑶过来都起身相让,云瑶坐定了才跟齐顾氏道:“娘要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着了。”

银竹几个一听这话立时起身就要走,齐顾氏把手一摆:“都坐着吧,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关于六妹的婚事,三姐儿打听了一些事,你们也都听一听。”

云瑶笑了笑:“于家老太爷老太太都在,一大家子也没分家,到于公子父亲这一辈弟兄三个都住在一个宅子里,上上下下那么些个人,就有些腾挪不开,于公子的父亲于三老爷最老实本分的,被排挤到了挨着马房的一个小院子里,连同于公子的大哥于麒一家就那么挤着,于公子平常回家嫌弃太过拥挤,就常在军营过夜。”

齐家几个姑娘自来就没受过挤在一处的苦楚,就算是齐家先前贫穷的时候也就是住的房子破旧些,却也没有挨过挤的,后来齐家日子起来买了许多地,又建了大宅子,到底是乡村里地皮也不值钱,宅子建的比城里的要宽敞的多,齐家几个姐妹一人一个小院,住的又宽敞又清静,因此一听于家这样的情况,一个个吓的脸都变了色。

就算是宝瓶早先只说不介意,这会儿脸上也有点不好。

齐顾氏更是,极为心疼的看了看宝瓶,小声道:“这婚事应的急了些啊,老六以后可怎么办?”

云瑶虽然知道把话说出来齐家没一个人能心情好了,可是,这些事还得交待清楚,只能硬着头皮道:“挤倒不怕,关键是家业大了,人口多了事情就多,于家三房都不对付,妯娌几个整日的争吵,于大太太拿手大,压着底下小辈不得翻身,于三太太也不过在外头横,在家里就跟个鹌鹑似的连话都不会说,受了气就是拿着儿媳妇撒气。”

说到这里,齐宝瓶的脸色更加不好,齐顾氏几乎都要哭了。

“于公子的大嫂也不是个什么好的,她出身清流,娘家父亲是礼部的一个六品小官,平常除了俸禄没有什么油水,娘家母亲又懒又没成算,家里日子过的常揭不开锅,于大嫂许氏还有一个小兄弟,小兄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心疼兄弟在家吃不饱,常把兄弟接到于家住着,平常她兄弟来了就占了于公子的屋子,反倒挤的于公子都没地儿搁了…”

云瑶一口气把话说完,看看齐家众人的脸色,心里也是默默叹气,很替宝瓶不值。

齐顾氏抹了一把泪:“这可怎生是好啊,老六啊,都是娘没成算害了你。”

别人也都替齐宝瓶担心,反倒是齐宝瓶跟想开了似的脸色倒好了起来。

她笑了笑:“娘说什么呢,这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我是会过日子的,也是有福气的,就是走到火坑里都能把日子过的比蜜甜,反倒是那些没本事的,就是掉进蜜罐里,日子也能过的比黄莲还苦。”

齐顾氏一阵无语,大有一种你说的怎么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样子。

宝瓶又笑:“咱们家的姑娘一个个什么样子娘心里能不明白?当初在齐家庄的时候就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母老虎,谁提起咱们齐家七姑娘不吓的跟筛糠似的,怎么反倒到了长安,娘就没底气了,娘放心,凭着女儿的本事能耐,不说于家了,就是到了皇宫大内,也保管受不得欺负。”

齐银竹听宝瓶这么说,也赶紧笑着劝齐顾氏:“是啊,老六说的对着呢,咱们齐家七姑娘母老虎的名声可不是叫着玩的,难道还怕于家这些个狗屁倒灶的烂事不成?”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瑶就瞅向齐银竹:“二姐,您还别说六妹,您看中的那肖家公子家里狗屁倒灶的烂事比于家可只多不少。”

“怎么回事?”齐顾氏一听这话立马抛下六妹的事关心起银竹来。

银竹也瞅了瞅云瑶,其它姐妹的目光也全集中到云瑶一个人身上。

云瑶突然间觉得压力山大:“我打听于家事情的时候,想到二姐这婚订的也急了些,就捎带脚把肖家的事情也打听了一下。”

云瑶看看银竹:“二姐啊,您如今后悔应该还来得及呢。”

这么一句话,就叫人想着肖家的事情肯定更加的棘手。

果然,云瑶一脸担忧道:“我打听到一位和肖公子很好的同窗也在长安,就找人寻他打探一下,原来,肖家在咱们真亭府也是挺有名望的,祖上出过重臣,也算是一地望族,到如今,肖家一族人口繁延嫡系加旁系人口数都数不来,肖公子算是肖家嫡系,只是,他却不是嫡子,而是庶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驸马相邀

“亏了,亏了。”

齐顾氏气的一拍脑袋大骂起来:“原来只说这七个姑娘怕是要砸手里了,没想着临了还成了香饽饽。”

这话说的,倒是叫银竹几个姑娘哭笑不得。

银竹佯怒道:“娘这叫什么话,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说砸手里的话。”

齐顾氏这才想及一时气急了说漏了嘴,赶紧道:“你娘我这不是没文采不识字,话也说不好么。”

银竹白了齐顾氏一眼才仔细问云瑶:“弟妹即然打听了,那肖家是个什么情况?”

