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点头算是应了,又问云瑶:“燕娘如何给你写信了?”

“芍药这个碎嘴的小丫头。”云瑶一听这话笑骂一句:“赶明我定然拿针缝了她的嘴。”

后来又看看齐靖:“怎么着,她不给我写信,难道还要给你写信,我们齐状元难道还惦记着燕娘呢,还真是,你怎么不早些说,若是早点说,我们早早的把她带了来,也好与你铺床叠被,共谱鸳曲啊。”

看云瑶那样子,明显的有了醋意,倒是把齐靖逗乐了:“你这小醋坛子,我不过问上那么一句两句,你便弄的满屋子都是酸气,叫我说你什么好呢,罢,我不问就是了。”

云瑶瞪了齐靖一眼:“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大约燕娘还是觉得我比你可靠吧,如此才会托我给她寻个宅子,她信上说马上就要动身来肃州的,或者过一两个月就到了。”

“她来做什么?”齐靖皱了皱眉。

“不过是想着和我们有些交情,过来投奔罢了,她一个贱籍女子想安身立命的可不容易,在长安城里就算是给哪个大人弄到后宅里,可一样得面对血雨腥风不得安生,再者,她到底年纪大了些,如今越发的门庭冷落,她总得寻个后路吧。”云瑶叹了一声,对于燕娘的遭遇还是颇为怜惜的:“难为她很知道自重自爱,她所托的事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动动嘴不费力气的,我又如何忍心眼见着不理会。”

齐靖听后苦笑一声:“总归都是你的道理,你既然要帮就帮吧,不过不许累着自己。”

云瑶赶紧笑着答应了,随后两人又提及盐矿之事,按照齐靖的话来说,他已经和肃州的官员们都商量好了,先建一个制盐的作坊,开始秘密储备青盐,等着存储的多了再想法子贩卖出去。

说起青盐之事,齐靖也很为难:“这盐茶本是官营,肃州产出来的盐多数都是要上交朝庭的,盐利颇丰,要是…要是叫朝中官员知道肃州能产出这么些盐,不知道得生出什么事来,说不得有人走动关系要来肃州顶替了我这职位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同心共意

“那可不成。”

云瑶一听就有些着急:“咱们好容易把西狄打跑了,正想在肃州大展拳脚呢,叫别人替了你的位置算怎么回事?”

齐靖展臂把云瑶揽进怀里:“如今青盐的事情外头都还不知道呢,咱们肃州的官员为了自身利益肯定也不会外传,有的是时候留给咱们布置,你也别多操心,以后好好养身子就成。”

一边说话,齐靖观察云瑶的气色笑道:“这牛乳还真是好东西,你才喝了几日气色就变好许多。”

云瑶一听挺高兴,摸了摸滑滑嫩嫩的脸蛋:“真的?以后你也跟我一起喝,反正那头牛每天产许多奶,我和宝瓶撑死了都喝不完。”

齐靖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又和云瑶说了几句话,齐靖起身去书房写东西,云瑶也坐不住了,先去花园里转了一圈,再去厢房处做了几样小东西。

隔几日,齐宝瓶兴冲冲的带了一盒子东西跑来,原来她在家里也闲不下来,见每日剩下许多牛乳,想着白放着也可惜了,便有事没事的试着制一制奶酪和奶糖之类的。

大约齐宝瓶在做吃食上确实有天份,试了几天,竟然叫她给弄成了。

齐宝瓶把一盒子奶糖递给云瑶叫她尝。

云瑶看着盒子里那切的方方的,白如牛乳一般的糖块,闻着味道一股子浓郁的香甜滋味,不由的也被勾起许多馋虫来。

她捻了一颗放到嘴里,登时满嘴的奶香和浓浓甜味在口中扩散,那味道真是好得不得了。

云瑶一翘大拇指:“好吃,只是咱们卖的时候总不能这样放到盒子里卖吧,我看着外头该包个东西,可以论颗卖,如此穷人家可以买来给孩子解解馋,当然,碰着富贵人家也能论斤卖…”

“嗯。”齐宝瓶一个劲的点头:“我想着论颗卖的包的简单点,论斤卖的就拿盒子装。盒子弄的精致些,也就能卖上价钱,对了,我回去再试着往里头添加些别的东西。比如说各色的坚果,若是能弄成,价钱上就更能分得开了。”

