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云珊立即住口,小心的看了云瑶一眼。

云瑶一笑:“我知道古氏是怎么死的,姐姐也别瞒着了。”

云珊更是惴惴不安,整个人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云瑶见吓住她了,这才好生诱哄起来:“照我的意思,姐姐也别想着给方升活动叫他来长安,长安自古以来权贵众多,你们真要来了,难保方升不会巴结上哪个权臣,要是到了那时候,一来咱们姐妹离心,二来,姐姐的位子恐怕稳当不了,我劝姐姐活动一下把方升调任到别的地方,最好离长安远一点,天高皇帝远的,一来你们能做一方土皇帝,在地方上又自在又不必奉承哪一个,二来,方升在地方上,你妹夫就容易控制他,只要他有一日要求告你妹夫,他就得捧着你,供着你。”

“是,是。”云珊一听这话眼都亮了:“妹妹说的是,要不还得说是亲姐妹,也只有你能这样替我着想了。”

随后,云珊又问:“妹妹说叫我家老爷到哪为官去?”

云瑶神秘一笑:“照我的意思,去粤州最好不过了。”

“粤州?”云珊又是一惊,头摇的跟泼浪鼓似的:“不成,不成,粤州那等荒蛮之地可不成,还不如去江南呢,起码是鱼米之乡…”

“姐姐真是糊涂了。”云瑶撇撇嘴:“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难道我能害了你不成,你当江南好,可却不知道那里官员错综复杂,凭着方升那二两肉,去了都不够别人喝一壶的,反倒不如粤州安稳,你再想想,我们齐家可还有三个姑娘都在粤州呢,要是真不好,你当这些年我们没办法把三个姑爷弄回来么,非不能,实不愿也。”

“这个…”云珊听的也犹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问云瑶:“还请妹妹指点。”

云瑶笑道:“我自然会好生说给你知道的,都说粤州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却不知道那里土地肥沃,气侯温暖,四季如春,咱们这里一年一熟的粮食,在粤州可是一年三熟的,这几年我也时常和齐家大姐通信,粤州怎么样我心里一清二楚的,那里粮食出产多,百姓是轻易饿不着的,再者,粤州临海,水产极为丰富,盛产珊瑚珍珠,离着南洋也近,只要肯出海,拿咱们这里的丝绸茶叶之类的到南洋走一遭,就能换回一般的香料宝石来,这其中的利润…,反正这几年我们家的几个姑爷可是赚翻了,人都不乐意回来的,你好生想想吧。”

“真的?”云珊听的动了心,仔细盘算了一下这其中的得失,想着粤州虽远,可却也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在那里当地方官也没什么人管,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还有,照云瑶这么说,到粤州可是很容易发财的。

如今云珊别的不想,就想狠命抓财,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有一笔家资留给儿女,也算是老了有个依靠,可比靠着方升强多了。

所以,她听说粤州容易挣钱,心里就火烧火燎的,想立即去粤州瞧瞧。

“这还能有假?”云瑶满脸认真:“我在肃州时有个好友是范家五姑娘,我们都叫她范五,范五就是靠着粤州运来的水产在肃州开了铺子,人家一个妇道人家拿这个赚了金山银山呢,你想,光是水产就赚了这么些,你再弄香料宝石什么的来卖,可不赚的更多了。”

看着云珊明显心动的样子,云瑶继续忽悠:“我原想着二姐和二姐夫老实,这些年虽说也挣下了些家财,但到底比起那些大商户是不够的,就想着拉拔你的同时也顺手拉拔二姐一把,你也知道二姐夫经商很有一套,倒不如你到了粤州之后跟人出海,换了海货运回来叫二姐夫贩卖,赚的银子你们自己分,又可靠又和姐妹亲近了,这比什么都强。”

别的先不说,最后一句话是彻底的打到云珊心底里去了。

云珊如今经了那么几年的欺侮压迫,好些想法都已经变了,她如今挺看重姐妹情谊的,很迫切的想要弥补一下和姐妹的关系,听云瑶说能姐妹亲近,瞬间下定决心。

“好,妹妹和妹夫好生说说,就叫你姐夫去粤州吧,你放心,我如今在他跟前说话还管用,他要不去,我骂着也要叫他去。”云珊咬着牙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云瑶是彻底的放了心。

她可不愿意叫云珊两口子留在长安,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么,也不愿意叫他们离的近了,真要叫方升在长安附近为官,这家伙一有个不顺心的就叫云珊跑来闹腾,那还不得恶心死人了。

