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才要和齐宝盒说些体已话,不想还没说几句,就有小太监匆匆来回:“陛下,太上皇闹着要出宫转转,如今正在成寿宫骂人呢。”

建元帝一听脸色立时不好了,起身就往外走。

成寿宫离凤鸣宫可不近,建元帝走的虽快,可到成寿宫的时候也过了有一刻多钟,他进屋的时候,太上皇正将那铁制的木制的竹制的东西全都摔到地上,又指挥几个小太监把他从床上抬下来,又命人收拾轿子抬他出宫。

“父皇这又是怎么了?”建元帝心里窝了火,说话也不太好听。

太上皇冷笑一声:“朕怎么了?朕能怎么,朕没生下个好儿子,万事只能自己争取了,这不,连出个宫都有这么多人拦着,知道的朕是太上皇,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囚徒呢。”

这两年太上皇这样折腾建元帝也习惯了,他也不恼,笑道:“父皇腿脚不好,还是别出去的好,若不然,叫百姓看到太上皇这个样子怕是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他们怕都要想着,太上皇可算是遭报应了,这真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就是万乘之尊,缺德的事做多了也老天爷也不饶。”

这份毒舌的功力可真见长,气的太上皇好悬没摔到床底下。

“不管你怎么说,朕都是要出去的,你有本事你就掐死朕,掐不死,朕非得出去。”太上皇还真就较上劲了。

建元帝见此,想着太上皇衰老病残,再加上周围伺侯的又都是自己人,想来出去转转也没什么,便忍怒同意下来。

他一同意,太上皇更催的急了,那些小太监忙里忙完弄了轿子来,又抬着太上皇上轿,没多少时候,太上皇已经上街了。

他坐在轿子里掀开轿帘看着外头繁华更胜往夕,起码比他在位的时候要热闹许多也干净许多的长安城,这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看了一会儿,太上皇将轿帘甩上,靠着软椅闭目思量。

他心中不断交战,一时想着他这位十二子虽长相不好,也忒不孝了些,可到底于治国上很有一套,甭看他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承认,建元帝比他强,他在位的时候割让燕州,叫北梁人打入长安城,而建元帝登基才多少日子就把北梁的皇帝给掳了来,这么一比较,他被建元帝秒的渣都不剩了。

为着家国天下,按理说太上皇是该认了的,好好的在成寿宫养老。

他有一瞬间也想认了,就这么罢了。

可是,回头一想建元帝那样对待他,限制他的自由,吃穿用度上苛刻也就算了,这些他都能忍,可唯一忍不了的就是给他安排的那些伺侯的人没一个长的好的,每看一回叫他恶心一回,他在宫中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为了不再看那些丑脸,太上皇决定要好生的给建元帝添些堵。

又过一会儿,太上皇又往外瞧了两眼,看到一座酒楼的时候大声道:“停,朕要去酒楼上坐坐。”

抬轿子的侍卫立时停下,转身去了那座酒楼,将轿子住下,两个侍卫进门,不一会儿就抬了个椅子过来,两个小太监将太上皇架到椅子上,侍卫们抬他进去,太上皇指指楼上:“去二楼,找个包房。”

侍卫们抬着他到了二楼上,叫小二迅速的开了一间包房,将他抬进去扶他坐好,又叫小太监把轿子里放的软垫取出来几个给太上皇垫在四周,叫他坐的舒服些。

等安顿好了,太上皇挥手:“你们下去吧,到楼上要些酒菜顺便歇歇。”

几个侍卫离开,那两个小太监却还跟在太上皇身边,太上皇烦的很,只是怎么撵也撵不走。

没办法,他也只好由着这两个小太监在身边监视,太上皇叫过小二拿了菜单子点了几个菜,又要了几样点心,吃喝一通,又叫小二说了些长安城发生的趣事,当小二说到建元帝怎么叫人剐了姓丁的,直剐了三天,最后那肉都碎了,百姓们抢肉都快抢疯了,好些恨丁某人恨坏了的,抢下肉也不说脏不脏,能不能吃,放到嘴里就咬。