云瑶也觉得这个办法好,赞了齐宝瓶几句,两个人又商量着补弃了好些条条款款的。

云瑶和齐宝瓶忙着。齐靖也不轻松,他找了好些技艺好的工匠,云瑶指点这些工匠做出许多台织机。

齐靖则带着几个小吏一一的去拜访那些牧民,原来他还以为要颇费一番力气才能劝说这些牧民学剪羊毛,学纺织,却没想到,他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拜访后,牧民立刻就极度热情的接受他的建议,并且有的牧民当场就要剪羊毛。

齐靖倒是吃了一惊,后来问几个积年的老人家才知道就因为他带着百姓将西狄人打败了。整个肃州的百姓心中感激他,并且也极度信任他,现如今只要齐靖说出来的话,百姓都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

而且,通过几个老人家的口述,齐靖也知道这些百姓心中存着的愿望,那就是好好的跟着齐大人干,等着有朝一日能够打到西狄去给被蛮夷杀害的亲人报仇。

齐靖探访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满心的酸楚难受。

他亲口跟云瑶说,这肃州百姓看似整日乐呵呵的。就算是日子过的穷困的人家也没有整日愁眉不展,好似是没心没肺一般,但是,百姓心中却是苦的。

肃州百多年来每年都会遭到西狄抢劫屠杀。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有至亲之人被西狄杀害过,但凡是在街上抓着一个百姓去问,他就能向你说出许多件西狄杀害肃州人的事件,苦水能倒的灌满肃州城外那条大河。

可肃州百姓骨子里要强,这些事情他们都深埋在心间,对西狄的仇恨也埋的极深。他们好生过日子,拼命的拿着富裕出来的粮食钱财供养肃州的将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这些将士不只能够保护肃州再不被侵犯,为的还是能够打回西狄,能够给自家死去的亲人报仇血恨。

当齐靖把这些事情讲出来的时候,云瑶听了心里都沉甸甸的难受。

战争的残酷云瑶比谁都能够明白,她做为星际时代一个帝国最好的武器设计制作大师,又如何会不懂战争?

星际时代星系之间的战争虽宏大而残酷,可到底因为武器先进,战争中死伤的人不会很多,而且,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累及到无辜百姓,就是如此,但凡大战过后,也有许多人家痛哭失声,会流着眼泪来埋葬自己战死的亲人。

那个时候已是如此,这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更加的残酷,这个时代战争的沟壑完全要靠人来堆填,其残忍若是没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云瑶看着齐靖难过,她也说不出那许多安慰的话来,只是握了齐靖的手努力的想要给予他安慰和力量。

小两口相依着静静而坐,一直到夕阳西下,余晕照在两个人身上,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显的更加亲密无间。

过了许久,齐靖回握云瑶的手:“便是因为他们这份信任,我齐靖有生之年定然想尽一切办法,不只要把肃州打造成塞外江南,还要带着肃州将士杀到兴庆府,我尽最大的努力,叫肃州百姓再不受西狄侵扰杀害。”

这一刻,齐靖满脸肃穆庄重,他那黑黑的脸庞上写满坚毅果敢,似像笼了一层光芒一般,那平常显的狭长的丹凤眼也似在发光,发出来的是刀子一般的利光,他看向西方,紧抿着唇,拳头紧握,浑身上下都是强大、自信,还夹杂着对肃州百姓的爱护。

云瑶抬头,看着这样的齐靖,心跳的飞快,一颗心似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叫她都有些无从适应。

不由自主的,云瑶也抿紧了唇,坚定的说道:“我会好好帮助相公,一安肃州百姓,二御西狄外辱,三对侵略之人迎头痛击,咱们努力守护好肃州,这一世,也不算白过。”

齐靖低头看着云瑶,目光交汇中,两人越发的心意相通。

“好。”齐靖朗声大笑,拉云瑶起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齐靖此生得你为妻,便是立时死了也无憾。”

“胡说什么。”云瑶白了他一眼:“没的整天死啊活的挂在嘴边,咱们得长长久久的活着,活着这一天,就护好这一片土地上的百姓。”

“我听你的。”齐靖呵呵笑着:“再不会说那个字了。”

云瑶浅笑,笑容带着几分圣洁,美的越发不似凡人,她勾着齐靖叫他弯腰,踮起脚尖在齐靖嘴边印下一个轻吻:“相公,咱们定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活到儿女成群,子孙绕漆,待你和我老去之后,咱们也就不做这官了,你和我在后园种上两畦菜,平常咱俩一起伺弄庄稼,一起散步说话,若得空的时候,你要是再给我做上几个菜就越发完美了。”

这话说的极美,叫齐靖悠然神往,只片刻之后他就回神:“娘子,为何偏要为夫与你做菜,你为什么不说下厨给为夫整几个菜?”

