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脸色苍白的坐在宫殿中宽大的椅子上,他整个人都显老许多,眼中也满是不甘和恐惧。

“不好了,不好了。”魏牟匆匆跑过来,一脸惊慌的跪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北梁人,北梁打进城里来了。”

“什么?”承平帝惊的从椅子上滚落下来:“你,你再说一句,北梁如何了?”

“打进来了。”魏牟大声说了一句,起身去扶承平帝:“陛下,奴才带您赶紧走吧,不然…”

“走,跑去哪?”承平帝脸色苍白,原本英俊的一张脸都因恐惧而扭曲了:“这会儿能去哪儿?长安叫北梁包围了,四周都是北梁人,那些人,那些人可是会杀人的,朕能去哪?能去哪?”

他又是惊又是恐,满心都是焦郁,急的在屋里团团转。

片刻之后,承平帝指着外头道:“赶紧,赶紧叫宫里这些个侍卫太监都去守皇城的门,千万别叫人打进皇宫里来。”

“是。”魏牟领旨,跑出去才要叫人守好宫门,就听到外头喊杀声震天。

魏牟又匆匆退了回去,看了承平帝一眼:“陛下,恐怕,已经晚了。”

承平帝也知大事已定,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他才坐下,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阵哭声,紧接着,前两年才封的皇后赵氏带着好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嫔妃一路哭喊着进了紫宸宫。

赵氏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好看的不行,要是往常承平帝肯定得好好安慰赵氏一番,但这会儿他只觉得烦,不由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哭什么哭?”

赵氏抽噎着擦泪,那几个嫔妃却大哭出声:“陛下,陛下,我们该怎么办?陛下救命啊。”

“救命?”承平帝冷笑一声:“朕还想要叫人救命呢?可谁能救朕?”

看到一张张花容失色的娇颜,承平帝满心的凄惨,摆了摆手道:“要是北梁人真攻进来,朕想办法保你们平安,要是不成,你们为保清白,还是自决的好。”

这话一出口,登时吓的好几个嫔妃坐倒在地上,倒是赵氏还冷静点,她郑重点头:“陛下,臣妾明白,陛下但请放心,臣妾决不辱没陛下。”

“陛下。”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北梁人攻进来了,马上,马上就要攻进紫宸宫了。”

这会儿承平帝也知再惧怕也没用了,为了帝王的尊严,他反倒显的平静许多,他起身问小太监:“到底怎么回事,长安城固苦金汤,如何才几日功夫就城破了?”

小太监低头:“听说,听说是丁相家的下人带着丁相的手令开了城门。”

“丁相?”承平帝先是一惊,随后咬牙:“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好一个丁相,枉朕如此信重于他,该死。”

承平帝正满身怒火无处发散之时,便听得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身着紫衣的丁相引着北梁皇帝鲜于夜还有一众的北梁将士进了紫宸宫。

赵氏往后缩了缩,几个嫔妃也都躲到赵氏身后不敢言语。

承平帝上前一步,站在大殿正中看了鲜于夜一眼,又看向丁相,他满脸都是愤慨还有嘲讽之色:“丁相,丁致忠,好一个致忠,朕实在没有想到在长安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竟然是你叛敌卖国给北梁大开城门,枉朕这么多年信重于你,你却是这样报答朕的…”

丁相听承平帝这样嘲讽他并没有半点怒火,嘴角上勾,冷笑连连:“实在对不住了,我也是为了我的国家才会如此,说起来,这事也不怨我,只怨你自己有眼无珠将忠臣良将和朝中得用的人才都流放出去,任用的也多是奸佞之辈,落下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这话说的,承平帝越发的气噎,指着丁相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相笑笑:“如今死到临头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北梁多少年以前就图谋大周江山,为此费多少心力,做多少牺牲都不为过,而我却实实在在并非大周人,我乃北梁皇宫鲜于氏,真要论起来,我却是如今北梁皇帝的亲兄长,我小的时候便被父皇送到大周,这么多年,我一直寻找机会败坏大周江山,只是,我再寻找机会,没有你这位大周皇帝贤愚不分也是枉然,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你呢。”

“你,你…”