说这些的时候,太上皇再也听不进去了,挥手叫小二出去。

他慢慢的吃过菜,又隔着酒楼的窗户看了好半天外头的景致,直到两个小太监催他,他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酒楼回宫去了。

太上皇前脚走了没多久,这酒楼的东家就到了他坐过的那个包房,没多少功夫,就从里头拿出一卷明黄的东西。

太上皇回宫,建元帝立时召见了陪他出宫的两个小太监,得知他在外头倒真的挺安分,没出什么夭蛾子才算放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也越来越冷,眼瞅着冬至将到,长安城各衙门里头早就生起了暖炉,且因着离过年越来越近,衙门里的事情繁忙了许多,齐靖的工作也一****增长,他时常早早的去衙门,天将黑的时候才能回家。

这一日,齐靖处理完公务眼瞅着天色还早,想着云瑶爱吃的梅片糖又有了新花样,便想绕路去买些带回家。

没想到他才出来就碰到早先在工部当官的时候一位同僚,这位同僚姓安,大名齐靖倒不记得了,只知道姓安的是个难得的老实忠厚人,当了这么些年的官从来没得罪过人,谁叫他做什么他也没反驳过,因此,工部衙门的人都叫他安老实。

齐靖和安老实走个头碰,他对安老实笑了笑:“真巧了,没想到碰到你了。”

安老实也咧开嘴一笑:“也真是巧了,好些日子没见齐大人,您可还好?”

齐靖点头:“很好,你呢,如今怎么样。”

安老实似乎是有些话想要说,脸上有几分为难,便对齐靖强笑一声:“还不错,对了,大人有事没有,若是有时间,不如坐下喝两盅,咱们也算是叙叙旧了。”

齐靖对安老实印象还不错,又想着这老实人轻易不提什么要求,今日大约是鼓足了勇气才说要叙旧的,若是驳了难免叫他脸上难看,便就应了。

只是他却也交待小厮去买些梅片糖,等回家的时候带着。

两个人也没走远,就在附近寻了一个干净些的小酒馆坐下要了几个菜就喝起酒来。

安老实喝了几杯酒就跟齐靖诉苦,只说他那一对儿女真是讨债的,儿子如何不肖,女儿怎么嫁不出去等等,又说他女儿长的花容月貌,性子也好,可偏偏每回说定了亲事没多久亲家不是出事就是要退亲,弄的别人都说他姑娘是扫把星,叫他好不烦恼。

齐靖听了之后也跟着叹息几声,又劝了安老实几句,安老实也听劝,可大约是心里苦闷,便多喝了些,没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些醉意。

齐靖看他喝醉了,就劝他早些回家,又叫过小二结了帐,起身就要走。

安老实看齐靖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他到底是醉了,一时没站稳险些摔倒,齐靖扶了他一把才没碰着。

齐靖对安老实笑笑,又思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是在这里愁坏了那也没办法,倒不如回家和儿女们好生说道说道,总归是有办法的。”

安老实苦笑摇头:“可惜了,大人已有妻有子,若是没有,我倒是愿意将小女嫁给大人。”

齐靖笑着摇了摇头,只当安老实说的是醉话,又劝他几句这才离开。

齐靖走了没多远就碰着自家小厮,见他买了梅片糖,就赶紧骑马回家,回到家中和云瑶还有孩子们一热乎,便将这件小事抛到脑后。

谁知,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这一日齐靖才去衙门没多久,就有一个小黄门拿了圣旨进来,齐靖还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跪拜接旨,谁知道,那圣旨竟不是陛下所下,而是太上皇写的,圣旨上写明,早年间********和一女有私情,那小娘子后头给太上皇生了个姑娘,太上皇怕有失体统,便没认下这姑娘,只托工部安怀远大人照料抚养。

谁知道他这姑娘时运不济,总是被人垢病,齐靖仁义,不想叫好生生的姑娘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就和安怀远说定要娶这位姑娘为平妻。