云瑶笑着白他一眼:“你若敢吃,我便敢做的。”

这话一出口,齐靖立时摸着头傻笑一声:“娘子这双手娇娇嫩嫩的,我又如何忍心叫它熏上烟火气,这下厨的事还是交给为夫吧,且等我得空的时候学上几个菜做给娘子吃。”

云瑶递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齐靖笑的甜蜜又带着憨厚的傻气。

长安,安郡王府

齐宝盒手中拿着一封信匆匆去书房寻十二皇子。

在书房把人堵了,齐宝盒拉他坐下,眼风一扫,书房中伺侯的太监侍女全都告退出去,齐宝盒的赔嫁丫头小星很有眼色的到门外守着。

“这是怎么了?”十二皇子挺疑惑的:“有什么要紧事?”

“天大的要紧事。”齐宝盒激动的心尖都在颤动,握信的手直发抖,她努力压低声音,努力的叫自己平静:“你坐好了,好生听我说,咱们必得仔细的商量一番,这事…太过重大了。”

“好。”十二皇子坐正身子等着齐宝盒给他说个详细。

齐宝盒深吸了几口气在十二皇子对面坐下:“六姐来信,说肃州遍地都是盐矿,甚至于连铺路都用了许多盐石,原本这些盐石不能产盐,也不能吃的,可是自打四嫂过去之后就想了办法,从那些盐石之中能产出上好的青盐来,这青盐比官盐还要好。”

“什么?”十二皇子一听也是激动的浑身发抖:“这样重大的事情,六姐,六姐怎么如此疏忽,在信中竟然…”

齐宝盒把信展在十二皇子面前:“六姐不是鲁莽之人,她写信用的都是我们姐妹才知道的密语,就是这信落到别人手里,也没人看得懂的。”

十二皇子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这便好,这便好。”

随后他又想起青盐之事,几乎要站起来,还是齐宝盒硬按住他让他坐好的:“肃州虽说地处边关,然民风剽悍,将士征战也极厉害的,原来肃州穷,又整日的受西狄骚扰,并没有人愿意去肃州为官,几年一任的肃州官员都很难选派,可要是青盐之事传出,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去的,到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第二百四十章 私通

十二皇子脸上满满的都是忧虑和着急:“如今四哥在肃州为官,若是青盐之事叫朝中诸位知道,四哥怕有危险。”

齐宝盒起身,轻轻的摸了摸十二皇子的头发,十二皇子瞬间就变的平静下来。

齐宝盒展臂抱住十二皇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担心,四哥是知道轻重的,这件事情还没传出来,而且,四哥只叫人把煮出来的盐存起来,一丝都没卖出去。”

这般十二皇子更加平静,紧崩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在确定十二皇子不再着急后,齐宝盒才放开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十二皇子对面,齐宝盒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十二皇子,郑重道:“表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来保住肃州。”

“什么办法?”十二皇子赶紧问询。

“就藩。”齐宝盒咬牙崩出两个字来:“我知道当初祁驸马帮表哥从父皇私库里要来十万两白银,表哥没怎么花销,当初咱们成亲的时候也多是内务府买办的东西,办的婚礼,想来表哥手头上钱还不少,我再想办法把我的嫁妆变卖一些,我们能凑多少钱就凑多少钱,表哥去寻丁相,我去寻刘公公,再买通几个朝中大臣,叫他们在父皇跟前吹吹风,将肃州封给表哥。”

“就藩?”十二皇子满脸的不解:“怎么就想到就藩之事,大周朝多少年没有皇子分封出去了。”

齐宝盒飒然一笑:“可历代君王也没说过取消就藩之事,皇子为什么不要求分封,那还不是历代分封之地都是边界没人想去的穷困之处么,皇子就藩之后不只要离开长安这个繁华之地,不能带多少东西去属地,过去了还要受当地土人拿捏,且要常受蛮夷侵扰,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因此,打从太宗时起。皇子们为就藩闹出好些事来,为了平息皇子们的不满,太宗只能将皇子都留在长安,一直到现在。就藩之事就没人再提,可不管皇祖父还是父皇,也都没有说皇子不能就藩。”