倒不如拿着些蝇头小利在前头诱惑着,把这两口子支使到天边去,一来眼不见为净,二来,这两口子真要有个什么事的,离的那么远,他们想回都回不来,自己也落得个清静。

“咱们是亲姐妹。”云瑶笑着安抚云珊:“我又如何能不替姐姐费心,等你妹夫一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你放心,要说回长安我不敢保证,但要去粤州我保管叫你能如愿以偿。”

云珊也跟着笑:“那还真有劳妹妹了。”

说到此处,云珊也想表示一下,立时从身上摸出两块玉佩来:“对了,临来之前我给两个外甥准备了个小玩意,来了之后也没见着人,竟是忘了。”

云珊把玉佩递到云瑶手上:“你先拿着,等外甥回来,我再送好的。”

“姐姐破费了。”云瑶没推辞将玉佩收下:“我家那两个小破孩怕等到开春才能回来,姐姐这回应该见不着了,以后有时间再见吧。”

云珊也没真要见云瑶家的孩子,就笑道:“还真不巧,也只能等着以后有时间再见了。”

说完这些话,云珊见云瑶脸上有几分疲色,就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云瑶送她出门,将她送出去之后回头坐下脸上就有几分郁郁之色,她坐了一会儿,立时就叫了丫头进来收拾东西。

云瑶收拾了几件大毛衣裳,又将才做好的几双靴子包了放到一处,她又提笔给齐靖写了一封信,将信和衣裳都收拾好叫小厮拿着给送信的侍从,叫他将这些东西捎给齐靖。

真收拾妥当了,眼瞧着天也黑了,云瑶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又开始拾掇东西。

她也不知道这回去南城住几日,收拾的东西就难免多了一些,尤其是衣裳,云瑶收拾了一大包,又有各色的首饰,还有好些吃食,另外平常使的东西也都带了。

到第二日清早,云瑶叫精使婆子过来将东西装车,没想着光她的东西就装了两大车。

倒是云珊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来了长安因为日子短,好些东西也没置办,便也只带了几件衣裳,显的轻便许多。

云瑶和云珊坐上马车,海棠也跟着上来,那位方家的六姨太低着头脸色白白的也要上车,云珊立时柳眉倒立:“瞎了眼了,没看到车上没地方了么,你还跟着上来,没眼力的东西,坐后头车上去。”

那位六姨太低头不敢说话,抽噎了两声乖乖到了后头放行李的车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喜事

六姨太显的可怜巴巴的,可云瑶丝毫不同情她,也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怎么说呢,这云珊不是什么好的,那六姨太更不是个玩艺。

早先方家送年礼的时候云瑶就叫人打听清楚了,这几年六姨太仗着方升的宠爱没少给云珊使绊子,将云珊欺负的简直都快活不成了。

如今云珊一时翻身,自然是要报复回来的,她们之间这些争斗,云瑶可不想插手。

“你和她较什么劲。”

等云珊坐好之后云瑶笑了一声:“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别降了自已的身份。”

云珊很受教的点了点头:“倒也是,她也不过是爷们的玩艺,不过一个奴才,喜欢了就逗几下子,不喜欢就当没她这个人就成了,我也犯不着为了她生气。”

说到这里,云珊往云瑶跟前靠了靠:“三妹,你说那粤州当块能赚到钱?”

云瑶几乎想翻白眼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家大姐、三姐还有七妹这几年在粤州赚的可不少,每年当出海就能挣上这个数。”

云瑶一边说,伸了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云珊大吃一惊:“五,五万两?”

云瑶摇头,云珊眨了眨眼睛:“我说也不会那么多,五千两吧,这也不少了,我们老爷费劲扒拉一年里头也不过余上那么四五千两。”

“哪里呢。”云瑶失笑:“要真是五千两我好意思和你说,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谁还眼热那万八千两的,是五十万两。”

“天!”云珊惊呆了,张着嘴巴一时合不上来,眼睛也瞪的圆圆的,显见是吓着了。

“这,这也太…”云珊回神,抓着云瑶晃了两下:“太多了吧,五十万两,我们老爷这一辈子也攒不下那些家财啊。”

云瑶又笑:“要不是真能赚钱,你当我会叫你去那个地方么,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咱们姐妹以后也难见面啊。”

“没事,没事。”云珊现在满脑子都是银子:“等我赚够了银子就回来,到时候咱们姐妹还坐在一处说话。”