云瑶看银竹这时候也能做到平静不气不恼,心里倒是挺佩服的,思量着给银竹解说:“当年肖老爷娶了嫡妻之后三年无孕,肖老太太一急之下就把自小伺侯肖老爷的一个丫头开脸收进房里做了姨娘,原是想叫这个姨娘替肖家传宗接代的,哪里知道肖老爷才收了房,后脚嫡妻就怀了身孕,嫡妻怀孕之后没多少时候,那个姨娘也怀了孕,如此,肖家的大少爷是嫡子,这二少爷就是肖公子便是庶子,其实,俩人是一年生的,前后也差不了两个月。”

“想来,肖公子在家日子过的并不好吧。”

银竹没有说话,还在思量的时候齐宝盒就开口了:“我不必多想也能明白,嫡子庶子相差不大,其间争斗必然凶狠。”

云瑶点头:“肖老爷是偏向肖公子的,到底肖公子姨娘打小伺侯肖老爷,情分必然不同寻常,可对于嫡子,肖老爷也十分疼爱,这就叫肖公子的嫡母怀恨在心,等肖公子的姨娘没了之后他嫡母就处处打压他,叫肖公子险些连书都读不了,要不是肖老爷护着些,恐怕…肖公子也早没了吧。”

银竹听后眼神一暗。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如今肖公子嫡母为了拿捏肖公子,就想着给肖公子娶一个富商家里极为刁蛮任性还不安分的姑娘为妻,肖公子不乐意,只是父母之命也推拒不得。实在没办法了就打着报恩的旗号到咱们家求娶二姐,只因为肖公子也听说咱们齐家姑娘的厉害,想着要是讨二姐进家门,指不定能帮他一把,也或者能早早的分家出去。不必受嫡母打压,不必受嫡兄的气。”

云瑶一口气说完去看银竹的反应,就见银竹许久不说话,脸色平静中又带了几分沉痛,过了好久才捏了拳头道:“我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总归是他上赶着求娶我的,只要他成亲之后对我好,能和我一心一意过日子我就帮着他,也不会怪他。”

“你这丫头。”齐顾氏听的又气又心疼,指着银竹骂了一句:“猪油蒙了心的。你怎么就这么倔啊,你当在嫡母手下讨生活那么好受的,本来给人当儿媳妇伺侯婆婆的日子就不好受,这又不是亲娘,自然更得受气,当年…当年咱们村子里也有一户这样的人家,那媳妇生生的就给婆婆折磨死了。”

说到这里,齐顾氏更加生气:“姓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的多光明正大,结果是个黑了心肝的。他自己奈何不了嫡母,自己受气也就罢了,做什么生生拉上别人家好好的姑娘,这不是把人姑娘往火坑里带么。不成,这事我不同意,反正姓肖的爹娘还没来,咱们两家也没说定,我就反悔了,我还不信离了他姓肖的。我给你寻不着好婆家。”

云瑶觉得齐顾氏这话很有道理,她打听着肖家那些事情之后心里也挺不痛快的,真的很替银竹担忧:“娘说的是,二姐,咱们没必要就非得吊死在这一棵歪脖树上。”

剩下那几个姑娘也都赞同齐顾氏的说法,都劝银竹趁早歇了嫁肖公子的心思,往后再寻好人家。

只是银竹却铁了心的非得嫁肖公子,说什么都不愿意黄了这亲事。

她抬头笑了笑:“你们只觉得肖家就是虎狼窝,又岂知别人家后院就那么干干净净,这世上十全十美的事自来就没有,我既然看中了肖公子的相貌才学,别的就不能再多要求,再者说了,不过是他嫡母不好,我还不信我就奈何不得一个老婆子了,最不济我在肖家日子过的不好也能拼着名声不要闹腾着他分家,只要分家出去,凭着我的本事,总归能把日子过出来的。”

银竹咬咬牙,看向齐顾氏:“娘就甭操心了,还是六妹那句话,有本事的到火坑里都能把日子过的比蜜甜,没本事的蜜罐里都能过的比黄莲还苦。”