承平帝不想丁相竟然是北梁皇家人,还是鲜于夜的哥哥,一时傻在那里,同时,心里更是有一股郁气发泄不出来。

鲜于夜冷笑一声,看看丁相:“兄长和他废什么话,直接取了玉玺,再将这皇宫上下聚到一处,咱们收拢了也就是了。”

鲜于夜身旁的金将军哈哈大笑一阵:“听说大周皇宫藏了好多金银财宝,既然咱们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旁的也不求,就求能看看那堆积如山的财宝是什么样子。”

皇甫将军低垂眼睑沉声道:“陛下,先将大周皇帝看压起来,再图谋别的。”

鲜于夜一摆手,立时就有好几个壮汉上前将承平帝给绑了起来。

承平帝咬牙切齿,嘴里胡乱骂着什么,最多的也是在骂丁相,丁相听了眼色一厉,几步过去几个耳刮子打在承平帝脸上:“再胡乱骂便将你的嘴缝了。”

一句威胁的话就叫承平帝再不敢发声,押着他的几个壮汉看了哈哈大笑,一人在承平帝脑袋上拍了两巴掌:“还真是条听话的狗,不叫他咬他就不敢咬了。”

另一个踢了承平帝一脚:“果然是个昏君,还是个胆小如鼠的昏君。”

承平帝脸色胀红,满脸的屈辱之色,但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鲜于夜满眼都是鄙夷之色,冷笑一声:“怪道咱们北梁能攻进长安,有这样的皇帝,大周不亡才怪呢。”

说完承平帝,鲜于夜抬头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赵皇后还有几个嫔妃,瞬间脸上带笑,对赵皇后几个一招手:“过来,叫朕看看。”

赵皇后摇头,满脸泪水的往后退。

几个嫔妃也吓的六神无主,鲜于夜把脸一沉,就有人过去抓赵皇后几人。

承平帝见此大吼一声,转头看向赵皇后几个:“赵氏,你带她们自尽吧。”

赵皇后脸色惨白,就在一个男人的手伸向她的时候,她长叹一声,一掌拍开那人猛的撞向一旁的柱子上。

紧拉着几声惊呼响起,赵皇后的身子软软的倒下,额头的鲜血喷涌而出。

承平帝满脸不忍闭目不见,口中却还是在说道:“淑妃,你们定要保住清白之身。”

淑妃穿着银红裙装,看到赵皇后触柱身亡之时本已惊恐,然听到承平帝这样要求她们姐妹时,这位将门出身的嫔妃怒极大骂:“呸,你个昏君,无能的东西,你一个君王护不住自己的妻妾,外敌入侵之时不敢反抗丁点,反倒叫我们几个弱女子自尽来保存你人君的最后丁点颜面,你也说得出口。”

鲜于夜本来见赵皇后身亡就有几分怒意,待听到淑妃大骂的时候,又有几分欢喜,拍了巴掌笑道:“好,骂的好,的确是昏君。”

第二百九十六章 攻城

鲜于夜一指淑妃:“这个小女子性子还挺烈的,金将军,倒和你脾气相投,赏你了。”

金将军一听登时乐了:“谢陛下赏。”

谢了赏,金将军一把扛起淑妃便走。

鲜于夜又指着几个嫔妃一一的赏给手下将士,到最后,他一个都没留。

承平帝眼见着他的女人被一个个扛走,满心屈辱愤慨之下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可到底眼角还是流下泪来。

他被几个壮汉抓起来关了,不过多少时候,承平帝被关的屋子里又被推进好些人,其中有太子还有承平帝的几个皇子。

承平帝见他的儿子们都被抓了,一时心灰意冷闭口无言。

太子也是满心的颓废,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反倒是六皇子对承平帝关怀备致,看起来着实是个孝子。

不说承平帝这些人如何,只说齐靖一行人终于紧赶慢赶到了长安。

离长安十来里地的时候,于龙就派探子查看,待探子回报说长安已被攻破,如今城墙上巡查的都是北梁人时,韩昕面色平静,淡淡道:“休息一晚,明天准备攻城。”

齐靖看看韩昕,知道他心里必然不好受,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几个亲兵扎下营帐将云瑶安顿好,便去韩昕的王帐中商量事情。