云瑶点头:“等过了年二姐就要来的,到时候你和二姐商量一下,你弄海船出海,二姐帮着收购丝绸茶叶,换了东西再帮你倒卖出去,这样一来,你们两家都得利,再者,到底是亲姐妹,怎么着都比外人信得过。”

云珊也觉得这话有理,跟着应了一声,随后又巴着云瑶问了许多粤州的事情。

不说云瑶如何去城南住着,长安那些高门大户的知道太上皇遇刺的消息之后怎么去齐家打探。

却说齐靖和于龙这里,两人眼看着怕要在晋州耽搁很久的,就寻了几个富户的宅子住下,又请了几个大夫每日给承平帝看诊,希望叫他早点好起来,好赶在年前回长安。

这日,齐靖才见了个大夫,叫小太监抓了药去熬药,就见一个侍女急匆匆跑过来:“齐大人,您快去瞧瞧吧,太上皇醒了。”

“真的?”齐靖一惊,撒腿就往承平帝住的那个院子里跑去。

等他跑进院子,就听到承平帝骂人的声音:“混帐东西,还不赶紧给朕把那个孽子给叫进来,连君父都敢刺杀,反了天了他,朕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齐靖听了这话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他也没避让,直接进了屋,一进去就看着承平帝躺在床上,背后靠着引枕,正在那里连咳带骂。

承平帝本就在北梁受了不少委屈,本来就瘦了好些个,人也显老不少,这回被刺伤也伤了元气,人就显的更瘦了,头发也白了,他这么半躺着显的极为虚弱狼狈,丁点没有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就跟个寻常病了的糟老头子差不了多少。

看他这副模样,齐靖心里挺不屑的,只说承平帝这般样子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要不是他抽重税,行苛政,罢忠臣,割国土,北梁也不至于叫他养的那样胆大包天,长安更不至于死那么多无辜百姓。

不说别的,只要想到那些百姓,齐靖就不会再对承平帝有任何的尊重之意。

他向前迈了两步,听到承平帝还在骂,忍不住开口冷冷的说了一句:“太子是绝不可能过来了,您想将他抽筋扒皮也不成的,还请您好生养伤,好早日回长安。”

“混帐。”承平帝随后抓了个枕头就朝齐靖扔过去,齐靖头偏了一下,伸手将枕头抓住冷着脸道:“大夫说您如今不能生气,您要想早早的下去陪先帝,那便使劲折腾,臣是管不了的,臣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承平帝气的直喘粗气,指着齐靖骂道:“好,好一个齐状元,你竟然敢这么对朕,你…朕怎么早先没看出你竟是个佞臣来,你,不忠不孝,目无君上,你真不是个玩艺。”

骂完,承平帝又吼了一声:“给朕把那个孽子叫过来。”

齐靖才想开口,却冷不丁听到于龙从外头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太上皇,恕臣等不能叫您如意了,太子已经故去,是叫不到您跟前的。”

说话间,于龙已经到了近前,他满脸的寒霜,眼中闪过几丝冷意来:“至于您说四哥不忠不孝,目无君上,恕我们也不能苟同,四哥忠孝两个,忠君爱国,这些满大周的百姓都瞧在眼里,不是您说几句不好就能抹煞的。”

“你,你…”承平帝都快给气死了,指着于龙说不出话来。

“太子自尽了。”于龙又补了一句:“临死之前将众皇子刺伤的刺伤,刺死的刺死,您现在一个儿子都指靠不上了,还请您消停些,老老实实的配合臣等,不然,就请恕臣等不恭敬了。”

“贼子,尔敢。”承平帝又扔过一个枕头来,于龙伸手接住,冷笑两声:“敢不敢的不是说说就成的,您且看着吧。”

说完话,于龙带着怒意拉着齐靖出了屋子。

一出来,于龙就对齐靖发了一通火:“我知道四哥是个正人君子,也是个忠君的,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死板,忠君也得看忠的是什么君,就太上皇这样的,不说为君,就是当爹也不能护住儿女平安,这等无能之人,四哥还是离远些吧。”

齐靖听的十分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心里有数,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于龙没好气道:“还能是怎的,长安来信了,陛下叫我们派人护送太子还有几位皇子的尸首回长安,另外,叫我们早些带太上皇回去。”

齐靖点头:“到底是该回去的,这里是边境,也不定哪一日就起了战乱,咱们这些人恐怕还护不住太上皇呢。”