银竹这话一出口,屋中一片沉默。

齐顾氏看着银竹,满脸的忧心,左思右想都不放心,可是她自来是个疼儿女的,向来不和儿女们硬拗着,没办法,只能答应一声:“随你吧,随你吧,总归日子是你过的,将来要是不好,你可不许回家哭闹。”

“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扛着,做什么回家哭。”银竹一梗脖子:“这点志气我还是有的。”

没办法,齐顾氏也只能哀声叹气了。

云瑶把于家肖家的事情跟齐顾氏汇报完,留下齐顾氏和几个姑娘说话,她早早的出了屋子,一边在院子里走着,云瑶一边思量着齐家几个姑娘都要出嫁,怕日子离的也远不得,到时候,嫁妆就是一大难事。

她盘算手中的钱财,打算先买几个铺子,再买几个小庄子,另外攒上一些头面首饰好料子,趁着冬天严寒,去边境货贸之地买些好皮子,再采买些好药材,将来开春的时候留着给姐姐妹妹们做嫁妆,如此很能省下一大笔钱。

云瑶算计好了,琢磨着等再过几日和铜锁几个商量一番,听说谢家就有商队往边贸处来往不断,若是能搭谢家商队走一遭是最好不过的。

不说云瑶怎么算计,只说被请到公主府的齐靖面对长乐驸马祁振时还有几分发晕。

他没想到祁振会真把他请到公主府,更加没想到祁振对待他的时候那样的有礼,几乎是把身段都放低了一般。

“齐解元大才。”祁振笑着对齐靖拱了拱手:“不只文彩好,更是画了一手的好画。”

齐靖听到这好画二字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过了好些天,他一直忙着读书做文章,都把云瑶往公主府送画的事给抛到脑后了。

这一会儿,齐靖就有几分哭笑不得,赶紧起身给祁振见礼:“您见笑了,说句实话,那画并不是在下所画,而是内子所作,内子自小便好书画,听说您也精于此道,便送了一幅画来讨教一二。”

呃?

这一回轮到祁振震惊了,他也是好久不能回神:“******大才啊,她的画实在惊才绝艳,我也算是见识广的,宫中父皇收藏的许多名画我都瞧过,可要论起来,没一幅画比******所作更加真实,单论写实,******可称天下第一。”

“您过奖了。”齐靖还能怎么着,只能谦虚几句:“不过是玩笑之作,不登大雅之堂,实在叫您见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说到字画,祁振是分外认真的:“实不相瞒,我在画之一道蹉跎几年,一直不得寸进,但看过******画作之后便如醍醐灌顶,登时茅塞顿开,画技一进精进不少,有生之年可望成就宗师之作,单论这叫我精进之恩,我也得好生感谢******。”

齐靖真没想到内里还有这样的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祁振见齐靖不说话,还以为他默认了,笑了笑问了一句:“我有件事情得跟齐解元商量一下,还望你不要多心。”

“您说。”齐靖抬了一下手,示意祁振只管明言。

祁振一笑,思量几句开了口:“我想跟******再讨教一二,能不能请******来公主府做客?”

看齐靖不说话,祁振又赶紧追加一句话:“当然,我也知道男女有别,只是请******和公主说说话,我要讨教的话并不当面,会命人隔上一扇屏风,再把我最近的画作给******看上一二,若得她指点几句我将不胜感激。”

祁振姿态放的这样低,话也说的圆转,再加上他确实一心都关注在画技上头没有丝毫杂心,态度虔诚之极,叫齐靖都不好拒绝。

没办法,齐靖只好笑道:“能来公主府做客是我们夫妻的荣幸,我就先代内子答应了,到时候公主送了贴子过去,内子必到。”

祁振一听这话更加高兴起来,当下拉着齐靖谈画论字,又谈诗论词,别看祁振一心专注画技,但他自幼聪明,文采也是有的,论起诗词文章之道来也有自己的见解。

齐靖也极为博学,倒是和祁振很能谈到一起,不过谈了一会儿,祁振看齐靖就大有知已之感,原先齐靖才来的时候祁振因他貌丑而引起的厌烦之感也抛诸脑后,一心只拉着齐靖论起诗词来。

谈论一会儿,祁振又叫齐靖写两个字,得知齐靖闲时也会画些画的时候,又把齐靖引到书房叫他画上几笔。

齐靖没办法只好提笔写了几个字,又画了一幅水墨画。

等他画好了,祁振看了一会儿笑道:“虽不及你家夫人画的好,但也难得了,你平常心思不在这上头能画成这样已然很不错,若是专注画之一道,恐怕成就在我之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意难平