云瑶等营帐搭好,里头烧起暖炉后就穿着棉衣棉裤开始铺床叠被,又在暖炉上烧了热水,准备等着齐靖回来就熬些粥喝。

她才收拾好,就见齐宝盒穿着便装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

云瑶赶紧起身相迎,齐宝盒把那一大桶热水放到地上,再将帐子掩好对云瑶道:“赶了好几天路连澡都没洗,身上必然脏了,我才刚洗漱好,你也趁着有热水好好的洗一洗解解乏。”

云瑶挺感激齐宝盒这番照顾之心的,拉着齐宝盒叫她坐下,便在帐子里挨近暖炉的地方搭了个帘子,她装了一盆热水到帘子后头洗头擦身。

过了约摸半个来时辰云瑶才整理好,她换了一身豆绿的棉衣,拉齐宝盒坐在床上拥着棉被说话。

因为长安已经被北梁所占,不论云瑶还是齐宝盒心情都不怎么好,两人也没什么心思扯闲篇,两个人商量的也是攻城之事。

云瑶将她在路上做的那些核心零件拿出来一些给齐宝盒看,又讲述她想做什么样的攻城器械,听的齐宝盒激动之极,拉着云瑶的手起来就往外走:“走,你跟他们说说去,也好叫他们心里有谱。”

云瑶倒没推辞,紧跟着齐宝盒进了王帐。

才进去,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原来,好几位将军因为意见不统一而争执不休,而韩昕被吵的头疼,也不知道该支持哪一个。

齐靖应该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正在研究长安城周围的地势图,而于龙却在弹压那几个将军。

齐宝盒和云瑶一进来,王帐中立时安静下来。

韩昕一见齐宝盒就站了起来,他这一站,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王妃和四嫂怎么来了?”韩昕笑着问了一声。

齐宝盒拉云瑶坐下,对站着的那些文臣武将笑了笑:“四嫂有攻城的好法子,我就硬拉她过来好生说道说道。”

“什么好法子?”韩昕正发愁呢,一听云瑶有办法立时眼睛都闪闪发亮。

齐靖看向云瑶:“娘子是不是又弄出好的攻城器械来。”

云瑶笑着点了点头,叫齐宝盒拿了纸笔过来,她素手轻握毛笔在纸上画着什么,不一会和的功夫就将攻城器械画了出来。

却见纸上三样极为罕见古怪的物件,这些器械应该都是木头和铁做的,看起来极乍眼,然多数人却不明白都是怎么用的。

云瑶指着一个双翼伸展开来的机器道:“这个是飞行器,我想着叫一些武艺好些的士兵或者将军乘这个东西从空中进入长安城,待进去之后想办法汇合到一处打开一处城门。”

于龙看着飞行器,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四嫂三年多前就已经做了好几台飞行器,只是这么几年没用我竟然忘了,真是该死。”

在座的都是肃州军,自然也知道三年多之前的那场战争是怎么回事,也知道飞行器的事情都是真的,做不得假,便纷纷点头:“从空中攻城倒是不错的主意,想来北梁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咱们能飞天。”

这话一出口,好几个将军都哈哈大笑起来,对明日的攻城有了信心。

云瑶又指着一个带着长长探头的小机器道:“这个是钻地机,可以用来在地底挖洞,咱们可使人拿这个挖一条地道,从地底下攻城。”

韩昕一拍桌子:“好,如此天上地下都齐全了,本王倒要看北梁如何应付。”

云瑶笑了笑,又指着中间的机器解说:“这个是撞门机,不费什么人力就能撞开城门,有了这个想来会少牺牲许多肃州男儿。”

“哈哈。”于龙听完乐的拍手:“好,好,三路俱照顾到了,四嫂想的周到,这机器做的也妙,果然巧手天工之名不负胜传。”

原来,因为云瑶在肃州住着的这三年里为着民生计做了好些提高产量的机器,以至于肃州百姓都知道她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机器巧夺天工,使得云瑶也有了巧手天工的名头。

云瑶笑了笑:“大家抬爱,我旁的都不成,也就爱琢磨这些物件,想的多了,也就能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相公并没有因此嫌弃我,反倒很是支持,我才能越做越好,若换了一个人家,说不得早埋没了。”

齐宝盒摇头道:“四嫂太谦虚了,这世上想的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真像四嫂这样的又有几人?”