一边说,两个人一边出了院子,齐靖和于龙到了存放太子尸首的营帐中,见红木棺材中太子的尸首叫冰镇着,倒是宛若生前,再看几个皇子的尸首也没损伤,便放下心来。

于龙亲自点了兵将护送几位皇子以及太子的尸首还京。

临行前,齐靖还将太子的遗书将给护送的将领,叫他带回去递给建元帝。

却说护送太子尸首的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里进了长安,建元帝命人将尸首先送入宗庙,等着将太子等的墓地修好再将几人入土为安。

这些倒也罢了,关键是如何安葬太子,太子死后如何定谥号叫满朝文武起了争执。

一派老臣思想顽固,吵着叫建元帝将太子以普通皇子的礼仪安葬,不给封号,理由就是太子怎么说都是承平帝的儿子,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承平帝再怎么着,太子都不该刺伤生父,太子的行为太挑战礼法规矩了。

而好些武将还有年轻的官员都称赞太子忠勇仁义,请建元帝厚葬太子。

满朝的大臣扯皮了好几天,终于建元帝拍板定了章程,最终还是决定厚葬太子,以太子的礼仪安葬他,谥号昭仁太子。

建元帝下了决心,那些老臣见不可更改,再想到承平帝做的那些糊涂事,便也不再闹腾。

只是,还有好些臣子上书叫建元帝早日纳妃,好尽快开枝散叶,安顿民心。

在这一点上,不管是老臣还是年轻的臣子,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一致的,枪口一致对向建元帝,甚至于有些大臣都差点说出皇后善妒的话来,叫建元帝烦不胜烦。

建元帝正叫这些大臣吵的头疼,几乎要喊退朝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过来,跪到朝堂之上喜笑颜开道:“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什么?”建元帝不料还有这样的惊喜,猛的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大,险些将御案都撞倒。

底下那些大臣也都傻眼了。

小太监笑嘻嘻的回道:“今日一早娘娘精神就有些不好,饭也吃不香甜,李姑姑就命人请了太医,结果,太医一号脉就说,就说娘娘有喜了…”

“退朝。”建元帝放在御案上的手抖个不停,喜的都绷不住,在朝堂上都露出笑容来。

大臣们一见如此谁也不敢说什么,一个个乖顺的行礼跪安。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还朝

建元帝退朝之后就立时赶往凤鸣宫。

未进凤鸣宫主殿,建元帝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气洋洋。

并不是光他自己高兴,凤鸣宫伺侯的宫人太监一个个都是难掩喜色,过来给建元帝打帘子的小太监甚至于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利落的给建元帝见礼:“恭喜陛下。”

建元帝摆摆手:“赏。”

随后迈步进屋,后头跟着的太监立时给那个小太监扔了块碎银子,笑骂:“小兔崽子挺机灵的。”

小太监笑着挨过去:“并不是小的机灵,实在是我们整个凤鸣宫里伺侯的人没有哪个不高兴的。”

建元帝进屋感觉一股子暖意,他将外头穿的繁复的龙袍脱下来,只着内里小袄还有明黄撒腿薄棉裤径自进了暖阁。

暖阁中更热,建元帝穿的这么薄了,还是觉得一股子汗意。

他也顾不得热不热的,几步走到炕边拉着齐宝盒的手问:“你现在觉得如何?是不是还吃不下饭,要不要太医开些药喝?”

齐宝盒起身要行礼,建元帝赶紧按住她:“别弄这些虚的,你好生歇着,将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齐宝盒笑了笑,也没非得起身,就这么在炕上半歪着身子靠在引枕上和建元帝说话:“我没事,你别担心。”

“还说没事。”建元帝眉头皱的死紧:“你都吃不进东西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齐宝盒扑哧一声乐了:“哪个妇人怀胎不都是这般,我这还算好的呢,你放心,待过一月半月的就没事了。”

“太医怎么说?”建元帝又问了一声。

齐宝盒看了一眼旁边伺侯的白姑姑,拿眼神示意她跟建元帝解说,白姑姑会意一笑,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太医说娘娘这几年身子养的不错,这一胎怀相也好,只要注意些应该没事,很不必吃药的。”