祁振是一位极高傲的人,倒不是说他性子如何不好,他本才高,自然仗着才学过人难免清高了些。

不过,祁振有一样好处,对于真正有才华的,他还是极为看重的。

他今日见齐靖不管是诗文词曲或者策论经文都极为不错,最要紧的是画画的也挺好,虽不及他,但是比寻常画师要强上许多,也就起了爱才之心。

更兼之叫他画技提高的那幅画又是齐靖夫人所作,祁振爱乌及屋之下对齐靖更加和颜悦色。

“我在画之一道上才能有限,哪里敢和驸马相提并论。”齐靖笑了笑:“更不要说想要超过您了,驸马厚爱我不敢辞,然却不能厚着脸皮得此赞美。”

对于齐靖的谦虚和赞扬,祁振也挺受用的,笑了笑不理提画画的事情,而是和齐靖谈起这一次科考之事来。

又谈一会儿,祁振就答应齐靖帮他举荐,又说年前有几个文会,都是长安城里素有文名的举人们所办,文会中除去举人,还会有许多官员到场,是扬名的好时机,到时候,他必然带齐靖去见识一番。

齐靖听后起身道谢,又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祁振正聊的起兴,很有几分不舍,才要挽留齐靖,就听到侍女过来说长安公主请驸马过去,祁振只能眼瞧着齐靖告辞离开,之后转入后宅去瞧长乐公主。

祁振到后院长乐公主房里,一进门就感觉一股子热气夹杂着药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把大衣裳脱下来交到侍女手中,打起帘子进了里屋。

才掀起帘子就听得一阵哭声,又听到长乐公主的声音:“你倒是胆子大,在本宫面前就这样哭哭啼啼的,这分明就是在咒本宫。”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柔软可怜:“公主,奴没有那等意思。奴不是有意的,奴…求公主饶恕则个。”

“这是怎么了?”祁振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快步进了内屋,就看到长乐公主半躺在床上。因为病了好多日子显的身体瘦弱脸色苍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病态之美。

长乐公主伸出纤纤玉指按压额头,眉头皱的死紧,看起来极为难受。

而长乐公主床下跪了一个穿着绿衣的纤瘦女子,那女子一见祁振。扑过去抱了他的腿就哭了起来:“驸马救命啊,救命啊,公主要杀奴,求驸马救救奴。”

“到底怎么了?”祁振看看抱着他腿哭的女子倒是认得出来,这是他最近极为宠爱的一个歌伎,这歌伎容貌长的不错,声音极为清甜,又有些个才学,最关键的是性子极为柔顺温和,祁振喜欢她的柔顺。更喜欢她的仰慕,因此这些日子对她就颇为关照。

弯腰,祁振把那个歌伎拉了起来,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道:“春娘这是怎么了?先别哭,好生说话。”

那歌伎羞的满面通红,低头擦泪,却在暗中朝长乐公主使了个挑衅的目光,气的长乐公主又是一阵巨咳。

长乐公主咳了好半晌,春娘就趁着这个机会柔声跟祁振道:“奴听说公主病了,就想来探望公主。不过是一言不和,公主,公主就生气了,要把奴打死。奴哭求公主饶命,公主说奴哭的晦气,要立刻把奴打杀了。”

一行说,春娘一行往祁振身上靠:“要不是您过来,恐怕奴这会儿早没命了,奴知错了。还请驸马公主恕罪,奴往后一定好生听话,公主叫奴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春娘这话看似是在认错道歉并且求饶,显的整个人极为柔软可怜,可是,暗地里却是在靠状,尤其是最后那句话,一再的告诉祁振长乐公主叫春娘做一件极为为难的事情,春娘不乐意,长乐公主就要杀她。

祁振听了大怒:“公主,您是天之娇女金尊玉贵,然也不能如此草率就夺人性命,春娘如果有错就责罚一二,没有为丁点小事就非得弄死人的。”

这话说的明显就是在维护春娘。

春娘挑唇,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正好叫长乐公主看到,长乐公主更加生气,咳了几声伸手指着春娘:“驸马非要凭她一面之词就认为我有错吗?好,好,既然如此,你快些带她离了我这里,省的,省的我…气,气死。”

长乐公主在说气话,但是祁振性子比较敏感,一听这话也来了气,赌气冷哼一声,携了春娘真离了长乐公主的屋子。

他一走,长乐公主气的软倒在床上,旁边的几个侍女赶紧扶她,又有侍女帮着去请太医。

长乐公主摆手:“罢,罢,活着有什么趣,倒不如死了的好。”

“公主万不可这样想。”几个侍女赶紧相劝:“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您犯得着为一个贱婢生气,她就是再得意,那也不过是麻雀,再怎么着也飞不上枝头…”

长乐公主哪里肯听,早气的又连声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喘着气:“驸马糊涂,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