十二皇子想了想,将齐宝盒的话想明白了,说实在的。十二皇子是乐意就藩的,甭管分封给他哪里,他都乐意接受,总归是去哪都比留在长安受人白眼强。

“肃州多盐,而且六姐信中说,她和四嫂还寻了好些虽薄利然却极能赚钱的买卖,许过不了两三年,肃州就会比江南还要富庶,真到了那时候,肃州就成了一块肥肉。多少人都想咬一口,可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齐宝盒冷笑一声:“如今朝中诸公真遇到什么事都跟缩头乌龟似的,可要看着好处,一个个咬了就不撒嘴,长此以往,这大周朝…”

下边的话齐宝盒没有说出来,可十二皇子也明白什么意思。

想想大周朝如今的状况,北边有北梁虎视眈眈,北梁一****强盛,时常陈兵边关威胁大周送岁贡。一言不和就开战,弄的大周苦不堪言。

如此也就算了,要是大周朝皇帝圣明,文臣用心将士用命。也不用太过顾虑北梁,可偏偏如今陛下就是个好色的糊涂蛋,朝中诸公无论文武多数都是长的好会拍马屁没什么真本事的,这样的朝庭,不定哪一日就叫北梁给灭了呢。

想到前不久北梁又派使臣来长安,话里话外的威胁承平帝多给岁贡。又拿开战之事吓唬承平帝,十二皇子就一片恼火。

他恨承平帝只知安享太平,为着能够多享受几日太平日子不顾大国颜面,不管天下黎民,将北梁当成祖宗供着,对北梁那比他小二十来岁的小皇帝尊称兄长,北梁有什么要求不管如何的无理,他都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更恨朝中大臣没有几个能够真正用心做事的,以致于搞的民怨沸腾,边关百姓常被贱踏欺侮。

想到被北梁先皇折磨死的平阳公主,十二皇子又恨又心痛,紧握着拳头恨声道:“你也不必吞吞吐吐的,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无非就是国将不国罢了。”

十二皇子咬着牙将满腔愤恨咽下去,长舒一口气,用因为生气而变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跟齐宝盒道:“我们去肃州,我会好好经营肃州,把肃州变成大周最富庶的地方,再训练出一支虎狼之狮来,总有一日,我要挥戈北上,灭了北梁。”

“好。”齐宝盒一拍手赞了一句:“如此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想办法变卖嫁妆。”

“不用。”十二皇子赶紧拦住齐宝盒:“如何能够变卖你的嫁妆,还是把我置下的那些产业卖了吧,说不得钱就够了。”

“怎么就不能了。”齐宝盒倒是笑了:“你我是夫妻,又是亲人,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如今为着咱们以后的日子卖些嫁妆又有何妨,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等到了肃州咱们好好经营,有了钱你给我置办多少东西不成。”

听了这话十二皇子也不拦着齐宝盒,而是沉声道:“你的嫁妆里头精巧的物件极多,这些都不用变卖,你取出来我拿着送礼,比送银子金子都好。”

“嗯。”齐宝盒答应了一声,回身就带丫头开了库房去寻东西。

十二皇子也没闲着,叫过刘顺来让他去帐房问问府里还有多少银子,又叫他想法子将早先置办的庄子铺子以及南城的宅子都变卖掉。

刘顺虽不知道十二皇子为什么折变产业,可他一向忠心不二,自然也不问什么,转身就去办理。

南城

于麒在园子外不住张望,等了约摸半个来时辰,终于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衣裙的秀美女子远远的过来,于麒兴奋之极,赶紧跑去把园子侧边一个小门打开。

女子熟门熟路的进去,进去之后就是一片植好的小树林子,如今树叶长出,显的树林挺茂盛的,再加上这一块已然建好,花草树木也都种植完毕,寻常是不会有人过来的,显的很幽静。

“于大哥。”女子手中提着个小巧的篮子,她把篮子放在一旁的山石上,拿了帕子铺在青石上坐下。

于麒笑着也在一旁坐了:“范姑娘,你…我…”

这女子便是范五姑娘,她对于麒笑了笑,拿过一旁的小篮子打开给于麒看:“我在家里做了些吃食,你尝尝好不好吃?”

