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那薛家的郑婆子和她姑娘春桃回到客房吃了些东西又洗漱好了休息,等第二日郑婆子就四处留意齐家的事情,又仔细的瞧过齐家的宅子,打听了一些云瑶的事情,了解透彻之后,才带着春桃向云瑶告辞。

云瑶也没留她,叫人送他们离开。

后头又拿了方家送的年礼,云瑶也回了一些,只是回的都是些普通物件,并不像方家送的那样贵重,方家那些人看了虽然觉得不太好,可谁叫齐家如今得了权势,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云瑶忙活两日,将这两家的人送走,随后又见了几家来送年礼的,也都照着单子回了,眼瞅着离年根底下也没多少日子,这日云瑶抽空带着祁泽去拜祭了一回长乐公主夫妻。

回头,云瑶叫人将长乐公主府收拾好了,就送祁泽过去。

这些日子,云瑶也算是瞧出来了,祁泽的爹祁扬是个愚孝没甚大主意的,这男人有些立不起来,而祁泽的娘也只知道相夫教子,无甚主意,那位祁二姐倒是不错,可惜年龄太小压不住镇,这一家人都有点指靠不上。

为着叫祁泽能够在公主府呆住,也为了给祁泽压压阵脚,云瑶亲自带祁泽过去。

临去之前,云瑶将祁泽叫到齐家给他打扮一番,因祁泽算是过继给长乐公主了,是祁振和长乐的儿子,所以,他必要守孝,如今穿的也都是素服。

云瑶给他穿了一件银白暗纹云锦棉袍,软缎黑靴,外头罩了银狐皮的披风,天气冷,祁泽束了发,云瑶寻了一顶白狐皮暖帽给他戴上。

这么一打扮,就显的祁泽清秀可爱,很讨人喜欢。

云瑶看他收拾好了,笑着打趣几句,哄的祁泽脸红的时候,她自己也进屋换了一身衣裳。

要去公主府,云瑶也不方便穿艳色的,便也穿了素淡的衣裳,只戴了几样银首饰就携祁泽坐车过去。

公主府的下人早早得了信儿,一个个都在门口侯着,见到齐家马车,赶紧过去迎接。

云瑶带着祁泽下车,一径进了内院,等到内院之后,云瑶也没进屋,叫祁泽抱了手炉站在她身边,又叫公主府的下人在廊下放了几个暖炉,她一边烤火,一边叫人把公主府的下人都叫来,要认一认新主子。

云瑶吩咐下去,又是公主府的管事亲自去办的,按理说下人该很快集中起来。

可是,云瑶和祁泽等了半个来时辰,这些人才姗姗来迟。

云瑶站在廊下冻的浑身发冷,她自己倒也罢了,可她还带着个孩子呢,看到祁泽冻的小脸都白了,云瑶心里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

她冷眼看着院中站的满满的长乐公主府的那些家丁婆子丫头们,慢悠悠说道:“早先我来你们府里也不是一遭两遭了,好些人我可还都记着呢,我想问上一声,那时候公主叫你们回事,你们也都这么磨磨噌噌,推三阻四的么?”

她这一问话,好些人都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然却有一个愣头青不服气,梗了脖子大声道:“公主唤我们,我们自然不像这样,可你又不是公主,不是我们府上正经主子,凭什么就得听你的。”

这话说的好生糊涂,叫云瑶都听笑了,心说这位也不知道是哪个找出来的枪手、炮灰,擎等着做那被打压的出头鸟呢。

“要论起主子奴才了?”云瑶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们要论,那便跟你们论一论,不说早先我和公主关系如何,我来了府里你们是怎么小心奉迎的,只说现在,难道你们竟是不知陛下给公主过继了子嗣,这公主府有了新主子么?主子回家,还带了我这个客人来,你们就这么不当回事,究竟是糊涂呢,还是心里根本就没主子,或者,你们想给主子下马威,瞧着主子年幼想拿捏住主子,以后这府上还不任由你们这些奴才作威作福。”

