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老爷也是个没能为的,本来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只要他办的隐密就成,可是,他偏生就漏了风声,又叫被打听的人知道了,气的人家寻人把他揍了一通,又放话大骂,叫许老爷丢人都丢尽了,于家也跟着生了一回气,许氏就更没好气。

她倒不说怪他爹不会办事,为人不成,反倒怪于龙不往家拿钱了,搁家里闹的实在不像话。

于龙难得说了些许家的不是,又跟鲁善喝了几杯就醉倒了。

鲁善知他心里不痛快,眼看着他醉的不省人事,倒也没叫醒他,起身把他扶到床上脱了鞋袜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出来。

出去给冷风一吹,鲁善酒劲醒了许多,想到宝珠曾好几回打听于家那些个事,又对六姑娘将来的日子表示担心,也跟着烦闷一回。

他打定了主意以后再撺夺几回,叫于龙想法子分家,不然,这日子就没法消停。

于龙倒是跑军营躲清静了,他嫂子许氏还在家折腾呢。

许氏闹了一回叫于太太叫去训了一回,她回去生起闷气来,待于麒归家,许氏跟于麒发了一回脾气,生完气,她就跑去看她兄弟。

许家小子正搁于龙屋里玩耍,拖出于龙早先做的一件袍子往身上套,又拿了木头刀摆了架势只说自己是大将军。

他这么闹腾倒是哄的许氏乐了,许乐先给许家小子把袍子脱了,拿到手上一看这袍子是难得的好料子,做工又精细,心下更加不平,只说婆婆偏心小儿子,给于麒的衣裳都没这样好。

一时气不过,许氏也索性丢开手啥也不管,把于龙的几件大毛衣裳都包了过去给于麒穿,又有几件好的挑出来说给她兄弟改小了穿,也省的她娘再给她兄弟做衣裳。

于麒看着不像劝了一回,谁知道许氏就跟他犟上了,弄的于麒也没法子,他原想着攒些钱给他兄弟送过去算是赔礼,可许氏抠的他身上一文钱都攒不住,一时人穷志短,竟是白受了于龙的衣裳。

于龙在军营住了几天,眼瞧着快过年了,想着怎么也得回去住着,便消了气回家。

谁知道一进屋就看到许家小子扔在地上的小木刀小木枪,再翻桌上,扔在桌子上的一摞纸没了,想来也是叫许氏给拿了,他再翻别处,发现衣柜里的几件好料子的衣裳都没了。

这一瞧,于龙给气的哟,险些没奔出去骂上许氏一通。

只他是男子汉,没的跟个妇道人家计较太失颜面,也只能忍了这气。

当下,于龙便去寻他爹说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年礼

正好于老爷在家,于龙怒气冲冲过去,一进屋就问了一句:“爹,你是不是想赶儿子出去?”

“这话说的。”于老爷一时摸不着头脑,笑问:“谁给你气受了,轻易不回家,回来就闹腾。”

于龙更加生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茶水都已经放凉了,他也不管,端起来狠喝了一通才道:“我屋里的衣裳都没了,这大冷的天叫我穿什么?”

“衣裳没了?”于老爷更加惊异:“我和你大哥也没穿你的衣裳,怎么就没了?家里招贼了?”

于龙冷笑一声:“可不是么,招的还是家贼,爹该叫娘和嫂子问上一句。”

于老爷明白过来,于龙屋里的衣裳应该是叫许氏给拿走了,这一明白过来就是一阵怒气涌上心头,随后,又有几分无力。

“你嫂子…唉,这事已经这么着了,总不能闹腾起来吧,叫大房和二房知道还不得笑话死咱们,我跟你娘说说,叫你嫂子把衣裳还回来。”于老爷闭眼,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开始和稀泥。

于龙心更加冷了:“还回来?叫她摸过的东西我宁可扔了也不会再穿。”

“那你想怎么着?是叫你哥哥打她一顿还是休了她?”于老爷瞪大眼睛问于龙:“说说你的意思。”