于麒呵呵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拿起一颗糕点咬了两口,吃过之后不住点头:“好吃,好吃,范姑娘手艺真好。”

范五姑娘也笑着:“于大哥,我今天过来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您了。”

“什么?”于麒一听急了:“是我哪冒犯了姑娘么,要是我哪不好你就只管说出来,我改还不成么,你怎么就…”

范五姑娘垂头浅笑:“我昨天打听了一回,于大哥已有妻儿,且一家生活的很安乐,我自认是个谨守礼仪规矩的,即不愿意做出叫别人妻离子散的事情,也不愿意与人为妾,想来想去,只好早早斩断情丝,和于大哥断了关系。”

范五姑娘这话说的倒是挺平静,可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好几滴眼泪就这么掉到草地上,瞬间不见。

于麒看的分明,倒真是挺敬爱怜惜这位范姑娘的:“姑娘是个好人。”

范五姑娘抬头,两眼红红的:“我哪是什么好人,我要是好人今天就不该来见于大哥,只是我管不住我的心,明明知道是错的,可还是来了。”

于麒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几分庆幸骄傲,又有几分沉痛伤怀。

他静静看着范五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我把咱俩的事情跟我娘说了,我娘说叫我娶你为平妻,我还想着这或者是对你最好的办法了,你听了许是得高兴的,可这会儿再想来,我都恨不得给我自己两巴掌,你这样好的人,说什么平妻,平妻都辱没了你。”

于麒倒真是这么想的,他这会满心满眼都是范五姑娘,只觉得再没有人比范五姑娘更合他的心意,更能和他心神相通,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那么合拍。

相比较范五姑娘,他的嫡妻许氏那简直就是蠢不可及,于麒都想不明白,早先他真是叫猪油给蒙了心肠,怎么就叫许氏那么一个蠢人给哄住了,为了满足许氏的虚荣心,竟然做出那么许多的错事来,连累的自己好生生一个五品官都丢了。

要是他的妻子是范姑娘,于麒都忍不住想了,范姑娘这样通情达理,又这么的聪慧伶俐,是绝对不会教唆他做出那等上对不住朝庭,下对不住亲戚的事情的。

这么想着,于麒对于许氏就更加记恨了。

“于大哥,你真的…”范五姑娘紧紧捏着提篮:“伯母真说叫我当平妻?姐姐她可乐意?”

“娘说了算数。”于麒一听许氏就满心都是气:“许氏乐不乐意有什么关系。”

范五姑娘瞪圆了眼睛:“可是姐姐不乐意也不行啊,姐姐不高兴的话我进了门肯定要闹腾的,到时候搞的于大哥不能安心做事可就不好了。”

“放心。”于麒赶紧安慰范五姑娘:“她闹腾不起来,许氏前些日子着了寒,身体就一直没好起来,如今卧病在床,什么事都做不了,后宅还得劳动母亲管着,娘也说了,知道你是好的,等你进了门,后宅的事情就叫你管起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秀才

“到底还是该姐姐管家的。”

范五姑娘推辞了一句:“我一进门就管家,反倒显的容不下人似的,说不定叫人笑话了去,这家还得姐姐管着,若是姐姐身体不适,我帮忙一二原也是该的。”

于麒听了这话心里当真是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舒坦极了:“你比许氏好多了,许氏她从来不曾为别人考虑过。”

“谁叫我命苦呢。”范五姑娘微微垂头,眼圈红红的很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于麒强笑一声:“于大哥,你要真有心想娶我,就叫,就叫伯母去范侍郎家提亲,我是范家二房五姑娘…”

“什么?”于麒大吃一惊,才要去问范五姑娘,范五姑娘却谨守礼仪的起身给于麒行了个礼,转身匆匆走掉。

于麒一时没反应过来,倒也没追,等追出去的侯,范五姑娘已经走个没影。

于麒握紧拳头,满心的激动,激动到心尖都颤了:“范五姑娘,范五姑娘,范家的,范侍郎家的五姑娘,天,这怎么就是真的了?”