说到最后,云瑶声音冷淡,目光转厉,这么冷冷清清的把话说完,把脸子一尥,吓的满院子的下人都不敢回话。

“好。”云瑶又笑了:“都不说话是不是?既然你们说我不是你们主子,没理由管你们,那好,我就叫你们主子出来说句话。”

云瑶今儿有意给祁泽压阵做脸的,总得叫祁泽露露头,要是他能露个脸,镇住这一帮子滑头自然更好。

“泽儿,你来说说怎么办吧。”云瑶退了一步,将祁泽扯到前头。

祁泽原来挺没主意的,还抬头看看云瑶,云瑶对他一笑,目光中满是鼓励之色,这无疑叫祁泽胆大了许多。

他清了清喉咙,原先不敢开口,可又不忍叫云瑶受委屈,少不得大着胆子说话:“既然,既然有的人不认主子,变着法的拿捏主子,这公主府也就使不动他了,我也不是那刻薄的,就叫他哪来的回哪去吧,总归我是不敢用这样的人才。”

云瑶笑了笑,并没指着公主府的下人如何,而是对自己身后的护卫吩咐一句:“没听到小少爷说的话么,这样的人哪里还敢留着,还不赶紧叉出去。”

那几个护卫是齐靖特意找来给云瑶做脸,顺带保护云瑶的,一听云瑶吩咐,哪里有不理的道理,立马就将原先和云瑶顶嘴的下人拖拽出去。

那下人大声喊冤,云瑶冷着脸理都没理会。

等到那下人被扔出去,云瑶才稍稍缓了脸:“虽然你们主子年幼,可也不是万事不懂的,由不得你们糊弄他,若是再有那等偷奸耍滑的,欺上瞒下想要压住主子的,你们主子可不留一丝情面,一家子全撵出去。”

这一句话无疑说的重了,吓的剩下那些人都不敢说话。

云瑶早先在星际时代的时候能在研究所站住脚,后头能仗着研究所的资源成为大宗师,自然心计是少不了的。

她也熟悉用人之道,见将这些人吓住了,便更加缓了脸色:“陛下敬重长乐公主和祁驸马,对于公主府的人自然也多有优容,只要你们服侍好了主子,陛下也记你们的好,赏赐也是少不了的,就是你们主子也念在你们一片忠心的份上好生待你们,不会叫你们没了好结果的。”

云瑶这么一软一硬,打了耳光给颗糖吃的作派是彻底将公主府的下人降伏住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北梁毒计

“快点出来。”

一大早,凶神恶煞的宫中侍卫就打上承平帝和太子的住处。

承平帝这些日子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神色苍皇的袖着手出来,因为穿的单薄,再加上外头天气冷,他出来不一会儿头发上还有眉毛上都起了一层白霜:“官爷,什么事?”

见承平帝这样卑躬屈膝,那几个宫中侍卫哈哈笑着,一人推了他几下:“什么事,自然是好事,这不,陛下才得了个美人,想给美人画几幅画像,听说你手艺好,就宣你进宫侍侯着,你好生画,画好了指不定有赏。”

承平帝低下头沉默着,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几个侍卫一看这还了得,当下举起鞭子就要打,吓的承平帝赶紧求饶:“官爷,莫打,莫打,我去就是了。”

“真是贱骨头。”一个侍卫啐了一口,看着承平帝笑骂:“你这脾气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承平帝又羞又气,脸色胀的通红,可却不敢有丁点异议,还得好生解释:“并不是不愿意去,只是好长时间没拿画笔,怕扰了陛下的兴致。”

“还算有自知之明。”一个侍卫推了承平帝一把:“快些走。”

承平帝不敢反抗,顺从的跟着几个侍卫进了北梁皇宫。

才进宫门,承平帝听到有人说话,稍一抬头,就见不远处云琅扶着一个宫装丽人缓缓走来,这云琅一身锦缎长袍,披是貂皮皮风,端是尊贵异常,更加显的眉目如花,风姿极好。

他和那个宫装丽人有说有笑,看样子倒是真恩爱。

承平帝愣了一下,就听一个侍卫笑道:“说起来云驸马也实在好命,听说他早先在大周的时候就是宠臣,这不,到了咱们北梁才多长时间就被四公主瞧中了,如今成了四驸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少不了了,你说,咱们哥几个怎么就没长那样一张俊俏脸蛋,咱们要是长的俊,说不定也能娶个有钱的老婆。”