太上皇得知此事心中高兴,为了给齐靖增光彩,特封那位安贞娘为郡主,赐婚给齐靖。

齐靖听了圣旨整个人都晕了,直挺挺跪着不敢相信,心里更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什么心情竟然无可名状。

“这位公公,这圣旨…恕我不能领。”齐靖咬牙回绝:“臣并不认得那位安家姑娘,也从不曾和安大人定下什么婚约,想来,太上皇是弄错了。”

齐靖并不怕太上皇,那就是没牙的老虎,就算是叫上两声也咬不着人。

只是他这心里膈应着呢,谁知道不过和安老实说了几句话,就蹦出一件这样的事来,没的叫人恶心。

第三百五十二章 庚贴问题

小黄门笑了笑:“太上皇还没老糊涂到那种地步呢。”

说话间,小黄门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及庚贴来递给齐靖:“齐相瞅瞅,这玉佩可是您的?庚贴也是您给安大人的,这可再错不了的。”

“我要见太上皇。”齐靖抬头咬着牙,到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被人算计了那也忒傻了。

“太上皇病了,谁都不见。”小黄门越发笑的欢快:“齐相,您还是回家准备准备,早些迎娶新夫人进门吧,那位可是太上皇的姑娘,正经的金枝玉叶,可不是您家那位村姑出身可比的。”

齐靖脸色更加难看,想将玉佩和庚贴装到袖中,回去再想办法,不想小黄门伸出手来:“齐相,玉佩和庚贴可不能给您,奴才还得交给安大人呢,您别叫奴才交不了差。”

气的齐靖心肝都疼,面上还得做出平静的样子来把东西交给小黄门。

领了旨,齐靖从衙门出来,也不理会同僚跟他如何道喜,直接就进了宫。

这厢建元帝才召见了几个臣子说了些事,就听小太监来报就齐靖求见,建元帝立刻叫他进来。

齐靖进了紫宸宫,先给建元帝见过礼,黑着一张脸道:“太上皇如今连路都走不了,且周围伺侯的都是陛下的人,如何能防着这重重的人手出来传旨?而且,还能算计到臣的头上?”

“什么?”建元帝大吃一惊:“你这话何意?”

齐靖将袖中的圣旨递给建元帝,建元帝看了一回,脸色也越发的难看,气的拍桌子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等事情朕竟然不知道,太上皇治国之事不成,收买人心的本事倒见长,看起来,他身边伺侯的那些人又得换了。”

齐靖坐下,脸色更加黑沉:“陛下,您说臣要如何?太上皇这旨是领还是不领?领的话,臣不情愿,也对不住臣的夫人,而且,真要娶进太上皇指定的人进家门,往后,齐家可就没有太平日子了,不领的话,臣要被天下人骂成背信弃义,目无君上,这可实在两难。”

建元帝也为难了,可不是怎的,太上皇这分明就是恶心人呢。

“你…”建元帝捶了桌子:“你身上的玉佩如何就叫人偷了去?这般重要的东西没了怎的也不知道?”

“呵呵!”齐靖倒是笑了:“您几时见臣身上戴过玉佩,臣自来嫌弃这等东西碍眼,都没戴过的,那块玉佩可不是臣的。”

建元帝气呼呼坐下:“看起来,确实太上皇故意刁难。”

齐靖低头:“玉佩不是臣的,可这庚贴怕是真的,臣想着,太上皇的人必然收买了臣家下人,或者偷了庚贴,或者是打听到臣的出生日期叫人仿了一个,可这事臣心里清楚,却无从辩驳,还有,臣几日之前确实和安老实喝了一回酒,当时只有臣和他两个人,再没第三个人在场见证,凭的臣说破了嘴,只要安老实咬定臣答应娶他家姑娘,臣就撕掳不清。”

“唉。”建元帝听到这里也气不起来了,长叹一声过来拍拍齐靖的肩膀:“也是你倒霉,这事,朕也没办法,朕总不能为着这个去和太上皇吵吧,而且,事已至此,就是朕这会儿…叫太上皇病重,也于事无补了。”

齐靖摇头苦笑:“罢,臣找陛下也讨不到说法的,倒不如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最起码,也叫臣那苦命的夫人有个准备。”