于麒简直连想都不敢想的,他原来一直以为这个范姑娘出身贫苦,应该是附近哪户人家的女儿,只是瞧着范姑娘长的秀美,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心下很是喜爱,这才有了求娶的念头。

哪里想得到,原来以为是平民女子的范姑娘出身竟然这般的显赫,那可是范家啊,平遥范家在前朝就是世家大族,本朝虽然落魄了些,可比起平常的人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且如今范家枝繁叶茂,子孙众多,范家大老爷又是个上进的,年纪不算很大就做了吏部侍郎,可谓前程似锦。就范五姑娘这样的家世根基,容貌性情,寻个什么样的人家寻不着,怎么就偏生…

这事也由不得于麒不好好思量。他带着满腔的疑问回家,将范五姑娘的事情跟伍氏一说,伍氏那真是喜欢的几乎疯了。

侍郎家的侄女啊,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呢,真要讨了侍郎家的侄女做儿媳妇。那得是一件多风光的事情。

伍氏高兴一场,又想到还占着于麒妻子身份的许氏,心里就一务腻歪。

要早知道范家的姑娘能看中自家大小子,就宁可叫于麒一直等着也不能娶许氏这个败家娘们进门,可惜,早先没想到有这等美事,叫许氏进了门,还生下孩子来,弄到如今两边不落好,真是叫人悔断肠子啊。

“娘。”于麒看伍氏尽顾着高兴了。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中的蹊跷,只得出声提点:“范家的姑娘按理说都是嫁到高门大户的,怎么就看中咱家这等破落户了?”

一句话,叫伍氏从天上几乎跌到泥地里。

伍氏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古怪,只是她脑子不够灵活,也不是那等能够拿事的人,一时也想不明白。

“娘给你打听打听。”伍氏拍拍于麒的手:“甭管怎么着,范家姑娘肯嫁给你,那可是大喜事。你可不能往外推啊。”

于麒点头:“我省的,我心里倒也欢喜她,就是,就是怕她…”

于麒原来想说怕范五姑娘不守妇道。后来又一想范五姑娘行事作派,也不像那等人,就把这话咽了下去,再想到范五姑娘的容貌脾性,只觉处处叫人喜爱,就更加不忍心说她的坏话了。

到底于麒比伍氏精明些。想了一时凑近伍氏:“娘,你这么着,你去谢家打听打听,怎么着谢家如今当家的大奶奶跟老二媳妇是亲姐妹,咱们和谢家也算沾亲带故,咱们有事寻上门去,谢家肯定得管啊。”

伍氏听了高兴的一拍桌子:“好,你主意好,谢老夫人和范家可熟悉的很,对范五姑娘的性情肯定清楚,娘明儿就给你打听去。”

高兴过后,伍氏又想到早先于麒想抢齐家地皮的事,就把脸拉了下来:“就怕齐三记恨咱们啊。”

于麒想到这件事情也挺尴尬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娘多准备些礼物,去了就给齐三赔个不是,总归大家都是亲戚,也没有记恨记一辈子的。”

伍氏虽然不乐意给人低三下四的赔不是,可为着高门儿媳妇也只能认了,和于麒商量了好一会儿,把如何去谢家行事都商量妥当了,于麒这才回屋。

他一回去就看到许氏拉长着一张脸,满脸的哀怨。

看着这样一张丧气的脸,于麒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脱了大衣裳扔在一旁,几步过去横躺在床上,许氏看到于麒躺下,也蹭了过来,坐在床边埋怨道:“咱们成亲几年我肚子一直没动静,好容易七死八活的生下霁哥儿来,太太却抱到自己跟前养着,我这当娘的如今轻易见不着儿子的面,你倒好,回来就在床上挺尸,一丝儿都不为我打算,也不问问我如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还能是什么日子,人过的日子呗。”于麒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许氏一听这话双眉一立使劲推了于麒一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整日受你娘搓磨你看不见还是怎么的,才多少日子我都瘦了一圈,我…谁家的婆婆这么使唤媳妇的,再要这样下去,这日子还真就甭过了。”

“行。”于麒翻身坐起,阴着一张脸满脸的怒气:“不过就不过,真当你是什么天仙人物似的,谁都离不得你了,要真不想过你就收拾东西回你娘家去,赶明儿我把休书给你送去,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许氏是真吓着了,看于麒满脸郑重不像是在唬人的,立时又惊又惧,捂了脸哭了起来:“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即帮你孝敬爹娘又帮你生儿育女,到了就一句休书的事么,姓于的你拍拍良心问问,你可对得住我。”

“哈!”于麒听了这话只觉好笑,不由冷笑起来:“孝敬爹娘,孝敬的是谁家爹娘?许氏,别以为我不说就不知道你做出来的那些事,你还真有脸跟我说对得住我于家呢。”