一个侍卫笑骂:“呸,就你那德性,再给你三辈子你也长的好不了,你啊,老老实实的做你的侍卫吧,别做那白日梦了。”

先头那个侍卫抹了一把脸:“唉,老子怎么就没投个好胎。”

几个侍卫一行说笑,押着承平帝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正好碰着云琅和四公主,几个人赶紧行礼,承平帝见着往日臣子如今富贵加身,他却成了阶下囚,满心的复杂滋味,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云琅,只能低头缩在一旁。

云琅说起来也不愿意看着承平帝,他其实早就看着承平帝了,可因为心里有鬼,并不敢相见,就装作不认识,只和几个侍卫说了几句话就扶着四公主要走。

反倒是四公主看了承平帝一眼,问其中一个侍卫:“这人是谁,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宫里带,你看这人…叫他离远点,省的熏着人。”

一个侍卫立时拉着承平帝走远了些。

被四公主问话的侍卫笑了笑,行了礼道:“这就是大周朝的皇帝,听说画的一手好画,陛下召他进宫给娘娘画像。”

“哦?”四公主一听有了兴致,挽了云琅的手问:“他是不是真会画画?”

云琅点头:“倒是真的。”

四公主更加高兴:“那成,等他在宫里画完画,就叫他到公主府给本宫也画上几幅,对了,给驸马也画几幅画像。”

“不用他画了。”云琅是真一点都不想看着承平帝,他拉着四公主的手满脸柔情的笑着:“论起画画,我倒也会些,不如我给公主画几幅,怎么着也比他画的好。”

一行说,他一行凑近四公主:“公主如此绝色容颜,岂能叫这等无赖之人瞧去。”

这话说的,还真是哄的四公主心甜如蜜,一张脸上尽都是笑:“好吧,那就有劳驸马了。”

云琅眼神闪烁几下,一边扶着四公主往前走,一边笑:“什么有劳有不劳的,咱们本是夫妻,原就该这样亲近的。”

四公主听了更加开心,抬头看看云琅,唤声郎君,越发的显的柔情蜜意。

承平帝就站在一旁,看着云琅哄着四公主走远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羞愤,恼怒,还有一丝冷漠,这许多滋味加在一起,都叫他有几分心灰意冷了。

等那两个人走的不见人影了,几个侍卫催着承平帝走快点,省的耽误了北梁皇帝的事。

承平帝跟着侍卫进了鲜于夜的寝宫,就听得鲜于夜正在发怒:“叫你们唤个人也这样磨磨噌噌的,还不赶紧给朕把人带进来。”

几个侍卫赶紧将承平帝推进内屋,鲜于夜看到承平帝,眼睛微眯了几下,冷笑一声:“先给朕画幅画,叫朕看看你画技如何。”

承平帝心里叹了口气,倒也挺顺从的走到一旁案上提笔作画,不大会儿功夫,承平帝就将画像画好了,鲜于夜拿过来看了两眼,心里倒觉得这大周皇帝还算有两样好手艺,起码画画的好,可脸上却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这是朕么?怎么把朕画的这样丑,没丁点朕平常英明神武的样子。”

一行说,鲜于夜气急了拿鞭子狠抽了承平帝一顿,打的承平帝身上本来挺破的棉袄更加破败,有好多地方都露出棉絮来。

打完了,鲜于夜把鞭子一扔:“再画。”

承平帝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又画了一幅,结果,这次又招来一顿鞭打。

他一直画了四幅画才叫鲜于夜满意,鲜于夜把第四幅画留下,看看浑身是血的承平帝笑了笑:“也是朕脾气不好,倒是打的重了。”

随后,他瞪了几个侍卫一眼:“你们也是,竟叫朕这样责打大周皇帝,也不知道劝上一声,哎,打成这样可如何是好,还不赶紧叫太医。”