说着话,齐靖起身告辞,建元帝赶紧叫人送他出宫。

从紫宸宫离开,齐靖面上苦涩之极,步伐都觉得沉重无比。

他虽然也知道别人这般算计他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可是,心里还是又悔又恨,暗怪自己没有防备,又觉对不住云瑶。

等出了宫,齐靖就下定决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应,就算是被天下人指着鼻子骂不讲信义,也绝不能对不住云瑶一星半点。

定了决心,他反到觉得心里轻松许多。

打马还家,齐靖跳下马进了大门,一进门就问下人:“太太在哪儿?老太爷老太太在哪?寻个人告诉太太一声,叫她去老太太屋里商量事情。”

吩咐完了,齐靖去了齐顾氏那里。

等着齐老牛、齐顾氏还有云瑶都来齐了,一家人坐定了,齐靖才把今日的事情讲了出来,一边讲,他一边责怪自己。

等他说完,齐顾氏恨不得捶他几拳:“你这孩子,都是为官作宰的了,还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一点不长心呢,叫人家这么算计你,你丁点防备都没有?”

齐靖满脸苦意:“是我不是,娘骂的对。”

云瑶却看不得齐靖伤心,赶紧对齐顾氏道:“这天底下可没有天天防着贼惦记的理儿,相公这样也是没有办法,不说相公,就是换一个人怕也防备不了。”

齐靖头垂的更加低了些。

云瑶咬了咬唇:“事已经这般了,咱们也都别怪相公,一家人好生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行说,她倒是认认真真想起办法来。

齐老牛看到云瑶的作派,暗中满意,不由点头。

他转头看看齐靖:“老四,那庚贴你看了没有?”

齐靖摇头:“我那时候心里乱的紧,想着人家要嫁祸于我怎么都有说法,所以便没看。”

齐老牛点头,又对齐顾氏道:“你去把咱们床头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齐顾氏不知道齐老牛要干什么,可还是起身去拿了匣子过来,齐老牛拿过钥匙开了匣子,从里头拿出许多庚贴来,这庚贴都是拿红封封着的,红封上头写了名字,比如齐老牛、齐顾氏、云瑶还有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拿出来之后找了找,确实是丢了齐靖的那一个。

齐靖脸色越发难看,气的骂道:“都是一群吃里趴外的东西,咱们家对他们可不薄,竟然这样背主,查,这事必须得查,不然今日能偷庚贴,明日不定要害人呢。”

齐顾氏和云瑶脸色也很难看,尤其是云瑶,这家是她当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可不就是说她这个当家的不好么。

云瑶赶紧起身,扑通一声跪在齐老牛和齐顾氏跟前,眼圈微红道:“都是媳妇不好,没当好这个家,竟弄出家里下人偷盗主家东西的事来,还请爹娘责罚。”

她一跪,齐靖都心疼了:“这干你什么事,你跪什么?”

齐顾氏赶紧扶起云瑶来:“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这可不怪你。”

齐老牛抚了抚胡子对云瑶点头:“你起来说话。”

云瑶从善如流的起身,肃手站在一旁,准备挨训,没想到齐老牛倒是笑了,他这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容可是大的都要把房顶掀了。

吓的齐顾氏都快哭了:“老头子,这事咱不气啊,咱们一家想办法,总归能过去的,你可,可别气出个好歹来,这可叫我怎么办呀。”

齐靖也慌了,赶紧过去扶住齐老牛相劝。

齐老牛笑过一回,并不曾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脸上带笑道:“这一回,恐怕太上皇白算计了。”

一句话,一家子人都愣住了。

齐老牛一脚踹在齐靖身上:“你啊,就算是精似鬼,可还是太年轻了,好些事情没经过,便疏忽大意了,幸好你有我这个老子,不然,这回非得叫你栽个大跟头。”

云瑶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着齐老牛:“爹这话是何意?”