呃…

于龙也说不出话来了。

叫于麒打许氏一顿肯定是不成的,于麒对许氏言听计从,从来没有驳过许氏的令,哪里能打她。休了许氏肯定也不行,于家自古至今还没有过休妻的事情,不能从许氏这里开头。

再者说,就是休了许氏又能怎么着,就照于龙爹娘那绵软的样子,便是再讨个媳妇进门也豁制不住,到最后指不定又是一个许氏呢。

一瞬间。于龙很无力的塌下双肩:“这家住不得了。”

他哀声叹气好一会儿,猛的抬头看向于老爷:“爹,您能不能跟我爷爷商量一下,把儿子分出去单过。”

于老爷点头:“早先我也想过这件事情。咱们家房子小,就咱们住的那个小院我和你娘还有你哥哥嫂子住着就腾挪不开,你娶了媳妇再挤一处难免多生口角是非,还是分开好,只是我愿意怕你爷爷也不乐意。老爷子想着儿孙都在眼前。”

于龙想想于老爷子那脾气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时才道:“等我得闲的时候和爷爷好好唠唠,总不能叫我媳妇跟我受一辈子憋屈吧。”

于老爷也叹一口气,听二儿子这话,娶了媳妇之后肯定对媳妇好的,恐怕跟于麒对许氏差不了多少,到那时候,两个儿媳妇闹腾起来,俩儿子肯定也得帮着媳妇,要真打起架来…这亲兄弟有了纷争,有时候比外人还要厉害。要不怎么说仇人转兄弟么。

“你跟你爷好好说说,要是老爷子叫你分出去,爹这里还攒了几个钱,给你出些钱先买个小院子住着,等你以后攒了钱再换大宅子也成,总归爹娘没能耐,给不了你多少银子。”

于老爷虽然软弱些,可为人倒是清楚的很,说的话也中听,于龙听了也不忍逼迫于老爷。这事情只好不了了之,只是,他分家单过的心更加重了。

不说于家怎样,单说齐家。

这一日便是腊月十七了。眼瞅着到了年根底下,齐家各色物件置备齐全,齐顾氏惦记还留在齐家庄的大姑娘,早早的挑了好些个长安特产托人送到齐家庄给金枝一家子用着。

除此之外,还往关三爷以及薛满金还有席莺儿处都送了好些个东西。

东西送出去了,回礼一直没来。这一日大早上就听到敲门声,结果开门一瞧,好几个大车就停在角门处,一问,竟是真亭府送年礼的车队。

门房赶紧招呼那些赶车的,又紧着向里边通报。

不一时,齐老牛就带着齐靖出来,一问才知道大年节底下的路上也不好走,就耽误了,这一耽误,好几家送年礼的碰到一处,几方一打听都是往齐家送的,索性就做伴来了。

齐老牛叫人开了后门,把车子从后门赶到库房处,他穿着一件暗绛色绸面袄,外罩羽缎褂子,头上戴了黑色皮帽子,围了狐皮围索抄着手站在库房门口看着小厮们往里头抬物件。

齐靖一身天蓝灰鼠皮里子长袍,腰间扎了玉带,负手跟在齐老牛身后。

眼瞧着管家念着各家送来的年礼,等到听说齐金枝送来一张熊皮,齐靖对齐老牛一笑:“三姐儿这几日只说冷,我想着熊皮暖和,就匀给三姐儿先用着,等明年我打了好熊皮给娘留一张。”

齐老牛没往心里去,摆摆手:“给你媳妇拿去,我和你娘用不着那些个。”

一时又听说关家送了枝老山参,齐老牛也道:“给你媳妇拿去补身子吧,她那体格还是太弱了些,我瞧着风一吹就倒,这可不成。”

齐靖点头应下,等到各家年礼入了库房,齐靖拿了礼单在手中,和齐老牛又招待了各家送年礼的人,赏了银子送了些酒水这才回房。

一进屋,就觉一阵热气蒸腾,俩人赶紧脱了外头的大衣裳,齐老牛坐下叫丫头泡热茶,齐靖也跟着坐定了,齐老牛看过礼单递给齐靖,齐靖看了一回笑道:“今儿年礼还真丰厚,我看各家送来的吃食够吃咱们一家上上下下吃到过了正月了,就是关家和席太太送的好料子也足够咱们裁新衣的。”

齐老牛也挺欢喜,笑道:“别的倒也罢了,你大姐那里送了好几坛子上好的腌鹅脯、糟鸭掌,我就想吃这一口呢,这一回可是能解馋了。”

说到此处,就听得外头丫头说那些赶车的都吃过饭,别家的都下去歇着了,只齐金枝买来的下人还想拜见老太爷以及老爷。

齐靖就叫人把那下人叫了进来。

那汉子一瞧就是老实的,进门就嗑头:“给老太爷,老爷见礼。”

等到他站起来齐靖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几时到周家的?”