那几个将军也都纷纷出言夸赞云瑶,倒夸的云瑶有几分不好意思。

有了云瑶所说的这几样机械,韩昕这些人就更有了信心,便又商量了好几个攻城的办法。

而云瑶则和齐宝盒寻了些亲兵叫他们砍木炼铁以供云瑶使用。

两人躲进暖暖的营帐中,齐宝盒打下手,云瑶开始组装机器。

甭看云瑶瘦瘦弱弱的样子,看起来力气也不大,可真做起机器来,还真不费什么力气。

眼看着那么大的木块在云瑶手中也不知道拿了什么工具就那么几下子就解开了,而且解开的木板长短宽窄一样,便是连厚度都不差分毫。

齐宝盒总算是开眼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瑶看。

云瑶将几块木头解开,因为是攻城机械,只要实用就好,倒并不要求做的多细致,因此木板就是那种毛毛的糙木板,根本没有刨光。

云瑶将这些木板割面各种开关,又拿出许多小机关零件来开始组装,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一台攻城机就做好了。

云瑶一摆手,齐宝盒赶紧将这台攻城机弄出去。

一直做了终是将攻城机做好,云瑶又熬夜将带来的飞行器修复了一下,随后弄了两台钻地机。

弄好了这些,云瑶还觉得不放心,索性咬了咬牙出去一遭,回来的时候拿了好些布包,里头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反正味道极为刺鼻。

云瑶并没有称那些材料,只用带了手套的手抓拿,不几下子就混合成一堆,之后又拿了铁疙瘩将这些黑乎乎的材料装好,上头盖上盖子,放了一个小机关,弄好了,云瑶悄悄的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韩昕叫伙头军做了好吃食,待这些将士吃了早饭之后便开始拔营朝长安方向而去。

因为离的近了,没用多少时候便到了长安城下。

那厢,北梁人也早探得肃州大军来援,长安城上北梁人严阵以待。

韩昕抬头看向插了鲜于旗帜的长安城楼,咬了咬牙,一抬手:“众将听令,攻城…”

“攻城…”

“攻城…”

高高的投石推了出来,能够伸缩的云梯也架好,又有巨驽对上长安城墙。

嗖嗖几声,巨石被抛出,片刻之后,长安城墙上响起一片惨叫声,那巨驽中长箭直指长安城墙上指挥布防的北梁将军,齐靖亲自架起巨驽,通过上头的千里眼瞄准,放箭。

五只巨箭齐发,带着巨大的破空声直指城头。

城墙上金将军听到风声暗叫不起,猛的翻滚到一旁,嗖的一声,一支巨箭射进他身后亲兵的胸膛之中,巨箭去势不减,将又接连射中两人,带着串的如糖葫芦般的三个人倒到城墙下头。

另外一只箭射中一个副将,另外一只射中五人,又有一只将旗杆射倒,最后一支箭则插到城砖之上,进去三寸有余。

滋…

金将军一看这架势也倒吸一口冷气,过去看看插在城砖上的那只巨箭,心中暗叫不好,口中急道:“大周几时有了这样厉害的弓驽,早先怎么没使出来?若是使出来,这长安城恐怕还丢不了。”

一边说,金将军一边使力拔箭,然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拔出来。

嗡嗡的声音传来。

金将军耳听惊呼惨叫声,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就见半空中飞来几个图乎乎的大鸟一样的东西。

“这…”

金将军吓的后退了好几步,心中暗暗叫苦,大周几时有了这等巧手工匠,竟然能做出失传已久的木鸟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夫妻身亡

“快,快,禀报陛下,赶紧禀报陛下。”

金将军被天上飞的木鸟形的东西吓住了,立时指挥亲兵去宫中禀报。

而此时鲜于夜正在紫宸宫品尝御厨做出来的精美的饭菜,他吃过几样菜长叹一声:“怪道大周皇帝昏庸无能,实在是这长安城太过繁华,日子过的也太奢靡了,不说他,就是朕整日在温香软语之中,吃金咽玉,穿金戴银,朕也会不思进取。”