“何意?”齐老牛摸着胡子直笑:“你把一盒子的庚贴都拿出来好好瞧瞧。”

云瑶点头,先拿过她自己那张来,翻开一看登时惊坏了:“这,这不是我的出生时刻呀。”

又拿过齐顾氏和孩子们的,每一个都翻开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连声惊问:“爹,怎么这庚贴上的时辰都一样?”

齐靖一听也赶紧凑过去瞧,这一瞧,也看出事来了:“这,这都是爹的时辰。”

齐老牛高兴的直笑:“就是我的,老四啊,自打你当了官,我这心里就没一刻消停的,别看你爹啥都不说,可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官场险的紧,无异就是在悬崖上走路,行差就错一丁点,那就是万劫不复啊,爹怕别人拿了你们的时辰弄出事来,就把咱们家的庚贴藏了两个地方,一个地方极为隐密,只爹一个人知道,另一个就是露在面上的这个,这里头的庚贴不管是谁的,都用的是爹一个人的时辰,你的那个也是,上头是爹的生辰时刻。”

“啊!”

齐家这一家子这个惊哟,这个喜呀,那种心情简直是怎么描述都描述不出来。

齐靖先是一惊,随后也跟着大笑出声:“这…这一回太上皇可真是要栽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齐顾氏和云瑶婆媳两个也笑的喘不过气来。

等他们笑够了,齐老牛拍着桌子道:“老四,你别看你爹面上老实的紧,早先莲花镇上谁不知道我齐老牛就是那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可你们又哪知道我小时候也是调皮捣蛋油滑的紧,这一回啊,你爹就为了你再没脸一回,你爹啊,得叫那些算计你的人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算计人,什么才叫厚颜无耻。”

第三百五十三章 气吐血

齐靖终是听明白了齐老牛的意思。

他倒是有几分腼然,看了齐顾氏一眼:“我娘愿意么?别到时候娘再揍爹一回。”

“这叫什么话。”齐老牛笑着:“你娘巴不得呢。”

齐靖又看向齐顾氏,齐顾氏到这会儿还没怎么听明白齐老牛到底啥想法呢,不过,她见齐靖看过来,立刻点头:“只要是能给你出气,娘怎么着都乐意。”

云瑶往前走了几步,拉拉齐靖的袖子:“相公,你和爹打什么哑迷?”

齐靖才要说话,不想齐老牛使劲咳了一声,齐靖立刻住声,对云瑶使个眼色:“能有什么哑迷,不过是爹想给咱们出气罢了,这事你就甭管了。”

云瑶倒是挺信任齐靖的,齐靖即然说叫她别管了,她就真不再问了。

齐顾氏那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见自家老头和儿子都说好了,媳妇那里也没意见,更不会去问了。

就这么着,天大的事情就给化于无形之中,齐靖该干嘛干嘛,齐家也是风平浪静。

隔了几天,太上皇那里终于坐不住了,叫人把齐靖召进成寿宫,齐靖心情很好的进去,一进门,就见建元帝也在,而且还有齐宝盒坐在一旁瞅着他直着急。

太上皇半躺在床上,看到齐靖进来,立时拉下脸去:“齐靖,朕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太上皇?”

齐靖赶紧行礼,笑道:“自然是有的,臣不只眼里有您,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您呢,只是臣不便进宫,好些日子也没给您请安了。”

“即是心中有朕这个君上,为什么朕的旨意下了好几天,你们齐家不动不响,连个出头露面的人都没有,朕那个姑娘还等着你家上门议亲呢。”太上皇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齐靖对建元帝道:“皇帝,这就是你治下的臣子,这般无礼无情无义,哪里还有资格再为官作宰的,照朕看来,他要是不娶朕那姑娘,就直接罢了他的官吧。”

“父皇。”建元帝这个气哟,坐在那里连动都没动,掀起眼皮瞅了太上皇一眼,那眼中冰冷警告的意味十足:“如今这大周是朕的天下,齐靖也是朕的臣子,罢免不罢免的,只有朕说了才能算。”

“好,好。”太上皇更加生气,指着建元帝骂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特意来气朕的吧,你,你不尊君父,老天怎么没降下雷来把你给劈了,要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朕就该掐死你。”