汉子老老实实回答:“俺姓冯,也没啥大名,您就叫俺冯大就是了,入冬和俺婆娘还有俺家小子姑娘一起给太太买回去的,这一回俺带着俺家小子一处来送年礼,顺带太太捎了信给老太爷和老爷。”

“信呢?”齐老牛一听立时激动起来:“你家太太可好?都说了什么没有?”

冯大咧嘴一笑:“好,好着呢,太太性子好人也好,对俺们可好了,对了,还有一件喜事得跟老太爷和老爷说一声,俺家太太有喜了,老爷兴头的什么似的,恨不能把太太供奉起来,另外,俺家两位姑奶奶如今也小心照顾太太,到了年节底下家里家外都是两位姑奶奶张罗,啥都不叫太太做。”

冯大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喜欢,齐老牛一看这明显就是个实诚人,也放了心,又一想齐金枝如今有了娃,在周家也能站住脚了,也替齐金枝高兴。

齐靖也替金枝欢喜,又问了冯大周家一些事情,又赏了一回银子就叫冯大下去歇着。

等冯大一走,齐靖就拿了齐金枝的信展开来读,这信并不是金枝写的,而是周宏文所书,先头无非就是问侯家人,再就是家中一些琐碎事情,到后头就是说金枝怀了身孕如今不大舒服,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也没怎么管着,收拾年礼的事情是周淑英和周秀英两人忙活的,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海涵。

最后信中提到一点,因周家有周淑英的事情,名声在十里八乡的有些不是很好,周秀英的婚事就不好说,好人家不乐意娶周家姑娘,不好的人家周宏文也不会把妹妹嫁过去。

如今周秀英还在守孝,自然是不能成亲的,只是等她把孝守完再嫁不出去,村里村外的闲言碎语肯定多,周秀英那脾气要是整日被人念叨肯定得出事,周宏文就想托齐家帮着周秀英瞧瞧,看看能否在长安城寻个差不多点的人家。

也不求多上进多有能耐,只要是小康之家,家里日子过得去的就成。

这也并不只是周宏文一个人的意思,周秀英也乐意到长安城住着,一来离家乡远了不用听那些难听话,二来,长安城繁华,百姓日子很过得去,比莲花镇要强的多了,周秀英想着能来过些好日子。

看完信,齐靖看看齐老牛斟酌道:“大姐夫所托也不是多为难,如今大姐夫不能科考,且等着下回大比之年大姐夫若能考中秀才举人的话咱们再给周二娘子寻婆家就好办许多。”

“这也不急,叫你娘先留心吧,你给你姐夫写信说一声,就说叫他好生读书,要是能考中举人的话他妹子就能说个好亲事,要是能中进士再给二娘子说亲,门槛肯定更高了。”齐老牛也这么想,嘱咐了齐靖好几句:“信上好好写,语气好一些,顺便再问问你大姐如今怎么着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的告诉咱们一声,咱们想法子给她捎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谎言

齐靖和齐老牛商量完家事出来的时候,就见外头又飘起雪来。

今年冬天长安城特别冷,雪也下的多,一冬下了好几场大雪,叫冬日变的更加难熬。

就算是齐靖身强体壮可也觉得这天气冷的惊人,他披着厚厚的披风踏着地上的雪一径回房,等站到廊下的时候使劲跺跺脚把脚底沾上的雪蹭掉,又把披风脱了才矮身进门。

进屋一瞬间,头上还有身上沾着的雪花就融化掉了。

他把披风交给上前的芍药,转过头就看到云瑶坐在火炉旁自制的摇椅上,身上搭着厚毯子正半闭着眼睛打盹。

这样寒冷的天气,因着屋里生了两个大火炉屋子暖如春天,云瑶穿着嫩绿的衣裙半挽着头发这么躺着,整个人就如春天刚发芽的嫩花枝一般,叫人看了这心里头暖暖的痒痒的,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幸福。