“这就好。”建元帝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就怎么都藏不住了。

白姑姑见帝后有体已话要说,就赶紧带人下去,整个暖阁中就剩建元帝和齐宝盒两人。

齐宝盒眉眼间都是笑,整个人也收敛了锋芒,显的温柔了许多,她拉着建元帝叫他坐下带笑道:“前头我吃了一回亏,如今肯定会更加注意,这一回怀上了我哪都不去,就好生在凤鸣宫安胎,你放心,再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建元帝见齐宝盒说的认真,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自己长点心吧,上回你从山上摔下来满身的血把我吓的好些日子都回不了神,如今想来心里还不好受,那时候也是我势弱没本事,还得叫你替我操心劳神,大冷的天去山上找石头,才累的你没保住咱们的孩子,这一回我再不像早先那样窝囊,势必要好生护住你们母子。”

齐宝盒低头笑笑,抚着肚子问:“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指不定是女儿呢。”

建元帝也笑,整个人显的傻乎乎的:“女儿也好,女儿我也喜欢。”

“傻子。”齐宝盒伸手在建元帝额上点了点。

建元帝还在傻笑:“只要你和咱们儿子闺女都好,朕就是傻子也乐意。”

齐宝盒也跟着笑了,笑过之后才问建元帝:“太子的事情如何处理的?”

说起太子这件事,建元帝瞬间拉下脸来:“那些个老臣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太子杀父弑弟,不配有谥号,他们却不想想,但凡太上皇有个父皇的样子,太子至于那么着么,想想这事朕心里就窝火。”

齐宝盒安静的听着,听建元帝发完牢骚道:“他们吵个不休,朕只好乾纲独断了,太子就是有什么不对,可他这件事情干的好,这话虽不能明着说出来,可朕心里能没数?朕将他以太子之礼安葬,谥号昭仁。”

这一句话逗的齐宝盒笑个不停:“要是,要是太上皇回来知道这事怕要给气死的,前头太子才杀父弑弟,后头您就给个昭仁的谥号,这不是打太上皇的脸么。”

“打脸就打脸了。”建元帝丝毫不在意承平帝的感受:“总归朕也不想认他为父,说句不好听的,原先朕恨不得他老死在北梁算了,只是鲜于夜这人奸滑,竟然放他回来,朕也没办法,只好派人将他接回来奉养,如今太子伤了他,朕趁意之极,朕谢太子都来不及呢…”

这些话建元帝不可能在别人跟前提,就是极为放心的齐靖于龙等人面前,他也不会提上一字半句。

但是齐宝盒就不一样了,这是和他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建元帝有什么不顺心的,憋在心里不能跟人说的话都可以在齐宝盒跟前倒出来。

在建元帝心里,齐宝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只要齐宝盒在,他就能安心,仿佛什么事都能解决,都难不倒他一般,要是离了齐宝盒,他就有种无所依从的感觉。

齐宝盒静静听着建元帝发牢骚,等他说完,齐宝盒笑着拉了他的手:“我又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说起来,太子还算帮了咱们的大忙,如此,咱们也该帮他一把。”

一行说,齐宝盒将太子最后的遗愿提出来:“四哥托人将太子的遗书送回来,咱们都看过的,太子希望能够和赵皇后葬在一处,你…是怎么个打算?”

这事还真将建元帝难住了。

赵皇后早已入土为安,要是再和太子葬在一处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赵皇后那个女人性子刚烈又公正,建元帝也挺佩服她的,在知道她和太子有情之后,也有些不忍心非得将她和承平帝葬在一处糟贱了她。

“朕…”建元帝张开嘴,一时又苦恼起来:“朕会依从太子遗愿的。”

齐宝盒笑了,靠在建元帝身上小声道:“早先于将军曾给咱们弄了几个暗卫,这事就交给暗卫去做吧,悄声将赵皇后的遗骨取出,再和太子安葬在一处。”

“好。”建元帝点了点头,终是答应下来。

齐宝盒挺高兴的,做为一个女人,她再理智精明,也有感性的一面,齐宝盒很同情太子和赵皇后,很想他们能够同穴而居,死了之后在另一世做夫妻,再者,齐宝盒也真是看不上承平帝那人,那样的窝囊自私透顶的一个人,叫赵皇后将来和他葬在一处,齐宝盒自己都非得怄死。

见齐宝盒高兴,建元帝也笑了,搂了齐宝盒小声道:“你如今才怀胎还不甚稳当,就好生在凤鸣宫歇着,你要是无聊,我请四嫂进宫陪你说话如何?”