“呵呵。”建元帝冷冷一笑:“父皇还有脸说儿臣,真要老天降下雷来劈人,头一个劈的应该是父皇,劈了父皇才轮得到儿臣。”

太上皇听了这话,脸都变成紫色,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一会儿粗气,看起来真是气的不轻,差点就没气的一命归天,也是他命大,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挺有精神,要换个人,只怕早倒下了。

太上皇气完了又骂齐靖:“你甭在这儿看热闹,自来朕想办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朕的圣旨已经下了,朕的姑娘,你不娶也要娶的。”

齐靖一听这话可不敢领,立时跪下来嗑头:“并非臣家中嫌弃太上皇的姑娘,虽说这姑娘早先没名没份的是个私生女,可到底是太上皇的私生女,原也比别人家的私生女更高贵一些,真要说起来,配臣家里的人也是配得上的,只是…也并非臣不尊旨意,不将太上皇放在眼中,实在是这差了辈啊,真要把郡主娶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还请陛下收回旨意,不然,臣一头碰死在这里也不能接旨。”

原来齐宝盒要替齐靖说话,可一听齐靖这些话,就安安稳稳的坐下了,就连建元帝也被她压着说不出话来。

倒是太上皇还没反应过来,指着齐靖骂:“乱的什么辈?你给朕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朕还真就不怕你撞死。”

齐靖一抬头:“早先臣和安大人商定此事的时候哪里知道那姑娘是太上皇的女儿呢,臣以为是安家的姑娘呢,臣听安大人说这姑娘命不好,每回订亲对方都要出事,想来定然是八字硬,要寻个体面富贵的人嫁才压得住,臣想着臣老父说过许多时候,只说如今成了国公,可臣的母亲大字不识一箩筐,还真当不起国公夫人的体面来,老父亲想娶个平妻出门应酬,便和安大人说了此事,安大人一听就挺高兴,说承恩公是真正体面富贵人,想来这门婚事能成,臣回家禀告老父得了同意才给了安大人庚贴。”

齐靖眼圈微红,一脸急色,急乎乎的说着,越说越急:“谁知道这姑娘是太上皇的女儿,正好和陛下是一辈,算是陛下的妹妹,而陛下娶了臣的妹妹,算是齐家女婿,我家父亲又娶陛下的妹妹算怎么回事?以后这该怎么称呼?要陛下称自家妹妹为岳母?还是要我父亲称陛下为兄长?”

太上皇越听越气,越听越急,最后差点没吐出血来:“你,你说什么?你订…你给你父亲订的亲事?”

齐靖使劲点头:“大约是安大人没有说清楚吧,确实是给臣的父亲订的亲事,不信太上皇把庚贴拿来看看,那上头写的是臣父亲的出生时辰。”

“拿庚贴来。”太上皇脸上越发的难看,一个小太监立刻拿过庚贴,太上皇抢了就看,这一看,真是气坏了,看完庚贴,使劲的将庚贴扔到地上,随后就吐了血。

齐靖赶紧将庚贴拿起来交给那小太监,又赶着和建元帝一起慰问太上皇,齐宝盒则起身命人赶紧找太医过来给太上皇诊治。

忙乱了一场,等将太上皇安顿好,建元帝和齐靖还有齐宝盒出了成寿宫之后,三人相视大笑。

齐宝盒一边笑一边道:“没想到咱爹还有这两下子,这回好,太上皇算计来算计去没沾了半点光,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只赔了他的名声,还把他唯一剩下的姑娘也折了进去。”

建元帝点头:“太上皇瞒的还真紧,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在外头还有一个姑娘呢,想来,他也是爱面子的,不乐意叫人说他有私生女,私德有亏,如今啊,为了整你,名声体面都不顾了,谁料得到,就是丢这么大的人,也没整到你,反倒给他自己添了堵。”

齐靖苦笑摇头:“这一回的事也算是给咱们警告了一回,万事不能掉以轻心啊。”

建元帝连声称是:“是啊,这几年太平日子过多了,早先的警觉都给扔了,往后咱们还得小心谨慎些,不然叫人钻了空子,哭都来不及呢。”