齐靖先在另一个火炉旁坐了一会儿,等身上暖和了,手上也没了凉意才过去把云瑶抱起来轻手轻脚放到床上。

云瑶睡的不实,齐靖一动她也醒了,半睁着眼睛笑了笑:“你回来了。”

说完话,抱着齐靖的胳膊跟个小猫似的蹭了蹭,极为亲呢的闭上眼睛:“我先躺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可记得叫醒我。”

齐靖答应一声:“你歇着吧,到饭点一定叫你。”

云瑶这才放心的钻进厚厚暖暖的被子里,整个人团成一团睡熟了过去。

齐靖坐在床畔伸手放在云瑶的头上,慢慢顺着她又黑又亮的长发,就这么坐在这里只看着云瑶,能够触手摸得到她,齐靖就感觉分外的满足。

大约是屋里足够暖和,也大概是看云瑶睡的熟,齐靖也有了睡意,他脱了鞋上床,把云瑶抱在怀里就这么搂着她也睡实了。

一直到天色渐黑。牡丹眼瞅着到了吃饭的点,情知自家这位太太最喜吃的,若是叫她错过吃饭的时辰一定要生气的,这才紧赶慢赶的把小两口叫醒。

云瑶醒了之后起身揉眼。睡眼迷蒙的样子像极了迷路的小松鼠,爱的齐靖真想把她搂进怀里再揉搓一阵。

只是时间不等人,齐靖不情愿的起身换了衣裳,又拿过梳子给云瑶挽了头发,云珠也换了一件水红小袄。穿了哆嗦呢的褂子,又穿了一斗珠狐皮斗篷,系好带子之后和齐靖手挽手去正房吃饭。

因着今天有各家送的年礼,齐顾氏是要尝鲜的,这晚饭也就弄的很丰盛。

中间一大盆的野鸡汤,又有炖的烂软的排骨萝卜,还有清炒的白菜虾仁,还有一大盘子小葱拌豆腐,另有一盘蒜苗炒鸡蛋,一盘切的薄薄的压猪头肉。

每个人面前一大碗白粥。主食是豆腐皮的素包子。

虽然都是家常饭,可做的真是好吃,云瑶吃了两个包子,一大碗白粥还有好些菜,吃完了饭听齐顾氏说起齐金枝怀孕的事情,云瑶扭头就瞪向齐靖:“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叫我最后才知道。”

齐靖笑笑:“我看你睡的实,就不忍吵醒你,如今你不是也知道了么。”

齐顾氏笑道:“反正知道了咱们也没法子去瞧瞧她,天高皇帝远的又是大冬天不方便的紧。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

齐顾氏这么一说云瑶也就没别的话了,不过还是瞪了齐靖一眼,转头又对齐顾氏道:“怎么没法子,大姐要是生了。我可就是孩子的亲舅妈,我心里高兴的紧呢,等明儿我就挑几匹好料子给小宝宝做几身衣裳,还有,大冬天的我也没怎么出过门,也攒了好些东西。我趁着如今不忙赶着给小宝宝弄些玩具。”

说到这里,云瑶一拍手:“对了,我趁着宝宝没出生要好好琢磨一下,最好能给宝宝弄个童趣屋,叫宝宝从小到大不缺玩的。”

她又笑眯眯对银竹几个道:“我可不会偏心眼,也不厚此薄彼,往后你们谁要是怀了宝宝,我也一视同仁,每人都给你们弄个童趣屋。”

这话说的银竹几个没嫁人的大姑娘脸都红了,倒是齐顾氏笑嘻嘻的先替自家姑娘谢了云瑶一回。

云瑶一指齐靖对齐顾氏道:“娘为着自家姑娘谢我,我可不敢生受,不过若是相公为着自家姐妹谢我一回,我倒是能受着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撑不住笑了,银竹拍拍齐靖:“老四,还不赶紧替我们谢过你媳妇,就说家里的姐妹多,叫你媳妇辛苦了,也不求别的,就求她往后多疼我们些。”