“别。”齐宝盒赶紧摆手:“四嫂这会儿已经躲到城南去了,很不必再劳累她急匆匆进宫,且等等吧,等年前我召四嫂进宫说会儿话。”

说到此处,齐宝盒又想起除夕宫宴的事情,拉着建元帝商量了好一会儿,等她觉得困了,胡乱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倒头睡下。

建元帝看她睡着,小心的将她放平,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却说齐宝盒怀胎,那些大臣再不敢在建元帝跟前叽叽歪歪了,他们早先那样撺夺建元帝纳妃,一来是为自家考虑,想叫自家在后宫有个人在,能时不时的跟建元帝吹吹枕头风,二来,也确实是为大周未来考虑,想着建元帝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一子半女,如此国朝不稳。

如今皇后怀孕,正是紧要的节骨眼上,谁还那么不开眼敢提纳妃的事。

皇后本就不是什么贤惠大度的,万一惹的她生了气,这好不容易怀上的小公主小皇子有什么万一的,谁吃罪得起啊。

再者,皇后是什么出身,那是建元帝的亲表妹,论起亲疏来,这两个人是亲密无间的,在建元帝心里,怕是许多重臣加在一起都没皇后份量重呢。

还有,皇后娘家那也了不得,皇后那六个姐姐都不是省油的灯,六个姐夫加在一处也是文武一把罩,又有个封侯拜相的哥哥,谁不开眼去招惹她。

基于这种种原因,齐宝盒怀胎之后耳根子倒是清静了,建元帝也安生不少。

如此,一晃眼又是许多天过去,齐靖和于龙终于奉承平帝还朝了。

这一日已是腊月十十三了,又下了一场雪,路上并不太好走,可饶是如此,齐靖和于龙还是带着承平帝紧赶慢赶的回了长安。

太上皇还朝,建元帝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亲迎出去。

他虽不愿意,可为了作戏,还是带着文武重臣迎出城去,在离城门口二十多里处迎到瘫着起不来的承平帝。

建元帝远远的看到承平帝的御辇就一掀龙袍的下摆跪了下去,他这一跪,满朝文武也跟着跪了。

等御辇近了,建元帝叩头,大声道:“不孝儿迎太上皇还朝…”

“臣等迎太上皇还朝。”后头,文武大臣俱高呼出声。

御辇里好久没有动静,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候,就在建元帝冻的膝盖生疼,腿都快麻木的时候,终于听到承平帝的声音:“都起来吧。”

建元帝应了一声起身,凑近御辇:“父皇受苦了,儿子已在宫中备下成寿宫请父皇休养。”

“太子呢?”承平帝对于建元帝的这些表示亲热的话没理会,而是直接问太子的安排:“那个孽子你是如何安排的?像他这么不忠不孝的就该剁碎了喂狗…”

呃?

建元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难道要告诉承平帝他给太子封了昭仁太子,并且好生安葬,而且,还和承平帝的皇后葬在一处?

真要这么说了,恐怕承平帝当场就得气到嗝屁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痛骂

“父皇。”

建元帝强撑着安抚承平帝:“这事咱们回宫再说吧,如今外头冷,别冻着父皇。”

承平帝想想也是,遂点了点头:“叫他们都起吧。”

建元帝赶紧叫文武大臣起身,又恭敬的等着承平帝的御辇起驾之后才坐车回宫。

进了皇宫,建元帝又奉承平帝进了成寿宫,眼见得布置的还挺雅致的成寿宫,承平帝脸上终于平缓一点,他一边看一边点头:“你倒是费了一番心思,也算是难得了。”

建元帝一笑:“这是皇后布置的,早好些日子皇后就开始亲自带人布置成寿宫,儿子一点没插手。”

承平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人不可貌相,皇后那个样子,没想到也是个雅人。”

感慨几句,承平帝接着问建元帝:“太子到底如何了?你很该将他从皇室中除名,将他的尸首挫骨扬灰…”

“父皇。”建元帝笑着扶承平帝坐下:“儿子还记得小时候在宫中过活,那些宫女太监都瞧不起儿子,时不时的欺负一通,寒冬腊月的时候只给那么一丁点呛人的炭,儿子也不敢烧,冻的只能窝在床上蒙着被子,那时候还是太子接济一二,叫人送来几篓上好的银霜炭,儿子小时候才能过了冬,若不然,怕是这会儿早没我这个人了。”

说到这里,建元帝看了承平帝一眼:“说起来,太子对儿子有恩,儿子不能忘恩负义,所以,儿子将太子厚葬了,谥号昭仁。”

“什么?”承平帝一听这话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满面怒火指着建元帝就骂:“你个不孝的东西,早知道你这般,朕当初生下你来就该直接掐死了事,还叫你活到这么大,朕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