齐靖笑着又说几句话就告退出宫。

从宫中回去,齐靖直接去寻了齐老牛,把太上皇气吐血的事情跟他说了,齐老牛摸着胡子直笑:“该,谁叫这老头缺德,好事不做尽出些馊主意,这回倒好,气坏了吧,呵呵,他的气还没受够呢,你老子我啊,还得继续气他。”

“爹打算如何?”齐靖问了一句。

齐老牛一摆手:“你甭问了,我自有主意,你跟你媳妇说一声,叫她配合我就是了,这几天我要啥叫她给啥,还有,把你娘安抚好了。”

“知道了。”齐靖赶紧答应一声,又狗腿的过去给齐老牛捶背:“为了儿子的事,倒是叫爹辛苦了。”

齐老牛大度的一挥手:“得,谁叫你是我儿子呢,老子为儿子做事,哪里能称辛苦,唉,这天下间啊,儿女都是债哟,如今,你老子就是还债的。”

齐靖越发觉得羞愧:“倒真是儿子的不是了。”

齐老牛笑了笑没再说话,闭着眼睛享受一国宰相的服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去跟你媳妇说一声,叫她给我准备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有用。”

“哎。”齐靖答应一声,又给齐老牛捶了会儿背,齐老牛不耐烦的赶他,他这才赶紧离开。

回到自己屋里,齐靖把事情讲了一遍,倒逗的云瑶笑倒在床上,捶着床板直嚷肚子疼:“哎哟,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我也该进宫瞧瞧,真想看看太上皇气成啥样了。”

齐靖一伸手把云瑶揽进怀里,等她笑够了才嘱咐一声:“爹怕还有的作呢,这几天你多陪陪娘,叫娘别多想,还有,爹要什么你仔细准备好,爹这一回可是给咱们出大力了。”

云瑶靠在齐靖身上,手上缠着他的头发玩:“我也没想到爹那样不声不响的人竟是这样精明,这事啊,真是全靠爹了,要是没爹想的远早早的换了庚贴,只怕咱们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说到这里,云瑶起身拽着齐靖的衣领威胁他:“我可告诉你,这一回是别人算计你也就算了,我不计较,可你真要敢有外心,我就做好些厉害的机关直接把你给剁碎了喂狗。”

齐靖一笑,攥住云瑶的手好声好气道:“成,我记着呢,娘子的机关术那般厉害,就是再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丁点对不住娘子的事。”

这话说的,逗的云瑶又笑了一回。

笑够了,云瑶亲自去库房寻了些上好的锦缎,这锦缎看着好看,其实花色已经不时兴了,而且都是早些年堆积下来的旧货,齐家人都不喜欢,白堆着发霉呢。

除了锦缎,她又找了些个旧首饰,另外弄了些酒水,准备好了叫人给齐老牛送过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宣扬

云瑶才把东西给齐老牛送过去,回来见没了齐靖的踪影,又有宫中齐宝盒派来的小太监上门。

这小太监也是齐宝盒的心腹之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最精明的,对齐宝盒也忠心耿耿,他上门见了云瑶就直接问和安家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安排的?

云瑶笑着一一答了,叫那小太监回去告诉齐宝盒一声,只说叫齐宝盒不必担心,自家会解决好的。

小太监得了话也不多留,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云瑶叫人把他送出去,才说要歇上一会儿,不意又有蜀州的信送进门来。

云瑶苦笑摇头,心说今天还真是忙呢,事情一件一件的叫人连个歇息的时候都没有。

她原还说把大事忙好了就仔细的排查家中的人手下人,看看到底是哪一个胆子大不要命的,敢偷主家庚贴的?同时,云瑶还搞不清楚那个下人是怎么偷到手的,想问个明白,哪里知道,她竟然连这个时间都没有。

拿了信,云瑶又叫人打赏了送信的人,展开信看了几眼,立时气的脸都红了,拍着桌子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当初可是他千方百计求娶我家姐姐的,怎么如今竟是始乱终弃。”