齐靖果然起身给云瑶行礼,云瑶大模大样的生受了,笑道:“光说可是不成的,得有谢礼,我也不多要,只眼瞧着灵隐寺中的梅花开的正好,还请相公想法子给我折上几枝回来供在瓶中。”

她这么一说,齐靖就有些呆住了。

齐宝盒快人快语道:“灵隐寺的大和尚把那梅花看的跟命根子似的,嫂子,你这是要四哥跟大和尚打架的节奏啊。”

云瑶轻笑:“可不是么,我可是听说了,相公和灵隐寺的大和尚交情挺不错的,我倒是想瞧瞧大和尚能不能为了朋友舍上几枝梅花。”

齐靖苦笑摇头:“你这分明就是为难人呢,智贤和尚那是舍命不舍花的,我跟他要花,他能立马跟我断了交情。”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云瑶一仰头,带着几分小傲娇。

齐靖一咬牙:“去,怎么能不去,就是得罪了大和尚也得给娘子折了花来。”

说话间,他果然拿了披风就要出门,云瑶一把把他拉回来:“天都黑了,去也得明儿再去,再者说,也不差那一天半天的。”

齐靖摆手:“你还是叫我晚上去得了,晚上过去悄没声息的折了花就走,智贤和尚看不着人也只能骂骂人过嘴瘾,要是明儿去叫他看到还不得跟我拼命。”

一屋子的人哄笑起来,齐宝盒笑道:“嫂子还是叫四哥去吧,说实话,我们姐妹也极想拿大和尚的宝贝梅花供瓶呢。”

齐老牛和齐顾氏知道齐靖的本事。也知道就是大雪天齐靖出去也没事,并不担心他,反而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云瑶也不再拦着,等齐靖走后她左右无事。就跟齐顾氏凑人打起马吊来。

几圈打完,云瑶有赢有输,赢的多输的少,面前堆了一堆铜钱,眼瞧着夜色深沉。云瑶都有点担心的时候齐靖一身风雨的回来。

他手中果然捧了两枝老枝红梅。

那梅花枝干虬结枯瘦,红梅却开的艳极了。

云瑶接过来瞧着,越瞧越爱,也便厚着脸皮跟齐宝铃商量:“七妹把你那天球瓶舍与我吧,赶明儿我送你几样好头面如何?”

齐宝铃笑着摆手:“拿去,拿去,你惦着我那天球瓶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要不给你必和我折腾。”

云瑶也老实不客气的道了声谢,又叫丫头立时去取,没一会儿天球瓶就到了她手中。云瑶装了水把梅花供在瓶中捧着,立时就要拉齐靖回房。

气的齐顾氏只笑骂她:“你们瞧,这哪里是当家的太太状,完全就是一抠门小媳妇,哪里有她这样的,仗着我们的势逼着自家男人大冷天给她偷梅花,又哄了小姑子的好花瓶,如今倒好,她得了意就拿那小人心来猜度咱们,怕咱们抢了她的花。就这么着把人用完就扔,她也好意思。”

银竹笑着拉住云瑶,扳了她的脸指给齐顾氏:“娘,您瞧瞧。就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先前说的话多好听,什么将来谁嫁人怀胎的话她给弄那什么童趣屋,哄的咱们一愣一愣的都当她是好人,舍了命的替她为难四哥,到如今我才回过神来。那什么童趣屋还远着呢,也不知道成不成的,咱们就上了她的当,真当她是那热心肠的好人,现赶着把现成的梅花给她折了来,您瞧她这小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开一合的就把人哄的替她张罗好半天。”

“真是冤枉。”云瑶开口就喊起冤来:“我说那都是实心眼的话。”

随后,她又看向齐靖,跺脚道:“相公你也不帮着我些,就看着二姐欺负我…”

齐靖笑着摆手:“我可不敢帮,说句老实话,我也替二姐几个不值,你拿那没影的话哄着,不知道骗了她们多少好东西去。”