一个侍卫倒有眼色,立马跑出去唤了太医给承平帝上药。

鲜于夜等承平帝身上抹好药,又喝过一大碗苦药汁子之后,也不知道哪里上来这股劲,竟给承平帝陪了不是,满脸愧意道:“你别怪我,我这人就是脾气不好,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哎呀,你看都把衣服打破了,朕这就叫人给你拿几身新衣穿。”

等到承平帝穿好新衣服,又洗了脸之后,鲜于夜对几个侍卫道:“大周皇帝怎么说也是一国君王,你们好生服侍,大周皇帝必然…不对,不该叫大周皇帝了,如今十二皇子韩昕登基,这可就是太上皇了。”

先前鲜于夜如何毒打承平帝他都没反抗分毫,如木头人一样任打任骂,可是,当鲜于夜说到韩昕登基为帝,他已经成了大周朝的太上皇之时,承平帝猛的抬头,满眼的惊异之色。

鲜于夜一见这般,立时拍着脑袋笑了起来:“哎呀,我怎么忘了,你大概不知道这事呢,瞧瞧,怎么就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了。”

“陛下说的,可是,可是真的?”承平帝挨了好一顿打,浑身疼的难受,嗓子也渴的冒烟了,说话的时候嗓子干哑异常。

“朕难道还会哄你不成?”鲜于夜把脸一拉:“朕有什么可骗你的?”

如此,这便是真的了,承平帝的脸色越发的不好,咬着牙骂了一句:“孽子,他怎么敢,怎么敢…”

鲜于夜一抹脸:“说起来,这事还怪朕呢,朕也不问青红皂白把你们一股脑的都弄到北梁来,长安那里就剩了一个十二皇子,这可不是给这位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东西机会么,算起来,还是朕帮他登基的,也是朕愧对于你啊。”

鲜于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没有诚意,开玩笑的意味居多,但还是叫承平帝给气坏了:“果然是无君无父的东西,没有朕的诏命,他就敢登基称帝,他,他…”

见承平帝气成这般模样,鲜于夜又笑了:“行了,人家都登基了,而且这段时间也早将民心收拢了,你还能怎的?”

这一句话问的承平帝一时间泄了气。

他想到他在位的时候每年征收奇石,税赋也一年比一年高,许多地方的百姓都生怨言,想到被他割让出去的燕州,又想到城墙上如飞蛾一般扑下去的三个公主,还有长安城里满地的尸首,这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承平帝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是个糊涂的,在位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功绩来,反倒是糊涂事做了不少,恐怕老百姓对他早有怨言了,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他当不了这个皇帝呢。

又想到十二皇子登基,不晓得多少人欢呼雀跃,而他却正在北梁受欺挨打挨骂,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一时间,承平帝浑身无力,就这么瘫倒在地上。

鲜于夜见此冷笑一声:“原来朕看着你挺可怜的,还想放你回去,不想你竟然连点气性都没有,罢,那你就留在…”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承平帝听着这话就像是见着救星一般,紧紧抓着鲜于夜的袍角哀求:“我要回去,我要严惩那不孝子,大周江山是我的,谁也,谁也不能夺去。”

鲜于夜又笑了:“可你已经是太上皇了,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回去了又有几个人认你的,几个人忠于你的?”

一番话将承平帝彻底的问住了。

“朕,朕…”过了一会儿,承平帝梗着脖子强横道:“朕虽然糊涂,可朕还有好几个儿子呢,朕的儿子精明着呢,朕有太子,朕有好些皇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谋划肃州

鲜于夜很满意承平帝如今的态度,不过,他还是讥笑一声:“就你那些不中用的儿子,还不是跟你这老子一样成不了事,你说,朕为何要放你们回去?”