这话一出口,许氏缩了缩脖子越加害怕,不过她还是死鸭子嘴硬大声嚷着:“我没犯七出的哪一条,你凭什么休了我,姓于的,你要再敢说什么体书不休书的,我就跟你拼了,我生是于家的人,死是于家的鬼,你要敢休我,我就一根绳吊死在你于家门前。”

于麒越发的觉得好笑,冷笑连连道:“是谁说不过了,谁说日子没法过了,我写了休书不是叫你如愿么,怎么如今又要赖在我于家不走了,许氏,我还真没想着你脸皮这样厚。”

于麒越说越气,声音也提了几分:“要真说七出之罪,你还真犯了,第一便是口舌是非,你说你生过多少是非?第二是不顺父母,自你嫁到我于家以来,可曾给爹娘尽过孝?你总是从娘那里想法子弄钱送回娘家去,为此叫娘生了多少闲气?第三就是盗窃,你看二弟妹嫁妆多犯了红眼病,想法子偷二弟妹的东西,二弟妹孝敬娘的衣料还叫你偷拿过好几回,许氏,你自己说说我该不该休了你?”

这一番话于麒说的疾声厉色,还真把许氏给吓着了,她一时没稳住跌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眼泪汪汪的看着于麒:“相公,我再不敢了,我不过说句气话,你怎么就当真了,我…我,我还不是********和你过日子的,对你,我可没丁点不好的,再者,咱们还有霁儿,不为别的,为着霁儿,也不能,你也不能休了我啊。”

于麒本也没想休妻,见许氏服了软,这才不再数落许氏,他站起身拿了件衣裳抬腿就往外走:“你自己好好反省,我出去走走。”

许氏再不敢说什么,眼巴巴看于麒走个没影。

真亭府莲花镇齐家庄

一大早齐金枝就起来,看着粗使丫头把庭院洒扫干净,又忙着叫厨房备上早饭。

之后,齐金枝去书房唤了还在读书的周宏文,当齐金枝和周宏文到正房的时候,正好周淑英也从屋里出来,三个人就坐下吃饭。

周淑英一边吃饭一边问周宏文:“今儿是不是放榜了?你怎么也不去瞧瞧?”

周宏文一笑:“去了做什么,人怪多了,我不爱和人挤,再者,我要真是榜上有名总有差役来报喜的,今日若是没人过来,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周淑英横他一眼:“就你不上心,叫我和弟妹成日提着心放不下来。”

周宏文笑笑,转头看向齐金枝:“娘子若想去看榜,我就陪娘子一起去,正好该给娘子和姐姐添置衣裳了,咱们去镇上走走,买些好料子做夏衣。”

齐金枝点头:“这也使得,一会儿我收拾停当了咱们去镇上。”

她一行说一行笑:“正好老四跟我要那酿葡萄酒的方子,我抄了一份想找人给他捎去,去镇上也方便些。”

话音才落,就听得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差役报喜声:“周老爷,周老爷在么?恭喜周老爷考中秀才,小的们来报喜了。”

周宏文三人一听也坐不住了,当时顾不上吃饭不吃饭,赶紧起身去招呼差役。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外放

两个差役捧着大红榜进门,看到周宏文就拱手笑了起来:“周老爷大喜啊。”

“多谢,多谢。”周宏文也回了一礼,虚手一引:“两位屋里请。”

待进了屋,早有丫头奉上茶水,周宏文又叫人拿来两串铜钱分送给两个差役:“天气这样热,还有劳动二位走这一遭,这些钱两位也是我一番心意,两位回去买些果子吃,全当解渴了。”

今天的天气确实热,两个差役走来也实在又累又渴,先就喝了一碗茶,看到钱自然高兴,当下也没客气,全都收下放到袖子里藏好:“周老爷客气了。”

一个差役笑道:“咱们莲花镇出了个状元老爷,满镇上的人都觉得面上有光彩,周老爷是状元老爷的姐夫,又素来极有文采,说不得您将来又是一位状元老爷,等您考中,我们提起来还曾给您贺过喜,不定多少人羡慕呢。”

“真是过奖了。”差役这话说的是真好听,却夸的周宏文都觉得挺臊得慌的,当时脸上都红了,连连作揖:“能考上功名已经是得天之幸,哪里还敢妄想什么状元。”

另一个差役也笑道:“这也不一定,说不得就真考中了呢,待到那时候,咱们镇上的人去哪里都体面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