气的云瑶咬的牙咯崩直作响,又哭丧着脸道:“可见得你们是亲姐姐亲弟弟,我倒是成了没人爱的外人,也罢,我这外人赶紧离了去,好叫你们亲香亲香。”

“拿了她。”齐宝盒跳起来一指云瑶:“她又想跑了,可不能叫她跑了。”

齐铜锁过去搂了云瑶:“好弟妹,你赶紧把这梅花放到桌上叫我们好好赏赏,不然你怕是走不得的。”

云瑶又无奈又好笑,没法子,只能把宝贝梅花放到桌子中间叫大伙赏个够,等着大家都瞧够了这才捧了跟着齐靖回屋。

回到自已屋里,云瑶喜滋滋的把那梅花供在长案上,又瞧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等着第二****醒过来第一眼就去瞧那梅花,看的齐靖都极为无语。

只云瑶这样爱花,齐靖看了心里也酸酸楚楚的,想着云瑶早先在云家的时候日子过的必然不如意,等嫁了人到了自家,虽然说吃喝不愁,可却也跟着自己操心受累的,没过过什么清静日子。

瞬间齐靖觉得对不住云瑶,也就由着她看花,自己出去给她拿了早饭过来。

等吃过早饭,云瑶钻进工作室去给齐金枝家未出世的孩子打制玩具,齐靖就借口有事情出去。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齐靖也没回来,只叫人捎了信说在外头有应酬。

一连几日齐靖早出晚归,云瑶挺担心他,问他在外头做什么,他就说跟着驸马祁振参加几个重要的文会。

云瑶一听是正经事情也就没再追问。

只是,又过几日,忽然有一日齐靖前头出去,后头长乐公主府送了帖子,只说驸马才画了一幅得意的画来,长乐公主请云瑶过去赏玩,顺带提些意见。

云瑶得了信脸上瞬间就难看起来,前头齐靖临走的时候还说要和驸马去见一位老大人,后脚驸马就请云瑶赏画,可见得齐靖说了假话哄她。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心

云瑶一边生气一边收拾,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了头,寻出几样头面戴好,拿了一件红狐皮的斗篷穿上,叫上芍药跟她出门。

因着公主府那边特意派了马车来接云瑶,云瑶倒是不用再叫人备车了,直接坐上马车就去了公主府。

她过去的时候长乐公主正百般无聊,见云瑶进来赶紧笑着招手:“你今儿来的倒是快,赶紧坐下,一会儿我给你看好东西。”

见长乐公主高兴,云瑶也笑了笑,坐在公主身旁问:“什么好东西?”

“你先前跟我说没事的时候可以瞧瞧歌舞什么的,我想着挺有道理的,总归花着我的钱养了那么些歌伎,凭什么只能驸马瞧,我就不能瞧了,花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尽心尽力,这不,我借口过年宴客要有歌舞,叫她们好好的排舞,有事没事的过去瞧瞧挑些刺,果然,连驸马都不敢说什么。”

说到这里,长乐公主更加兴头,拍了拍手叫道:“叫她们过来跳上一曲,我也好看看这些日子有没有长进。”

侍女出去传唤,没用多长时间就有约摸七八个歌伎进门。

因为要跳舞的关系,歌伎们穿的都很单薄,这样大冷的天也不过是轻纱蔽体,在外头的时候还穿了厚实的斗篷,进了屋见礼之后脱下斗篷,一个个冻的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长乐公主对云瑶一笑:“春娘舞跳的好,我特意叫她来给你跳上一曲,你也帮我看看,给她们指点一二。”

打头的春娘满眼的屈辱,不甘不愿的行了礼,之后就对坐在一旁的两个乐师点点头,音乐响起,春娘带着几个歌伎边歌边舞。

云瑶也不太懂歌舞,星际时代多是战歌战舞,她也只是瞧个热闹。如今大周朝这种很有风流富贵之气,但是看起来软绵绵的舞蹈她是真不太欣赏的。

长乐公主看的很有兴致,看了一会儿见云瑶昏沉的样子不由失笑:“她们就算跳的不是很好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瞧着没什么劲。”云瑶实话实说:“不如战舞来的好,要是有剑舞的话也不错。我听人说,前朝时候公孙大娘的剑舞是极好的,可惜咱们没福气瞧了。”

“是啊。”长乐公主也是一叹:“公孙剑舞早已失传,咱们也只能想象一二。”

说到此处,长乐公主又瞧瞧屋子中间那块地方。再看看这些歌伎,皱了皱眉头:“到底屋里紧窄些,她们也跳不出这舞蹈的妙处,不如咱们出去瞧如何?”