承平帝被鲜于夜问的说不出话来,想到有可能要一直在北梁被殴打奴役,要过着困苦不堪的生活,他一时间悲上心来,蹲在地上抱头哭了起来。

鲜于夜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更加看不起大周人。

“得了。”鲜于夜过去踢了踢承平帝:“你哭什么,多大的人了还哭,真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就是不中用。”承平帝想着反正也回不去了,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干脆就耍起赖来,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喊:“我要是有出息,至于叫你掳到北梁来?至于叫你攻破长安城烧杀抢夺,这会儿长安城的百姓不定怎么骂我呢,还有,我老婆也没了,好几个闺女都叫你害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活了…”

魔音绕耳啊,鲜于夜这个气,掩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才又踹了承平帝一脚,心里几乎气的想把这个无赖给直接砍了,只是,承平帝还有用,要真砍了他,大周朝可更没办法对付。

实在没办法,鲜于夜只能威胁承平帝:“你要是再不起来,朕立时就叫人把你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话音未落,承平帝已经爬了起来,连眼泪都擦干净了。

哼…

鲜于夜心中冷笑,口中却温和的说道:“朕早先也是一时心急想差了才把你们掳来北梁的,如今朕想着把你们弄来有什么用?活也做不了,又不能上阵打仗,简直就是白浪费朕的粮食,还不如放你们回去呢。”

“是啊,是啊,我们吃的又多,又做不了活。”承平帝一听乐了,赶紧点头,一个劲的鼓说鲜于夜:“陛下还是把我们放了吧,叫我们祸害也只能祸害大周,祸害不到北梁。”

鲜于夜笑着点头:“朕有这个意思,只是,朕也不能白放你们回去啊,总得给朕点好处吧。”

承平帝立时尾随而上:“这个好说,我给长安那边写封信,叫老十二拿银子来赎我们,老十二别的不多,银子可不少。”

一边说,承平帝微眯了眯眼睛,心里暗恨已经称帝的韩昕,大骂韩昕不孝,不说先将他这个当父亲的赎回去,就那么兴高彩烈的称帝,他在长安享福,留着父兄在北梁受罪。

承平帝想着,他回去头一件事情就是废了韩昕。

后头一想,他活着的时候叫北梁攻破长安,有些颜面无光,真的挺不适合再当皇帝的,要是废了韩昕又该叫哪个儿子称帝,想着太子有些太仁弱,要是扶植太子的话,恐怕这孩子头一天称帝,第二天就能禅让给韩昕。

可是太子没错,回去不叫太子称帝,叫别的皇子上位的话,于天下也没办法交待啊。

这么想着,承平帝就是满脑子官司,一时头疼起来,他就想索性先放放,回去再说。

抬头,承平帝眼巴巴看着鲜于夜:“陛下,大周美人也多,银子也多,还有上好的茶叶丝绸,我都可以叫老十二送过来。”

鲜于夜笑了:“你当朕缺银子?”

他冷笑连连:“我北梁的美人比你大周的可好多了,身子骨壮实,又知情识趣的,哪像你们大周的女人,一个个娇娇弱弱的,还没怎么着呢就不成了,还有你那闺女平阳公主长的那个丑,朕看一回恶心一回,索性朕也不恶心了,直接恶心她就是了。”

“是,是。”承平帝连连应声:“平阳是长的丑,不说你了,就是我瞧见了心里也不痛快,只是那是我闺女,我也不能怎么着啊,只好眼不见为净。”

鲜于夜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大周的美人朕可消受不起,你还是别给朕整这些了,朕要实惠的。”

“您的意思是?”承平帝还有些不明白。

鲜于夜比划一下:“朕要晋州,肃州,把这两个地方给朕,朕就放你回去。”

“啊!”承平帝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问:“晋州?肃州?这,这…恐怕真不成。”

他就是再糊涂也知道晋州和肃州代表什么,晋州紧挨着长安,要是真把晋州割让出去,那等于叫北梁直逼长安了,以北梁的兵强马壮,还不是什么时候想打就打,他就是回去了,就算是再坐到皇位上,那也不得安稳啊。