“陛下英明。”

旁边几个伺侯的宫人奉承了几句,鲜于夜才笑出声来,就听到外头有侍卫说话的声音,鲜于夜立时命将人带进来。

就见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匆匆跑进来跪到地上嗑头:“陛下,城外被肃州大军包围,肃州军弄了好些木鸟一样的东西在天上飞着,着实吓人,金将军叫小的问陛下讨主意。”

“什么?”鲜于夜惊的站了起来:“木鸟?想不到大周还有如此人才。”

他先是一惊,后头平静下来原想出去看看木鸟到底是什么样子,又想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打消了这个主意,想了一会儿鲜于夜道:“叫金将军着人看守好城防,千万别叫肃州军进城。”

“是。”那个侍从才答应一声,还不待起身,就又有一个侍从跑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好,木鸟落在城里,上头也没人,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处置?”

鲜于夜听到禀报满脸震怒:“糊涂东西,上头如何能没人?是你们去的晚了没看到人,那些肃州军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给朕…”

话水说完,鲜于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立时笑了:“给朕将囚在牢里的大周皇帝,还有那些皇子公主驸马什么的都带到城墙上,拿他们逼肃州军投降,若是不从,就先斩杀一人,再不从,再斩杀一人。”

“得令。”两个侍从心中终于有底了,立时嗑头起身离开。

城外,云瑶闭着眼睛感觉和一只木鸟的联系,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笑了笑:“那一批死士已经进了长安城,并且已经寻地方躲好了。”

韩昕轻松一口气:“如此就好。”

于龙带人又放了一轮巨箭,随后一摆手叫人推来撞门机死命撞门,又有将军带人挖地道以便攻城。

说起来,那撞门机做的还真精巧,个子并不大,但是冲撞力却是一绝,撞门机上来不大会儿功夫,城门已然撞的裂开一条缝,眼看着再撞下去城门就要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城墙上被推上来一群人,而北梁守将金将军也穿着盔甲登上城楼,他一手持刀,一手抓出一人来。

这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皇袍,满脸的疲惫颓废,被推着上前的时候并不知道反抗,脸上也没有一点愤怒之色,看样子已然麻木。

金将军把这个人推出去,拿刀架在他脖了上朝着城下大喊:“安郡王,你看看这是谁?”

韩昕这边眼看着城门要被撞开,正自欢喜间猛不丁听到这句话,立时拿了千里眼看过去,这一看,吓了一大跳,朝城墙上那人喊了一句:“父皇。”

齐靖听到喊声也是一惊,和于龙两人同时举起千里眼,看了一回,两人都皱起眉头来犯了愁。

金将军眼见如此,哈哈大笑:“安郡王,这可是你的生身之父,如今,他可在我们手上,我们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便死。”

“放开父皇。”韩昕心中暗叫不好,他对承平帝没什么父子亲情,承平帝死活他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名声,是民心所向。

眼看着承平帝被北梁那些人拿捏住,并以此威胁他,韩昕真犯愁,这要真照着北梁所说的去做,不说长安一城百姓如何,就是肃州军这边也无法交待,难道说,他还真投降北梁,将大周万里山河拱手相让?

可不照此去做,恐怕要留个冷情薄性不孝亲父不忠君王之名,到时候也要身背骂名遗臭万年。

这一刻,韩昕面对进退两难的局面是真为难。

不只韩昕为难,就是肃州这些将士也是为难之极,不知道要如何进退。

金将军哈哈大笑,又朝前推了推承平帝:“安郡王,你还打算要不要你父皇的性命了?若是想要,就赶紧率肃州军投降,不然,我这刀下可不留情,片刻之后,大周皇帝的人头怕就要易位了。”

韩昕心中咯噔一下子,抬头看着城墙上的承平帝,咬着牙怨恨,怨恨承平帝在长安城破之时为什么不自绝以谢天下,为什么还有脸活着。

只是这种怨恨之情他却不能说出来,相反,还要装作担忧孝顺的样子。

“金将军,有话好说,你千万别…”韩昕朝城墙上喊了一声,还未喊完,就见承平帝满脸慌张,探头朝城下看去,看到韩昕的时候,竟然不要脸面的大喊着:“昕儿,你,你还是投降吧,不然为父的性命不保啊…”