长乐公主这话一出口,连同春娘在内的几个歌伎瞬间白了脸。

云瑶好似没看着一样点了点头:“好啊,大约外头宽敞些她们就跳的好了。”

长乐公主一乐:“罢,出去跳吧,院子里地方宽敞。”

说完话,长乐公主和云瑶都穿了厚实的斗篷,又叫人拿了小手炉。两个人捧着坐到廊下,侍女还很贴心的给两个人腿上盖了厚实的毯子,又搬了小方几,几上放了几样干果点心。

这两个人一丝儿都不觉得冷,可是春娘几个就冻坏了,一个个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春娘看长乐公主的眼神中都带了满满的恨意。

云瑶勾唇笑了笑,心说这春娘还真是不识抬举,她本就是公主府养着的歌伎,不好好的行自己的本分。反倒还想勾的驸马和公主生分,如今倒好,叫公主惦记上她了,想方设法的治她。她竟然还不知悔改,反倒是恨起公主来了,却也不想想她和公主不说别的,就是身份上就是天差地别的,公主要想为难她谁敢说什么,就是驸马也不敢怎么着呢。

“好了。你们再跳一遍。”

长乐公主拍拍手笑着说了一句,几个歌伎赶紧又重新跳了起来。

她们因为跳舞穿的鞋很薄,这样站在院中早就把脚冻僵了,再跳舞的话姿态就很有几分僵硬,看的长乐公主眉头皱的死紧:“排了这么些天就排了这么个破玩艺,你们倒还好意思出来现眼。”

长乐公主一发脾气,几个歌伎心惊胆战之下跳的就更加不好了,长乐公主气的把手中的干果全扔到桌上:“罢,罢,不看了,糟心的玩艺,带她们下去好好排舞,若是再跳不好就直接卖了,再买好的回来。”

公主一发话,歌伎们都吓坏了,全都跳下给公主嗑头,其余几个歌伎都带着仇恨的目光看向春娘,恨不得把春娘给撕了。

春娘委委屈屈的行完礼,随同其他歌伎被人拽了下去,临走的时候,她看向长乐公主的时候还是满眼的不甘。

歌伎们前脚下去,后脚云瑶就笑了:“那个春娘又怎么得罪你了?”

长乐公主撇撇嘴:“没眼力的东西,这几天总是想方设法的勾搭驸马,虽说我也不是很稀罕驸马,可也不乐意叫人这么给我添堵,左右无聊的紧,我就先拿她玩一玩,瞧瞧能不能玩坏。”

云瑶一听这话乐的身子都歪到一旁:“你也学坏了,照我说,好不好的打发了就是了,何苦为了这么个玩意跟自己过不去。”

长乐公主没再说什么,和云瑶进了屋,这才打发人叫驸马过来。

在等驸马的时候,长乐公主问云瑶:“我还没说你呢,虽说你们两口子好着呢,可你也不能总拘着你家男人,年节底下忙,你得忙着准备年货,还有各家的年礼回礼,你没时间不过来我也不怪你,可齐解元没那么忙,怎的你也不叫他过来跟驸马出去玩了?驸马前儿还跟我抱怨没齐解元相伴觉得好生无趣呢。”

“哦?”云瑶心里一惊,脸上不动声色问:“我相公好些日子没过来了么?先前他和驸马不是很相得吗?”

长乐点头:“以前齐解元时常过来,有时候还会带些小玩艺,驸马还跟我说道说道,这几****是没听人说起他来过。”

云瑶这下明白过来,齐靖好些日子都在跟她撒谎。

一时间,云瑶这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更有几分心慌意乱。

正说话间驸马过来,隔着屏风先跟云瑶说了几句话,又叫人送上画作,云瑶仔细看了几番,发现祁振如今的画风更加的写实,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都比先前更细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