还有肃州,先不说肃州产马产牛羊,就说肃州产的青盐,每年和西狄还有北梁交换的物资就不老少,肃州在,还能拿捏一下西狄北梁,卡着他们的食盐,叫他们不能可着劲的发展。

可要是肃州成了北梁的,还不等于叫人家卡着自己喉咙了,万一北梁拿着肃州做人情,和西狄平分青盐的话,两方夹击,大周想不亡国都难了。

承平帝满脸为难:“陛下,这个恐怕真不成,您要点别的吧,要钱,要美人都成,就这两个地方我就是想给你,大周臣民也不答应啊,他们恐怕宁可要这两州,也不要我这个,这个太上皇了。”

鲜于夜心说这个昏君还没糊涂到底,可脸却绷了起来:“怎么,还想跟朕讨价还价?”

“不敢,不敢。”承平帝怕挨打,赶紧可着劲的摆手摇头。

“朕叫你这么写你就这样写,就要肃州和晋州,你儿子给不给端看他孝顺不孝顺你了,他要给,对不住天下百姓,要是不给,那就是不忠不孝,总归得为难为难他。”

鲜于夜笑着扔下一句话,摆摆手:“快写吧,写完了朕这里还给你置办了席面,你恐怕好久没吃饱饭了吧。”

承平帝的肚子这时候开始咕噜咕噜叫唤起来,他捂了捂肚子,苦笑摇头,提笔写下一封声情并茂的信。

承平帝写完了,鲜于夜拿过来看了一回,笑道:“不错,不错,可惜啊。”

“您什么意思?”承平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鲜于夜一笑:“朕夸你呢,说你文采不错,也可惜你只有文才,毫无治国的雄才伟略,可惜大周有你这么个糊涂蛋的昏君,大周百姓也算是作了孽了。”

这话一出口,承平帝脸都觉得火辣辣的又烧又疼,他拿袖掩面:“莫提,莫提。”

鲜于夜见他如此窝囊,也没了兴致再和他说话,直接叫人将他拖了出去。

承平帝带着一身伤回去,一进门就看到太子坐在破旧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块窝头在啃着,他心里一酸,几步过去从怀里摸出好些点心牛肉等物递给太子:“赶紧吃吧,这是爹在北梁皇宫里偷藏回来的。”

太子抬头看了承平帝一眼,伸手接过已经冷了的牛肉啃了两口,又吃了几块点心:“父皇,你…没事吧?鲜于夜有没有打你?”

“没事。”承平帝摇了摇头:“朕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哪里能挨打。”

太子看看他穿的鲜亮,想来应该没怎么受委屈,也就放下心来,大口大口的咬着以前根本瞧不上眼,如今却觉得是无上美味的食物。

承平帝见他这般,坐下来小声问了一句:“儿啊,你想不想回大周?”

太子眼睛一亮:“能回去?”

承平帝点头:“如今你十二帝登基称帝,朕已是太上皇了,北梁扣着咱们也没多大意趣,就想拿咱们和你十二弟换些金银…”

“只是金银吗?”太子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声。

承平帝点头:“不要金银还待怎么的,恐怕这会儿你十二弟巴不得咱们死在北梁呢,要叫他拿别的东西换,他肯吗?”

这话倒也是,太子也觉得韩昕为了面子多给点金银是愿意的,可要叫他拿别的来换父兄回去,他肯定不愿意。

“唉!”承平帝靠着墙叹了口气:“朕原打算过两年就把皇位传给你,朕好生做太上皇,没想到,没想到咱们父子落得这么个结果,反倒便宜了老十二,叫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当了皇帝。”

太子对这话有些不敢苟同:“父皇这话,这话不对,十二弟也不是没费什么力气,当时北梁占据长安,要是没有十二弟,说不得长安一城的百姓都要遭殃了,我…我们父子早已对不住那些百姓,要真是叫北梁屠了城,咱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十二弟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攻下长安,救了长安多少百姓的性命。”

说到这里,太子偷偷打量承平帝,见他没恼,大着胆子继续道:“儿子倒是觉得这么些兄弟里,只有十二弟适合登上皇位,十二弟即有仁心,又有雄心,做事果决,处事公正,反正比儿子强的多了。”

“混帐东西。”太子这样称赞韩昕明显惹恼了承平帝:“你的意思是你爹我就糊涂,我就不配当皇帝了?”