韩昕这个气啊。

就是肃州所有的将士都已打心底看不起承平帝了,深觉承平帝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在敌军面前竟然一点骨气都没有,还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韩昕紧握拳头,下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气够了,已经气到打算就是不要名声,什么都不要,也绝不会拖着肃州军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救的人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金将军见此也是心里狂燥,对承平帝更加鄙夷,一巴掌拍了过去,怒呵:“谁叫你胡言乱语的,没用的东西。”

金将军身旁的副将小步上前,在金将军的耳边细声道:“将军,属下打听到安郡王早先和长乐公主交情最好,想来…”

“呵呵。”金将军将目光投向站在城楼上的那几个公主身上。

其中就有长乐公主,还有安阳公主和凤阳公主,金将军大笑两声,将三位公主推向前去:“安郡王,你不要你父皇的性命,难道这些姐妹也不管了么?”

他一伸手抬起长乐公主的脸来:“瞧瞧,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公主,娇养着的金枝玉叶,本将军可还从来没有尝过滋味呢,要是安郡王真不打算顾及了,本将军也不客气,就勉强做你几回姐夫吧。”

“贼子,敢尔。”

韩昕是真不关心承平帝,但是却在乎长乐公主几个,安阳公主和凤阳公主两人虽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但也没害过韩昕,说到底,还是他的姐姐,他心里还是顾及几分的。

长乐公主却打小就对韩昕多多照顾着,就是平阳公主早先也得过长乐公主的恩惠,平阳公主逝去,长乐公主也几次帮韩昕讨这讨那的,在韩昕心里,长乐虽不及平阳,可却也有许多亲情在其中,眼见长乐受辱,他又如何受得了。

比他更受不了的还是云瑶,云瑶一把抓过千里眼去看,见到城墙上花容失色的长乐公主,满心的悲伤和怜惜焦急。

她拧着眉头,急的双眼都带着泪意:“这些狗东西,怎么如此下作,竟然,竟然拿长乐的性命来威胁咱们。”

“可不就敢么。”金将军又是一笑:“安郡王,你到底如何打算,是投降还是不投降?”

韩昕看着城墙上几个公主单薄的身影,内心激烈交战。

承平帝已经有些气的要吐血了,早先他出来的时候韩昕哪里有这样着急,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他这个父亲,但是,韩昕却在乎长乐几个,这说明他还不如几个女儿重要呢,这叫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承平帝有点受不住。

他气到一句话脱口而出:“长乐,赶紧劝劝你十二弟,叫他投降算了。”

满脸屈辱,双眼含泪的长乐公主听到这话,刺耳又刺心,她想到这几天所受的欺辱,想到长安城堆积如山的大周百姓的尸首,又看着城墙下头那些肃州大军,咬了咬牙,伸手一把拍开金将军,满脸含恨转向承平帝:“呸,你个卖国求荣的昏君,为人君你弃大周天下于不顾,将百万长安百姓交由敌人鱼肉,为人父你对子女不慈不爱,为人子你对不起先帝教诲,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不配为人,就是死后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胡言乱语,你,你…”长乐几句话骂的承平帝又是羞愧又是气愤,恨不得立时过去扇长乐几个耳光。

长乐冷笑一声:“我早受够了你,整日只知道看颜面,就为着好看,不问我的意思就将我嫁到祁家,嫁给祁振那么一个连尊重为何物都不知道的东西,这些我都忍了,但我不能忍你拿大周江山来换自己的苟且偷生。”

“贱人。”金将军气的一把扯过长乐的头发,几个耳光扇过去。

长乐的脸立时通红起来,但她却丝毫不惧,她大笑两声:“昏君佞臣可以不顾大周江山,然我一个弱女子却不能不管不顾。”

长乐朝城下大喊:“十二弟,你不要管我等性命,该如何就如何,速速攻城,救下长安百姓,杀尽北梁君臣给我们报仇。”

喊完这些话,长乐眼中含泪,猛的夺了身旁副将手中的刀,狠心一抹脖子,登时鲜血喷将出来,梁红城墙。

长乐无声无息软软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