太子不敢点头,怯怯道:“儿子没那意思,儿子…”

“得了。”承平帝一摆手:“你什么意思朕心里明白,总归朕回去之后肯定要废了老十二的,你要乖乖的,朕就立你称帝,你要是向着老十二,朕也不是只你一个儿子,朕立别人去。”

说完话,承平帝怀着怒气到里屋躺下睡觉,太子呆呆的坐在堂屋里头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起身,小声道:“要真这般,那还不如不回去呢,父皇…多大的脸,怎么有,还有脸这么为难十二弟。”

第三百一十五章 办法

要说起来,为什么鲜于夜想到放承平帝回去这一招,这还真是云琅给出的主意。

云琅这人吧,正经事上才能也就那样,真要叫他治理地方管理百姓事务,他也就那两下子,最多算是个庸臣,可要叫他想那些算计人的阴毒主意,他是一算一个准。

云琅为了能在鲜于夜跟前得宠,就跟鲜于夜进言,说如今大周那位建元帝可是了不得的,去肃州几年就将一个贫困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弄出个塞外小江南来,他这会儿称帝,不过几年就能将大周治理好,到时候,北梁就甭想在大周占便宜,指不定建元帝还会大军北伐以报长安之耻。

鲜于夜可不是承平帝那等没成算的,这是个精明的主,他想着云琅说的倒还真是那么回事,最起码,建元帝比他老子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还真得防备他带兵再打回来。

如此,鲜于夜就问计云琅该怎么办。

云琅就跟鲜于夜说将承平帝放回去,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那些儿子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把这些祖宗们放回大周,不知道要给建元帝添多少堵呢,本来建元帝这会就正头疼如何安顿民心,他本身事务繁杂的很,再叫承平帝那么一吵一闹的,指不定得出什么大事。

鲜于夜觉得这主意好,就采纳了云琅所出的主意,不过,鲜于夜不想便宜将承平帝放回去,索性再加些条件,再给建元帝多添点堵,这才有了鲜于夜狮子大开口,叫承平帝写信讨要晋州和肃州的事情。

只说承平帝倒头就睡,太子却怎么都睡不着,一直到第二天都是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长安

云瑶带着祁泽见了公主府的下人,祁泽这孩子也是个精乖的,别看年纪小,可说话做事很有一套,很快就将那些下人拿捏住了。

云瑶见此也放了心,将他安顿好又嘱咐了一些话便坐车离开。

在路上,云瑶又买了些东西带回家,当马车停在齐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齐靖回家,和云瑶走个碰着,夫妻俩便一起进屋。

这一路走着,云瑶见齐靖的脸色有些不好,也跟着担忧:“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朝上有什么事不好办?”

“回屋说吧。”齐靖整个人都显的很无力,微垂着肩膀,神情也很沮丧,叫云瑶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齐靖不会这样的。

两人进了屋,云瑶倒也不急着问了,先叫海棠拿了热茶给齐靖喝,又帮齐靖脱了外头的大衣裳,换了家常袍子,等坐下了,云瑶问海棠:“今儿厨房里弄了什么菜?可有新鲜的,你去弄两个来,我陪老爷喝上几盅。”

海棠也看出齐靖脸色不好看了,低头小心的答应一声,递了一块热帕子上去后就退出去。

不多会儿,海棠带着两个小丫头摆了小桌,又提了两个大红食盒放到小桌上,里头有好几碟菜,还有一壶烫好的好惠泉酒。

云瑶看海棠一样样的往外摆那些小菜,有一盘糟好的鸭信,一碟凉拌的小黄瓜,一碟嫩豆腐,一碟卤肉并一碟各色的果子干,最后摆出一小盆野鸡汤。

云瑶等着摆好了菜,拿过酒倒了两盅,一盅递给齐靖:“咱们好些日子没坐在一处喝酒说话了,今儿我陪你喝个痛快。”

齐靖接过酒盅和云瑶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